《大宋苏公探案全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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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苏公探案全集- 第1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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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等皆与虞大人初识,无有仇怨,为何杀他?”吴幽人连连点头,道:“虞大人初来黄州,何人杀他?莫不是错杀了人?”
  苏公点点头,道:“虞大人确是初来黄州,与我等亦是初次相识,他亦不曾料到大祸将至。只因我等之中,有一人却识得虞大人,而虞大人却不识得他。”那竺露禁不住问道:“究竟是何人?”苏公又道:“凶手与我等同游,在那菱角湖花舫之上,闻听得那艄公言及娘娘庙闹鬼之事,又同去娘娘庙探游一番,那时刻,凶手便思忖出了一个鬼魅杀人阴谋。那艄公道,梅丫乃是上吊身亡。那凶手杀死虞大人后,便依此事,将虞大人尸首坐于床沿,悬绳成自缢模样。而后出了自和园,将其靴子置于娘娘庙香案之上。我等便是寻得靴子,亦以为真是鬼魅作祟。”众人皆眼巴巴望着苏公,期待后话。
  苏公叹息道:“此便是破绽之一。梅丫之死,非是上吊身亡。苏某查问多人,皆言梅丫乃是割腕断脉而亡。所谓上吊自尽,不过是外人添枝加叶罢了。而我等初来木未镇,仅闻艄公一人言语,便信以为真。今日与徐大人、马将军复探娘娘庙,马将军兀自感叹:若那梅一芝顺了女儿之意,那梅丫又怎会上吊自尽?苏某闻听,猛然醒悟,急忙入庙去看,那庙甚小,并无横梁,无有悬绳之处,可见梅一笑等人所言是实,梅丫非是上吊自缢,而是割脉自尽身亡。以为梅丫上吊者,正是昨日花舫中人!此人便在你我之中。”众人将信将疑。
  苏公又道:“阴谋谋划之后,待到夜间,众人各自回房歇息,那凶手便到得虞大人房中,虞大人见得凶手前来,很是高兴。”众人闻听,皆迷惑不解,吴幽人口快,急忙追问:“虞大人见得凶手,怎的高兴?”苏公淡然道:“祝公子曾言,昨夜闻听得那鬼魅声音赫然是年轻女子娇啼之声,其声婉转悠长。祝公子所言甚是,只因此人是一位年轻美貌的女子!”众人闻听,皆惊讶万分,把眼来望江云、竺露,如此言来,凶手竟是二者其一!二人闻听,脸色大变!
  祝良夜满面惊愕之情,思忖道:“虞大人乃是窒息身亡,年轻女子焉能致虞大人死命?”苏公叹道:“虞大人喜好女色,今有美貌女子来度春宵,自然欢喜得很。常言道:色字头上一把刀。可惜虞大人却忘记此话。祝公子心中疑问,亦是我等不解之处。今日午后,苏某与徐大人复又勘验命案现场,寻得了些蛛丝马迹。”遂令马踏月取来茶杯,示与众人看。苏公又取出那三寸见方白纸,道:“那凶手暗中在茶杯中下得迷魂药粉,所用白纸揉成一团,抛于桌案之下,不幸被苏某寻得。虞大人不知死活,一口饮下,而后便被迷翻,凶手用枕头、或是被褥,将虞大人活活闷死,哪里有甚反抗?而后,那凶手撕得一线床单,搓成绳索,将其绕过床顶上横梁,结成环圈,将虞大人尸首摆成坐吊死装。凶手绕绳之时,在那黑漆雕花横梁之上留下左手指印,依稀可辨。诸位若是不信,待案情揭露,可将凶手左手与之比照!”
  那厢江云、竺露互相对视一番。那竺露冷笑道:“此不过是大人臆断之言。若言比照手印,你我皆一般模样,难以辨别,不足为证。”苏公幽然道:“那凶手杀害虞大人后,取过那双登云靴,吹灭房中油灯,悄然出得房去。”那厢马踏月忽问道:“大人为何断定是凶手吹灭油灯?”苏公道:“虞大人室内并床上被褥床单等甚是整齐,无有丝毫痕迹。想是那凶手吊尸之后,仔细整理床上,且将床单撕破一侧隐在垫褥之下,又细细察看,以防留下线索。此等事情,若无灯火光照,怎生放心?”马踏月点点头,道:“这凶手好生精明。”
  苏公又道:“凶手出房之时,约莫是戍亥时分,那时刻祝公子尚未回清诗斋,约莫就在凶手之后。凶手出门往娘娘庙,到得后,将虞大人靴子置于香案之上,伪装假象,而后失声痛哭。不多时,祝公子便到来,欲为梅丫焚烧纸钱,闻听哭声,唬得半死,以为梅丫鬼魅。”祝良夜恍然大悟,转念思忖,问道:“那凶手为何痛哭?”苏公幽然叹道:“只因他大仇已报!”祝良夜惊恐道:“大仇已报?他与虞大人有仇?”苏公点点头,望着竺露。那竺露脸色苍白,嘴唇哆嗦,问道:“苏大人可有证据?”
  苏公叹道:“昨日游湖之时,虞大人与江、竺二位小姐在舱中言笑,苏某自舱窗见得竺小姐将蜜饯塞入虞大人口中,口中道:原来虞大人便是那麻城县令。那时刻,祝公子也倚在门外,窥视舱内。祝公子,可是如此?”祝良夜稍有迟疑,道:“那虞大人端的是个好色之徒,祝某见得,颇有些气恼。似曾闻得竺小姐言过甚么麻城县令。”
  苏公叹道:“今早,苏某着随从赶回黄州城,查阅架阁库史料,得知了虞宇任职情形:五年前,虞大人曾任过麻城县令。竺小姐言原来虞大人便是那麻城县令。言下之意,竺小姐早先便已知晓虞大人了!”竺露脸色铁青,把眼瞟了江云一眼,辩驳道:“那麻城县皆知晓虞大人,岂非皆是凶手?竺露与虞大人并无丝毫干系,何言杀人复仇?”祝良夜为之言道:“祝某以为,若只是识得,似不足为证。”
  苏公叹息一声,道:“苏某并未言竺小姐是杀人凶手!”众人闻听,皆把眼望江云。竺露惊恐不已。那厢江云忽冷笑道:“苏大人言下之意,便是言小女子了?”苏公叹息道:“苏某曾问过徐大人,江小姐与苏某一般,乃是受徐大人之邀同游,那时刻,江小姐方才见得虞宇虞大人,闻其名,自然便想起此人来。那时刻,江小姐便已有杀人之心矣!”江云闻听,惊诧万分,竟不敢相信苏公所言。那竺露惊恐道:“苏大人何出此言?”
  苏公叹道:“江小姐与虞大人有仇怨,此次相见,乃虞大人送上门来。江小姐焉肯放过?昨日我等到得木未镇口,苏某无意间见得江小姐掀起侧帘张望,令苏某惊诧的是:江小姐脸上竟闪过一丝诡秘的笑容!那时刻,苏某不过是心中惊愕而已,一念之思,并未记在心头,待到祝公子言女鬼哭泣之后,苏某便疑心矣。”
  那厢江云神情凄然,淡然道:“苏大人推断江云是凶手,果然精妙,不知可有实证?”苏公微微点头,招手令苏仁前来,苏仁将物证呈上。苏公道:“适才,徐大人已着人搜寻江小姐居室,寻得迷魂药两包,不知可否为证?”江云面表情,幽然道:“江云乃是风尘女子,这世间颇多邪恶凶徒,觊觎江云身子,江云乃是个柔弱女子,难以抗暴,故而常携带此药,但凡紧要之时,便先假意应允,而后取出此药,只言是淫药,可令人欲仙欲死。诸多色鬼,无一中计。”徐君猷叹道:“那虞大人亦是色迷心窍,中了小姐诡计。”祝良夜奇道:“江小姐与虞大人有何深仇大恨?”
  苏公叹息道:“苏某之随从自府衙架阁库、月下坊查寻了江小姐官籍,得知,江小姐本是麻城县人,其家乃是麻城商贾大户。约莫五年前,江小姐之父便被县令虞宇构陷下狱而死,江小姐家人流放,女子皆被沦为官妓。”众人闻听,皆惊诧不已。
  但见那江云猛然喝下一杯酒,明眸中滚落出热泪来。徐君猷见得,不觉低头叹息。那江云将衣袖拭去泪水,笑道:“苏大人所言句句是实!可恨这奸贼,鬼瞰其室,当年奸污我的母亲,害死我的父亲,又将我全家流放,那时刻,江云不过一十六岁,被充为官妓,直至今日!江云身负血海深仇,恨不能啖其肉、喝其血。只是沦落在这风尘之间,暗无天色。茫茫天下,哪里去寻仇家?不想苍天有眼,令仇家现身于此。江云便是粉身碎骨,亦要杀死这狗贼。”
  江云一番言语,声泪俱下,令众人甚感凄然,那祝良夜、竺露竟亦流下泪来。苏公长叹一声,默然无语。那江云又泣道:“只是时隔五年,江云于其面目,颇有些陌生,唯恐错杀好人,便与竺姐姐商议。昨日花舫之上,竺姐姐试探于他,果真是那狗贼无疑。江云便思量杀人计谋,闻得那艄公言及娘娘庙闹鬼之事,心中一动,待苏大人提议往娘娘庙,见众人惊恐。江云便思量出一条鬼魅杀人之计,终于将这狗贼杀死。只可惜逢着了苏大人,识破江云计谋。”
  苏公叹息,悔道:“若知如此,苏某宁可信是鬼魅作祟。”遂把眼望徐君猷,徐君猷正呆呆望着桌上菜肴,茫然若失。
  满室之中,唯闻江云、竺露抽泣之声……第十二卷《鬼魅孤魂》 第五章 鬼也人也
  是夜,月出云层,幽幽月光,洒在茫茫大地。徐君猷、苏公、马踏月、祝良夜、齐礼信,又有苏仁、徐溜二人来得娘娘庙,观望菱角湖夜色。微微湖风拂面,觉得丝丝寒意。苏公望那湖中点点渔光,幽然长叹。那厢祝良夜在水边插了香烛,烧些纸钱,对着天上弯月,默然祈祷。苏仁、徐溜闲着无事,躺在那林边草丛之中。
  苏公询问徐君猷,如何处置江云。徐君猷唉声叹气,道:“这江云才艺貌俱佳,虽堕落风尘,却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实乃坊中奇女子也。徐某早有为其脱官籍之心,不想今日他竟谋害朝廷命官,着实令徐某为难。不知该如何处置。”马踏月叹道:“这江云虽是风尘女子,却重情重义,为报家仇,除去虞宇这等依仗权势、鱼肉百姓、草菅人命、道貌岸然的奸人,于百姓而言,实乃好事也。”苏公幽然叹道:“马将军所言甚是,这等地方官吏借朝廷之威,假公济私,祸害一方。朝廷庙堂,哪里省得?便是知晓些个,亦无可奈何。此我大宋官制之患也。”
  徐君猷叹道:“为官一任,当造福一方,若如虞宇这般官吏,便是被杀,亦不知怎生死去,恁的可悲。”苏公然之。徐君猷又苦笑道:“他日徐某离开黄州,不要百姓夹道相送,亦不要百姓惦念在心,只求无人唾骂徐某,千里追杀,便知足矣。”苏公笑道:“徐大人爱民之心,黄州百姓有口皆碑。”宋元丰五年,徐君猷离开黄州赴湘之际,黄州百姓为其在菱角湖畔建得一亭,请苏轼为此亭命名,苏轼名之“遗爱亭”。可惜此亭后毁于战乱!那菱角湖亦更名为“遗爱湖”,其名延续至今,今之黄州遗爱亭乃是后世重修。
  约莫戍牌时分,那厢祝良夜已祭奠完罢,众人嗟叹一番,正待离去,忽见徐溜急急跑来,低声示意众人,快且弯腰隐藏。徐君猷等不知何事,只得听从。众人遂隐在娘娘庙侧后,徐溜颇有些惊恐,低声道:“鬼魅,鬼魅!”众人闻听,惊诧不已。苏公惊问道:“可曾看得清楚?果真是鬼魅?”那徐溜颤栗道:“何曾是假?苏爷还躲在那处,他道要与那鬼魅拼斗一番。”马踏月拔出腰刀,急道:“踏月去助苏爷。”苏公思忖道:“我等皆去,或可将之拿下。”徐君猷惊恐不已,道:“既是鬼魅,怎生擒拿?”
  苏公不语,与马踏月、祝良夜猫身摸去。徐君猷主仆、齐礼信甚是畏惧,哪里敢动。忽闻得林中苏仁惊叫之声,马踏月大惊,喝道:“快救苏爷!”挥刀冲入林中,找寻苏仁。苏公、祝良夜惊恐,高声叫喊,冲入林中。但闻得林中苏仁高声叫道:“老爷快来,我在这方。”马踏月寻声奔去,借得林间微微月光,隐约见得前方苏仁,忙问道:“苏爷无恙否?”那厢苏仁笑道:“马将军快来,我已擒住夜鬼了。”马踏月近得前来,隐约见得地上一团黑影,不由胆战心惊,厉声喝道:“你究竟是鬼是人?”
  苏仁笑道:“哪里是甚么鬼魅?分明是人。”那黑影嘀嘀咕咕,想必亦惊吓半死。苏公、祝良夜赶到,苏仁只道是人,苏公笑道:“适才闻听,苏某几将相信这世间端的有鬼魅。”苏仁、马踏月拖将那厮出得树林,至娘娘庙前,唤出徐君猷主仆。马踏月取出火石,点燃一柄火把,借光照去。苏公见得那厮,不由大吃一惊!
  火光之下,但见得那鬼魅披着一件破旧黑布,蓬头垢面,满目惊恐,分明是一个六七十岁的老翁,手足发抖,战战兢兢,手中兀自提着一个破竹篮,那竹篮中有三四只碗。徐君猷惊诧道:“你是何人?为何乔装成鬼魅,惊扰四邻?”那老翁哆嗦道:“老朽非是鬼魅。”马踏月呵斥道:“既非鬼魅,行迹为何如此鬼鬼祟祟?”徐君猷问道:“木未镇传言娘娘庙闹鬼,可是你所为?”那老翁叹道:“这世间哪有甚么鬼魅?不过是世人怕鬼,以讹传讹罢了。”
  苏公叹道:“老伯所言甚是,所谓鬼魅,不过是人心中惧鬼而已,此即佛言象由心生。那梅丫自尽约莫半年,苏某曾询问香烛摊主梅一笑,这木未镇闹鬼鬼魅之事何时兴起,那摊主只道约莫有三四个月。又问他人,亦如此言。可见所谓闹鬼之事与梅丫阴魂无有干系。但木未镇有多人亲眼见得,焉能有假?于是杯弓蛇影,自相惊扰。只当是梅丫鬼魂作祟。”
  徐君猷疑道:“你这老汉装神弄鬼,吓唬乡人,是何居心?”那老翁低头不语。苏公自竹篮中取出一碗,道:“大人且看,此碗与今早苏仁所拾之碗相比,如何?”徐君猷借火光细看,点头道:“似是一般。”苏公道:“正是。”徐君猷奇道:“你老汉为何将碗置于树林之中?”那老翁叹道:“非是老朽放置,实是昨夜见得鬼魂,惊恐之下,跌倒在地,将碗遗失。”徐君猷惊诧道:“你老汉昨夜亦见得鬼魂?”那老翁苦笑道:“此处休道夜间,便是白日,亦无人往来。昨夜猛然见得一前一后两人,唬得半死,后又从娘娘庙内出来一人,只当是鬼魅。老朽唬得半死,隐在草丛之中,隐约见得那是个女人,往自和园去了。”
  徐君猷叹道:“果如苏大人推断一般。”那老翁闻听“苏大人”,不右抬起头来,欲言又止。徐君猷问道:“你老汉姓甚名何?”那老翁低头不语。苏公叹道:“大人曾见过此人。”徐君猷一愣,近上前去细看,那老翁佝偻着,不肯抬头。徐君猷摇头道:“徐某未从见过此人。”苏公叹道:“今日我等去寻梅丫父亲,过得树林,路经第一家茅舍,那家主人探头来望,便是此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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