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幅油画 作者:茅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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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幅油画 作者:茅捷-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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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万别回头!一回头,它会吃掉我的头! 

诺诺这样命令自己,这道命令如同给肌肉上了一把锁,咔嚓一下把脖子锁住了。 

〃诺诺。〃 

那个声音第三遍叫她,不紧不慢,吐字清晰,显得极富耐心,大有〃你不回头我就一直叫下去〃的感觉。 

诺诺忽然觉得这个声音耳熟,好像……是我自己的声音嘛! 

到底是怎么回事?让我回头看一眼,就一眼。 

脖子上的锁打开了,颈部肌肉开始运动,脚也在动,身体往后转45度…… 

S! 

脑海里发出另一个声音,瞬间通过神经中枢向全身的肌肉传递,迅速把诺诺的身体拉回到原来的位置。 

既然是山怪,肯定能模仿各种人的声音,它使出浑身解数,想诱使你回头一瞥,当你后悔已经来不及了,等待你的将是一张血盆大口,将你的头含在口中,在腥臭的唾液包围下,硬生生把你的头从脖子上撕裂,在它的喉咙深处你可以闻到一股千年不散的腐烂气息…… 


就像放电影一样,短短几秒钟,几十格画面连在一起闪过诺诺的脑海。 

哼,我就是不回头,看你能把我怎么样! 

诺诺站着不动,竖起的耳朵象雷达一样搜索着来自身后的任何细微声音。偌大的栈道上鸦雀无声,一只苍鹰扑着翅膀从绝壁上掠过,消失在滔滔云海之间。身在云外,人在雾中,一个来自上海的女生孤零零站在海拔1600米的悬崖栈道上保持一动不动的姿势,这样一幅看似优美的画面,隐藏着无法预见的危机。 


连叫了三声,我都没有反应,它一定泄气了,离开了。 

如果是这样,我倒是可以回头看一看…… 

该死的念头!怎么又来了?它准是不慌不忙站在那儿,等着我回头呢。 

哼,大家比耐力,看谁能坚持到最后。 

诺诺朝摊了一地的物品扫了一眼,其中有一把瑞士军刀,这是她身上惟一的武器,她想去拿,可又不敢。一把小小的军刀能否对付一个山怪?既为〃怪〃必有特别之处,比如皮厚如甲。再者,如果弯腰去捡,会不会招致它先发制人的袭击?这可是最忌讳的。 




      第十一节 莫非山上真的有神仙 



诺诺看手表,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了,太阳就要下山了,总不能这样一直站下去站到晚上等月亮出来吧?今夜是冬至,也许天一黑栈道上就热闹了,何止一个山怪,大小妖魔倾巢而出…… 


可如果要返回宾馆,势必要掉头…… 

唉!〃掉头〃这个词语真是一语双关,既指往回走,又指掉脑袋。 

诺诺的眼泪快要出来了,她狠狠骂自己,什么时候休假不好,偏偏赶在年底、赶在冬至这一天爬上了三清山,在无人的栈道上遭遇一个极有耐心的山怪,册那!(上海的国骂)我怎么这么倒霉啊! 


攥着数码相机的手心出了一层汗,诺诺忽然灵机一动,这台SONY的F77使用蔡司翻转镜头,可掉转180度进行自拍,诺诺把镜头转过来,放在离肩膀约半尺的位置,对着身后按下了拍摄键,快门的声音跟普通胶卷相机没什么区别。 


身后的景象出现在一点五寸的液晶屏幕上,410万像素的画面还是相当清晰的 

雾锁的栈道上,站着一个女孩,穿着与自己相同的阿迪达斯羽绒背心,戴着相同的绒线帽,脚上蹬着相同的NIKKO登山鞋,甚至背着一样沉重的背包,站在约六、七米远的地方,朝着自己的背影。 


诺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不是自己吗?! 

原来所谓的山怪就是自己呀! 

莫非山上真的有神仙,对我施了分身术? 

由于持相机的位置稍微低了些,没有完整拍到〃自己〃的头部,五官只有嘴巴,其余在液晶屏幕边缘戛然而止。那个嘴巴歪咧着,居然在笑!诺诺难以想象这种笑的内在含义,是祝福的微笑?还是幸灾乐祸的嘲笑? 


诺诺把相机举到肩膀另一侧,估计位置差不多,再次按下了快门。 

诺诺能听见自己的心跳,跳得那么厉害,扑通,扑通,扑通,一下接一下撞击着胸腔。 

这次拍到了上半身,诺诺把画面逐格放大,终于看见〃自己〃完整的头部,NIKE绒线帽包住了眉毛,钩子图案下那双眼睛……已经很难把这个东西称之为〃眼睛〃了,没有眼珠,只剩一对眼眶,像海边礁石下的黑色洞穴,任由海风卷出潮汐的气息。 


数码相机〃啪〃的一声掉在栈道上,从栏杆下的空隙滑落出去,坠入深深云海。诺诺从胸腔里爆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在三清山的幽幽翠谷间回荡。 

咔! 

栈道上的尖叫,淹没在搅拌机的刺耳噪声里。 

把香蕉、牛奶、白砂糖放在搅拌机里,很快就做成一大杯香喷喷的香蕉奶昔。这样一杯奶昔若在饮品店里出售,至少要人民币十八元,在家里自制,成本低至一元,而且新鲜得多。 


杜咬凤喝着香蕉奶昔,一边唠叨着她的勤俭之道,给女儿倒了一杯。 

〃我不爱喝嘛!〃诺诺撅着嘴道。 

真正的奶昔,应该有冰才对。诺诺在STARBUCKS里做,有各种口味的星冰乐品尝,而且是免费的,老早就吃腻了,对这种制法粗糙的家庭奶昔自然不屑一顾。 


杜咬凤三口两口消灭了羊角面包和煮鸡蛋,把香蕉奶昔喝得一滴不剩,匆匆漱了漱口,关照了女儿几句话,无非是午餐在冰箱里,用微波炉加热时不要把时间调得太多,免得把碗盖溅得一塌糊涂;还有不要花太多时间在网上浏览,虽说宽带是包月计费,但看坏了眼睛,增加了近视度数,就不划算了。 


听着妈咪的唠叨,诺诺似听非听,用小勺挖着煮鸡蛋的蛋黄,慢吞吞吃着。 

昨晚的梦境依旧清晰地刻在脑海里,如同按了键盘上的Ctrl+S,完整地保存在硬盘上了。 

记得上一次的梦是星期二晚上做的,梦中是在上海松江的佘山,这座海拔仅几十米的矮山,算是上海市内唯一能称得上山的山了,因为上海是沿海城市,海拔为零,一马平川。 


梦的内容基本雷同,诺诺穿梭在山间一片竹林,身后有人呼唤她的名字,诺诺记得很清楚,那是一个小孩的声音,甜甜的稚气未脱,像八岁小男孩。 



      〃诺诺姐姐……〃 



即便是童声,诺诺还是不敢回头。 

昨晚的梦居然做到了三清山,想来实在不合情理,三清山是道教发祥地,山间仙气缭绕,能治百病,镇邪伏妖,轻而易举,怎么会有山怪?至于那个能用舌头舔到自己鼻尖的女服务员更是可笑,还莫名其妙冒出来一个叫安娜的女上司,诺诺身边没有一个叫安娜的女生,星巴克的店长是男的,姓胡。 


总之,梦里的一切那么荒诞不经,经不起推敲。 

杜咬凤根本不知道女儿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内容,她唠叨完了,匆匆赶去上班。公司离家虽然只有半小时的车程,但这是在道路畅通无阻的前提下,如果塞车就说不准了。何况塞车每天都发生,只是时间或多或少。 


〃妈咪!〃诺诺叫住她,〃你下午有没有空?帮我买一件黑色T恤,要长袖,店里规定要穿黑色。〃 

〃下午不行,妈妈要去参加一个拍卖会。〃 

〃你去拍卖会做什么?〃 

〃妈妈想买一幅油画送给你许叔叔,他的饭店就要开张了,妈妈需要送一件贺礼。〃 

乒的一声,随着防盗铁门的关闭,这幢上下两层的小洋房里只剩下诺诺一个人了。 

今天是下午两点钟的班,做到晚上十一点钟。星巴克十点钟关门,剩余一小时是打扫店堂与清洗机器。 

早餐终于吃完了,诺诺开始清洗餐具,包括那台麻烦的搅拌机。 

诺诺还从未涉足过三清山,她倒是有这个旅游计划,并且有一张陈旧的旅游地图。不过这个计划至少要等到明年夏天才有实施的可能,因为她要把钱攒够,没想到昨晚捷足先登,而且玩得很尽兴。 




      第十二节 世界上真的有鬼吗 



如果以这种方式进行旅游,也不错,虽然穿插一些恐怖经历,毕竟机票的钱省下来了。 

好吧,明晚去巴黎。 

诺诺洗着马克杯,这样想着,忍不住扑哧笑了。 

墙上的挂钟已是上午九点半,此时此刻,妈咪的车差不多正堵在内环线高架路的某一条下匝道上,妈咪正对着近在咫尺又遥不可及的写字楼长吁短叹吧。 

诺诺的父亲叫乔明,是软件工程师,身为项目主管,乔明有着很多奇思妙想,拍拍脑袋就有一个创意冒出来,深得老板的器重。可惜一年多前,乔明英年早逝,令人惋惜。 


2001年,乔明和杜咬凤夫妇卖掉了陕西南路的旧公寓,买下了闵行区莘庄A区的这幢独立小洋房。跟现在的房价比起来,那时的房价可以用买废铁来形容,但在当时仍然是很大的数目。从跑银行贷款到折磨人的装修,这幢房子倾注了夫妇俩所有的积蓄和心血。乔明去世后,杜咬凤发誓无论如何要保住这套房子,好在这两年上海的房价飙升,还贷压力虽然重,想想房子升值了,苦点累点也值。女儿也有了工作,虽然只是咖啡店的计时工,毕竟挣钱了,独立了,这是最让她欣慰的。 


上午十点,诺诺坐在了电脑前。 

诺诺经常登陆上海热线(online。sh),她较少浏览网易、搜狐、新浪这类大型门户网站。上海热线是上海电信公司设立的门户网站,但没有政府的味道,诺诺觉得它的页面设计比较亲近,没有那种大网站的霸气。 


不久前,诺诺在上海热线的聊天室里,发现了一个名为〃灵异世界〃的房间,她很想跟人探讨一下这类话题,就成了那里的常客。她故意给自己起了个网名叫〃王勇〃,听上去绝对是男生,这样可以避开一些不必要的骚扰,专心致志探讨这类话题。 


就在这个房间里,她认识了一个叫〃异度男孩〃的网友,聊得很投机。诺诺诉说了一些自己的困惑,包括松江佘山上的那个梦,异度男孩则从宗教的观点,帮她分析了一下关于神鬼的问题。 


〃你认为世界上真的有鬼吗?〃诺诺这样问他。 

〃信则有,不信则无。〃 

异度男孩的回答有点模棱两可。 

〃那你信吗?请给我一个明确的答复。〃 

〃嗯……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想我是不会相信的。〃 

〃其实我也没见过,但我深信不疑。〃 

〃因为你是女孩子嘛。〃 

诺诺非常惊讶。 

〃为什么!你觉得我是女生?〃 

〃因为你的网名太男性化了,此地无银三百两。你一定希望别人把你当成男生,才给自己起这样的网名。我猜得对不对?〃 

〃如此说来,异度男孩,你是女生罗?〃 

〃抱歉,我真的是男生。别人都叫我阿壶,大概因为我的身材很差劲,像一把茶壶。〃 

异度男孩的幽默与坦率给诺诺留下了很好的印象,她决定跟他交往下去,不管他的身材像茶壶还是暖水瓶,这都无关紧要。 

上午十点,是他们约好的时间。这个时段房间里很空,只有诺诺一个人,曾有两个家伙进入房间,探头探脑张望了一阵,觉得〃王勇〃不像他们要找的美眉,乖乖退出去了。 


诺诺独自呆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心里盘算着:今天可以跟他摊牌了。 

嗯,就这样决定罢。 

十点零七分,异度男孩进入聊天房间。 

嗨!嗨!彼此打招呼。 

〃怎么迟到了?〃 

〃抱歉,我上网时遇到一点技术上的小故障,不过很快解决了。〃 

〃我的名字叫诺诺,以后你就这样叫我好了。〃 

〃这个名字好可爱,相信跟你的人一样可爱。〃 

〃昨晚我又做梦了。〃 

诺诺不想浪费时间,切入正题。 

〃还是相同的吗?〃 

〃内容差不多,不过从佘山搬到了三清山。〃 

〃三清山?〃 

〃那儿是道教的发源地。〃 

〃我知道,那座山在江西,可惜我没去过。你去那儿干什么?〃 

〃嗯……怎么说呢,在梦里我是一个受气包,我的女上司叫安娜,我跑到山上去,想对着山谷大吼一声'Anna!FuckYou!'〃 

〃哈哈哈哈哈!〃 

阿壶一口气打了五个哈字。 

〃要知道,现实中我身边根本没有叫安娜的,在我上班的星巴克,店长是男的。〃 

〃无巧不成书,无怪不成梦,做梦嘛!接着说。〃 

〃我用数码相机往身后拍,拍到的人竟是我自己。〃 

〃哦!〃 

〃而且我的眼睛被挖掉了,只有一对黑乎乎的窟窿,就这么瞪着我。〃 

〃哈哈,像一部盗版恐怖片。〃 

一个编号为F234X012非注册过客进入房间,看见了他们的谈话内容,兴致勃勃问:〃嗨!两位,你们在探讨什么?我可以加入吗?〃 

诺诺马上用鼠标点击〃悄悄地说〃,把谈话内容隐藏起来。 



      F234X012还在那儿大声嚷嚷: 



〃聊聊吧,我真的见过鬼耶!你们不信吗?我见过的第一个鬼是我死去的奶奶。我见过的第二个鬼是我去年养的一条哈叭狗,它过马路的时候被汽车撞死了,死得好惨耶。〃 


见〃异度男孩〃和〃王勇〃都不理睬自己,F234X012恨恨地咒骂了一句: 

〃哼,我看你们两个心里有鬼!〃 

骂完,他就退出房间了。 

没了干扰,阿壶开始问诺诺:〃你好像说过,之所以做这样的梦,有特殊的原因,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 

即使他不问,诺诺也会告诉他的,这就是诺诺今天要跟他聊的主要话题。 

诺诺的父亲乔明去世前,正在开发一款名叫《山怪》的游戏软件,据称灵感来自童年听大人讲的一则故事。在古代,有一座高山,要翻过此山,须经过一条崎岖蜿蜒的山间小道,每当有单身的过山客,会听见有人在背后喊他的名字,那声音可能是娇滴滴的女声,也可能是稚气未脱的童声,甚至是浑浊的老者声音,如果那人应声回头,那就上当了,因为身后是一只山怪,它会吃掉他的头。 




      第十三节 〃你比我想象的更漂亮〃 



迄今为止,没有人见过山怪的真实模样,因为凡是回头看的,头都被吃掉了。 

有一位叫荛的勇敢年轻人,他是游戏软件的男主角,从军队退役回到家乡,听说山怪残害当地百姓,义愤填膺,决定为民除害。他翻出已经不用的盔甲和兵器,让村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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