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幅油画 作者:茅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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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幅油画 作者:茅捷-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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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二十六个英文字母中,Z是最后一个,偏偏这个Zoe又排在所有姓氏中的最后一个,真是有趣。 

在陈馆长的印象中,有一个用Z打头的姓名非常著名,就是大名鼎鼎的Zolo(佐罗),但被排除在这个姓名表之外,大概因为佐罗是拉丁美洲的姓名。 

〃滋溜〃一口,紫砂壶里的龙井茶被吸光了,陈馆长放下茶壶,忽然想起了〃一个人〃。 

这幅无名氏画作出现在S美术馆里,肯定有人把它带进来。 

陈馆长想的就是〃这个人〃。 

他这样做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 

这幅画悄悄地进入S美术馆,又悄悄地离开,摆在我家的书房,这样的结果,一定出乎〃这个人〃的意料吧? 

会不会正是他所期望的? 

只有当画离开了美术馆,进入一个家庭,才会发挥它的作用…… 

陈馆长绽开了笑容,他想到一个办法,可以揭开〃这个人〃的神秘面纱。 

S美术馆修缮的时候,安装了先进的电视监控系统,所有的展区24小时都在监控之下。〃这个人〃挂画的过程,肯定被拍摄了下来。 

陈馆长来到位于S美术馆六楼的监控室,找到保安部门的负责人,要求播放二楼C展区那几天的录像。 

摄像头安装在天花板上,居高临下,虽然画面是黑白的,C展区的状况仍然看得清清楚楚。M先生画展的展期为三周,整整二十一天,之前的二十天,这个挂画的位置一直空着,显然它是最后一天才出现的,调查范围一下缩小了,陈馆长把最后那天的录像用快进格式播放了一遍,怪事出现了。 




      第六节 让人目瞪口呆的一幕发生了 



中午时分,画面忽然受到了某种强烈的干扰,屏幕上除了一片雪花,什么也没有,一分钟后,干扰消失了,画面恢复了,那幅无名氏画作已经赫然出现在那个空地方。 


面对陈馆长的质询,保安部的负责人挠了半天头,承认中午是保安管理中最松懈的时段,大家都去吃午饭,保安大都是年轻力壮的小伙子,而S美术馆里有一群年轻漂亮的女孩子,中午正是联络感情的最佳时机。 


按规定,必须有人坐在监控屏幕前,但实际操作中,这条规定形同虚设。这也难怪,S美术馆毕竟不是博物馆,陈列的都是现代画,不是价值连城的古董,新馆落成三年多,从未发生过失窃案,所以大家都放松了警惕。 


看来〃这个人〃对美术馆的保安程序了如指掌,才会趁虚而入。从这一点来讲,即使不是馆内工作人员,也有内线。 

但是,那个干扰又是怎么回事? 

陈馆长来到二楼C展区,这儿已经恢复了常年展的陈列品,二楼的A、B展区,是几幅水彩画,C、D展区,则是一组金山农民画,在挂无名画的位置上,挂着一幅叫《二嘠子卖驴》的农民画。 


陈馆长抬起头,朝天花板上的摄像头看了看,那是一台德国博世球型摄像机,具有放大目标和跟踪移动物体的功能,摄像头外面有一个乌黑的圆形玻璃罩,普通的观众即使抬起头来,也分辨不出那是什么。 


陈馆长推理出〃这个人〃的作案过程:他一定使用了某种仪器,对天花板上的摄像头释放出干扰电波,请注意,他所站的位置必须在镜头的拍摄范围之外,以免被摄入画面,然后〃这个人〃迅速来到C展区的这个位置,把画挂起来,转身溜之大吉,整个过程只有短短一分钟。 


有如此敏捷的身手,〃这个人〃可以去偷故宫了。 

〃这可真是……〃陈馆长咕哝了一句,〃活见鬼了。〃 

陈馆长决定不再追查这件事情。 

这幅画已经属于自己了,明智的做法是让所有人尽快遗忘此事,最好忘得一干二净,永远别再提起。等到哪一天,有人发现它不翼而飞,如果他不识相,提出报警,陈馆长就会严厉地训斥他:本来就是多余的东西,没了就没了吧! 


这幅无名氏画作搬进书房的时候,陈太太只是朝它看了两眼,并没有引起她的兴趣。 

丈夫的书房,陈太太一般不进去。陈太太的宝贝女儿读的是寄宿制高中,周六与周日才回家,继父的书房,她也从不进去,因为里面没有一样东西能吸引她的眼球,包括对继父本人。她曾听见卧室里传来那种气喘如牛的声音,这是继父在蹂躏母亲,让她感到恶心。 


钟点工通常下午两点半来,打扫房间,烧好晚饭,洗了碗再走,一般要到晚上七点。 

这天上午,陈馆长在上班的时候突感眼睛不适,有一种强烈的异物感,好像眼里进了东西,对着镜子看了半天,没有找到什么,连一根小小的眼睫毛都没有,但强烈的异物感几乎让他睁不开眼睛,只好去医院就诊。医生给他开了一瓶治结膜炎的斑马牌眼药水,离开医院,陈馆长就近回到家中,想休息一下,睡个午觉,下午再去美术馆。 


家里没有人,陈太太回浦东了,要晚上才回来。她父母住在浦东的三林塘,靠近2010年世博会的会址。2002年上海赢得世博会的主办权后,周边房价立刻飙升。 


陈太太在家的时候,喜欢听邓丽君的歌,把音响开得很响,结果满屋子都是〃小城故事多……美酒加咖啡……问君何日归……〃,要么在家里摆牌局,几个牌搭子都是师奶,她们抽烟,弄得乌烟瘴气,害得有支气管炎的陈馆长只能躲在书房里,打开窗户通风,眼不见为净。 


这种时候,陈馆长就想起了他的前妻,她从不打牌,也不抽烟,只会做家务,不要佣人。虽然没有现任太太那股风骚,但很实惠,就像一根抽了几十年的烟斗,既顺手又顺口。 


怨谁呢?是我自己把烟斗扔掉,改抽大麻的。 

陈馆长躺在客厅沙发上,点了眼药水,异物感有明显的减轻,眼睛舒服多了。 

家里静悄悄的,能听见墙上的石英钟发出的滴答声。 

难得这么安静,如果能这样安安静静离开人世,倒也不错…… 

陈馆长闭着眼睛在想。 

他睁开眼睛,朝墙上的钟看了一眼,快到中午十二点了,午饭还没吃,没觉得饿。 

陈馆长把眼睛重新闭上,想打个盹,忽然,他听到一种声音,很轻,象一件衣服掉在地上,轻轻的扑一声。 

过了片刻,这种声音又来了一次。这回陈馆长听清楚了,声音来自书房。 

陈馆长从沙发上坐起来,抽了一张纸巾擦去眼角的残余药液,走进了书房。 

书房里静悄悄的,没有什么异常,陈馆长朝地上看了一眼,目光就被直勾勾地锁定了。 

地上扔着一件上衣和一条裤子,都是浅蓝色的,陈馆长对这套衣服似曾相识,却一时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不过他发现,上衣胸口佩着一块塑料牌,上面写着〃主治医师Zoe〃 


陈馆长慢慢抬起头,目光往上移,墙上挂着那幅《窗台上的Zoe》 

天哪!这是怎么回事? 

陈馆长的眉头渐渐合拢,拧成一个大大的结,就像一个〃?〃挂在脸上。 

是我的眼睛有问题……还是我的幻觉? 

下午四点多,像往常一样,S美术馆已经停止售票,馆里还有一些逗留的观众,他们或驻足观望,或拍照留念,或坐在展区里的固定椅上,安安心心欣赏自己喜欢的作品,一切都很正常。 


将近五点的时候,让人目瞪口呆的一幕发生了。 



      第七节 没人愿意得精神分裂症 



事后,这天轮休的美术馆工作人员无不后悔那天没来上班。 

这一幕发生在美术馆底层的右大厅,第一位目击者是A展区一名来自美国的女观众,她用双手捂着嘴,发出〃Ohmygad〃的惊呼,很快,旁边一名上海女子也跟着惊叫起来。 


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赤身裸体跑进来,脚上穿着一双黑皮鞋,嘴里唱着一首儿童歌曲《我爱北京天安门》。 

〃我爱北京天安门,天安门上太阳升,伟大领袖毛主席,指引我们向前奔……〃 

一边唱着,像只没头苍蝇,在大厅里跑来跑去,女性观众无不惊叫着躲闪。 

此起彼伏的惊呼声引来了工作人员和保安,让他们瞠目结舌的不仅仅是这个男人的赤身裸体,还因为这个男人竟然就是S美术馆的馆长陈子期。 

当陈馆长离开右大厅,朝左大厅奔去的时候,呆了半天的保安终于缓过神来,一拥而上,把陈馆长摁翻在地,有人脱下自己的衣服要给他穿上,陈馆长非但不要,还拼命挣扎,试图冲出重围,继续这场裸奔。无奈之下,有人解下皮带,把他手脚捆起来,终于将他制服。 


大厅里乱成了一锅粥,此时,馆长助理正在办公室里策划着下班后的约会,约会对像是美术馆接待部的小波,她是公认的馆花。保安部的大奔也在追她,身为馆长助理,自己的优势显而易见。 


办公室的电话铃急促地响了起来,来电话的是保安部的负责人。馆长助理只听了前几句,就意识到今晚的约会泡汤了。 

馆长助理匆匆来到会议室,推门一看,啼笑皆非,不知谁用一条毛毯将陈馆长整个裹了起来,外面用绳索五花大绑,乍一看,像一只台湾肉粽。 

面对馆长助理的大声询问,陈馆长充耳不闻,比起裸奔时的亢奋状态,显得安静多了,满脸的轻松,嘴里居然还吹着口哨,旋律是民歌《好一朵茉莉花》。看起来,这次的裸奔非但没让他觉得丢人,而且像是完成了一项重大使命,让他彻底解脱了。 


疯了,馆长大人一定是疯了。 

堂堂的S美术馆馆长,拥有的各种头衔足以覆盖一张名片,美术界的知名人士,就这样废了。 

〃给他老婆打电话吧。〃馆长助理喃喃道。 

我还没见过他老婆呢,正好一睹芳容。 



      上海市精神疾病防治中心出具的诊断书上这样写着: 



陈子期,男,58岁,患精神分裂症。 

拿到诊断书的第二天,陈太太就委托律师向居住地的虹口区人民法院递交了离婚诉状,要求法院准予自己与丈夫解除婚姻关系。 

通常,离婚是去民政局办的,只要夫妻双方就财产分割、子女抚养等重大问题达成协议,民政局就会依法解除他们的婚姻关系,给夫妻俩每人发一张蓝色的离婚证书,并收回红色的结婚证书。走出民政局,两个人就自由了。 


正在疯人院接受治疗的陈馆长,是不可能去民政局主动要求离婚了,万一在民政局里来个裸奔,那可要闹笑话了,因此惟一的途径就是通过法院。 

丈夫患精神分裂症,维持这样的婚姻,无疑是痛苦的,我们要维护妇女的合法权益。 

在审案讨论会上,主审的女法官这样发言。 

当然,我们也要维护患者的合法权益,生病是天灾,不是他自身的过错,没人愿意得精神分裂症。 

陈馆长与前妻生有两个儿子,大儿子三十岁,小儿子廿五岁,都已经独立了,女法官同他们进行了一次沟通,兄弟俩都表示愿意做父亲的监护人,承担今后的生活开销,为父亲养老送终。 


其间,女法官还去了一次疯人院,想征求一下当事人的意见。说是〃征求意见〃,其实想看看这位堂堂的S美术馆馆长究竟病到什么程度。 

洁白的病房里十分整洁,要不是窗户上安装的铁栅栏,真看不出它跟医院里的普通病房有什么区别。这儿条件不错,四人一间,陈馆长坐在靠窗的一张病床上,埋头做着一件繁琐的事情。 


据男护士说,这是他新近染上的一个怪癖:数阴毛。 

123、124、125、126…… 

女法官只在门口稍作张望,就落荒而逃。 

离婚很快进入了操作程序,但有一件事比较棘手,恐怕全世界的离婚都要面临这个麻烦,就是财产的分割。 

对住宅、汽车、存款、股票和债券这一部分财产,两个儿子没有表示多大的异议,同意按〃婚后财产〃对半分割。分歧产生在陈馆长的那些收藏品上,其中大部分在中国银行的保险柜里,小部分摆放在家中。对于保险柜内究竟藏了多少东西,兄弟俩并不十分清楚,但知道父亲收藏的精华部分都在里面。兄弟俩坚持要把父亲的所有收藏品算作〃婚前财产〃,就是说它们不属于陈太太,她没有权力支配它们,陈太太也不是省油的灯,花重金请来一名擅长打这类抢钱官司的强盗律师,准备誓死捍卫。 


在这种剑拔弩张的情况下,女法官先对陈太太做思想工作。 

首先,你丈夫不是判刑坐牢,而是有病,医院刚下了诊断,你就迫不及待提出离婚,等于变相的抛弃,我们人民法院为了维护当事人的合法利益,完全可以驳回你的离婚申请。但是,考虑到你还年轻,你又是女性等诸多因素,可以判你们离婚,因此在财产分割上,你应该作些让步。 


其次,你丈夫与前妻生的两个儿子,都表示愿意当父亲的监护人,为父亲养老送终,陈馆长今年才58岁,没准还能活个二十年,虽说有养老保险,但也是一笔相当庞大的费用。 




      第八节 新任代理馆长的裸奔 



说到底,把自己身上的包袱甩给了人家,总要破点财、意思意思吧? 

又要马儿跑,又要马儿少吃草,天底下哪儿有这么便宜的事? 

女法官已经把意思表达得很清楚了,聪明的陈太太当然不会敬酒不吃吃罚酒,否则判决结果会明显倾向于兄弟俩,那样就得不偿失了。 

陈太太同意让步,只取丈夫收藏品的三分之一。 

女法官回过头来,又去做兄弟俩的思想工作。 

你们父亲在结婚前,没有进行婚前财产公证,因此,他的收藏品也可以算作婚后财产,作为妻子,拥有一半的支配权。 

兄弟俩最终同意了,获取三分之二的支配权。 

然而,陈馆长的收藏品五花八门,为了显示公平,法院委托一家拍卖行,对陈馆长的收藏品逐一估价。以下是清单,分几大类。 

钱币类:清奉天省铜元局铸造的〃宝奉〃十文铜元四枚,清晚期袁世凯头像金币一枚,清光绪年铸造大清银币两枚。 

古玩类:清晚期白铜錾刻博古纹水烟壶一把,清光绪年紫砂瓜壶一把,用犀牛角制成的清乾隆年吉祥杯一件,象牙雕刻关公持刀像一尊,明朝永乐年银佛一尊。 

邮票类:文革邮票十余套,五、六十年代的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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