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彷徨之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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彷徨之刃-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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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散后,织部抓住真野。
“组长难道没有考虑过凶手是少年的可能性吗?”
真野微微耸了耸肩,盯著这个晚辈刑警。
“就是因为他确信是这样,所以才不敢说出来啊。”
“啊?”
“所以我们也要和他一样。”这样说著的真野便竖起食指放在嘴唇上。

5
看到新闻的时候,阿诚正好在家里吃著有点晚的晚餐。父亲因为公司的应酬而晚归,母亲也和文化教室的同学聚餐,傍晚就出去了。阿诚吃的晚餐是母亲做的寿司饭。但是他知道,这只不过是将料理包的食物拌一拌而已,味噌汤也是冲泡式的。他已经很久没有吃到母亲亲手做的料理了,而她的理由则是“反正没人在家里吃饭,所以我也不想费心去煮。”不过阿诚却认为,就是因为餐桌上都是偷工减料的料理,所以才没人想在家里吃饭。不知道老爸是不是也这麼觉得,他心想。
平常边吃晚餐边看电视的时候,他完全不会将频道转到新闻节目。然而,某种预感让他今天晚上格外在意新闻。快儿和敦也是在昨天向他借车的,他们到底借车去干什麼?虽然阿诚有稍加揣测,但是他不敢想得太具体。因为他觉得那会让他不敢再开那辆车子。
昨晚——其实应该是更接近今天凌晨的时候,阿诚接到了敦也的电话,叫他过去把车子开回来。敦也的声音听起来似乎在微微颤抖。
如果从阿诚家走路到敦也的公寓,距离太远了;但若是骑脚踏车去的话,到时候又不晓得该怎麼处理脚踏车。虽然敦也叫他快点过去,不过在电车发车之前,阿诚也无计可施。
“那我把车子停在公寓前面,你到时候坐头班车过来开走。知道了吗?你敢不听我的话,我就告诉快儿。”敦也这样说完后,就挂断电话。他的语气中带著明显的焦虑。
莫可奈何的阿诚只好按照他说的,搭乘最早一班电车前往敦也的公寓。除了想要快点把车子开回来之外,他也想知道他们到底做了什麼。
Gloria就停在路边。阿诚打了手机给敦也。
“你也太慢了吧!”尽管是大清早,但是敦也还是立刻就接听了。阿诚推测他可能根本没睡。
“我已经尽量赶了啦。”
“算了,你待在那里等我。”
过了几分钟后,敦也和快儿一起出现了。两个人的脸色黑紫,眼睛也很浑浊,两颊瘦削。
“上车!”敦也将车钥匙丢给阿诚。
阿诚一上车子,敦也也跟著坐上副驾驶座,快儿则坐进后座。阿诚心想,他们大概是要去什麼地方吧,於是便准备发动引擎。但是快儿却叫他不要发动。
“不在场证明弄得怎麼样了?做好了吗?”快儿用阴沉的声音问道。
“呃,弄好了……”
“怎麼弄的?”
“假装我们三个人一起去了卡拉OK。是在四号公路沿线一间叫做“海岸”的店。”
“什麼意思啊?你真的有去吧?”
“我有去。对方问我“几位”的时候,我回答“三位”,还告诉对方其他两个人待会儿就会过来,然后走进包厢,点了三人份的食物和饮料。”
阿诚决定不要告诉他们,一个人吃下三人份的食物和饮料有多痛苦。
敦也咂了咂嘴。
“什麼卡拉OK嘛……”
“因为我想不到其他的地方。”
“你一直都是一个人吗?”快儿问。
“嗯。”
“为什麼?你怎麼没有另外找两个人来?让那两个人充当我们不就天衣无缝了吗?”
“没有办法啊,事出突然,而且如果那两个人在外面乱说些什麼的话,反而更不好吧。”
“但是一直只有你一个人的话,店员应该会觉得奇怪吧!”
“等一下,搞不好阿诚说得没错。”快儿接著说:“那家店没有装摄影机吧?”
“没有装,所以我才会选那间店。”
这个快儿应该最清楚。因为没有装摄影机,所以只要将门上的帘子拉起来就看不见包厢内的情形。快儿曾经利用这一点,把女孩子带来强丶暴了好几次。
“而且那间店里的客人很多,店员才不会一一清查每间包厢有多少人。”阿诚说:“只要按照人头数点了食物和饮料,之后就没人管了。”
“那你从几点待到几点?”快儿问。
“呃,大概是从九点到十一点左右吧……”
“就这麼短?”快儿扭曲著脸。
“因为你没告诉我不在场证明是要做到几点的啊,而且卡拉OK又不可以待好几个小时不走……”
“就算是唱个四、五小时,店员也不会怀疑吧。”敦也吐出这句话。
刚刚不是还在担心什麼只有一个人待在里面店员会觉得很奇怪吗?现在又变成待很久也没关系就对了!阿诚很想这麼说,不过他还是就此打住。

“卡拉OK之后呢?”快儿又问。
“咦……”
“我在问你卡拉OK之后的不在场证明啦!”
“没有……就是那个,”汗水从阿诚的脖子后面流了下来,“因为我不知道不在场证明需要做到几点,所以就想说先做卡拉OK……”
阿诚的背部感到撞击力,因为快儿踹了驾驶座的背后一脚。
“搞什麼!就只有这样啊?”敦也龇牙咧嘴,“短短两小时根本没意义嘛!你知道我们半夜又多辛苦吗?”
“敦也!”
快儿一叫,敦也便住口了。看来快儿不想让别人知道他们半夜到底做了什麼事。
“没办法,那场卡拉OK之后我们就去餐厅好了,就是我们常去的那间“Anny’s”。”快儿下了决定,“然后再回到敦也的房间,我们三人一整晚都在一起。就这样吧。”
“我也是?”阿诚惊讶得转过头去。
他的肩膀被快儿抓住。
“怎麼?你有意见啊?”
“不,不是的。”
“那是怎样?”
“会有谁……还是警察会问我们不在场证明吗?有这个可能吗?”
快儿将手从阿诚的肩上拿开,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这是以防万一。照理说应该不会有事,不过那些条子查东查西的,到时候说不定会找上我们。”
“既然这样,那天晚上的不在场证明不是比昨晚更重要吗?就是掳走那个女生的晚上。”
听到阿诚的话,敦也不悦地撇下嘴角。他们的内心应该也是这麼想的。
“那天晚上我们都一直待在敦也的房间里。如果有谁问起的话,就这样回答。知道吗?”快儿说。
“那是没什麼问题,可是我中途就回家了唉。那个时候不是得还车子吗?我是觉得我老爸应该会记得这件事。”
“车子开回家后,你做了什麼?”
“待在房间里……”
“那麼车子还你老爸之后,你就又回到敦也的房间。总之那天晚上我们三个人一直在一起,懂了吗?”
一见阿诚没有回答,快儿又抓起了他后脑勺的头发。
“昨天我已经说过了,你也是共犯,休想一个人置身事外。”
阿诚默默地点头。他很想大喊和他无关,但是如果这麼做的话,他们两个人不知道会怎麼对付他。
不管怎麼说,这两人已经杀死了一个人。
就这麼决定,快儿这麼说完,便放开阿诚的头发。
“我们就先暂时不要聚在一起吧,被警察看见就麻烦了。”快儿这麼说完,和敦也相互点点头,然后就下车了。
发生这件事之后,今天早上阿诚什麼事都没做。很明显的,那两个人杀死了一个女生,而且用某种方法把尸体藏了起来。他们到底干了什麼好事?又用车子做了什麼呢?因为太在意这件事的关系,阿诚才破天荒地看了新闻。
“今天早上,江东区城东分局接到通报,有具尸体漂浮在荒川上,警员赶到后进行打捞时,发现蓝色塑胶纸里包著一具女尸。”
男主播的声音让阿诚差点噎住,他盯著电视,看著从直升机上拍下的画面。荒川的堤防边聚集了很多的警察。
“城东分局调查发现,尸体的身分,是崎玉县川口市的上班族长峰重树先生日前失踪的长女——长峰绘摩。警察厅和城东分局怀疑长峰绘摩是遭人杀害,已经展开调查。”
阿诚无法动弹。手上的筷子在不知不觉滑落了,他却无心去捡。食欲也已经完全消失。
这是阿诚本来就知道的事。快儿他们杀死了长峰绘摩,然后为了处理尸体而叫他把车子开过去。但是这样实际看到新闻之后,却有种说不出的焦虑和紧张,甚至是恐惧,向阿诚袭来。这种感觉就像是走进了一个无法回头的隧道里一样。
你知道我们半夜又多辛苦吗——他想起敦也说过的话。他们将尸体包在塑胶纸里,丢进
荒川。结果尸体漂流到下游的时候,被人发现了。
他把车子开到敦也的公寓时,正好看到他们手里提著“Home Center”的纸袋。那里面可能就装著塑胶纸。
阿诚回到自己的房间后,拿起手机。他想打电话给敦也,然而在按下通话键前,他又犹豫了起来——因为他不知道该说些什麼。现在再来确认事实也於事无补,只会被他们一再提醒“你也是共犯”而已。
但是他真的是共犯吗?
确实,他协助他们掳走长峰绘摩。开车的人是他,把他们载到公寓也是事实。
可是他压根儿没想到快儿他们会杀了那女孩。而且,快儿说是意外。那这样他还算是共犯吗?是杀人共犯吗?
很可惜,阿诚完全没有法律常识。他只知道未成年人就算犯下稍微严重的罪,也几乎不需要入狱服刑,而且姓名也不会被公开。
阿诚切换著电视频道。他想要看新闻报导,但就是找不到,於是只好一直开著NHK台。现在NHK台在播著海外天气异常现象的解说。
他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拉开书桌的抽屉之后,他把放在里面的那支粉红色手机拿了起来。
那是长峰绘摩的手机。从那天之后,他就没有再开启过电源了。在尸体被发现之前,她的亲朋好友们应该打了无数通电话给她,可能也有简讯吧。只不过他们的声音或是讯息,绘摩都没有收到。
忽然间,阿诚觉得自己好像了解人活著的意义了。那不单单只是吃饭呼吸那麼简单,而是和周遭的人之间的联系及互相关怀。就像蜘蛛网上面一格格的网眼一样,人一旦死了,就会有一个个网眼从蜘蛛网上消失。
“自己闯了大祸”这个念头,又再次冲击著阿诚的心。明明很轻的手机,却让他觉得沉重异常。
长峰绘摩到底用这支手机和多少人联系过呢?有多少人曾抱著一丝希望,拨打过这支手机呢?
几乎是无意念的,他打开手机的电源。开机画面是一张猫的相片。那是绘摩养的猫吗?
他看了来电记录。在长峰绘摩被押进车子里之后,手机曾经响过一次。那是谁打来的呢?要是那通电话早个五分钟打来的话,说不定事情就不会变成这样了。
液晶荧幕显示的文字是“爸爸”。来电时间就是那个烟火大会的晚上。
阿诚关掉电源。他快崩溃了。
把手机放回抽屉里之后,他倒卧在床上。

6
“应该是在这附近吧。”酒贩指著路旁的一处。
旁边的那块空地仍残留著建筑物拆掉的痕迹,附近民宅很少,只有一间不知道还有没有在营业的小酒店,以及像是仓库的建筑物。车站旁边虽然有便利商店和居酒屋,但是走个几十步以后,周遭就变成这副德行了。路灯很少,晚上应该看不了多远吧。年轻女孩独自在这里走夜路,真的太危险了,织部想道。
“那天晚上停在这里的车是Cedric吗?”真野看著自己的笔记做确认。
酒贩没什麼自信似的露出一抹浅笑,摇了摇头。
“又好像不是吧。以前我弟弟曾经开过Cedric啦,那辆车和Cedric非常相像,但是我没有把握跟你说一定是喔。我只瞄了一眼,而且当时又很暗。”
“总之是这类型的大车嘛?轿车型的。”真野做确认。
“是的,我那时候还想说这辆车怎麼这麼旧呢。我弟弟开Cedric也是十几年前的事了,所以我才说感觉很像。车子好像是黑色的,但也有可能不是。总之,我确定是深色的车。”
“您能问一下您弟弟开的是哪一年的车吗?或是您给我您弟弟的电话,我来跟他确认。”
“没关系,我待会儿再问就好了。呃……打到您刚才给我的那张名片上的号码就可以了吗?”
“可以,麻烦您了。”真野鞠了好几次躬,“还有,车子上的人是怎麼样的人呢?”
“就像我之前在电话里说的一样,是年轻男子。驾驶座和副驾驶座都是,搞不好后座也有人。我当时就在想,这些家伙不知道要干什麼。”
“您不知道他们在干什麼吗?”
“我只是开著小货车从旁边经过而已啊。而且如果一直盯著他们看,搞不好他们会来找我麻烦哩!现在的年轻人很容易冲动。”
“您有看见他们的脸吗?”
“我就说没办法盯著他们看了啊。只有这些情报不行吗?我是不是没帮上什麼忙啊?”酒贩脸上露出了不满的神色。
真野赶紧摇摇手。
“不不不,很有参考价值。配上其他的目击者的指证之后,应该就可以发现很多事情了。”
“那就好。”
“那麼……可能有点罗唆,不过能不能麻烦您再告诉我一次看见车子的时间呢?”
“这个我也在电话里说过了,应该是还不到十点。就是烟火大会结束后,有人陆续从那边的车站走出来的时候。我没办法再说出更准确的时间了。”
“是吗?真是谢谢您。之后我可能还会有问题要请教您,到时再麻烦您了。”
真野道谢后,在一旁的织部也低头致意。
酒贩坐上小货车,从两人眼前离去。他是在送货的途中,专程赶来车站前面和他们两个人会合的。
酒贩是特地打电话到调查总部提供情报的人。他说长峰绘摩失踪那天晚上,他在她下车的那个车站看到一辆可疑的车子。
其实同样的目击者有好几人。几个在那一站下车的人,都看见路边停放著一辆类似黑色的车子。这是目击情报的共通点。据说有几个年轻男性坐在车上。
“会是Cedric……吗?”走在往车站的路上,真野喃喃自语。
“昨天那个上班族说好像是Crown呢。”
“Crown跟Cedric啊……这两款车说像还真像呢。织部,你对车子有研究吗?”
“这个嘛……应该跟一般人差不多吧。”
“十几年前的Cedric到底长得什麼样子啊?”
“要看是多久以前的车喔,因为日本车子改款的速度很快。”
“说得也是。”
他们来到了车站前面。在通往车站的楼梯前方竖立著一个长方形看板,上面的内容写著:徵求有关长峰绘摩命案的情报。上面的电话号码,是调查总部设立在城东分局内的一支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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