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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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行-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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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知道那个叫什么蜂屋的画家右大腿上是否有枪
伤的痕迹,如果真的有弹痕,那这件事情就更加诡异了。

    他们两人同样是驼背,在同样的部位又有同样的枪
伤……反正这其中一定有很密切的关联。没错,一定是
这样,这是一个可怕的阴谋,而设计这个可怕阴谋的人
就是……”

    这时,喜多婆婆又伸出瘦削细长的手,依序指着仙
石铁之进、柳夫人、仙石直记、八千代,并尖声叫道:

    “主谋就是你、你、你!还有你!”

    虽然喜多婆婆连续两次当着他们的面指控他们,却
没有一个人敢出声反驳。

    一方面可能是因为喜多婆婆所说的事情实在太令人
吃惊;另一方面,也可能是因为没有人有勇气和喜多婆
婆目前的气魄相抗衡。

    仙石铁之进瞪着大眼晴,宽厚的胸膛在敞开的衣襟
下急速地上下起伏着。

    仙石直记努力地控制自己的怒气,情绪勉强保持镇
静,但嘴角仍然不自禁地抽搐着。

    八千代则面如死灰,目光呆滞、混浊;一向冷静的
柳夫人,此时也蹩紧眉头,用力咬着嘴唇。

    “喜多婆婆!”

    我冷静下来后,清了清喉咙问道:

    “你说的是真的吗?守卫先生的大腿上真的有枪伤的
痕迹?”

    我挺身向前,喜多婆婆冷冷地看着我问:

    “你到底是谁?和古神家又是什么关系?”

    “我是仙石的大学同学。”

    喜多婆婆发出冷哼声,不屑地皱着鼻头,带着不怀
好意的眼神瞪视我一阵子,然后说:

    “你说你是直记先生的朋友,那么你大概也不是什么
好东西,难道这件事你也份?”

    我碰了一鼻子灰,却又无法对她生气。

    这个喜多婆婆如此“死忠”地维护着守卫,发生在
守卫身上的事情让她半疯狂状态,说起来也真是可怜啊!

    “你怎么说都没有关系,我只要知道守卫先生身上是
不是真的有枪伤所留下来的痕迹?”

    我再确认一遍,喜多婆婆却愤怒地叫道:

    “我干嘛要说谎!我凭什么说谎,刚才我已经说得很
明白了,守卫先生在去年夏天买一把枪来玩,不小心被
子弹射中大腿,就在这个位置,那个伤痕……

    喜多婆婆隔着衣服指着自己的右大腿,而那个位置
正好和尸体上的伤痕位置一样。

    “可是……

    仙石直记此时终于回过神来,他一面舔着干裂的嘴
唇,一面往前跨一步说:

    “为什么我们到现在都不知道这件事?为何发生那么
严重的事,我们竟然没有一个人发现到?”

    “因为是我帮他掩护的。守卫先生的手枪没有执照,
如果让你们知道,又不知道会怎么为难他了,所以我和
守卫先生商量好,决定不把他拥有一支手枪的事情告诉
任何人。

    如果你们认为我在说谎,可以去问问内藤医生,当
时是他帮守卫先生取出子弹的……”

    “这么说来……去年夏天,守卫先生真的有一段时间
走路是一跛一跛的。

    柳夫人插嘴说道。

    “当时我问他怎么一回事,他只说是脚踝扭到而已,
还让我看他绑着绷带的部位,那个时候……”

    “没错,为了怕被你们发现受伤的真相,所以守卫先
生还特别在脚踝绑上绳带来掩饰。”

    “可是,守卫先生为什么要弄支手枪来玩?”

    仙石直记说出心中的疑问。

    他在问话的同时,脑中不知在思考着什么事情,说
话的声调显得有些迟疑。

    喜多婆婆正面凝视着他,讽刺地说:

    “当时,表面上他是跟我说他害怕会有强盗,现在想
起来,或许是因为他身边有比强盗更令人害怕的人。

    我想守卫先生一定很清楚,在这个家里有人比强盗
更让人害怕……唉!要是当时我知道这一点,就不会把
他的手枪拿走。”

    “是什么型式的手枪?”

    “什么型式?我这把年纪的人哪会知道是什么型式的
枪,反正是那一种可以放在手掌内,小型精巧的手枪,
守卫先生说那通常是女人用的……”

    “然后呢?肯把手枪拿走后怎么处理?”

    我不禁追问着。

    “我把它藏在自己房间柜子的抽屉里,可是……”

    “可是什么?”

    “后来手枪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不见了,我本来以为她
守卫先生拿去的,就跑去问他,不料他却告诉我他并没
有拿走。

    我晓得他有什么事都不会隐瞒我,所以手枪一定是
被其他人拿走的,而且就是这四个人当中的其中一个,
你、你、你……绝对是这四个人的其中一个!

    喜多婆婆又用她细小多骨的手指指着现场四个人的
鼻尖,我则因为猛然想起一件恐怖至极的事而隐隐颤抖
着。

    守卫的手枪,一定就是去年秋天八千代在“花酒廊”
枪击蜂屋小市时所用的那一把。

    虽然八千代是个好玩、开放的女孩,但年轻女孩到
随意取得手枪毕竟不是件容易的事。

    我想,从喜多婆婆橱柜抽屉里取走手枪的应该就是
八千代。

    可是真实情况到底是如何呢?

    这么一来,凶手把尸体的头取走,就几乎无法分辨
身份了,因为蜂屋小市和守卫两个人都是驼背,又在同
一位置有枪伤。

    这真是巧合吗?还是另有什么恐怖的计划正在暗中
进行?

    或许八干代在“花酒廊”射击蜂屋小市,只是这次
杀人事件的前奏曲。

    我感到一种异常森冷的妖气直逼而来,于是不自禁
地转过身去,试探地望着八千代。

    仙石直记心中一定也和我有同样的想法,他正用一
种要吃人的恐怖眼神注视着八千代的侧脸。

    八千代没有任何反应,她仍然睁着一双无神的大眼
睛,望向不知名的远方,一股森冷、妖媚的气息笼罩着
妖艳的她。

    喜多婆婆那双狡猾的眼睛探视我们脸上的表情后,
又露出冷笑。

    “我不知道你们心里现在在想些什么,反正你们这些
人是不可能想什么好事的,那是你们家的事,和我无关。

    铁之进先生,我要在这里住一阵子,直到亲眼看到
杀死守卫先生的凶手被找到为止,没有找到凶手以前,
我绝不会离开这里,可以吗?”

    我回头看了看仙石铁之进,想知道他会作怎样的回
答。仙石铁之进却异常冷静地回答:

    “当然可以,随你高兴住多久都行,不论被杀的是那
个笨蛋画家还是守卫先生,若你能凭自己的观察力查出
谁是凶手,就好好地帮我揪出来吧!这样一来也可以洗
刷我的嫌疑,呵呵呵……”

    仙石铁之进说完,表情十分不自然地笑了起来。      

    梦游的人

    喜多婆婆的出现,以及她那番爆炸性的无情指证,
不但让我们所有人不寒而傈,也使警方感到极度紧张。

    泽田警官脸色蜡黄地赶来,我们又—一被叫到他面
前,再度进行复杂的侦讯,但无论他怎么问,这些疑点
仍然无法找到答案。

    先前我们连想都没想到守卫的大腿上也有那么一个
伤痕,若是知道的话,我们就会对尸体进行更谨慎的检
查,也可以提供警方更多的线索。

    但是,我们一直不知道守卫的右大腿上也有同样的
弹痕,所以认为大腿上有枪伤的人一定就是蜂屋小市,
因而忽略了观察伤痕的特征及详细位置等问题。

    不过这也不能说完全是我们的疏失。事到如今,警
方虽然很后悔那么快就将尸体火化,但幸好他们留下了
尸体的详细照片,其中辨别尸体身分的唯一线索——大
腿上的伤痕,也特别放大处理。

    警方重新将这些照片拿给蜂屋小市受枪伤住院时的
主治医师,以及帮守卫治疗过的内藤医师看,希望他们
确定这具尸体的真正身分。

    后来我看了报纸的报导才得知,警方这些尝试都没
有办法获得具体的结论,因为那件事情都已经隔了半年。
以至更久了,医院和诊所不可能保存所有患者患部的照
片资料,医生的记忆也很模糊,所以没有人敢肯定地做
出结论。

    由两位医生不置可否的暖昧态度看来,可知蜂屋小
市和守卫的弹痕位置真的很相近,而且连伤口的外形也
很相像。

    其中,只有喜多婆婆一看到照片就立即断定那具尸
体是守卫,她不断地解释说,从驼背的体态以及大腿上
的弹痕,都能非常确定那个人就是守卫。

    警方似乎也十分为难,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喜多婆婆
的证言。因为喜多婆婆很疼爱守卫,她一味地对仙石父
亲、柳夫人及八千代心怀恨意,只要能对他们不利,说
不定任何没有根据的证词她都说得出口。

    此外,守卫和蜂屋小市的驼背体态实在非常相似,
不只我们,就连其他的佣人也都承认这一点。

    关于喜多婆婆对于守卫的伤痕是否真的记得那么清
楚,也实在是令人怀疑,因为那个部位除了医生以外,
应该不太可能轻易让其他人看到才对。

    不论守卫和喜多婆婆的主仆关系有多么亲密,也不
可能随便让她看到。更何况守卫的伤势痊愈之后,即使
是喜多婆婆,应该也没什么机会见到才是,所以警方对
于她的说法持保留的态度。

    因此那具尸体不能断定是蜂屋小市,也不能贸然推
断是守卫的。

    结果,没有人知道死者的真正身分到底是蜂屋小市
或守卫,“弹痕”这条线索的出现对于案情仍然没有帮
助,一切还是一团谜。

    警方对于这桩杀人事件的意外发展究竟持什么看法,
我也不甚清楚。但是在喜多婆婆出现后,我们都可以感
觉到警方对这桩事件的处理,采取更谨慎的态度。

    泽田警官在询问我们时,一直想从我们的供词中找
出破绽,我们都注意到他眼中那抹不时闪现而过的怀疑
神色。

    喜多婆婆出现后第三天,我、仙石直记以及八千代
三人难得在没有警察监视的情形下,在洋式建筑的饭厅
内喝茶。

    “我受不了了!我觉得好恐怖,没办法再待在这个家
里面了。”

    八千代说完后,突然用力将茶杯放在杯盘上,发出
很大的声响。

    仙石直记和我都吓了一跳,转过头去看着她。

    只见八千代用力甩了两、三次头,好像要把心中涌
现的恐惧和疑惑甩掉似的,她无助地望着我们,几乎崩
溃地说:

    “警察在怀疑我!不但警露怀疑我,连你也是!还有
你也是!”

    说完,八千代和喜多婆婆一样狠狠地瞪着我们,又
继续叫道:

    “你们都在怀疑我!不要装了,这两、三天,你们都
在偷偷地注意我的一举一动,每次我要问你们事情的时
候,你们也都一副不想理我的样子,我快要受不了了!”

    八千代说的是实话,最近我甚至不敢正视她。

    自从喜多婆婆揭露了那件骇人的事实以后,我心中
对八千代的怀疑与日俱增。

    无论如何,八千代和这件事一定有很密切的关系,
否则就无法合理说明“花酒廊”那件枪击事件。

    我猜,那件事绝对不是因为八千代喝得烂醉临时起
意的,而是先前就开始精心策划的。

    不过,我相信八千代应该不是主谋,就算她不是共
犯,也应该是被人利用的一颗棋子,这是无庸置疑的。

    此时,我希望仙石直记能质问八千代,可是不知为
什么,仙石直记好像很害怕去触及这个问题。他最近还
一直刻意避开八千代,但是在八千代不注意的时候,仙
石直记望着她的眼神却又充满了一抹杀气。

    “你看!你又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既然那么怀疑
我,为什么不直接问我?我不喜欢被人用怀疑的眼光直
盯着,我真的受不了了!”

    “八千代!”

    仙石直记就像被鱼骨梗住喉咙一般,低声斥责道。

    “不要那么大声、那么激动,小心隔墙有耳,现在这
个家到处都有听壁脚的人,呵呵呵!”

    仙石直记自嘲似的发出低沉笑声,然后将身体靠向
八千代问道:

    “八千代,我问你,‘花酒廊’的事……”

    没想到八千代竟然吓了一跳,身体也颤抖着。

    “那是偶然发生的,还是一开始就计划好的?”

    八千代的眼晴顿时失了神,茫然地望着前方。没一
会儿,她又将视线移回仙石直记的脸上。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可是现在想起来,那好似
也不是偶然发生的,一定是某个计划中的一部份……”

    “八千代,我不了解你的意思,枪击蜂屋的不就是你
吗?”

    “是我用枪射击蜂屋先生的没错……”

    “那你还说得这么暧昧不清。”

    “可是、可是……我真的不知道。”

    八千代的声音听起来像在梦呓一般。

    “八千代,你说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仙石直记不自觉地提高声调,但他马上察觉自己说
声,低沉的声音说:

    “都到了这个时候了,难道你还想对那件事有所隐瞒
吗?还不快把事情说出来,为什么会发生那件事?”

    八千代仍然神情茫然地望着仙石直记,她的外表看
起来好像很冷静,但是双手却不断地用力拉扯着手帕,
似乎快将手帕扯破。

    由此可见,她的内心其实正在挣扎着。

    直到她的神情稍微平静一些时,八千代终于开口道:

    “那天有人告诉我,说当天会有一个驼背男子出现在
我面前,而那个驼背男子就是神秘信函照片中的驼背男
人……我听了之后气得全身发抖,嘴里不自觉地念着杀
死他!杀死他!

    奇怪的是,那个人又叫我不能杀死那个驼背男子,
如果杀死他的话,事情会变得很难处理,只要给他一点
教训就好。他叫我用枪射击驼背男子的大腿,在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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