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当不敢当。”孟欣悦走了过来，也不知道一直在得意什么，说话却依旧那么阴阳怪气，“只有与你如此亲厚才称学妹，我算得哪门子的学妹？”
梁欢微微蹙起了眉：“你何必这么说。大家都是A大的学生，本不分彼此。”
“谁跟你不分彼此——”孟欣悦蓦然拔高了嗓音，“梁欢你搞清楚你的身份！搞清楚你是什么人我是什么人！”
没有切身体验果然没有说话的资格。枉她还总劝陆谦和江雯雯不要太把孟欣悦当回事儿，现在才发现，身临其境的自己也被烦得不行。姑且不论江雯雯，以陆谦的耐性，若孟欣悦只是不明事理，她怎会忍不了？这货主要是难缠，分明你都没搭理她，她非得一刻不停地缠上，想甩都甩不脱。
而且她的纠缠从不分场合。
若只有梁欢一个人，她还有耐心好言相劝，实在不行甩手走人也无大碍。可现在是在外面，多少人在看着，更何况身边还有个梁青霄……她真是开口也不是，闭嘴也不是，劝导也不是，附和也不是。
眼前这人是骄傲的孟欣悦。
她看不起你，你还不能跟她横。不然她比你还横，难堪的可不止她一人。
梁欢实在不懂孟欣悦的优越感从何而来，又从何而来的精力支撑着她一刻不停地找中文系麻烦。总之她现在算是躺枪了，偏偏还当着梁青霄的面。
相比之下，她忽然觉得曲九渊看着顺眼多了。同样是自动化系的，曲九渊可就比孟欣悦理智多了不是？
虽然不知道曲九渊为何跟着孟欣悦一同出现，而和他相见也让梁欢尴尬无比。但现在这种情况，除了求助他也别无他法了。
毕竟，曲九渊在自动化系的地位足以媲美梁青霄。孟欣悦不会不听他的话。
“曲大哥……”
“孟欣悦。”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与之相随的是孟欣悦戛然而止的声音。
梁欢看了看曲九渊，恰好曲九渊也看向了她。这一对视，梁欢顿时紧张地挪开了眼。孟欣悦更是神色古怪地看着他俩，不知为他俩的神情，还是为方才不约而同的开口。
曲九渊却依旧盯着梁欢，眸色深沉，波澜不惊：“你找我来，就是为了让我看你们吵架？”
闻言梁欢立即瞪向孟欣悦。这厮莫非是闲得慌了，居然带着曲九渊来找茬！明知道她和曲九渊……
不对。
她和曲九渊的关系，孟欣悦怎么会知道？
可孟欣悦不可能无缘无故喊了曲九渊过来，分明就是针对她！
果然，孟欣悦立马昂起头骄傲地说：“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也不会想到，表面上看起来洁身自好的梁欢同学，倒是很快就和学长打得火热。这么有趣的事情当然要喊学长一起来围观啦。”
听听！这么无聊这么无理取闹的理由！
梁欢才不信她这套逻辑上根本站不住脚内容上全是乱扯的说辞呢。但还未等她出言反驳，梁青霄就在一旁说：“是我有事相托，你无须误会……”
“我才没有误会呢，”孟欣悦不屑地笑道，“梁青霄你都是毕业了的人了，还勾搭母校学妹？你们认识才多久，就一起在咖啡店谈论人生了？就算是我误会了，你们这些自诩素质高有文化的中文系学生，难道连瓜田李下的道理都不懂么？”
“是。可是我也知道，清者自清。”梁欢道。
孟欣悦冷笑一声：“怕是如入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
梁欢猜想她是想说，纵然自以为清，也难免同化为浊而不自知的意思。说白了还是暗讽她和梁青霄有什么关系。可听她说来总觉得很奇怪。
梁欢也懒得和她多费唇舌了，直接说：“孟欣悦，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分明是你们想干什么！”孟欣悦道，“孤男寡女，若不是刚巧被我逮住，指不定要干什么龌龊事……”
梁欢简直要被气笑了。别说她和梁青霄清清白白，就算真两情相悦了，在一起了，那又如何？干她孟欣悦什么事儿！况且咖啡店来来往往的人绝不算少，他们怎么就孤男寡女了？
反而孟欣悦一闹腾，不少人都将疑惑好奇的目光投向了这边。
梁欢总算明白了。孟欣悦一定活在自己的世界中，一旦她认定的事情，别人说什么都无法改变。这本不能算缺点，可孟欣悦非要将其用在找人麻烦上，并且完全不顾忌场合与形象，这就太让人头疼了。她真心无法与之沟通，只能看向曲九渊：“曲大哥你呢，也是为了这个而来？”
说不失望是假的。
她和曲九渊……虽然现在已然形同陌路，像现在冷静处之已是万幸。可以前他们毕竟那么要好，无论如何，梁欢从心底对他还是存了一丝期望与信任。
不料曲九渊面无表情，淡淡吐出一个字：“是。”
梁欢抿了抿嘴唇，心里蓦地一疼。
曲九渊冷眼看着她，阴沉沉地说：“我到底是你的兄长，不愿眼睁睁看着你误入歧途。”
“我怎么误入歧途了？”梁欢笑道，然而不知为何眼眶忽然有些发酸。
不管她表现得如何坦然，内心深处始终忘不掉曾经的欢乐。
这瞬间梁欢又想到了青帝，他们不也曾陌路，但那又怎样呢？
过去是怎么也无法抹杀的。
只是因为有太多的执念而已。
“……不是最好。”曲九渊看着梁青霄。这会儿梁青霄倒是不笑了，看着竟有几分冷漠肃杀的意味。
两人对视了半晌，曲九渊又缓缓说：“梁欢，你一直有自己的想法。虽然有时也会任性，但从未让别人为你担心过。这一次，我也相信你的选择……”
梁欢被他谆谆教导的语气弄得哭笑不得。她和梁青霄真心什么都没有，曲九渊怎么就一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的悲痛语气！
可是，曲九渊原来还会这么关心她。
梁欢其实是个很恋旧的人。就像她对青帝总是不愿质疑一般，对曲九渊、对那些曾经深交过的人，她都会不由自主地为他们保留最美好的回忆。尽管这些回忆会极大地干扰她的判断。
但是，她忘不掉。
梁欢和曲九渊的渊源颇深。她俩母亲是故交，而曲妈妈更是她的启蒙老师。
那不仅是一个温柔婉约的女人，作为一个知名的中文系教授，曲妈妈绝对担当得起学富五车这个词。从梁欢第一次来到曲家起，曲妈妈就开始教她念书，这也奠定了梁欢的文学基础，更直接导致她后来选择了中文系。
对曲妈妈的好印象决定了她对曲九渊的好印象。那时候曲九渊虽年幼，却一直板着个脸，摆出生人勿近的模样。偏偏梁欢也不懂事，又记着曲妈妈对她的好，和母亲大人对她的“你要和九渊哥哥好好相处”的嘱托，便一个劲儿地跟在曲九渊后面跑，缠人的功力不见得比如今的孟欣悦差。
曲九渊脾气说差也差，说好也好，纵然一直没有什么好脸色，却一直没有翻脸过，也不至于为难梁欢这个小女孩儿，反而看在曲妈妈的面子上各种帮她收拾烂摊子。梁欢大约是觉得他色厉内荏，愈发变本加厉。好在曲九渊并不介意。
稍微懂事之后，梁欢意识到自己太过欺负曲九渊。可小时的顽劣并不是说改就改的，况且天塌下来也有曲九渊撑着，怕啥？
那时候梁欢和曲九渊的关系真是好到无以复加。而且曲九渊自小早熟，很会照顾人，梁欢还挺依赖他，有时耍着小脾气不肯吃饭就是为了撺掇着曲九渊去做饭，闯点小祸就是为了看曲九渊无奈而纵容地帮她解决一切。
梁欢还记得曲九渊离开的时候，微笑着对她说：“我在A大等你。”
梁欢很少见到曲九渊笑，所以分外忘不了那个画面。她有些恍然，原来不知不觉中，他已经长成高大俊朗的大男人了，他已经学会收敛自己的脾气了，他已经……要离开了……
其实曲九渊笑起来也很好看，有一种成熟的魅力。他的嗓音低沉悦耳，更让人心潮澎湃。
梁欢觉得，她之所以能考上A大，有一部分原因正是因为曲九渊那句话。高考有时候拼的不是能力，而是信念。而曲九渊在A大等她，她可以一直对自己这么说。
但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了呢？
梁欢想起来不禁黯然。也许是她以前太过放肆，才会造成现在的局面。
然而过去的情谊，也许记住的不止她一个人。
曲九渊生性镇定冷漠，寡言少语，就算离别时也不过轻轻巧巧一句话。现在却极其郑重地对她絮絮叨叨个不停。
“……你好好对她。”曲九渊对梁青霄说。
梁欢听他语气沉重，真的很像父母替子女托付终身的情景。又想起他多年来的照顾，眼眶慢慢不由得湿润了。
梁青霄微微一笑，好像打算说什么，不料孟欣悦忽然插了进来：“够了！”
她这一声喊得极其大声，和曲九渊低沉柔和的嗓音形成鲜明对比。顿时这一小块地域又成了焦点。孟欣悦却浑然不觉，反而气焰高昂地指着梁青霄，怒声道：“你们都被他蒙骗了，他就是个骗子。他根本不是什么远行歌！”
作者有话要说： 啊哈哈哈网时终于来了… …大家六一快乐~
☆、31。揣测与坦白
曲九渊对梁青霄这位学长，尚且抱着欣赏与审视的态度。之所以没去听他的讲座，仅仅只是因为当日有其他的事情。较之这位中文系的风云人物，曲九渊更专心致志，从不沾染网络游戏，所以他根本不知道远行歌是怎么回事儿。
梁欢猜想孟欣悦在他面前一定乖得跟小绵羊似的，再加上他一向喜怒不形于色，即便是这个时候，曲九渊仍只是向孟欣悦投以淡淡的疑惑目光。
但作为知情人，听到孟欣悦仿若挣扎着倒打一耙的话语，梁欢只能置之一笑。
孟欣悦见她只是微笑不语，愈发着急了，也顾不得摆出往日里的矜持娇贵，而是急冲冲地：“梁欢！你别以为我在骗你……我骗你干什么？你想想，没有完全的把握我怎么会那么说！你们都被他骗了……”
“是。我不知道你有没有骗我。”梁欢看着她，语调反而平缓了下来，“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在讲座上公然挑衅学长，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冒名天在水，不知道……你究竟想做什么。”
曲九渊这才后知后觉地蹙起眉：“公然挑衅？怎么回事。”
梁欢真是服了这种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人，那一出闹得多么轰动，A大传得沸沸扬扬的，曲九渊竟然全不知情。不过她也很敬佩这点。其实无论理工科还是文科，都并非容易事儿，想要求学，就得沉下心来，不受外界干扰。
面对曲九渊的疑问，梁欢当然不好为他解释，否则有落井下石之嫌。梁青霄是当事人，更是陌生人，自然不好说。孟欣悦也不会为自己脸上抹黑，只能支支吾吾地绕开这个话题：“什么公然挑衅，梁欢你不要逃避我的问题好吧，还是说你为了维护他什么都顾不得了？”
梁欢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和孟欣悦相处了几次，她也大概摸清这姑娘的套路了。无非就是思路混乱了些，脾气急躁了些，嗓门大了些，场合不分了些。这么说起来倒是简单，招架起来也非轻而易举。至少现在孟欣悦如此颠三倒四地说着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就让人很头痛。
偏偏她还很笃定自己的想法绝对是正确的。
梁欢无奈，只能说：“你凭什么说人家不是？总得有个证据吧。”
“我……”孟欣悦一顿，看了看神情不变的梁青霄，撇嘴道，“就算他以前不是……把一个账号弄到手还不简单？我看他就是挖好了坑等着我跳呢，我傻了才会暴露自己！”
“那你凭什么污蔑人家？”梁欢笑着看着她。
她算是知道了，孟欣悦这人，你就真不能跟她急，不然谱儿摆得比谁都高。要是心平气和着呢，没准她就自乱阵脚了。
孟欣悦抿着嘴瞪了她半晌，又瞪了瞪梁青霄，再看了看曲九渊。这三人都是一副处变不惊的模样，倒显得她在无理取闹了。孟欣悦不由得一跺脚，怒道：“你爱信不信！反正我话是搁在这儿了，他就是个骗子，你相信他，吃亏的是你！”
说罢这话，竟然一转身，跑掉了。
梁欢傻眼了：“她怎么了？”
曲九渊略一思忖，便说：“我去找她。”然后也匆匆离去。
梁欢知道曲九渊责任感很强，孟欣悦好歹是他直系学妹，又是跟着他一起出现的，现在孟欣悦跑掉了，他若置之不理也说不过去。
但，他们这一走，不就只剩下梁欢和梁青霄了？
本来气氛还挺好，被他俩这么一闹，他们俩相对着真是尴尬得要死。
想来从曲九渊和孟欣悦出现时起，梁青霄就很少说话了……
就像现在这样，唇角似乎带着隐隐的笑意，面色却过分冷静了些。明明坐在那儿就是副翩翩贵公子的模样，但一直凝神不语，又让人感觉非常生疏冷漠。
梁欢看着他，一时间竟有种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的感觉。
这是梁青霄？
眼前这个人真的是梁青霄？
混混沌沌中，梁欢开始记起一些未曾注意过的事儿。孟欣悦当初为什么突然要以《江湖》为由挑衅她们，然后又自称天在水说要和梁青霄一较高下，在得知梁青霄是远行歌后又表现得那么反常？
不过平日里孟欣悦就是那德行，所以也说不出来她的表现到底是个什么意味。
那时还可以说，她是想拼死拉中文系下水。但想想也不大合理，如果没有一点把握，孟欣悦再傻再冲动也不会当着众多学生和老教授们的面挑衅梁青霄，甚至弄得自己里外不是人。
可现在孟欣悦还特意跑来指证梁青霄远行歌身份有假。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正如她所说，她没有理由在这事儿上欺骗自己， 而且还拉上了曲九渊……
对了，孟欣悦应该是喜欢曲九渊的。
她对自己的敌意还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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