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我死去的家》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过去我死去的家- 第13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是啊”沙也加点着头,用飘忽不定的眼神看着墙上。“要是知道这个,说不定我的记忆就恢复了呢”
    “这个现在还不好说,你偶尔会来这个家里玩——说不定仅此而已”我直言不讳。
    但她斜着脑袋,说,是这样吗?随后问我,“信只有这些?”
    “还剩下一封”我打开最后的一张信纸,开始浏览上面的内容来。上面丝毫没有提到关于佑介和长子的事情,主要是和工作相关的内容。刚想对沙也加说这个似乎没有关联,我的目光突然停在了一点上。那是信的‘另及’部分,我不禁叫出了声。
    “怎么了”
    我默默地把信递给了她,她看到之后,脸颊也立刻僵硬起来。读完她的眼光也变红了。
    “这是我爸爸?”她说。
    “看样子是啊”我点头。
    那下面是这么写的:
    “另及 这次我们家的司机和保姆要结婚了,之前也跟老师你提过,这个司机以前是到我家盗窃未遂的小偷,看到他有悔过之心,我便心软没有起诉他”
    沙也加又看了一遍文字,拿着信纸的手不住颤抖着。
    “爸爸果然在这里呆过,他住过这儿呢”
    “回想一下的话,如果这个家雇得起佣人的话,那有私人司机也就不稀奇了,我疏忽了”
    “但爸爸以前试图盗窃……”
    “谁都有被逼急的时候啊,你不用放在心上的。而且这上面也写了,盗窃未遂,而且似乎也没有报警呢”
    “何止没有报警,他们还雇他做了司机……”
    “御厨老先生对你爸爸的人品看来很信任啊,说不定他看出当时的入室盗窃是出于一时冲动呢”
    “也就是说爸爸很走运?”
    “没错”我回答。
    沙也加拿着信纸从床上站了起来,在房间里不停来回踱步。
    “那就是恩人了”她说,“御厨启一郎对我爸爸而言就是恩人了呢”
    “应该算”
    “那就没错了”她看着我,“这的确就是那个老奶奶的家,那老奶奶就是御厨太太。因为我爸爸经常叫那个奶奶恩人、恩人的”
    我没理由否定她的推断,不住地点头。
    “但是”她的脸又阴沉了下来,“为什么这一切我爸爸都不跟我说呢,说了的话该多好”
    “没有父母会对儿女坦白自己以前犯下的过错噢”
    “是这样吗”她还是有点不解,指着信纸对我说,“这个我拿回去没关系吧”
    “当然没问题啦,除了你之外也没有别人会要这个了”
    沙也加微微一笑,把信纸叠得整整齐齐放进了裙子的口袋。
    我也站起来,“那我去了”
    “你去干嘛?”她说。
    “去拿放在车上的工具,挑战一下那个”我指了指保险柜,“还不知道里面放着什么东西呢”
    “能打开吗?”
    “只能试试了”说完走出了房间。
    室外只是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周围的花草树木也融入了夜色中。地面泥泞不堪,走到汽车的这段路上我的运动鞋上已经沾满了泥巴。为什么这个房子建在这种地方呢——我不禁要问,要是别墅还容易理解一些,但作为法官一家几口的日常生活而言,也太不方便了吧。
    无法理解的事情太多了,我再次感受到。
    虽说是工具,其实我行李箱里放的无非是一些干木匠活时用到的工具套装,都已经快发霉了。我不知道这些东西能起到些什么作用,拿上后走回了房子。
    走进房间后,发现沙也加已经在床上屈着身子睡着了,也难怪,她一定现在身心俱疲吧。我尽量不发出声响,把工具箱放在地上,往摇椅上一坐。突然发出嘎吱一下,我吓了一跳,不过沙也加并没被惊醒。
    我放眼望着整个房间,我思考着刚才读完的那本佑介写的日记,把各种内容整理一下之后,得出以下大致的推测。
    一开始这个房子里住了一家三口,御厨夫妻和那个长子。而进出过的人里有保姆‘大婶’,也就是仓桥代奈。代奈因为分娩而休息了一段时间。
    户主启一郎想让长子和自己一样走上法官的道路,但很不顺利。
    不久启一郎又有了第二个孩子,就是佑介,他便把自己所有的期望都转移到了这个次子身上。而法官梦破灭的长子成为了教师,还结了婚,妻子于两年后去世。随后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和一个钢琴手再婚。
    随后长子迷上了赌博,欠了一屁股的债务,这件事公开之后,他辞去了学校的职务,妻子也离他而去。
    佑介小学五年级的时候,启一郎去世了,恐怕患的是脑部肿瘤。而长子又回到了御厨家里。
    大约过了一年,这个家里遭受着长子野蛮的家庭暴力。佑介写下了“那样的混蛋死不足惜”一话。
    然后在二月十一日,佑介死了。
    想到这里,我终于可以明白这栋房子里为何会弥漫着恐怖气息了,说得不科学一点,我们感受到的,是诅咒一般的东西。而对于我们而言最重要的是,沙也加记忆的消失会不会也和这个诅咒有关。
    正当我开始往下想的时候,沙也加发出一声尖叫。因为太突然,所以我不由得站了起来。
    沙也加呻吟着,在床上扭转了几下身子,就像蛇在挣扎一样的动作。我急忙走到她身边,抓着她的肩膀摇晃着。
    “怎么啦,快醒醒”轻轻拍了拍她的脸。
    她微微睁开眼睛,像在找着什么东西一样眼珠转了一圈,看到了我之后肩膀不住颤抖。
    “怎么了,做梦了吗?”
    沙也加捧着铁青的脸,东张西望起来。
    “黑色的花瓶,绿色的窗帘……”她带着呆滞的眼神自言自语。
    “嗯?”
    “放着呢,千真万确,黑色的细长花瓶,绿色的窗帘,那个房间,我走进去了”
    “哪个房间?”
    “在那里呢”说着,她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地朝着门的地方走了过去,我手拿手点筒追了过去。
    沙也加走到了一楼,走出卧室,直奔餐厅走去。又在途中的短廊处停了下来,“怎么”我问她。
    她指着墙壁,“就在这里”
    “这里?什么啊”
    “门啊”
    “门?”
    “这里有一扇门,我走了进去。那个房间里放着黑色的花瓶和绿色的窗帘,在那里,我……”
    说到这里,沙也加倒在了地上。

4
    钢琴上的那个小人偶依然俯视着我们俩。
    我把沙也加扶到床上躺下之后,她不一会儿睁开了眼睛,但一下子看不出来她是否真的醒着。虽然眼睛睁着,但她却一声不吭,呆呆地看着天花板。
    “沙也加”我叫道,她这才把黑色的瞳孔慢慢地转向我,眨了几下眼睛。
    “对不起”她小声说,声音是哑的。
    “没事儿吧?”
    “嗯,已经没事了”说完她坐了起来,但似乎还是有些异常,她闭着眼睛,一时无法动弹。
    “你突然就跌倒了,真是吓死我了”我说。
    她嘴唇咧开笑了笑,“是吧,我也是第一次有这种感觉。脑袋像麻痹了一样,随即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后来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没地方受伤吧?”
    “嗯,好像没有”她浑身看了看,说道。
    我坐在她边上,“你跌倒之前还说了奇怪的话”
    她用左手摩擦着右臂,“是吧,很奇怪吧”
    “做梦了吗?”
    “嗯,算是吧,不过觉得和做梦有点不同,我感到那个我亲眼见过”
    “那个?”
    “就是我说的那个有窗帘和花瓶的房间”沙也加跌跌撞撞地直起身子,回到了她刚才倒下的地方。我跟在她后面。“这里有一扇门,我还    走进了这个房间”她指着走廊的墙壁,重复着和刚刚一样的话。
    “但这里没有门啊”“也没这样的房间,这堵墙的对面是日式房间呢”
    “是啊”沙也加按着太阳穴,“但我确实是记得这里有一扇门,我走了进去。奇怪,真是奇怪,为什么没有呢”一边说着一边自嘲地笑了出来。“我真傻,没有就是没有,我说了也没用”
    “你会不会和别的房间搞错了呢?”
    可能她觉得我说的有道理,陷入了沉思。不过没过多久,又带着自信满满的表情摇晃起脑袋。
    “肯定没错,就是这里。我就是看着身后的餐厅打开那扇门的”
    我发出一声叹息,用手电照了照墙上。却没发现这里安装过门的迹象。
    取而代之引起我注意的,是边上的柱子。
    “这是什么?”差不多在我眼睛的高度,有一根长度三厘米的横线,似乎是圆珠笔画上去的。
    “下面也有呢”沙也加说。
    的确如此,在我发现的横线下方几厘米处,也画着同样的线。再往下看了看,又找到几根。
    “是不是比身高时候画上的?”
    “比身高?”
    “童谣里不是有的嘛,‘把身高刻在柱子上’”
    “喔,那个啊”
    这种事我儿时也没有做过,所以误以为只有在歌里才会出现,其实这么做的人随处可见。
    我用手电筒顺着柱子往下照,最下面的记号大约离地面有80厘米,上面不光画着线,还写有几个小字。
    “上面写的什么?”沙也加问。
    上面的字很难辨认,“佑介 三岁 五月五日”
    “嗯,果然是为了比身高画上去的”沙也加点点头说,“这就是佑介的成长纪录啊”
    “不过你不觉得奇怪吗?”
    “怎么了?”
    “你看最上面那根线嘛,怎么看也超过一米七十了哎”
    “那又怎么了……”沙也加张着嘴停住了,瞪大了眼睛,说,“佑介六年级的时候就去世了呢”
    “六年级的话,也就十一二岁吧,就算是发育早的孩子也没长一米七十这么高吧”
    “那这里刻的是谁的身高?”
    “要不是佑介的话,那一定是他哥哥的咯”我一个个照着柱子上的记号,说道,“这样一来肯定哪里也刻了名字”
    “也有可能……”
    我们找不出一个确切的答案,陷入了沉默。
    “还是回到门的事情上吧”我对沙也加说,“你确实记得这里有一扇门,你从门里走进了房间吧?”
    她默默点点头。
    “那个房间里除了花瓶和窗帘,你还记得什么东西吗?”
    “其他东西……”她的目光又开始飘移起来,一直延伸至手电筒照不到的黑暗深处。
    “好像很暗……我记得很暗”
    “你在那间房间里做了什么呢?发生了什么?”
    “发生了……什么呢。我不知道,想不起来”沙也加两手抱头,然后扬起脑袋看着我,目光带着恐惧之色。
    “怎么了”我问。
    “虽然想不起来,但记得似乎是很可怕的事情”
    “可怕?”
    “嗯,只要想到那个房间,就产生一种莫名的不安,似乎在我的体内有另外一个我在对说,不能继续往里走了。我能想起来的是,我似乎地拒绝了我自己……”她仿佛支撑不住靠在了旁边的墙上。
    “头开始痛了”
    “还是休息会儿吧”
    我再次让她坐到了卧室的沙发上,她弓着身子,两臂放在并拢的双腿上,脸趴在上面,背部不住地颤抖。
    看到沙也加这副样子,我非常明白,她刚才所描述的记忆场景决不是没有把握的。然而在现实里,她所说的地方却没有门,也没有房间。这是怎么一回事呢?还是认为是她记错了来得妥当,可为什么会产生这种错觉呢?
    这个问题似乎一时半会儿无法求得解答,并且我们正在面临越来越多的谜题。无法理解的事情接踵而至,我们只能硬着头皮迎难而上,但一个都解决不了。
    尽管被强烈的无助感侵袭着,我仍然准备一个一个去攻克它们,我把沙也加留在了一楼,独自走向位于二楼的御厨夫妇的房间。
    从地上的工具箱里取出锤子和螺丝刀,我走到放有保险柜的壁橱前。虽然这个保险柜是多年前的东西,但看上去非常坚固,柜子的门边几乎没有缝隙。我用一字螺丝刀的顶端戳着,试图把它撬开。发出吱嘎一声,但门却丝毫没有损坏之意。我换了个地方又试了试,结果完全一样,连螺丝刀都快弯了。
    虽然知道弄坏锁是最快捷的方法,但这个拨号盘式锁貌似造得极为牢固。我把螺丝刀插进去,用锤子敲了敲。声音倒是不小,但完全感觉不到打开的迹象。不过我也想不到其他更好的办法,准备先这么干一会儿。
    大约持续了三十分钟,保险柜的门和锁只是有些晃动的程度,几乎和我动手之前没什么差别。我开始有点泄气,放下工具,又在摇椅上坐了下来。
    我开始觉得,或许比起弄坏保险柜,找出拨号盘的密码或许会是一条捷径。这个柜子的主人肯定也会生怕自己忘了密码而写在了什么地方吧。
    我拿起手电筒,照着房间的每个角落。虽然内心期待着这个保险柜的密码会藏在某处,不过户主有没有这份童趣还是一个很大的疑问。
    我的目光一下子落在了窗户边的天文望远镜上,望远镜旁边有一只看似是放置备件的木箱。我打开盖子一看,里面放着几个用布包起来的镜头和滤光片。
    里面还一块儿放着一张观测记录用纸,上面用黑色墨水写着‘七月二十五日 早晨 水星观测’几个字。笔迹和那些信上相同,应该是出自御厨启一郎之手。
    不过我觉得这玩意儿似乎没多大用处,又回到了保险柜旁,拿起螺丝刀和锤子又开始用蛮力施起工来。
    大概敲了十次左右的时候,我感觉身后的门打开了,回头一看,沙也加走了进来。
    “太吵了睡不着吗?”我问她。
    “不是因为这个,我心情静不下来”
    “嗯,不难理解”
    沙也加坐在床上,“我一直在想我爸爸的事情”
    “嗯”
    “我在想,我爸爸为什么会不告诉我这个房子以及受御厨一家照顾的事情呢”
    “不是就像我刚才说的那样,他没有必要把自己以前犯下的错误都告诉你啊”
    “是吗?但我觉得这个理由说服不了我”
    “那你认为是什么原因呢?”
    “虽然不能肯定,但我想会不会是为了我才这么做呢”
    “为了你?什么意思?”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