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道当时已惘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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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道当时已惘然-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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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独自凉

作者有话要说:吼吼。。。今天的第二更。。。。拿去拿去O(∩_∩)O哈哈~。。。。
该来的总会来,该面对的也终该面对,苏依在家门徘徊良久,还是推开了那道半旧的古铜色旧门。
推门而入的她并没有见到父母,想来他们还在包子铺。
苏依很自觉地把家里收拾妥当,洗衣做饭收拾房间,整理被苏瀚弄得一团糟的卧室,弄好一切后已是满头大汗,喘了口气,看看时间,知道苏瀚该会来了。
苏瀚推门而入时见到苏依,吃了一惊,毕竟苏依从没这么早回来过。短暂的惊讶过后,苏瀚的注意力便被苏依做好的饭菜吸引了去,这些天,父母忙于生意无暇顾及他,他又懒,一直都是靠剩菜剩饭填肚子,这还是头一次吃到热腾腾的饭菜,对苏依的那点疑惑,便也转瞬被他抛诸脑后了。
苏依打量着苏瀚,头发染得像个黄腾腾的鸡窝,牛仔裤上全是自己剜出的洞,破破烂烂的却自以为洋气,招摇过市。苏依知道苏瀚最近很不消停,打架斗殴,逃课旷课,没一件少得了他,父母这些日子也是隔三差五的便被请到苏瀚的初中做客,如此看来,他们姐弟还真是像,都不让人省心,都被记过处分。只是苏瀚同她毕竟又不一样,苏瀚就是捅破大天也有父母不辞劳苦的为其修补,没有丝毫怨言。但是她,万般小心谨慎之下,还是会被飞来横祸击中,没有人心甘情愿为她的过失埋单,包括至亲。
果然,晚上回来的靳朝梅见到苏依的一瞬,顿时忘了倦意,苏依低着头,劈头盖脸的骂声悉数传来:“你还真是丢人现眼,早知道你这副德行,生下你来就应该掐死你,才多大的年纪,好的不学,坏的不断。”靳朝梅边骂边打,噼噼啪啪的声音响彻整个房间,苏依一一受着,不吭一声。
靳朝梅脾气火爆,又极好面子,今天接到一中的电话,她恨不得立刻揪女儿过来一顿训斥,碍于店里人多忙不开,才一直拖到现在,那份怒火,经过了一天的沉淀,有增无减,只觉得若是不泄出去,怕是会炸在肺里。
“让你不学好,让你早恋,从小到大我是怎么教你的,啊?你居然和展廷那个臭小子好上了,这么多年了让你离他远点,你把我的话都当耳旁风了是吧,与其让你丢人,还不如现在打死你!”靳朝梅下手不留半点情面,一下比一下重,一阵比一阵疯狂,她没上过几年学,将肚子里仅有的羞辱人的刻薄尖酸倾数喷薄到苏依身上。
苏瀚一副看热闹,唯恐天下不乱的的样子盯着挨打的苏依:“她谈恋爱了?和谁?展廷?”
苏志国一把推开苏瀚:“去去去,别凑热闹了,回你房间去。”
苏瀚心不甘情不愿的朝房间挪去,意犹未尽的看着苏依,啧啧了两声,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苏依想父母这次可能是真的生气了,若是以往,对于他们的心尖儿肉苏瀚,苏志国向来都是宠着溺着,半句重话也没说过,更舍不得这样驱赶。
靳朝梅看了一眼苏瀚,又扬手给了苏依一巴掌:“你这副德行,你自己不学好也就罢了,居然还带坏了苏瀚!”
苏依突然很想笑,她何时带坏过苏瀚,苏瀚的今天,难不成全是她一手促成的?她心里的酸涩,对于父母的愧疚,随着靳朝梅这一阵阵打骂,也被消磨殆尽,只剩下无尽的凄凉和苦楚。
“你干脆别上学了,上半天有什么用,还不是丢人现眼。”一直不言声的苏志国终于发话了,却将苏依彻底推进了万丈深渊。
苏依最害怕的事情,最担心的结果,终于还是发生了。
她知道此刻没人能救自己,她的命门被死死抠在父母手里,他们只需稍稍用力,她便会身首异处。
一直沉默着没有反抗一句的苏依,心里哀凉,已经别无他法,她双膝一弯,直直跪了下去,此刻唯一能做的,除了乞求,再无其他,她反抗不得,也无权反抗。
靳朝梅和苏志国都愣住了,靳朝梅扬着的手臂停在了半空。
“我要把高中读完。”苏依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她需要泪水,需要磅礴汹涌的眼泪来宣泄内心的委屈和不甘,也需要父母通过泪水看出她所谓的“诚心悔改”。
靳朝梅缓了半天,吐出几个字:“早就知道你这孩子心狠,主心骨太强,上了大学有什么用,我们是指望不上你的。”
苏依沉默不语。
苏志国一根接一根的抽着烟,半天不吭一声,末了,道一句:“要是小瀚能有这上学的狠劲儿多好,可惜是你。”
跪在那里的苏依心里像有成千上万的猛兽在嘶吼在咆哮一般,耳边轰鸣,眼里的光泽渐渐散去,紧咬着的唇渗出丝丝血迹,她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只剩下绝望在四肢百骸游走,吐不尽,看不穿,没有尽头,绵延万里,铺天盖地。
这是她的父母,生她养她却不爱她的父母,似乎这十几年来,她的存在只是父母做的一件赔本买卖,在这个家里,她无时无刻不是个局外人,她所拥有的一切,无一不是父母的施舍,他们要她感恩戴德,要她偿还,要她一生铭记,可即便她如此做了,她的父母还是心有不甘,因为这是苏依,不是他们唯一的宝贝儿子。
“你们,一定要这样吗?”苏依抬眸看向她血浓于水的亲人,眸光似箭,直直的望着他们,“一定要,这样对我吗?是不是我死了,你们会开心一些。”
靳朝梅不是个软弱的女人,更不是受得了威胁的女人,她这么多年经营包子铺,风里来雨里去,丈夫窝囊,儿子不成器,里外全是她一人操持,迎来送往,嬉笑怒骂,游刃有余,方圆几里,几乎没有人不知道苏记包子铺靳嫂子。
苏依的话无异于导火线,将靳朝梅刚刚压下去的怒火再次引爆,靳朝梅这些年着实辛苦,不到四十岁的年纪,却因为常年操劳,皮肤暗黄,细纹横生,远远望去,竟像个已近五十的妇人,虽说她做这一切多半是为了儿子,但苏依这个女儿,毕竟也是靠她的付出才有今天,而今,苏依的威胁,将靳朝梅这许久以来的委屈悉数勾起,靳朝梅对着苏依的脸,狠狠的便是一巴掌。
苏依只觉得头晕目眩,眼冒金星,嘴角一抹腥咸,她咬咬牙,硬是将那抹腥咸咽了下去。
“你要想死,就死在外边去,别在这儿腻味我。”靳朝梅不为所动,冷冷说道。
苏依摇摇晃晃的站起来,迈步朝门外走去,这样的家,真是不要也罢,如果可以,她想去流浪,去大漠,去江南,去塞北,去水乡,和她的展大哥,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仗剑天涯,直到白头。但这些,恐怕都只是想想吧,她已经如此境地,所有的美好,怕都只存在于梦里了。苏依漾起一抹苦笑,摇摇头,打开了房门。
初夏的风徐徐吹来,苏依的头脑清醒很多,她深吸口气,槐花的香气扑鼻而来,淡淡的细细的槐花香,让她有片刻的痴醉,她贪婪地抱着粗壮的老槐树,紧紧地拥着,仿佛这样,才能让千疮百孔的心不再凄凉。
她闭着眼睛,摩挲着老槐树粗糙的纹理,这多像她的人生啊,粗糙,悲凉,没有一点生趣。
一切仿佛静止,没有蝉鸣,没有鸟叫,忽明忽暗的灯光逐渐褪去,附近陈旧破败的老房子陷入一片漆黑。不期然的,有一双手从对面拥住了她,她落入了一个怀抱,一个人从槐树对面环住了她,那样熟悉又亲切的感觉,让她眼眶发热。
这根本算不得完整的拥抱,有槐树的阻隔,充其量只算是半个。
苏依闭上了眼睛,一动不动,在这半个怀抱中,慢慢救赎,修补她那颗已经腐烂的心。
泪水滑落,她无声的抽噎着,倘若时间能够静止该多好,她可以永远在这份温暖中沉沦,溺毙,哪怕是灰飞烟灭。
黑夜里苏依冲着展廷的方向挤出一抹笑容,身子慢慢滑落到地上。
她看见那个熟悉的人迅速靠近,那张焦灼的脸逐渐模糊,急切的声音渐渐消失,她在一个温暖的怀抱中晕了过去,彻底没了知觉。



、夜风独自凉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明天的更新可能会稍晚一些。。。但是不会断更。。。嘿嘿,我要出去聚个会吃个饭玩一玩儿了。。。O(∩_∩)O~~(≧▽≦)/
苏依醒来时,入眼是陌生又熟悉的景象,这不是她家,这是展廷家。她歪头看了看身侧,展廷的头埋在她盖着的毛毯上,还在睡梦中。
苏依不想打扰他,抬了抬手,又放下了。
展廷终究还是醒了,苏依看向他,挤出一抹笑容。
“你醒了?”展廷顶着大大的黑眼圈,见苏依醒转,如释重负的吁口气。
“吓到你了吧。”
“不是吓到了,是吓死了。”展廷把手放到苏依的额头探了探,继续道:“烧已经退了。”
“对不起啊。”耽误了展廷一整晚,苏依有些愧疚。
“不要说这样的话,我们谁都没有对不起谁,我们都没错。”展廷坐到苏依旁边,紧紧握住苏依的手,注视着她,满是疼惜:“你突然晕倒的那刻,我都傻了,当时我想,如果你再也醒不过来,我该怎么办?”
苏依埋着头,半晌无语,展廷笑了笑,故意拨乱苏依的头发,故作轻松的调侃道:“你说我大好年华,有为青年,就这样魂断老槐树下,陪你殉情去了,唉,苏依,你可是赚翻了。”
苏依“噗嗤”笑出声来,展廷见她笑了,长舒口气,眉眼间的阴霾一扫而空,伸了个懒腰,舒缓了一下酸麻的筋骨,望向窗外,有感而发:“苏依,你看,阳光这么好,没什么难题是解不开的,也没什么坎看是跨不过去的,这是你以前常常安慰我的话,我再把它送给你。”
苏依没有言语,阳光透过玻璃铺在脸上,暖融融的感觉,连心好似都要被烤化一般。
她想,确实没什么坎是跨不过去的,可眼下这道坎,想跨过去却也绝不容易。她的对手不是别人,而是最亲近的人,若是敌人,还可以刀剑相向,若是萍水相逢,尚可以据理力争,可偏偏是这样熟悉又陌生的关系,她不能妥协,也反抗不得,骂不得,恨不得,却也再忍不得。父母至亲,同胞姐弟,她能怎样,她怎样也不行。
苏依勉力站起来,窗外核桃树郁郁葱葱,落下斑驳的树影,就那样投在墙壁上,触手可及,她想起什么来似的,略显焦虑的看向展廷,:“你怎么没去上学?”
展廷收拾着床铺,云淡风轻的解释道:“你这个样子,我守着你都不放心,哪还有心思去上课,你放心,现在是复习阶段,不会耽误太多的。”
苏依不再争执,站了片刻,下了决心:“我得回家了,得去找我爸妈认错。”
展廷“腾”地一下站起来,冲到苏依身边,眼里是明显的怒意,苏依知道,这份怒气来自于对她父母的怨恨。
苏依昨晚被打的脸还红肿着,展廷看见了,心疼至极,却也无可奈何。
“这世上居然有这样的父母,把你一个女孩儿赶出家门,还能理直气壮,没有半点愧疚,我们有什么错,你有什么错,凭什么去认错!”展廷满含愤怒的指责响彻整个房间,撞击着苏依的耳膜。
“展廷,如果我还想继续读书的话,就得去认错,他们毕竟是我的父母。”苏依说完,无所谓的冲展廷笑笑,那笑容,牵强中带着苦涩,叫展廷没来由的鼻子一酸。
“谁说父母生来就是疼爱孩子的,根本不是这样。”展廷苦笑一声,继续说:“这世上得不到父母疼爱的孩子比比皆是,那些个所谓的心灵鸡汤,不是在睁眼说瞎话嘛,我们这样的人,什么都没有,除了靠自己去拼去争,真是什么办法都没有了!”
展廷有些沮丧,上帝创造了他们,又给他们安排了苦涩的命运,让他们生来就明白何为不公,生来就得学会反抗,是谁说这也算是人生际遇,磨练心性方能成大器,这样的磨练真是不要也罢,谁若稀罕,便让他取了去。
苏依还是离开了,她知道很多事情只能她一个人去面对去承担,她在做一场赌局,赌的是这十几年来的血浓于水,赌的是父母的不忍心,哪怕是一点点,她也要试一试。
苏依回家后,预料中的责骂和讽刺没有如期而至,父母都不在家,苏瀚又旷课了,正缩在沙发上打游戏,偶尔抬头暼苏依一眼,不是要吃的便是要喝的,苏依也不多说什么,尽量满足他,苏瀚偶尔闲下来,会扒着苏依,询问她和展廷的事,言语不善,多半都是唯恐天下不乱的风凉话。苏依也不和他计较,安静的看着自己的书。苏瀚问了几次,苏依都是一副话不投机半句多的样子,苏瀚也觉无趣,不再多问,又忙开了自己的事情。
晚上父母回家时,靳朝梅看见苏依后没再说什么,越过她去了洗手间。苏依站在客厅,久久未动,她心想,难怪自己不讨喜,明明思忖了良久如何让父母消气,准备了很多道歉的软话,可一动真格的,一见到父母,她却是半句也说不出来。也难怪父母喜欢苏瀚,抛开苏瀚是儿子这一层不论,即便苏瀚是个女儿,恐怕也会比自己讨喜的多吧,苏瀚那张嘴,撒起娇,告起饶来像抹了蜜似的,常常逗得父母合不拢嘴,这些,都是她学不来也做不来的,她只会呆呆傻傻的站着,这样的孩子,任谁看见,恐怕都会觉得碍眼吧。
靳朝梅从洗手间出来后,苏依还在那儿站着,靳朝梅也不看她,简单吃了点东西,半晌,才吐出一句话来:“让你读书,你也不会感激我们,不让你读书,你恐怕会恨我们一辈子,你心里想什么,我都清楚。”
苏依还是一声不吭,靳朝梅看她这幅样子,又是怒火中烧,“啪”的一下把筷子狠狠摔在桌子上,许久,叹了口气,又说道:“我们让你把高中念完,能不能考上大学,就看你的造化了,要是考个不入流的大学,我们是不会让你去读的,读半天到头来也没个工作,钱都打了水漂。”
苏依知道这已经是父母最大的让步了,她其实是想说声谢谢的,尽管父母子女之间竟然要用到这样的礼貌用语有些可笑,可最后就连“谢谢”,她竟也说不出口,努力半天,只轻轻吐出了一个“嗯”。
靳朝梅依旧不看她,冷冷说道:“没事了就赶紧回屋去,别在这儿烦我。”
苏依知趣的离开,终究,还是她赌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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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前一晚,苏依来到展家,展姥爷耳朵不是很灵光,好在眼睛不花,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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