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有个不识相的议士登上擂台:“肯特吴!我很佩服你的演技,但是不可模糊主题!你是要推翻电脑当局,还是要讨论地球危机?”
肯特吴反唇相向:“伊藤彦士!我的戏还没有演完,你怎么知道主题是什么?”
伊藤彦士不甘示弱:“谁不知道你那一套?老实说,我谅你也看不出来,这套地球模型完全是我们所面临的实况。”
肯特吴哈哈大笑:“实况?实况是我一口吃下去,完全没有肉味!”
亚当吴急了,一把将肯特吴拉了下来,说:“呆子!剧本上不是这样写的!”
伊藤彦士扯开喉咙说:“各位尊敬的议士,我们偶而轻松一下没有关系,可是我们不能忘了,人类存亡的关键就在我们的言行之间!现在地球上每年吸收了二百亿吨太阳能,在动能耗尽后,将位能堆积下来。地球自转的速度下降了,预计在三百年后,地球会越过金星轨道,向太阳内圈接近!”
另一个人说:“老兄!三百年后的事情你也拿来讲!”
“三百年?现在的三百年就等于明天!而且每年地表温度上升摄氏一度。”
“精采!发电量大大的增加了!”
“发电量?你脑筋里只有这个?”
“还有什么?我又不像你,一天到晚担心什么死呀活的!”
一位发长齐肩的老者说:“两位不必争了,这是个严重的课题,根据议事法第九十六条,本席提议开放网络,让全民参与。”
“不可以!”肯特吴立刻表示反对:“这是彩排,不能公开!”
“什么彩排!你还以为真在演戏?”
“当然!这是为我写的脚本!”
“不!吴议士!你大概没有读过议事手册!开宗明义第一条就说,任何有关全民利益的议题,必须透明化,让民众参与!”
“说不通!”这次是亚当吴直接出面了:“那为什么要这个议会?”
自从色多罗事件后,克里士就认定亚当吴是个值得结交的朋友,两人常相往还。此时亚当吴有恃无恐,相信议长不会为难他。然而克里士到底忘不了自己的议长身分,太离谱了也不行。他轻轻一敲议事槌,咳了一声,说:“亚当吴先生,你只是助理,按照规定此刻你无权发言。”
“那位议士不是说要让民众参与吗?我当然可以发言。”亚当吴振振有词。
克里士楞了一楞,说:“你究竟是赞成全民参与还是反对?”
亚当吴也发现自己荒腔走板了,他灵机一动,说:“议长说得不错,我只是肯特吴议士的助理。如果我的意见就是他的意见,那么谁说出来又有什么分别呢?”
克里士说:“当然没有分别。”
亚当吴说:“议长先生,既然没有分别,为什么不让我说呢?”
那位老议士道:“议事有议事的规矩,肯特吴议士的发言早经大会议程排定。你应该知道,今天到会的议士虽然不多,也有三百多位。一位议士加上三个私人助理,一个公设助理,场中就有一千多人。如果不按程序进行,岂不天下大乱?”
亚当吴知道这位老议士昆士达,是瑞士有名的律师,他反唇相讥说:“大概是瑞士人太少了,所以把一千个人看得很多。老实说,昆士达议士,你大概很少来开会,不相信可以查查会议记录,哪次有十个以上的议士发表高见过?”
昆士达很有涵养地笑笑说:“是的,老朽很少来开会,因为会议记录中都是些毫无水准的废话,所以我主张让全民监督!”
克里士谁都不敢得罪,怕继续扯下去不好收拾,便说:“这样吧,亚当吴先生,你赞不赞成开放全民参与?”
亚当吴知道一旦公开就没有戏唱了,便说:“不!我不赞成。”
不料,一个身材娇小,着红色衣装的小姑娘竟出现在另一个屏幕上:“他可以上场,当然我也可以发言了。”
“你是谁?”克里士问。
“我是谁?我当然是尊贵的周不倒议士的私人助理喽!”
此话一出,全场震惊,大家纷纷猜测,这个小姑娘是周不倒的什么人。
这年头是不作兴用外表判断年龄的,克里士又咳了一声:“那我怎么称呼你呢?”
“叫我红衣姑娘吧!”显然那就是衣红了,只是看上去似乎小了一号。
亚当吴不耐烦地说:“这还像话吗?连乳臭未干的三岁毛头都来了!”
“哼!我才不是三岁!”衣红一副烂漫的模样。
“胡说什么!这里是堂堂的人类议会!”
“哦!我懂了,吴大导演来拍戏啦!拜托,让我演童星好不好嘛!”
亚当吴心下一惊,他虽然在议会中呼风唤雨,但是这“导演”的身分却是从来没有被人掀开过。这个女孩是何许人?看来是有备而来,千万不要阴沟里翻船才是。他心中一转,本来打算给昆士达一个下马威的,这时不得不先放到一边去。
“我没空陪你胡扯,”亚当吴把议台交给弟弟,说:“议士先生,看来这位姑娘很欣赏您的这出戏,您请上吧!”
肯特吴刚才被哥哥挡了一阵,知道吃了NG,忙回头向姐姐要了剧本,仔细一看,这才知道应该用人权作为诉求手段。
“小姑娘,我们谈的是人权!有关人类尊严与继绝存亡的大事,你还是回去吧!”肯特吴摆出人民褓母的姿态,和蔼地说。
衣红哀伤地说:“叔叔,看你是个好人,我这事也是人权,也与人类存亡攸关,能不能请你代我伸冤呢?”
“你有什么冤屈?”克里士开口了,人常说老小,老小。老人最喜爱小孩,打衣红出现的那一刹,已经赚取了大多数议士的好感。在左非右刻意的打扮下,衣红的身材矮了些,脸型特意加工成为安格鲁撒克逊型,活像一个洋娃娃。
“唉!这事叫我怎么说呢?”衣红把两条长辫子拖到前肩,有些无奈,手指不停地缠弄着辫尖。
“慢慢说,不要怕。”
“可是!我怕呀!伯伯,我命好苦哟!”衣红只要眼一红,泪水就会决堤。
克里士彷佛手上捧了一锅热水一般,小小心心地生怕溢出来:“小姑娘,不要怕,你可能不知道,这里是人类议会,坏人是不能进来的!”
“是呀!伯伯,我妈妈说过,进不来就等于出不去,如果坏人已经在这里边,那我该怎么办呢?”
“嗐!你怎么连人类议会都不相信了?”
“伯伯!我不知道人类议会是什么东西,人类议会真的能相信吗?”衣红巴巴地望着克里士,真是我见犹怜。
克里士听出话中话,他心里有底了,但是大人总以为小孩好对付,经常敷衍了事:“当然,红衣姑娘,不然你还能相信谁?”
“是的,那我就告诉伯伯吧!事情是这样的……”
“且慢!”肯特吴发觉舞台被别人占去了,大明星最介意的就是镜头前的主角位置。要在观众心上建立桥头堡是大不易,一旦被人抢去风光,现实的观众就再也不回头了:“小丫头!你是怎么进来的?”
“坐车呀!”
肯特吴说:“这里不是你玩耍的地方,快回家去!”
“叔叔!你可以玩,我也想玩嘛!”
“胡说!我们谈的是正事!”
“我也是谈正事呀!”
“你懂什么正事?你的父母是谁?”
“啊!叔叔想认识我的父母?我不告诉你。”衣红跳跳蹦蹦的,由屏幕中间跳到旁边,用脚在地上画了几个方格子,口中哼哼唧唧地,跳起“房子”来了。
“警卫!把她带走!”肯特吴怒火高升。
大会发言道:“红衣助理身分已经证实。”
昆士达觉得很有趣,对衣红说:“小姑娘……”
衣红忙停下来,天真地望着他,说:“我叫红衣姑娘。”
“好极了,红衣姑娘,能不能告诉我,说呀,是怎么回事?”
衣红说:“是这样子的,我爸爸被我妈妈遗弃了!”
“什么?”即令在新时代,男人被女人遗弃,也算希奇。
“说通俗一点,是我妈妈被我爸爸遗弃了!”
“你爸爸是谁呢?”
“我爸爸是我爸爸的爸爸……”
全场爆起一阵笑声,这场戏更精采,大家都看惯了对口秀,但是从来没有听过这么精采的话题!
“不要怕,好好说,怎么你爸爸是你爸爸的爸爸呢?”
“是呀!我妈妈说的呀,她说有时陪我爸爸,有时陪我爸爸的爸爸……”
笑声更大了,这时反倒没有烟花焰火,大家都聚精会神地等待下文。
“嗯,至少你还有个姓氏吧?”
“有,我姓无,叫红衣无。”这句话真吓倒了几个人。
“你妈妈呢?”
“她叫玛莉莲。”
“玛莉莲?”吴福的老脸凑上来了,两道清澈的泪河沿着脸庞汨汨而下。
几乎是同时,亚当吴也出现在另一个屏幕上,指着衣红说:“你胡说!”
衣红吓得哭起来了:“妈,我不要玩了,我要回家。”
昆士达对衣红温和地说:“你妈妈在哪里?”
这时又出现一个屏幕,一位千娇百媚的女士慈爱地张开双臂,对衣红说:“乖宝宝!回来吧,我早就跟你说过,你那两个爸爸没有一个是好人!”
衣红立刻向那个屏幕走去,原来的屏幕却一闪而逝。
吴福早已哭成泪人儿了,他忘了自己坐在轮椅上,奋不顾身的往玛莉莲的屏幕冲过去,叫说:“玛莉!我想得你好苦!不是我无情,是亚当不许我去找你!”
比莉吴一把抓住吴福,斥道:“老糊涂!那只是影像!”
亚当吴平日威风凛凛,这时却呆呆地立在一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吴福已经神思不清,挣扎着就要往屏幕冲去,口中说:“是亚当要玩这个游戏呀!我又有什么办法呢?肯特只会吃,一点出息都没有!”
亚当吴这才想起,这里是议会呀!怒喝:“是谁找她来的?”
半晌无人答腔,玛莉莲所在的那面屏幕也渐渐隐去。
吴福伤痛逾恒,急急伸手叫着:“玛莉,不要走啊!”
比莉吴回过头去,厉声说:“小弟!准是你!”
肯特吴出现了,他手里拿着一个全家福蛋糕,边吃边说:“她又不会做蛋糕!我找她来干什么?”
有人不耐烦了,一位议士举着酒杯说:“开会啦!这种肥皂剧,让他们回家演吧!这种狗屁倒灶的事,扯不完的!”
克里士也看不下去了,把议事槌一敲:“休会十分钟!”
亚当吴知道这场戏已经变质了,不能再照剧本排演了,但他不甘就此罢休,便说:“议长先生,请等一下,我还有补充说明!”
突然广播又响起:“亚当吴助理先生,地底下有些人,说是埋了炸弹,他们说要见您,如果不放他们进来,就要将议会炸毁!”
克里士大惊:“快叫警卫!把他们抓起来!”
广播声说:“地底已超出我们的法定范围,我们管不着!”
克里士急道:“还管什么法定不法定?快!快!”
“他们自称是亚当吴助理的义子!”
亚当吴马上认定这是一个转机,正好显示一下自己的权威!便说:“议长先生,这事交给我处理好了!”
克里士说:“他们有炸弹!”
亚当吴笑笑说:“放心,有我在!这些人都受过当局迫害,是白色恐怖下的不幸者。正好把他们提堂,让各位议士们见识见识当局的残暴。”
经过上次事件,议长对亚当吴的能力十分信服,既是如此,便对当局说:“好吧!把这几个人放进来。”
说罢,一阵狂风卷起,随着火花迸放中,有十几道黑影由地底冒出,甫到大厅,就纷纷躲到安全的角落。有个五短身材,如同玩具的小人身上沾了一点火星,痛得哇哇鬼叫:“救命!我这一身新装都是碲酸龙制的,一着火便化为碲氢毒气,方圆十里的人,一个都活不了!”
一个阴阳怪气的人说:“谁叫你不听话?碲酸龙是禁品,你就是贪玩!”
又一个苍老的声音说:“嘘!别吵!人死了事小,还不是变成鬼?这里是议会,爹爹正在开会,我们不能给他找麻烦。”
说时,众人现了原形,正是那都阳十一鬼,个个狼狈不堪。
两面人一向善观气色,他四下打量。那大厅中央只是个空旷的凹地,他看来看去,说:“这是哪里?好像是个大厅!”
烟屑朦胧中,隐约可见堂皇庄丽的穹顶,以及四周一间间精巧绝伦的包厢。场中天空耸立着几面巨大的电离屏幕,一个屏幕上有位身着白袍的教士,另一个屏幕上则坐着一个老学究,面带惊异,正虎视眈眈的望着他们。
饿死人吓了一跳,战抖着说:“那不是大……法王……吗?”
黑心人胆子大些,仔细看了看,哑然失笑道:“活该你做饿死鬼!那分明是卖春药的模特儿!大法王的眉毛是一字形,而且胡子没那么长。”
不是人说:“管他是谁,我们先一人占一间小房间再说。”
不忠人奇道:“占小房间干嘛?”
不是人不齿地说:“笨蛋!哪个成功的人不是先占地为王?可怜我们兄弟做了几十年的寄居蟹、无壳蜗牛,现在总算可以出人头地了!”
不忠人佩服不已:“奇怪!你怎么变聪明了?”
不是人说:“我是跟聪明人学的”
玩具人说:“我很笨。”
不是人说:“只要跟着我走就会变聪明。”
小大人问:“怎么跟法?”
不是人答:“踩着我的影子会不会?”
几只鬼大为兴奋,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