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月东升-Blue Moon Ris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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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月东升-Blue Moon Rising- 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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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不起来她眼瞳的颜色。

大魔法师看着半空的酒瓶,咒骂自己为什么要离开黑暗之塔。他根本不应该回到森林城堡。他应该留在安全的塔中,留在他的美酒、他的工作旁,远离整个世界。不必考虑过去、回忆,以及所有人们对他的期待。他根本不该回来。

他面对广场,朝着迎面而来的鲁柏特王子点头招呼。鲁柏特看着大魔法师手中的酒瓶,嘴角挤出冷淡的线条。

「我知道。」大魔法师道。「你不认同。但不管是不是巫师,我都需要仰赖一点东西。」他喝了一大口酒,然后以衣袖擦拭嘴角。「我一直告诉你,我根本不是大家期待中的那个全能法师。这个世界上已经不再存在真正的魔法了,和以前差太多了。魔法正在迅速消失,鲁柏特,这一切都是因为我们。」

「我们?」鲁柏特问。

「人类。」大魔法师道。「一切都是因为人类。人类的逻辑和理性都是导致魔法死亡的关键。魔法有自己的一套法则,并不在乎所谓的因果。这就是为什么所有伟大的巫师都是一些怪人,他们之所以能够掌握魔法,就是因为他们和魔法一样荒诞无稽、矛盾异常。魔法有自己的规范与逻辑,和人类的逻辑大不相同。魔法遵守某些定律,但比较类似契约合同,而非自然法则。我的话令你困惑,是不是?魔法就是如此令人困惑的东西。越来越少人愿意扭曲自我的心智来拥抱魔法。越来越少人疯狂到足以了解魔法,却又同时拥有不致于遭受魔法吞噬的理智。」

「要不了多久,魔法将会全面消失,鲁柏特,被人类赶出这个世界,只因为人类需要逻辑、理性,以及简单明了的答案。科学将会取代魔法,而我们将会遭人遗忘。科学不会出错。少了魔法,人类只会损失一点诗意、一点美丽……或许还有一点奇观。再也没有巨龙、没有独角兽、没有哥布林、没有妖精。」

「也不会再有恶魔。」鲁柏特道。

「凡事总是有好有坏。」大魔法师道。他再度将酒瓶放到嘴边,但在看到鲁柏特的目光后又停止动作。他耸了耸肩,放下酒瓶。「真讲起来其实非常讽刺。唯一能够确保魔法存活下去的东西就是蓝月。但是蓝月带来的是狂野魔法,而狂野魔法控制的世界,绝对没有人类的容身之地。狂野魔法没有逻辑、没有理性、缺乏规律,难以自制,基本上只是种赤裸裸的能量,能够重塑现实的能量。如果我们败在恶魔王子手下,鲁柏特,世界末日就会来临。黑暗森林将会占据一切,除了恶魔,没有生命能够存活。」

「总之,人类无法存活。有些生命将会苟延残喘,总是有些生命能够延续下去,比方说,生活在护城河冰封的河面底下的那个家伙。一个非常有趣的生命。」

「护城河怪物!」鲁柏特道。

「如果你要这么称呼他的话。」大魔法师道。「他曾是人类,很久以前被我变成这个样子的。」

「没错,」鲁柏特道。「至少这件事在我能力范围内。把他变回来。」

「你说什么?」大魔法师问。

「把他变回来。」鲁柏特冷冷地道。「他身为人,当然有权以人类的身分死亡,而不是……某种怪物。」

「他不想变回来。」大魔法师坚持道。「他很满意自己的现状。事实上,他亲口要求我不要将他变回人类。」

鲁柏特怀疑地看着他。「你在说笑。」

「我从不说笑,」大魔法师淡淡地道。「毕竟那只是一道临时魔法。效力过后,他随时都可以自己变回来。但是他没有,因为他比较喜欢这副全新的躯体。」

鲁柏特看着大魔法师,但他的表情始终保持严肃。

「我想我该去找独角兽谈谈。」王子终于说道。「容我先告退了……」

大魔法师无声窃笑,看着鲁柏特茫然地摇头晃脑,消失在拥挤的人群中。

大魔法师喝了一大口酒,当他放下酒瓶时,约翰王已经来到他面前,表情十分不屑。国王全副武装,盔甲在火把照耀下闪烁鲜红的光芒。大魔法师没有忽略挂在国王肩膀后方的古老剑柄。

「哈啰,约翰,」他十分有礼地说道。「你看起来非常……威武。我该请你喝一杯,但我只有一个酒瓶。」

「你难道一刻都不能放开酒瓶吗?」国王不悦地问道。

大魔法师耸肩。「我需要喝酒。」

「你随时都需要喝酒。」国王道。

大魔法师目光尖锐地凝视国王。「你身后背着碎石者,这是谁的主意?」

「我的。」国王冷冷说道。「地狱神兵是对抗黑暗最后的武器。」

大魔法师露出讽刺的笑容。「我以为我才是对抗黑暗最后的武器。」

「不。」国王看着大魔法师手中的酒瓶。「你不再是了。」

「不要使用那把剑,约翰。」大魔法师轻声道。「你不能信任地狱神兵,这三把剑拥有毁灭世界的力量。如果你唤醒了这股力量,就不要妄想能够控制它。」

「我们将会使用地狱神兵。」国王道。「已经没有其他选择了。」

大魔法师轻叹一声,偏开头去。「你说得没错,知道吗?」他终于说道。「我不该喝这么多酒的。酒在影响我的心智、扭曲我的法术,甚至吞噬我的生命。」

「那就不要喝。」国王大声道。

「办不到。」大魔法师立刻回道。「你以为我没戒过吗?我喝酒并不是因为想喝,约翰,我喝酒是因为需要,因为没有酒我就活不下去。」

「老掉牙的借口。」国王道。大魔法师以同情的眼光看着他。

「你从来都不了解,约翰。不过话说回来,你根本不曾试图了解。你一辈子都不需要藉酒浇愁。你这辈子从来不曾需要任何东西。去他妈的,我们都不是完美的人。」

「你只是个酒鬼!」

「是你让我变成酒鬼的,约翰。你,还有你那个可恶的家族。我一次又一次地帮助你们脱离窘境。我以前可不是酒鬼。」

「只有在重要的时候才会变成酒鬼。」

「我完成所有任务,不管是醉是醒!」

「并非所有任务,」国王道。「你没有完成最重要的一项任务。」

「不要,」大魔法师喃喃说道。「拜托。」

「当我的伊莲娜病危时,你却躲到不见踪影。我派人彻底搜查所有酒馆,终于把你拖了回来。我一直等在她的床边,我的妻子……我的伊莲娜……你本来可以救她的!」

「我没有及时赶到。」

「你喝醉了!」

「没错,」大魔法师道。「我喝醉了。」

他看着手中的酒瓶,片刻之后,开始哭泣。

◇◇◇◇

哈瑞德王子一脸不耐地站在紧闭的大门前,将越来越甚的愤怒情绪隐藏在一贯的冷静面具下,静静等待身旁的仆役帮他调整武装。层层交叠的锁甲穿戴起来十分闷热、沉重、不方便行动,但是哈瑞德深深信赖盔甲的防护能力。不管使用长剑和盾牌的技巧有多高超,你迟早都会碰到比你更强或是更幸运的对手,这个时候就是一套上好盔甲派上用场的时候了。哈瑞德眉头微蹙,想起上一次和鲁柏特斗剑的景象,就在这座广场上。当时他的盔甲并没有保护他。哈瑞德抛开这个想法,神情逐渐恢复自信。情况已经不同了。现在,他持有火焰光。地狱神兵挂在他的背上,长长的剑柄自他的左肩突出。每次转头的时候,他都可以透过眼角余光看见他的剑柄。就如此巨型的长剑而言,火焰光简直轻得有点不太象话,但是哈瑞德举手投足间都可以清楚地感受到它的存在。他的背上传来不太舒服的暖意,仿佛这把剑在剑鞘中始终保持火热。有时候,哈瑞德会毫无来由地感到一股想要拔出地狱神兵,斩死所有敌人的莫名冲动……

仆役终于完成工作,哈瑞德随即挥手遣他离开。他自腰际拔出惯用的长剑,开始一连串热身动作。长剑熟悉的重量为他心中带来一股安慰,随着这些熟练的动作,他肌肉中的紧张感仿佛也开始松懈下来。

自从败在鲁柏特手下之后,他就开始以更加严谨的态度练剑。他的剑法一直不错,但是如今他又更上一层楼。就在他踱步、跳跃、回旋,长剑挥砍、直刺、挡格、猛劈的同时,鲁柏特微笑的面孔始终在他眼前挥之不去。火焰光的剑鞘不断拍击他的背脊,仿佛在提醒他自己的存在。哈瑞德急速翻身,长剑在火光下划出一道剑光,可惜不管自己的技巧如何高超,他还是非常清楚,单靠这把剑无法击败无尽长夜。他唯一的机会就是使用地狱神兵。然而,此刻的他却不像之前想象中那么渴望使用地狱神兵。

他看见国王朝自己走来,但是故意继续练剑,一直等到国王已经走到面前,才终于抬起头来,停止动作。他压低长剑,一气呵成地还剑入鞘,然后神态自若地靠门而立。他取出手帕擦拭脸上的汗水,然后微微向国王鞠躬。国王随即点了点头。

「准备好要出战了吗,哈瑞德?」

「当然,父王。」

约翰王沉默不语,似乎是在等待哈瑞德继续说话。哈瑞德无动于衷。

「你有话要和我说,哈瑞德?」

「是的,父王。」哈瑞德擦干额头上最后一滴汗珠,将手帕塞回衣袖中。「我要在出战前和茱莉雅完婚,现在还有时间。」

约翰王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说什么?」

「我要茱莉雅成为我的妻子,现在就要举行仪式。这对士气有所帮助,可以一举消除人民的疑虑,让他们知道我和鲁柏特谁才是真正的王子。我需要确定人们愿意跟我共赴战场。」

「你的婚礼已经延期了。」国王冷冷地道。「姑且不论此时此地都不适合结婚,总之我不希望惹恼鲁柏特。再过不久他就要和我们一起骑马上阵,而有些不愿服从你领导的人将会听从他的指挥。」

「这就是我的重点,」哈瑞德道。「我是长子,是嫡出。他们应该听从我的命令。再说,我要结婚还有其他理由。你、我,以及鲁柏特有很大的可能将会全部战死沙场,到时候森林王国就会失去统治者。如果茱莉雅与我完婚,皇族血脉就会藉由她而继续传承下去。如果,不幸的话,你战死了,而我和鲁柏特却存活下来,与茱莉雅成婚就会确保我继承王位的资格。不管是哪种状况,现在举行婚礼都能明白表达你的立场。不然的话,就算赢得了这场对抗黑暗的战争,国家依然可能会因为内战而灭亡。」

「不行。」国王道。「我已经告诉你答案了,哈瑞德,我不喜欢再说一次。婚礼延期了,无限延期。」

「我懂了。」哈瑞德道。「所以你打算见风转舵。」

两人凝望对方,沉默不语。部队集结的喧闹声响自四面八方而来,森林王国最后的军团逐渐备战完成,但是哈瑞德和国王完全无视这一切,专注在彼此间的冲突之中。约翰王冷淡地凝视着自己的长子。哈瑞德和鲁柏特自小就接受不平等的待遇,以他们的处境来讲,这种状况并不难了解。但哈瑞德此刻的态度令国王颇感吃惊。过去,哈瑞德总有办法凭自己的力量对付鲁柏特。他从来不会脾气失控,也一直懂得拿捏分寸。但是现在……这是哈瑞德第一次寻求父亲的援助。约翰王不禁皱起眉头。看来要不是哈瑞德当真对茱莉雅公主如此着迷,不然就是非常担心鲁柏特在议会中与日俱增的影响力。照目前的情况看来,多半比较偏向第二种情况,但是哈瑞德的心意其实很难看透。哈瑞德的一切都很难看透。

约翰王叹了口气,偏过头去。他非常想要就这样转身离去,但是又很清楚不能这么做。他不能让哈瑞德以为国王不敢面对他。这样……不安全。

「你是我的长子。」国王缓缓说道,小心翼翼地直视哈瑞德的目光。「当城门开启时,你将会骑在我的右边,与我一同冲锋陷阵。但鲁柏特也是我的儿子,他将会跟在我的左边。我们三个一定要一起站在部队最前线,这对部队的士气有决定性的影响。我们的人马已有太多事要忙,他们没空去在乎谁的命令要遵守,谁的命令不必遵守。我们没有时间搞政治了。所以,你和鲁柏特不准继续争吵了。听清楚了没有,哈瑞德?」

「非常清楚。」哈瑞德道。

「很好。」国王道。「那么就没有其他事需要讨论了,是吗?」

「我看到你和大魔法师交谈,」哈瑞德道。「他还在喝酒吗?」

「当然。但必要的时候,他总是会做好自己的工作。」

「告诉我,」哈瑞德随口问道。「我总是很好奇,传言是真的吗?」

「传言?」国王道。「什么传言?」

「关于他和母后的传言,当然。他们说他爱她,他们还说……」

约翰王举起手来作势欲打,接着缓缓放下手掌。哈瑞德眉头也没皱一下,不过双眼流露出警觉。国王轻声叹气。

「哈瑞德……」

「是,父王。」

「你有成为好国王的潜力,哈瑞德。你熟知政事、城府深沉,对律法也所知甚详。你甚至能搞清楚那些文件,光这点就比我强多了。但想获得人民爱戴,你需要的还不只是这些。喔,当你喜欢的时候可以散放出强大的魅力,但是……我看不出你的心意,也怀疑有任何人能够真正了解你。有时候我真的很担心你,孩子。你是我的儿子,我的血亲,但今天的你就像你出生那天一样,在我眼中是个彻头彻尾的陌生人。」

「我是在你的教导下变成这样的。」哈瑞德说,心里纳闷父亲为什么要在听见这句话的时候皱起眉头。

◇◇◇◇

主马厩空荡荡地耸立在广场的角落里。马厩大门开启,无人看顾,所有的马匹和马夫都已经不在其中。马厩内最里面的一个马栏旁挂着一盏油灯,鲁柏特独自一人在火光下为独角兽装置马鞍。许多细微的声响在宁静中清晰可闻,仿佛就这么永无止尽地回荡下去。沉闷的空气里弥漫着尘土、干草,以及马粪的味道。鲁柏特知道自己应该很受不了这座马厩,但是不知为何他一点也不在乎。真要说起来,他还满喜欢这个宁静的环境。能够远离所有人、所有事的感觉实在太棒了,就算只是短暂远离也好。马厩之外,喧闹的人声有如遥远的潮浪一般起起伏伏,遥远到似乎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鲁柏特将马鞍安安稳稳地放在独角兽背上,然后开始系紧一条条杂乱纠缠的皮带。独角兽的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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