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月东升-Blue Moon Ris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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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月东升-Blue Moon Rising- 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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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茱莉雅闯入达利尔斯的私人住所中,刚好看到书柜缓缓开启,露出其后一条秘密通道。达利尔斯站在书柜旁,神情不耐地等待书柜开启到足以通过的空间。西西莉雅疯狂地抓住他的手臂,因为慌张与惊吓而无法克制地哭泣。葛雷葛力转头面对茱莉雅,举起手中长剑。她在门口迟疑片刻,将剑提在身前舞动。由于盔甲过重的缘故,众侍卫远远落后,茱莉雅很快就知道他们不可能及时赶到帮忙。她冷笑一声,反正对方最多不过是以二对一。葛雷葛力平举长剑,回头看向达利尔斯。

「带西西莉雅离开。」他轻声说道。「我来阻挡他们。」达利尔斯试图挤进墙壁和书柜之间逐渐扩大的缝隙,西西莉雅跟在他的身旁,一边哭泣一边紧握他的手臂藉以寻求安慰。达利尔斯试图将她推开,但是她只有越抓越紧,想跟他一起挤入狭窄的缝隙中。一阵逐渐接近的脚步声传来,第一名侍卫冲入屋内,紧接着又跟进来十几个人。葛雷葛力迎上前去,试图阻挡众人的去路。尽管长剑微颤,茱莉雅依然在他眼中看见视死如归的神情。他十足挑衅地对着众侍卫冷笑,然后又回头看向书柜,刚好看见达利尔斯自衣袖中取出一把匕首,一刀一刀地捅入西西莉雅体内,直到她终于放手,瘫倒在地。葛雷葛力高喊她的名字,抛开长剑,冲过去跪倒在西西莉雅的尸体前。达利尔斯消失在秘密通道后方,书柜随即缓缓关闭。侍卫赶到时,书柜和墙壁之间的缝隙已经小得无法通过。他们无法阻止书柜关闭。

茱莉雅小心翼翼地走到葛雷葛力身边,长剑举在身前,但他只是坐在地上,将西西莉雅的尸体搂在怀中。她双眼圆睁,鲜血自残破的身躯之中流下,将葛雷葛力的衣服染成一片血红。他抬头看向茱莉雅。她这才发现这名年轻的侍卫竟然在哭泣。

「没有必要弄成这样。」葛雷葛力道。「没有必要。西西莉雅?西西莉雅,我的爱?」

茱莉雅还剑入鞘。「来吧。」她恨恨地说道。「放下她,她已经没救了。」

「西西莉雅?」

「她死了,葛雷葛力。」

他没有听见她的声音,只是坐在原地,轻轻摇晃西西莉雅,喃喃自语,仿佛怀里是个沉睡的小孩。每摇一下,她礼服上的小铃铛都会发出细微的悲鸣。泪水无声地滑落葛雷葛力的脸颊,他的双眼中看不见任何东西,什么也看不见。

◇◇◇◇

炉火发出细微的劈啪声,温暖而抚慰人心,但茱莉雅实在太疲累,甚至没力气伸手在炉边烤火。从达利尔斯的大厅走到国王的寝宫这短短的路程中,她全身都被一股疲惫感占据,现在背部和双脚传来一阵疼痛,她必须竭尽全力才能强迫自己张开双眼。茱莉雅试图在舒适的椅子上挺直身体,并且伸手搓揉朦胧的眼睛。温暖的火堆让她昏昏欲睡,但她绝不能就此睡去。今天是十分漫长的一天,而且似乎还没有结束。

她伸手遮掩打呵欠的嘴,发现坐在对面椅子上的哈瑞德对她露出疲倦的微笑。他和茱莉雅不同,整个人瘫在椅子上,双脚搁在一张小椅垫上,扭动脚趾在炉火前取暖。双眼下浮现沉重的眼袋,为他的脸上凭添一股若有所思的神情。勉强的微笑显示他想要展现自己的好心情,偏偏又累得没有力气表达。身旁的小桌子上放着一杯热呼呼的苹果酒,他三不五时就拿起来小啜一口,显然有点心不在焉,似乎想要消除嘴巴中的恶心气息。茱莉雅微微一笑。她曾经尝过那种苹果酒,完全想不透怎么会有人自愿去喝那种东西。

约翰王坐在两人之间的一张旧高背椅上,一边拉扯胡须,一边对着炉火皱眉。他身穿厚重的毛皮大衣,仿佛老祖母的大围巾披在肩膀上,每隔一段时间就颤抖一下,仿佛屋内吹来一阵只有他才感觉得到的冷风。茱莉雅担忧地看着他。虽然必定十分疲惫,但是此刻的他应该意气风发,起码也该拥有愉快的心情。他弭平了一场尚未开始的政变,诛杀大部分的首脑人物,免除了一场可能毁灭森林王国的内战。然而现在的他嘴唇紧闭,一脸忧虑,看起来似乎更加……苍老。

茱莉雅偏开目光。国王的寝宫比她想象中要小多了。她父亲的寝宫大得足以阅兵,每面大理石墙上都挂着美丽的绣帷,地板上嵌满华丽的马赛克瓷砖,巨大的玻璃窗户洒落明亮的阳光。当然,公爵的宫殿通风太过良好,根本不可能保持温暖,但是公爵毫不在乎。他必须顾虑自己的形象与威严。有时候他似乎认为,只要踏入一间小于五十尺见方的房间,就有损自己的身分。茱莉雅冷冷一笑。丘下王国还是有些值得她怀念的地方,但绝对不是她父亲的宫殿,也绝对不是她的父亲。

约翰王的寝宫就完全不同了。里面没有一间房大于十五平方尺,其中家具都是以舒适为主,毫不华丽奢侈。茱莉雅认同地看着这间客厅兼寝室,脸上露出愉快的笑容。这个房间散发属于独居男子的杂乱而舒适的感觉。四面墙壁通通摆满书籍,桌椅上除了杯盘纸张,一样摆有许多书本。角落和缝隙里摆着各式各样的小雕像和小模型,似乎在与彼此争夺地盘。家具大多很陈旧,给人一种早就该换掉,只是因为主人舍不得所以没换的感觉。就连地上的毯子都东补西补,随处可见补丁的线头。

火堆中的一根木柴突然移位,爆出一下清脆的声响,约翰王随即变换坐姿。「真不习惯这么早就搬到冬季寝宫里。」他抱怨道。「感觉非常奇怪。现在才秋天而已,积雪已经有一尺深,护城河也开始结冰。树叶才刚凋落不久,我却已经冷到不烤火不行了。可恶的仆役把我家具的位置全都摆错,他们是故意的,只因为我向他们吼了几句。」

「今年季节迁徙得早。」哈瑞德道。「不要太苛求他们了。」

「不,我就是要苛求。」约翰道。「我可是国王呀!」

哈瑞德和茱莉雅哈哈大笑,过了一会儿约翰也露出笑容。

「你说得对,我不该生他们的气。但等你们到了我这年纪,就会知道生活中的小细节变得比以往都来得重要。在我的寝宫中,所有东西都有定位,不能乱放。喔,你尽管笑,茱莉雅,你一定觉得这里很乱。好吧,或许真的很乱,但是乱中有序,我已经习惯了。如果深夜我自黑暗中醒来,只要一伸手就能在老地方拿到蜡烛。虽然现在不太可能在黑暗中醒来,因为我睡前一定要确保炉火旺盛,以免晚上在床单下发抖。真受不了那炉火。熊熊火光打扰我入眠,木柴常常突然爆裂,而且老像只红色大眼睛盯着我瞧。」

门突然打开,他随即停止说话,看着威维恩大人在侍卫的看守下步入房中。他依照侍卫指令,在距离国王一段距离之外停下脚步,然后一言不发地站在原地,没有理会任何人。他的长剑已遭缴械,但双手却没有绑缚。约翰王向侍卫微微点头,侍卫随即鞠躬离开。威维恩大人凝视国王。

「你竟然在没有人守护的情况下接见我?」他缓缓问道。

「当然,」哈瑞德漫不在乎地道。「你又没有武器。」

威维恩冷冷一笑。

「我召你来,是因为想和你谈谈。」国王说着瞪了哈瑞德一眼。「领主代表已死,达利尔斯在逃,这表示现在你就是反叛势力的领导人。如果他们不相信我的话,或许会愿意听从你的指示。所以,我现在这些话不但是说给你听,同时也是说给他们听的。听清楚了吗?」

「当然。」威维恩大人道,浅蓝色的双眸目光坚定,令人不安。「但是话说回来,我根本没有反对的余地,对不对?我的生命悬在你的手里。」

「你将会遭受放逐,不会被处决。」

「总之我们是死定了。按照传统,放逐者在抵达森林边境前都不能持有武器,也不能要求人们收容。一旦离开城堡,我和其他叛徒立刻就会成为恶魔攻击的目标。」

「你们可以乞求领主收容。」

「不太可能。」威维恩道。「领主们的存粮要养活自己的人民都不够了,不可能再多收留三百张嘴吃饭。再说,如果他们不先派人过来保护我们,我们根本没有机会通过森林。我曾带领斥候侦察国境,很清楚现在到处都有恶魔的踪迹。让我们手无寸铁地离开城堡围墙,和判处我们死刑根本没有两样。」

「不想放逐的话,还有一条路可走。」国王缓缓说道。

威维恩大人冷冷一笑。「我想也是。」

「今天傍晚,」国王道。「我会见了几名来自边境农庄的代表。他们的家园遭受恶魔入侵,而且还有瘟疫肆虐。他们请求我的帮助,而我必须告诉他们,我无能为力。但现在我突然发现,或许我还是可以提供些许帮助的。」

「和他们一同离去,威维恩,你,以及所有叛徒。护送这些代表返回家园,帮助他们一同守护农庄,教导农民战斗技巧。我会提供武器、马匹,以及多余的兵粮。这不是什么多好的选择,如果你们没有死在恶魔手里,或许也逃不过瘟疫的荼毒。但参与这项任务的人都可以获得全面赦免,等到我们击败黑暗后,存活下来的人将可以清清白白地回归森林城堡。」

「你说得对,」威维恩道。「这不是多好的选择。我代表自己和所有叛徒,接受你提出的条件。」

国王凝重地点头。「我不会骗你,威维恩,但你们很可能不会有任何人活着回来取得赦免。」

「这是为荣誉而战的机会,陛下。能够拥有这个机会,我死而无憾。」

威维恩大人抬头挺胸地站在国王面前,自从进入国王寝宫开始,这是他第一次展露骄傲与自尊。茱莉雅仔细打量着他,忍不住感到一丝敬佩。她突然发现,一个男人并不会因为身为叛徒就会自动变成坏蛋或是懦夫。哈瑞德轻啜苹果酒,没有发表任何意见。约翰王凝视着炉火,故意避开威维恩的目光,但是当他开口时,声音听起来十分平静。

「城堡总管将会带你们去见那些农民。他们的领袖名叫马达克·索恩,把他的命令当成我的命令一样遵守。尽可能帮助他们,威维恩。即使在我令他们失望之后,他们依然效忠于我。」

「我们会用生命守护他们,陛下。我向你保证。」

—人—约翰王目光自炉火中移开,凝视着他很长一段时间。「你为什么要背叛我,威维恩?」

威维恩微笑。「野心,陛下。我想成为皇家侍卫的最高指挥官。」

「没有其他理由?」

「没有,陛下。」威维恩大人轻声说道。「没有其他值得一提的理由。」

哈瑞德瞪了威维恩一眼,但是没有说话。

「那么,」约翰王缓缓道。「等这一切结束后,阁下,我们再相见吧。」

「当然,陛下。」威维恩大人道。他正式地向国王鞠躬,然后转身离开,完全不理会哈瑞德和茱莉雅。一时之间,没人说话,大家都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

「你真的以为他会帮助那些农民?」茱莉雅问。

「当然,」哈瑞德道。「他保证过了。」

茱莉雅凝视着他。

「他是个怪人,威维恩。」国王道。「我认识他大半辈子,但依然看不透那双空虚冷淡的眼瞳之后到底隐藏了些什么。他从头到尾都在为了自己的利益着想,但是同时他又以奇特的方式效忠这块土地。他只遵从自己认定的使命,但从来不曾违背过自己的誓言。他想要恢复原职、渴望接受惩罚,我给了机会同时达成这两个目的。他不会喜欢遵守农民的命令,但是他会遵守,并且会斩杀任何拒绝遵守的叛徒。怪人,威维恩,但总是忠于国家及它的需求。」

「别担心,茱莉雅。」哈瑞德道。「威维恩是个冷酷的浑球,但很清楚自己的职责,绝不会再叛变。」

「好了,」国王说着,又开始拉扯胡须。「总之是一下解决两个问题了。不幸的是,我们依然没有可塔纳的下落。」

茱莉雅目光锐利地朝他看去。「我以为是在领主代表的手里?」

「显然不是。我命令侍卫搜查叛徒的住所,但是我不期待他们能找到什么东西。布雷斯至死都宣称他没有偷剑,而我渐渐开始相信他了。」

「可能是古兰或贝迪维利偷的。」

「那布雷斯一定会知道。」

「我也这么认为。」哈瑞德严肃地看着喝光的酒杯道。「这表示城堡中还有一个没有现身的叛徒。」

「说得没错。」茱莉雅道。「就是放恶魔进入南翼的那个叛徒。」

「我差点都忘了这件事。」哈瑞德道。

「我没忘。」茱莉雅道。「我身上的伤疤时时刻刻提醒着我。」

「明天再去担心这件事吧。」国王说着大打哈欠。「总之,我想今天算是非常成功的一天。有太多环节都可能酿成大祸。」

「没错。」哈瑞德道。「如果你没带十字弓去的话,天知道还有多少人会死在古兰爵士手中。」

「是呀。」约翰道。「我很幸运。领主代表今天傍晚曾在我接见农民代表时公然威胁我,却在农民表达支持我时退缩离开。当时我就想,农民手中握有什么能够如此轻易吓跑领主代表的东西?答案很简单。我的侍卫用的是剑,农民们用的却是长弓。所以,我就凭着预感带了十字弓前去,结果真的派上用场。」

三人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

「三百四十八名叛徒。」约翰终于开口,语气中并不满足。「三百四十八名。没有比我想象中多,但实在不该有这么多人。」

「不要自责。」哈瑞德断然说道。「背叛国家的是他们,不是你。再说,我在宴会上和大多数人谈过。相信我,少了他们比较好。」

「你怎么能够和这些人虚与委蛇?」茱莉雅问。「扮演两种不同的角色,和不同的人物说不同的谎言……你怎么能够忍受这种事?为什么你不在达利尔斯一开始和你接触的时候举发他?」

「他做了。」约翰道。「是我教他继续和叛徒纠缠下去,然后随时向我回报。这场宴会就是哈瑞德的主意,能够将他们一网打尽全都是哈瑞德的功劳。现在我知道可以信任谁、不能信任谁。而且,我还确定我的儿子对我忠诚。」

哈瑞德扬眉询问:「你曾经怀疑过我的忠诚吗?」

「没有。」约翰王柔声说道。「但能够证明一下也是好事。」

「接下来要如何处置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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