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蓉园 修订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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蓉园 修订版-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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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作太快,来不及拒绝,巧克力就化在口中,溢出无限香甜。她慌忙垂头:“谢谢。”
“什么?谢什么?”他不明所以。
“呃……澜澜说谢谢你的外套。”她换了一副自以为客气的神色,递过袋子转移话题。

“你们是闺蜜死党?潘达的宝贝女儿,我刚认识她的时候就觉得她是百闻不如一见。呵呵,那天晚上她落水,你不知道多少人眼睛都看直了,忘记下水救人……”他独自回忆,眼中浮现笑意。
她侧着脸仔仔细细揣摩他的神情,心中那颗还未发芽开花的秘密瞬间就这么腐化溃烂在那里了。



“赵樊……你为什么去的温哥华?”
他稍有些恍惚:“唔?”
“赵樊,你是为了谁去温哥华……”蒲泽压抑着心跳再次轻轻问他。
赵樊,请你说出来吧,我知道你不会是为了我。

他闭上眼,懒懒地靠在沙发背,笑得莫测耐人寻味:“当然是为了一个女人。”
为了一个固执,冷淡,夜夜在梦里折磨他的笨蛋女人。
“……”
不会是我…他来去匆匆,怎么会是为了我,虽然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澜澜,但终究不会是我。

赵樊闭着眼等着她问是哪个女人,等了一会都没有下文。她不问,他就不敢唐突下去。

“就是这样?”她纠结了一会抛出一个模糊的问题。
当然不止这样。
他用力抿嘴,咬牙,像是做下了一个十分重要的决定,过得一会双眼放空:“去那里,是因为他。他……对我来说……唔,很重要,非常重要……”
赵樊低头捏捏眉心,忽然有种倾卸包袱的轻松,坐在他身边的这个女孩,有一种神秘的安定的力量,他只要是看着她,心里就能一片柔软,不知不觉就把心中深藏倾诉。她好像一只树洞,吞噬着他的所有狂躁不安犹豫不决。

然而这样毫无征兆的倾诉,听在蒲泽耳朵里就变成一种关于情爱的告白,而且不是对她的。

他忽的凑近身躯,无比认真的直视她的眼:“蒲蒲,我去了,但是没有见到他。他应该不知道我去过温哥华……哎!这个事情只有你知道,好不好?”他像是一个稚龄孩童,言语之间眼里竟是祈求。
没见到她……
他的话就如同半空之中落下一只砂袋,将她的心“砰”的被压得变了形,连痛楚都没有,所有的幻念直接死亡。

……

早已冷却的水滑过发梢一滴一滴落在蒲泽皮肤上,一直凉到她心里去。
分享秘密不见得都是一件幸福有爱的事情,往往这样未经商磋的秘密在从一个人传递到另一个人的程途中,放生了第一个人的苦闷,却泯灭了第二个人所有的希翼。眼下,蒲泽在分享了别人的秘密之后,自己也随之诞生了另一个秘密,而这个秘密注定只有生吞入腹,纵使搅得肠撕胃裂也无药可医。
人生的诸多郁闷,其中定有这样一项,不是得而复失,不是一败涂地,而是连最初的资格都没有。

深秋下午的暖暖阳光漫进室内,黄澄澄的如同一件祖母编织的羊毛衫。
“人家来接你了。”Lilly足尖轻轻点她一下子。
蒲泽侧目,有口难辩,心下苦笑。

这些天来他时常约她,泛舟,骑马,兜风,美食,有一搭没一搭地问她的过往。她从不拒绝,平和友好,将一些关乎她和潘澜之间的成长有意无意泄露给他。然后品味着他心满意足的笑意,又涩又酸。


他坐在R8里望着她,眉眼的柔情几欲汹涌而出淹没这小小的咖啡馆。Lilly思索着赵樊如此神色,看在她每天灌溉跟前这个小女人的份上,可否爱屋及乌免去她的租金呢……忽又想起蒲泽刚才说的那间名唤“树梢”的酒馆,心里莫名烦躁。


“帮我挑几件衣服好不好。”赵樊边开车边讨她主意。
你其实是想知道她喜欢男人穿成什么样子吧——她暗想。


顶级品牌的店面里,赵樊早是熟客。导购小姐竞相堆起绚烂的笑脸奔来迎接,夸张的将新品一溜排在跟前,一件件地抽出来展示。赵樊不厌其烦的奔波于试衣间,频频向蒲泽询问意见。导购小姐察言观色,吃惊羡慕加嫉妒。
赵总向来都是龙卷风似的将衣服卷了就走,何曾几时像今天这样一件一件地试换,只要这女孩子微露一丁点肯定的意思,他便喜不自禁定下身上的衣物。
真是好命女啊!

蒲泽简直有苦不能言,每到一处,导购小姐都拿相同的眼色打量她,几乎要将她灼烧出几个洞。她受不了这种会错意的尴尬,幸好赵樊穿什么都必定是俊朗非凡,到后来,无论他问什么她一律点头说好,只求快点离开。

他今日有着不同寻常的高兴,欢喜的神色掩都掩不住,每到一处疯狂得几乎都要包场。
原说女为悦己者容。在这种时候真是男女都一样。

赵樊敏锐而真切地察觉蒲泽与以往的不同,少了拘谨羞涩,多了坦然自如。虽然他不确定造成这种本质区别的真实原因,但是每次面对着她直视而来清清亮亮的目光,所有的原因都轻飘得不需费力气去纠缠了。


“在想什么?”赵樊轻柔美妙的声音在问这个发呆很久的人。不知何时他已来至跟前,支着肘伏在车窗外缱绻地凝视她。
“哦……我想在毕业之前给自己一个社会旅行,去一些地方看看,学校答辩前就会回来。我们暂时可以用QQ联络。”

如果不能选择,至少可以逃离。

“自己去?用qq联络?连电话都不愿打了?”有人拧眉皱脸,心不甘情不愿,忽然对QQ这种联络工具产生极大的厌恶。
“嗯!赵樊……你知道……有些内心,是需要自己去认清的。我活的太杂乱,想好好理一理……”
赵樊笑得轻松自在,认清杂乱的内心是吧,巴不得你早点认清哟。就是这么个畏畏缩缩的性子,走三步退两步,从来不直接给你答案。但是他赵樊不怕,他有的是时间和耐性,纵使她怀着绵绵的情谊逃至天涯海角,只要他愿意,就能给追回来。

“好,不开心了就回来。”
没有丝毫犹豫和伤感,甚至没有停顿,他就接受了这样的分别。
蒲泽啊蒲泽……俩人竟是同一时点在心中默叹。


她看他一路绝尘而去。落叶被带的扬起半空,远远一路都是落叶粉身碎骨的声音。



“何小姐,赵总在开会,东西待会一定帮你转交,请放心。”朱秘书目光朗朗地接过小盒子,和善地打过招呼就收进抽屉去了。两个小娃娃这点小心思,她一个过来人瞟上一眼就能全盘了然。

从赵氏出来,又到“树叶”与Lilly闲聊几句,分别时天已渐暗。进了一间拉面馆,点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牛肉面,身边的伙计呼来喝去,说着带着浓重口音的国语。她呆坐在亮堂的小面馆里,眼前浮现Lilly纠结的面色,嘴边的笑羡慕又凄凉。

还有什么能比情投意合更美好的呢。

这一坐,竟是坐了三个小时。起身付款离去时,外面的世界华灯锦绣,车水马龙。五彩的光亮此明彼暗,却没有一盏足以照亮她此时的心房。

繁华之中有一盏灯,在赵氏大厦的第二十九层。
赵樊立在窗边,眉心紧锁地凝视万家灯火。局势变化的迅速,激烈的程度超过想象,有些脱离预想并失去控制,南方的生意一个月不到就被对方吞了一大块,搅得赵氏颠了几颠。而且对手极端狡猾,声东击西放出无数烟雾弹,出手迅猛,残暴凶狠,冷酷无情。这是一场孤独的战争,他咬着牙提醒自己要沉住气,一着走错满盘皆输。

身后桌面摆着一只缎面小木盒,这是朱秘书刚才满眼笑意交给他的。

里头装着的一只发夹,他见过。樊妍周年庆晚宴上,她乌丝之间的惊鸿一瞥。
除了那天晚上,他从未见过她佩戴任何饰物,那些珠光宝气的东西在她面前时常呈现出一种世俗的意境。面对一个不需要珠宝的女人,男人在追求的途径里显然又少了一条可走的道路。
手心里这小小的白莲发夹,一枚古玉在昏黄小灯的房间里绽放莹莹润润的光泽,极是贴合她的气质。这大概是她唯一的饰物,在刚刚分别之后又悄悄打道返回,用委婉羞涩的方式赠与他。
握起拳头,将发夹包在掌心,指尖触及古玉的冰凉,再用力,这冰凉瞬时消逝,幻变成肌肤的温度。

真像她,连触感都像。
他原本狂躁的心,就在这一紧一松一冰一暖的触碰中渐渐沉静。

夜已深,纷繁的情愫在城市的静谧之中暗涌。蒲泽漫无目的地走,珍珠巷一侧,一排酒馆远远的微醺漫散。最尽头那家,“树梢”黑灯瞎火大门紧闭没有营业。
她在门外傻站了十几分钟,夜越发冷落。此处一带因是古宅区,路面窄小安静,路灯的距离亦是遥远昏黄。绕过一条巷子再往前走,就可通往租住的套间。
走在青石路面,没有月亮的夜晚,没有影子。空气里处处是寂寥。


“——!!!”
还未来得及惊呼,一只手紧紧捂上了她的嘴,连拖带拽将她抱至一处黑暗的角落。她恐惧的心顿时要跃出胸膛,捂着她的手极是有力,她一丝一毫动弹不得几欲晕阙。大脑发涨到麻木……是的,危险来临之际总是没有预感,这人生果然还能再悲哀一点……

她生出无限后悔,为何要在深夜独自走小路,自然而然想到即将发生的悲剧,恨不得立刻死掉。
就这样僵持了大概几分钟,身后那人突然送开了手。蒲泽扭身要逃,却在光亮的一瞬间见着一张脸。

“啊!”她倒抽一口气,蹬蹬退后两步,复又上前,目瞪口呆。

麦晟睿背顶着墙站立得很是艰难,一手捂着胸膛,扭曲的脸上尽是痛楚。她刚要开口,他却一咬牙支起身体,一手仍捂着胸一手拽起她的手在黝黑的巷子里急急奔了起来。

巷子尽头是拐角,不知谁家的后院墙外堆砌着装修用的木材。俩人躲进窄小的墙角。刚躲好,他疼痛的呼一口气,靠着墙滑坐在地面上,仰头闭眼极是苦楚。
蒲泽惊恐的扑上前,掀开他的外套,借着迷离的光亮看见里头一滩血迹……心骤跳,顿了几秒立刻反应过来掏出手机要打120,却被一只有力的手夺了过去。

“不要报警……不能去医院……”他喘着气小声道。

“这是怎么了嘛?你不要死啊……”她慌乱得几乎哭出声来。
他靠着墙,一手捂着血迹,一手牵着她,深深的凝视着她的眼:“我有危险。蒲泽…救我。”

俩人藏在拐角一直到午夜,麦晟睿估摸外头没了人,才放手让她去买药。

蒲泽急匆匆奔入最近的24小时营业药房,售货小姐半睁着眼打着哈欠问她:“晚上好,要什么?”
“要止血的包扎的东西。”

困倦的售货小姐从货架翻出一些创可贴:“喏,这个两块钱,那个两块五。”
“流很多血,要纱布,胶带,还有……”她喘着气不知所云。
售货小姐用狐疑的目光打量她,惊得她刹住嘴,抓了一把纱布胶带并一些药,付了钱掉头狂奔。
……

“嘶——这是什么…?”她将药粉哗啦啦地往他伤口上倒,他暗抽一口气。
“药。”蒲泽头也不抬,手忙脚乱。
墙角很暗,依稀有光,她凑近看看伤口,天!好多血!忙又撕开一包药粉末哗啦啦往伤口上盖。

“够了够了……种花呢,嗯?有用吗。”麦晟睿半仰着看她慌张至极的模样,勾起嘴角无声地笑。趁着她撕胶布时低头吹去一些多余的药末。
她见他不知好歹又急又气,伸手拍了他一下子,立刻听到“哎哟”一声嘴里“嘶嘶”作响。如此一来她更是慌乱,不知哪里又弄疼了他,连忙低眉顺眼安抚,一面加快动作:“对不起对不起,很快就好,再忍忍再忍忍……”

好不容易包扎好伤口,整理好衣服,她一屁股坐到了地板上,大口喘气。

“起来,脏死了。”他闭着眼命她。
“你四仰八叉的怎么不说脏。”她边喘着边没好气地接话。
“唉……我都快死了你还嫌我脏。”他重重呼一口气,扭过脸闭上眼不说话。

借着那一点光亮,她定定看着眼前的男子,俊眉微皱,神情萧索,即便是受了伤流了血,仍犹如暗夜的神,深沉傲然不惊不躁。
青石板的寒气透过裤子侵蚀入身体,她嗖地起身改作蹲状。
麦晟睿闻得动静,勾了勾嘴角。

“你怎么受的伤?为什么不去医院?”
他闭着眼:“有人想灭了我。”
蒲泽吸一口凉气,刚稍稍有所松弛的心又顺间狂跳起来,这是,遇上黑社会了?!
“你……难道,你是……”她语无伦次。
他双眼开了一丝缝隙瞥她,声音冷而平静,好像陈述一件再真实不过的事——“我不是坏人。”
……


“不能在这里呆下去了。”
“你要去哪里呀?”
“先离开这里,保住性命再说。不知道还能撑多久…”说罢,微微睁开一些眼睛看她。
果然,她直起身子:“你一个人吗?这样怎么走呢?!”

“蒲泽,命运即使无常,也是可以掌握在手中的。你信吗?”他忽然睁开眼,定定的盯着她。她对上他幽深的瞳眸,在这漆黑的角落里,对面坐着相识不算久负伤无助的男子,身边木材的香和着药粉的香撩得夜色忽然柔软。不知是什么给了她坚定,她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

“我今晚就必须离开,愿不愿意送我一程?”他淡淡地问,目色深邃幽寒,整个角落都透着冷涩孤寂。蒲泽的心顿生凄凉:“好,等我回去收拾行李。”
“来不及了。现在就走。”说罢,他撑起身迈步就往外走。

……


他们踩着最后几秒钟上了南下的列车。半夜的列车车厢每一寸空气都是困倦和沉默。车窗外飞驰而过的树的影子,是张牙舞爪的妖怪,扭动着嗜血的体态。
“为什么愿意送我?”身边的人忽然问她。
她回过身,叹一口气——“我怕你半路死掉。”

“哦?你不想我死掉?”
蒲泽瞥他一眼:“呃……虽然活着很艰难,但是,你还是不要那么快死掉的好。”

“有些人不死掉的话,另外一些人就会活的很麻烦。”



“嗯,喏!你现在就麻烦大了,你麻烦了我也麻烦。”她打了个哈欠,将昏沉的头靠在窗边闭上眼。麦晟睿眯起眼,看了她许久。


天快亮的时候,列车停了,估计是要让车。蒲泽从不安稳的睡眠中醒来,揉揉脸面想要上洗手间。列车停止行进,厕所都锁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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