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知妾有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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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知妾有夫-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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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等不来阿夙,也不理甘总管,转身而去。
  户外的雪一直在下,中午折腾了一场,回至殿中,手腕阵阵发寒。
  玉仪见我手腕肿起,料知旧疾要犯,去年是脚腕的旧伤,今年格外注意了,手腕又趁隙发作。
  玉仪命人将殿内炉火生旺,户外是隆冬大雪,户内则暖如初夏。我直接将手腕浸入烫热的水中,身上一阵阵冒出的还是冷汗。
  我知道最难捱的痛楚是在深夜时分,此刻不过是个开始而已。
  临近晚膳,阿夙方才携带晏姑姑现身,却并非向我兴师问罪。 
  我在外殿接待夙公主,阿夙柔声道:“今日晏姑姑冒犯了妹妹,我适才听人提起,大为恼怒,私下里痛责了她一番,如今再特意带她来向妹妹赔罪致歉。
  我含笑打量晏姑姑一眼,向阿夙道:“晏姑姑何曾有错,不必向我致歉。” 
  阿夙道:“妹妹这是客气话,我才知他们的厉害之处,平日里最是瞒上欺下,一个不防就惹是生非。” 
  我摇头直言:“当真不是客气话,我今日闲极无聊,特意寻她晦气而已。”
  阿夙也并不动怒,转而道:“听闻妹妹有孕在身,姐姐此行也为向你贺喜。我因为身体虚弱,不能为殿下诞下一男半女,妹妹如今有孕,便如我的恩人一般,总算全了我一桩心事。” 
  我抿嘴一笑:“是么,听闻殿下与公主成婚至今,从未踏足栖梧殿半步,子嗣之事恐怕与身体虚弱无甚关碍。 ”
  晏姑姑脸色涨紫,阿夙张了张嘴巴,接不下去又将话题一转,命侍女奉上特意准备的药膳。
  “妹妹说笑,这是我家乡的道地药材所制药膳,最能滋补身体,算是姐姐一点心意。”
  药膳摆上几案,白色的汁液色泽诱人,我才要动手,这次连阿灵也着急扯我的衣服。 
  我笑了一笑,微抖的手指随即搁下汤匙。
  “不如请姐姐先尝过我再食用如何?”
  晏姑姑沉不住气:“侧……夫人这是何意,难道公主会下毒谋害夫人不成?”
  我静静地望着阿夙不答言,阿夙面容沉静片刻,随即笑道:“妹妹长在寒沙州,吃不惯北国的食物,我帮妹妹尝尝味道也是应该。”晏姑姑想要代劳,亦被阿夙拒绝。
  玉仪将药膳捧至阿夙面前,我安心等待着,如我所料,不等阿夙将半碗食物用完,她就开始腹中作痛。 
  微澜殿中一片混乱,负责膳食的内侍监向甘总管禀告,说药膳中掺杂有破血逐瘀功效的药物,并且表示因为是公主所赠药膳,所以进微澜殿之前,不曾查检。而晏姑姑则一口咬定进微澜殿之前,还特意请内监检查食物。 
  我任由他们烦乱着,独自一人在争辩声中用晚膳。然而双手抖得越来越厉害,汗珠一颗颗落在几案上,连拿汤匙也觉艰难。
  如此一闹,相陵君也现身,殿内登时安静下来。 
  大概我的脸色不是很好,他径直走到我面前,差点以为中毒之人是我,我敷衍道:“受寒而已。” 
  他松一口气,随即问:“因何受寒?” 
  甘总管顺势将中午之事禀报,又将方才之事细说一遍。
  相陵君听了,脸色清冷:“既如此就先将夙公主禁足,其余人等一概押起来,慢慢细查,在这里吵嚷什么。夫人需要静养,我没交代过你吗?”
  甘总管屏息不言。
  阿夙听闻要遭禁足,按住腹部,忍痛出席,跪在相陵君面前替自己伸冤。
  “还请殿下明察,莫说阿夙断无谋害子嗣之意,哪怕有此心思,又怎会愚蠢至亲自送药?最怕是有人既存心谋害妹妹,又设计栽赃嫁祸。阿夙死不足惜,然则不将真正的凶手绳之于法,难保她再兴风作浪。”
  相陵君不动声色的听她分辩,阿夙一席话非但将自己推得一干二净,也并不得罪于我,我认识的阿夙在此等事情上果然机智。
  然而有机智的人,就有不机智之人。
  阿茯与阿枝忽然走出来跪在殿中,阿茯一口咬定内侍监检查过夙公主的药膳,阿枝则将手中的小小药包递上前,回说:“这药包是方才混乱间从玉仪姐姐身上滑落的,此事关系公主与夫人,阿枝万万不敢隐瞒。”
  阿茯与阿枝是微澜殿的侍女,二人皆在我跟前侍候,不过素日里寡言少语,最不引人注意。
  原本对阿夙不利的案情,在阿茯和阿枝两个侍女的指正下,急转直上。
  如此一来,不再是阿夙谋害我,而变成我诬陷阿夙。
  片刻之间,阿夙的脸色已变了两变,继而抬手捂住嘴巴,难以置信地望向我与相陵君。
作者有话要说:  

  ☆、偏心袒护1

  阿茯与阿枝是微澜殿之人,她们出面指证,实是狠狠地将了我一军。 
  未免阿夙生疑,药膳进入微澜殿之前,内侍监确有检查,同样也确是我吩咐玉仪在药膳上动手脚。然而药包从玉仪身上滑落我不信,因为玉仪身上根本就没有药包,除方才使用的一点粉末外,剩余药粉皆藏在隐秘之处,阿枝此刻手持的药包,必定是她趁乱窃取而来。
  甘总管从头至尾,既不肯轻易得罪阿夙,也不肯轻易得罪我,阿夙身为一国公主,而我有孕在身,哪怕有所错失,来日也未必翻身不得。 
  阿夙表示过她的震惊之后旋即选择在相陵君面前替我转寰:“阿初自入府以来,品行无亏,与我更是相处和善。妹妹一片天真率性,如何会做出此等事宜,必定是这丫头在从中捣鬼。”她赫然看向玉仪,将罪责如数压在玉仪身上,“事到如今,你还不招认吗?你与你家小姐主仆一场,哪怕有错,你若愿悔过,交代出背后主使者,你家小姐也总不忍心不救你一命。” 
  玉仪面有难色,先是低着头默默不言,待抬头时,忧郁之色一扫而光,倒像是鼓足了勇气,打算挺身抗下罪名。
  我立刻扯住她,阻止她下一步的行动,自己站出来承认:“玉仪既是嫌犯,我就是她背后头一个主使者,不存在任何疑点重重,就是我存心陷害夙公主,我只想不明白,夙公主两次都预备疑心到何人身上去?” 
  甘总管哑口无言,阿夙也不再做声,静静等待着相陵君对我的处置。
  上次我不过替朱遂求情的小事,就被罚跪一日,这次蓄意诬陷夙公主,相陵君想必一定不肯轻饶我,恐怕将我关入大牢就算是从轻处置了。
  如今这个下场,怪不得旁人,皆怪我自己思虑不周,没料到自己身边不干净,半路杀出阿茯阿枝二人。 
  殿内再次安静下来,等待着听相陵君如何发落我。在众人的注目下,相陵君的表情依旧淡淡的,语气轻微地问我一句:“此事果然是你所为?”
  认都认了,横竖难逃,我索性破罐破摔。
  “的确是我无疑,否则玉仪肯听旁人的指使?”
  他疑惑问我:“为何诬陷夙公主?” 
  他不再是从前的少游兄,我也不再是从前的我,我的委屈,不愿再与他倾诉,我的欢乐,不愿再与他分享。 
  “自古王室之中,勾心斗角,争宠夺位,比比皆是,相陵君有此一问,不觉多余吗?若非要说出个所以然,那便是我心胸狭窄,无容人之量。”
  我继而冷笑一声:“昔年那位梁国公主想必才生性豁达率真,可惜我并不是她。” 这话不止说与相陵君一人听。 
  相陵君走近我,我直视着他,心中有所防备,手心压在腹部,微微退后几步。我原以为他要对我不利,蓦然额头多出一方丝帕。丝帕握在他的手中,他正在替我拭额头上的冷汗,神色怪异地审视着我,问我:“怎么脸色发白,可是哪里不舒服?”
  我侧过脑袋,避开他的视线,整个人被玉仪在一旁搀扶才站立得住。
  甘总管有些为难地提醒相陵君。 
  “今日之事,还望殿下早做裁断。”
  相陵君霍然转身,怒斥甘总管:“你令夫人受寒尚不知罪,如今还尽理会此等无关之事,你若年事已高,还是尽早向太后请辞,告老还乡去吧。”
  我知道相陵君对甘总管一向礼待,莫说甘总管,连我也想不通他为何将怒火发作到甘总管身上。分明是我在谋害他人,分明我才是罪魁祸首。 
  甘总管慌张地磕头认罪,头上的玉簪重重地撞在冰冷的地板上,碎作几截。
  相陵君非但不理会甘总管,比之方才反而更加疾言厉色,不过这次的对象是阿夙。
  “夙公主请起,我受不起你的礼。”
  阿夙顿了一顿,面色沉降下去,缓缓站起。
  相陵君道:“人是你的人,你认为该如何处置?”
  他指的是晏姑姑。
  阿夙道:“殿下认为该如何处置就如何处置。” 
  “我自有我的处置,却也得听听公主你打算如何。”
  夙公主不得不开口:“晏姑姑今日虽是无心之失,可到底冲撞了妹妹,罚她笞刑三十,也算重重处置了。” 
  相陵君笑道:“果然不错,原来公主平日就是如此约束下人,难怪将我也不放在眼里。”随即向甘总管道,“罚她至苦寒之地流放三年,今后不必再侍候夙公主,你可记下了?”
  甘总管紧忙称是。
  “方才那两个侍女,你带了去问明她们在微澜殿中可还有什么亲厚之人,如若忠心护主,打死其中一个,另一个自然就招了,你可记下?”
  阿夙身形微动,甘总管再次称是。 
  在此起彼伏地求饶声中,相陵君沉声道:“既记下了还等什么,速速处置掉。”
  不过片刻功夫,晏姑姑和阿茯阿枝就被被侍卫干净利落地带离微澜殿。
  哭声渐远,我与玉仪面面相觑,一判流放,一判打死,我怕我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了。相陵君迟迟不肯处罚我,反而令我产生脚踏虚地的不安,比立时处罚了我还令我难捱。我身体的重量越来越多支撑在玉仪身上,相陵君三两句话就决定他人的生死,我若说不怕他,到底不可能。
  晏姑姑被带走,阿夙没有为她求情,自也不可能为阿茯阿枝二人求情。她非但对相陵君的处置没有任何异议,反而附和:“人生在世,做错事情若不受到惩处,只会心存侥幸,变本加厉,以至自取灭亡。殿下看似严惩,实则是救她们于歧途,殿下一连奴仆都救得,必定不忍不救阿初,如此待妹妹才不失公允。” 
  她嘴角的笑意去了三分,仍余三分,眼睛里闪烁的阴寒,在我的记忆中翻山搅海,再次令我深恶痛绝。
  相陵君神色自若,竟似丝毫不将我诬陷一事放在心上。
  “你几时见我待阿初有公允可言?夙公主今日既受了诬陷,就请回栖梧殿静修,日后没我的允许,不得踏出一步。”
  夙公主瞠目结舌,嘴角的三分笑犹如冰雪一般瞬间消融,失去掩饰,虽竭力克制,仍显露出微薄的愤怒。
  “分明是……分明是……”她起先微微发抖,片刻即平心静气,“敢问阿夙所犯何错,殿下因何将我禁足?”
  “夙公主不曾有错,只因我待你也没任何公允可言,这在三年前你就该清楚。夙公主若早听劝诫,安分待在栖梧殿,阿初哪怕有心诬陷你,也无隙可寻。” 
  夙公主最后一点温柔和顺的影子退场,她双目盯住相陵君,质问道:“殿下此举可是有意偏袒于她?”
  “确是偏心袒护。”相陵君毫不掩饰。 
  我欺辱正室的罪行,无论落在王公之家或平民之家,都是重则处死,轻则驱逐。相陵君如此明目张胆、黑白颠倒的包庇我,我也同样震惊地说不出一句话。
  夙公主最后被甘总管劝走,玉仪等人也都退了出去,我伸手抓住他,咬牙忍疼,主动开口。
  “相陵君难道不处罚我吗?” 
  相陵君柔声道:“自然是要罚,你不喜欢什么,尽管告诉我,又自己与人动刀动剑,待小孩子生下来,与你是一般性情,你才晓得头疼。” 
  我没有头疼,但觉手腕疼的难以忍受,他如是包庇我,更兼心中也烦躁不堪。
  我十指僵硬,扶他不住,一点一点向下滑去,他意识到不对,赶忙来扶我,双手正巧握在我的双腕,我一声惨叫,双腕便犹如遭受万针齐刺的痛楚,身体瞬间被掏空一般的虚弱。
  我僵硬的平躺在榻上,他喊我名字,不断问我话。
  我一概没有精神回答,窗外天色渐黑,我也仿佛一脚踏错,跌入无尽的黑暗之中。
  医官未至之前,玉仪将寒沙州带来的秘制药丸从锦盒中取出,送到我的唇边。
  我早就无力抬起手,大概使出了大半的力气,才勉强说出“孩子”二字。 
  往年旧疾发作,我都靠此药丸止痛,玉仪明白我的意思,无奈之下唯有将药丸小心收回。相陵君问玉仪方才是什么药,玉仪脸色发白,她今日委实怕了相陵君,嗫嚅回道:“是止痛的灵药,小姐每回旧疾发作,都靠此药度过难关。” 
  他又急又气地再问我:“你到底有何旧疾?你身上的疤痕又从何而来?”
  回答他的不是我,因为曾经的感情尽数化作过往的尘埃,时光的洪流将尘埃冲散掩盖,时至今日,我并不愿他来关怀我。回答他的也不是玉仪,玉仪在侯府服侍的是老夫人,她与旁人一般,也仅仅知道我每年会有旧疾发作而已。
  真正解开病因的是两位医官。 
  相陵君府的医官自是天下良医,他们轮流诊视后,由穆医官将我的病情禀告相陵君。
  “夫人今日痛楚难捱,皆因旧年接筋之后,未能良好愈合。如若要除此病根,势必再受一番断筋重续之苦,否则年年寒冬,都须忍受此般苦痛,纵然用尽天下的仙丹灵药,也不过解除一时之苦。” 
  “断筋重续!”
  隔着帷帐,我看不清相陵君的脸色,只知道他良久不语。
作者有话要说:  

  ☆、偏心袒护2

  重回相陵君府的第一日,我设计诬陷阿夙,我旧疾发作,我还失去了我的孩子。
  月明星稀的凌晨,就在我痛的死去活来时,有温热的东西自我体内滑落,我不再感到寒冷,不再感到钻心刺骨的疼痛,我渐渐地失去了感觉。 
  血腥的味道在鼻尖环绕,相陵君在我耳边呼喊我的名字,拼命地摇撼我。我睁开眼睛,露出一线目光,他欣喜焦灼的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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