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世笙箫半世妆(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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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世笙箫半世妆(全文完)-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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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色间都有几分异样。轻尘也不知是否留意到,懒懒地往床上一躺,笑眯眯道:“人家可是堂堂流云山庄的庄主,自然要过地比一叶盟的小小管事来得舒坦。”
  燕北神色一敛:“陌离渊还同朝廷有联系么?”
  轻尘瞥了他一眼,意兴阑珊:“你说呢?”
  慕容诗幽幽地接话:“我们一叶盟已经忍了朝廷许久,如果我们对朝廷动手,那么那个人……”
  “不一定。”轻尘淡淡一答。
  有点无由的回答,但两人都陷入了沉默。不一定……就这三个字,就是天与地的差距。朝廷的势力或许一叶盟并不畏惧,但如果再涉及一个财力雄厚的流云山庄作砥柱,恐怕就有待商榷了。两人不由疑惑地抬头看向轻尘,只见他嘴角悠悠地扬着,纤长的手指随意地摆弄着青丝,神色有些玩味。
  “动手吧。让朝廷知道一叶盟的沉默并不是因为惧怕了他们。”轻尘的笑几分邪佞,衬着他微白的肌肤,莫名叫人周身发寒,“要是让流昆知道青鸢还有子嗣留在世上,恐怕就不好了。”
  或许等这一日已等太久,当听到他这样突然地说出,一时间竟叫人难以回神。慕容诗一愣间终于回味过了话中的含义,顿时一喜,但转念间又不免担心:“但让素素独自一人在外面没关系吗?她毕竟是前盟主的女儿。”
  轻尘视线淡淡掠过天际的飘雪,一身素净的白衣将他衬地有些单薄:“不用担心,扬州至少还是陌离渊的地盘。你以为那个人让朝廷在他那里放肆过一次,还会给他们第二次放肆的机会吗?在素素这件事上,至少他同我们是一个阵线。”
  燕北沉声道:“你准备怎么做?”
  “首先,是不是该让他们知道一叶盟的实力呢……”轻尘的话在两人的恍惚出神间,渐渐落入了飘无的空中。
  一个月后,一叶盟东西两房旗下的当铺、赌坊、酒肆以诡异的速度迅速在楚国境内蔓延,原本低调的态度霍然大变,隐约有成为除了流云山庄之外各行翘楚的趋势。原本楚国官僚私下拥有的产业被接二连三的打压,滚滚商业风波之间,因为流云山庄观望的态度,一切战争都在潜规则下无声地进行着。
  一叶令霍然间成了各行通行的必要通令,自从前盟主人称“叶青”的青鸢在芙蓉山事件中失踪后,一直陷入沉默的一叶盟突然间似乎回复了原本的霸气。每年一次举行的江湖盟会再次开启,天下人无一不以得到请帖为至高荣耀。对青鸢之后继任盟主的“叶尘”虽然知道他本名的人并不多,但对这个人物大家却本不陌生,但在这么多年的消声觅迹中,不乏有人揣测其是否已经早已不在人世,这次盟会的再次举办,无疑如一颗炸弹落下,引起轩然□。
  曾经见过轻尘的人始终记得那个站在青鸢身边的少年,一袭白衣,举手投足间浅笑自若,云淡风轻。天下不知有多少人受过一叶盟的恩惠,而这些恩惠,往往都同这个少年有关。那时的轻尘,也不过才舞勺之年,但已贤名天下。青鸢在众人眼中如神一般的存在,而那少年,却是站在“神”的身边,毫不逊色。
  原本天下人皆以为,他同青鸢是绝代天成。
  直到那年青鸢同邵羽年相恋,不惜抛却自己身份同天下人为敌。邵羽年身为杀手,身上染过不知多少人的血。青鸢抛弃一叶盟之后,盟主之位便自然而然落在了那个依旧年少的少年身上。以他的才华,却也当得起。
  但是自从青鸢死后,他回归一叶盟,就再也没人见过他。
  沧沧寂静的天下,仿若一石落入平静的湖面,霎时激起千番巨浪。而在众人揣测纷纭的时候,笙箫谷寂静的竹林之间,只不过落了一个散漫醉卧的身影,玉箫落在身边的一侧,长衣错乱,留给人一个单薄的侧影,似乎渐渐显得越发消瘦。他咽下涌上嘴边的一口血意,轻轻抿唇一笑:“楚王啊楚王,你说你什么时候才肯服软呢——只可惜,我都已经为你找好驾崩后继位的最佳人选了……”
  话语漂漂散散地落入空中,风间一阵飘散,渐渐南去,消尽的是汉国的方向。
  汉国的国境之内,关于一叶盟忽然兴起的举动,也同样传地臆测纷纷。汉国军营之中,一个老将抚着自己的长须,眯着眼豪迈地笑道:“看来这一叶盟的关系同楚国已经闹僵了啊……不知道楚王那个老糊涂是否正在为惹恼了一叶盟而头疼。现在举兵进攻似乎是不错的选择啊……”他举杯一口饮尽,对着旁边沉寂不语的少将“嘿嘿”一笑:“话说回来,你才新上任不久,这次真要和汉国开战可不是什么几个月就能了结的事了啊,怕是不怕?”
  少将本是顾自饮酒,闻言轻轻一嗤,应道:“有什么好怕的。”
  老将军闻言大喜,连道几声“好”,仰头又是直接灌下一壶烈酒,旁人见他如此豪爽顿时叫好声不绝,一时酒肉间觥筹交错声一片,好不热闹。那少将独自坐在角落喝了会酒,和这片热闹的氛围几分格格不入,并无人留意间,静静地走出了军帐。
  此时是夜间,外面的月色有些冰凉。
  他沉默地抬头看着,露出的面容映上了月光的痕迹,有些虚无。沉简回想,来到汉国不觉已过了几月有余。现在他是汉国大将杜靖手下的一员少将,这里是汉国同楚国相临的边塞,迎面而来的,皆是楚国的风。
  “素素……”他一声轻轻地叹息。一叶盟的举措显然很是怪异,他不知道桩素现在如何了,不免有些担心。但是,现在身处楚国军营的他如今需要想的,也只有——如何达成来此的目的。
  身后营帐内是刚刚赢了战事的士兵们欢畅庆功的放荡,篝火熊熊,仿佛驱散了冬日的寒意。
  沉简的神色略略深邃。楚国同汉国两国相邻的边境一直并不安稳,大小纷争不断,虽然临走时酒使同他说不日汉王便会下令让杜靖班师回朝,他却依然有怀疑。如今两国皆对对方疆土虎视眈眈的情形下,即使汉王再过昏庸,也不可能会放弱这边境的军力才对。
  徐徐的风,吹地他的发线有些凌乱。沉简眼中的深邃渐渐凝聚成了一抹无形的杀气。
  汉国。这个地方有他永远抹不去的耻辱和恨。这里有一个他永远无法原谅的男人,那个玷污了他的母亲还将她活活折磨至死的男人,那个用最残酷的手法凌 辱他想方设法让他生不如死的男人。
  或许在得知自己进入一叶盟之后,他为是否入银堂也曾经动摇过。因为他知道,一叶盟若要他的效忠,就必定会先给他报仇的机会……他真的只是为了桩素而舍弃了自己的信念么?或许,那只不过是一个借口罢了……
  他要——杀了那个男人。
  一时凛冽的风,沉简立在风间,略显斑驳的铠甲上映衬着几分清冷的光色。
  风生水起的一叶盟,仓皇无措的楚国朝廷,冷眼旁观的流云山庄,始终不作声息的黑道,蠢蠢欲动的汉国权势……历史间某个残忍的转折点,恰在默无声息间渐渐连贯成线,悄然打开……

  第十八章 白驹过隙间(上)

  暮春时节,扬州城中的枝叶上陆续有了绽开的花,风一吹,泛起一片纷纷扬扬的落英。酒楼茶肆的旗帜飘曳在空中,远远地在城门处就可以看见那些荡在空中的大字,随着水墨色字痕映入眼底,空气中也隐约有着一些浓郁的酒味茶香。
  一片和乐升平的景象。
  酒肆中人影往来,几个人落一座,觥筹交错间,皆有几分畅谈的兴致。
  “听说了吗,今年这次的盟会一叶盟居然连丞相都没下帖子,看来是同朝廷的关系更僵了啊。”
  “谁知道呢,这五年间,自从叶尘重新现身后,一叶盟和朝廷的关系就一直这么僵着了。但朝廷又能有什么办法?人家一叶盟在江湖上的地位,可是一动引万动的啊。”
  “不是说那次在华山的时候叶尘当众昏倒了么?这次盟会也不知道会不会出场。”
  “你就傻吧你,有人说叶尘只是做戏给朝廷看的,他现在从众人的关注中隐身到了背后,谁知道一叶盟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好了好了,乱猜什么,今年的盟会就要展开了,到时看看会有什么动静不就是了。说起来去年的那场盟会可是相当的热闹。”
  “哈哈,那是,只可惜我们这样的人拿不到入场卷,不然啊……”
  从外面微微荡入一阵风,吹动了悬在门上的竹帘,发出隐约细碎的声响。
  “呐,姑娘,这是您要酒。拿好勒。”掌柜的笑吟吟递过盛好酒的水囊。一只纤细的手从他手中接过,注意却依稀还留在楼中几人的谈论中,显得隐约好奇。掌柜见女子这样神色,笑意又盛了几分,问:“姑娘也是对盟会感兴趣么?说起来,最近所有人都在谈论这临近了的盟会呢。”
  女子被他一语惊醒,歉意地笑笑:“只是到处都听人说,所以有些诧异。”
  “那倒也是。说起来啊,自从五年前一叶盟盟主突然再次现世,似乎这个天下啊又突然热闹了起来,我总觉得……哎?”掌柜本正顾自沉浸在滔滔不绝中,眼前的女子却微微一笑径自转身走了。他挠了挠头觉得有些扫兴,目送着女子离开,一时竟有些恍惚。直到小二在旁边大声地喊了他几声才霍然回神,骂骂咧咧地又开始忙碌。
  一身翩翩的素衣,女子一头飘曳的青丝被一条纤白的发带挽在了身后,走了几步又不由驻足回眸看了眼酒肆飘曳的旗布,神色淡淡地一笑。融身入人流之间,渐渐就被掩埋了身影。
  桩素下山时总是听到有人提起一叶盟,一年、两年、三年……不觉间已过了将近五年。她下山的次数本不多,但每次下来总听人津津乐道,也是她在这深山间居住的一大乐事。踏上山道时足下轻轻扬起几分淡薄的尘土,她一步步沿着山道走上,却也不徐不缓。
  渐渐可以听到瀑布的水流声,然后一路去依旧是显得有些破旧的茅屋。桩素抬眼看去,遥遥看到崖边坐着一个人,手里提着酒壶,正乐悠悠地喝着。她眉心一拧,将打来的酒在身后藏了,蹑手蹑脚地走近。
  塞华佗并未感觉有人来,只顾自得其乐,霍然间背后女声道了句“臭老头”,他被唬了一跳,一呛之下差点将手中的酒袋给丢了。他手忙脚乱地将险要坠地的酒袋保护在了手中,回头见桩素神色淡淡地睨了他,原本一脸盛怒的表情顷刻转作一片讨好:“呀,素素你怎么回来地这么早?”
  桩素瞥过他手上的酒袋,毫不客气地一把抢过,挑眉道:“是谁说酒喝完了让我去买的?每月不是规定好了只许喝三两的份吗,那这些又是哪来的,恩?”她的声音温温的,乍听去不知道喜怒,塞华佗偷眼看去,心里却按捏了一把冷汗。
  桩素手一“滑”,那还有半壶酒的酒袋在空中轻轻坠下,悄无声息地落入了万丈深渊之中。一片寂静,没有回声。
  塞华佗虽然本就有心理准备,但眼睁睁地看了,却依旧心酸。好不容易平复下情绪,才长长地叹了口气,道:“素素啊……”
  “恩?”桩素的视线轻轻划过足下的万丈深渊,散落的青丝轻轻抚过她的脸颊,闻言抬眸看向塞华佗,以为他还在做什么“挣扎”。
  “素素,我要——出趟门。”塞华佗对上桩素的视线,笑了笑。
  “出门?”桩素回想这五年,着实想不出这人还能有什么事,不由蹙眉,“那我呢?”
  “你?随便。”塞华佗“呵呵”地笑道,轻抚了抚自己的白须,意味深长,“我该教你的可都已经教了,现在我去应一老朋友的旧约,至于你么——爱干嘛就去干嘛吧。”
  桩素一时愣住。什么叫“爱干嘛就去干嘛”?当年她就已做好了一辈子深居山林的准备,现在突然跟她说上这么一句,竟然不知该如何反应。久久地看着塞华佗,她的唇微微一颤:“臭老头,你这话什么意思?”
  “就是这个意思。”塞华佗挑了挑眼角,笑意间却有份叫人难以琢磨的深邃,“我本来就只是想找个传人,不想正好遇到了你。那会说的‘一辈子’只不过是试试你有几分心思罢了,不过这几年来——你表现得很好。”表现地很让他满足,因此他这次去赴约才可以放心。塞华佗打量着眼前这个跟了他五年的人,微微眯长的眼,神色有些疏远。
  五年的时间,他亲眼看着桩素从曾经懵懂的少女渐渐长成如今素净纤细的女子。如出水芙蓉的面容,洁净宛然不染一丝杂尘,并不是让人惊叹的美,只是别有一番耐人琢磨的韵味。此时她身穿一件廉价的轻衣,虽然简朴,或许第一眼看并不会留意,但在万千人之间,似乎一眼望去,总会叫人最先看到她。塞华佗对如今的桩素很是满意,知道这些年月来她吃的苦,笑了笑也不多言语。其实,如果这五年间她曾经想对他不利而摆脱这片深山,她恐怕就早已不在这世上了。
  桩素不知道塞华佗的心思,这时眉心微微蹙了,不知为何竟有些不舍。半晌,才道:“什么时候走?”
  “现在。”塞华佗悠悠一笑,瞥见桩素眼里的诧异,知她留恋,站起来轻笑着拍了拍的肩,说:“走之前还有件东西要送给你。”他从怀里取出一封密封了的书函递给桩素,显然早有准备。
  桩素接过,不明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这是什么?”
  “一味偏方。”塞华佗虽然笑着,不过眼里却有几分担忧,“五年前同你一起来的那个人……”他瞥见桩素忽然一僵的身影,顿了顿方继续道:“那人身上原本就中了一种毒,是一种很难解的毒。我不确定这里的方法是否可以替他将毒完全解了,原本让他康复已是不可能的事,不过……或许你能做到。”
  “这是……给轻尘的解药?”桩素握着书函的手不由一紧,落下有些细碎的折痕,正要去拆,却被塞华佗一把按住。她对他的举动不解,问:“怎么了?”
  “先不要拆开,在你决心救他之前。”塞华佗别开了眼,转身拎起一直坐在身下的布包,晃悠悠地走了,声音荡来,也是渐行渐远,“但如果不是那人到了生死边缘,也不许你私自去用这书函里的方法……素素,这是我最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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