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拂面之结发夫》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清风拂面之结发夫- 第10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我妹妹叫圆圆,我叫小石头……”男童规规矩矩地见礼。“大奶奶好!”小丫头躲在兄长身后,有些害羞地看着唇畔噙着浅笑的韵娘,看起来一点都不凶,胆子也大了起来。

  “大奶奶就像仙女一样好看。”

  “你见过仙女?”韵娘轻哂。

  她认真地摇头。“没见过。”

  “进来吧!”见小丫头流着鼻水,便招呼兄妹俩进屋。

  兄妹俩手牵着手,踏进屋内,便开始东张西望。

  “这儿有小烧饼……”韵娘拿了两个用梅干菜和猪肉丁做馅料的徽州点心,是麻姑刚去外头买回来的。“一人一个。”

  “谢谢大奶奶!”兄妹俩马上喜欢上她了。

  小石头小口小口地咬着,生怕一下子就吃完了;而圆圆则是一面吃着,一面用袖口抹着鼻水。

  见状,韵娘转身取了一条绢帕过来,帮她擦去鼻水。“别用袖子抹,很脏的……道条给你带在身上,随时拿来用。”

  “大奶奶真的要给我吗?”看到绢帕上绣了好多蝴蝶,就像活的一般,仿佛真的在绢布上头翩翩起舞,圆圆满是惊喜地问。

  韵娘轻颔螓首。“当然是给你的。”

  “可是……这很贵重……”小石头不敢随便收下。

  她觉得这个孩子很懂事,也知道分寸,可见当母亲的教得很好。

  “不过是一条绢帕,我还有好几条,这条就送给圆圆。”

  圆圆脸上堆满甜甜的笑意。“谢谢大奶奶。”

  “咦?你们怎么跑到这儿来了?”麻姑提着刚烧开的热水进门,就见到厨娘的两个孩子在厢房里。

  “桂姐正到处找你们……”

  小石头赶紧牵着妹妹去找娘。

  过了片刻,在别庄里当厨娘的桂姐又带着两个孩子前来请罪,还以为是女儿偷了大奶奶的东西,赶紧拿来还。

  桂姐不停地鞠躬哈腰。“……小孩子不懂事,还请大奶奶原谅!”

  “圆圆没有说谎,是我送给她的。”韵娘澄清地说。

  哭得满脸泪水、鼻涕的圆圆哽咽地嚷着。“我没有骗娘……”

  “真的是大奶奶送给妹妹的。”小石头也作证。

  韵娘反而向对方道歉。“没先跟你说一声,害你错怪孩子,是我的疏忽。”

  “大奶奶千万别这么说……”桂姐一脸无措。

  她将绢帕放进小丫头的手中。“若不嫌弃的话,这条就送给圆圆。”

  “娘?”这回圆圆先抬头问过母亲。

  桂姐点了点头。“既然大奶奶要送你,那就收下吧。”

  “谢谢大奶奶。”圆圆顿时绽开笑颜,一管鼻水又流了下来,赶紧用手上的绢帕抹一抹。

  大家不禁都笑了。

  原本以为只是随手送一样小东西,韵娘怎么也没想到会引起一股不小的回响,起因就在这对小兄妹经常跑出去,和街坊邻居的孩子们玩,圆圆带在身上的绢帕被个喜欢女红的小姑娘瞧见,便追问是出自谁的手,接着又拿给其他闺中好友看,就这么一个传一个,村子里不少未出嫁的闺女,不禁仰慕起邢家这位大奶奶细腻又逼真的绣功,纷纷希望她能传授这一门功夫。

  “……要我教你们苏绣?”

  大概过了五、六天,一名约莫十三、四岁的小姑娘进了别庄,听说就住在附近,突然要来见她,接着又提出这要求,让韵娘有些错愕。

  小姑娘有些局促不安。“咱们也不是要大奶奶分文不收,但又付不出太多束修,如果可以用其他东西来替代,大家都愿意拿出来。”

  “苏绣不是那么容易就学得会。”刚开始也是奶娘教她的,不过接下来就全靠自己下苦功。

  “咱们不怕辛苦,只要学会之后,不只可以帮家里多挣点银子,也能为自己添嫁妆,将来在婆家面前,还能炫耀一番。”小姑娘羞赧地说。

  韵娘看着她眼中对婚姻有着无限的渴盼,那也是每个姑娘家一生的希望,这种心情自己何尝不了解,想要拒绝的话也就说不出口,只得看向身边的叶大娘、周大娘,心想若是答应了,让一些外人进到别庄,累的人会是她们。

  “全看大奶奶的意思。”她们倒是觉得这个主意不错。

  见她们不反对,韵娘不禁有些跃跃欲试。“那我就试试看,不过刚开始只能收几个,怕太多人没办法一个一个教。”

  “是,多谢大奶奶!”小姑娘喜出望外,马上弯身答谢。

  就这样,韵娘在后罩房找了一间空厢房,将它腾出来,当做绣房,让那些前来学苏绣的姑娘们从后头的小门进出,也不至于打扰到婶婆她们。

  接着就是购买绣线、绢布等等用具,她派叶大娘去跟店家杀价,让那些家境不太好的小姑娘,能用最便宜的价格买到需要的东西,想不到才报上“邢家当铺”大当家的媳妇儿这个名号,不必开口杀价,马上以成本价钱卖给韵娘了,只希望做成这笔生意,顺便套个交情。

  于是,十一月初,大雪纷飞,韵娘先收了五名学生,以一个半月为期限,每天只教一个时辰,想不到才经过几天,名声传了出去,又有更多人想来学习,不得不再多收三人,结果还是不断有人透过关系,希望能够拜她为师,最后只好分成早上和下午,这下子忙得更不可开交。

  麻姑不免担忧。“大奶奶,不能再收学生了,会累坏身子的。”

  “没想到有那么多人想学苏绣,都不知该怎么拒绝才好。”周大娘也正为这事烦恼。

  “万一累倒了,大当家可是会怪咱们的。”

  “别庄里又不缺那些白米、鱼肉,就算是当做束修,吃不完也是会馊掉的,你又何须这么拚命。”叶大娘见大奶奶正在兴头上,也不好泼她冷水,但该说的话还是得说。

  韵娘也觉得是该量力而为,否则无法把学生一个个教好。“我只是想到万一相公真要休了我,至少还可以靠自己的双手,有一条活路可以走,一时做得太起劲,也忘了会累。”

  “大当家是不可能会休了大奶奶的,奴婢可以保证。”麻姑第一个替邢阜康拍胸口打包票。

  叶大娘也马上附和。“大奶奶怎么净往坏处想呢?大当家疼你、爱你都来不及,哪舍得休了你。”

  “说得是,大当家绝不是薄幸之人!”周大娘难得说话大声起来。

  她噗喃一笑。“你们全都站在他那一边,我是势单力薄,说不过你们。”

  韵娘不是不相信,只是在娘家养成的习惯使然,总要先想好下一步该怎么走,才不会到时慌了手脚。

  麻姑大声喊冤。“奴婢是认真的!”

  “媳妇儿!媳妇儿!”婶婆的叫声在楼下响起。

  韵娘拉开花格窗,往下头喊道:“娘,我这就下去。”

  见她下楼,周大娘不禁失笑。“婶婆还真的把大奶奶当成自己的媳妇儿,只要半天没见到人,就会到处找。”

  “大奶奶还要忙着教苏绣,真的连坐下来喝口茶的时间都没有。”叶大娘笑叹一声。“也因此外头的人都说大奶奶不但愿意放下身段,亲自授课,教得又细心,

  无不竖起大拇指。”

  周大娘也是与有荣焉。“说得是。”

  大当家和大奶奶真是绝配,天造地设的一双!

  第六章

  十二月中,大寒。

  韵娘不慎染上风寒,加上身体的疲累,真的病倒了。

  请了大夫来看过,说是外邢入侵,马上开了药方子,喝了之后,发过汗就会没事,麻姑赶紧煎药,一口一口地喂主子喝下。

  到了隔天,病情并没有改善。

  “大奶奶还没发汗?”叶大娘趋近床边问。

  麻姑点了点头。“要不要再去请大夫?”

  虽然不舒服,韵娘还是可以听见她们的对话。

  “我没事,只要再多盖上一条被子,睡上一觉就会好了。”小时候生病,大娘又不肯请大夫,奶娘总会抱着她,两人一起缩在被窝里,很快便满头大汗,热度也就退了,但又不好意思要求她们这么做。

  于是,麻姑又帮她盖了一条被子,韵娘还是觉得冷,而且开始发抖,叶大娘见情况不太妙,赶紧叫人又去把大夫请来。

  “……我再换一帖药,让病人喝喝看。”大夫这么说。

  待韵娘喝了汤药,已经昏睡过去,可把麻姑吓得快哭出来了。“大奶奶会不会有事?要不要请别的大夫来看?”

  叶大娘也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这已经是咱们呈坎村最好的大夫,还以为只是受了风寒,怎会如此严重?”

  “那我到隔壁村子去找其他大夫……”麻姑自告奋勇。

  “外头下大雪,要怎么去?”叶大娘拉住她说。“就算找到,这种天气,大夫也不肯出门的。”

  麻姑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这该怎么办?”

  就在这当口,一辆马车在风雪之中来到别庄外头,头戴瓜皮小帽,身上穿着厚棉袄,冷得直搓双手的金柱用力敲门。

  门房缩着脖子前来应门,见到站在金柱身后的高大男子,马上笑咧了嘴,跟着转头,朝内院喊道:“大当家来了!”

  “大当家快进屋里去!”金柱打着伞,帮主子挡雪。

  邢阜康穿着深色琵琶襟马褂,外头又罩了件斗篷,上头沾满了雪花,也没想到会这么快就回徽州,主要的原因还是挂念妻子,总想亲眼看看她是否安好,一旦心里有了牵挂,便无法忍受离家太久,总是归心似箭。

  “……这不是大当家吗?”周大娘才从厨房出来,就见到走在天井的熟悉身影,像是见到救星。

  他停下脚步,望向快步走来的妇人。“大家一切都好?”

  周大娘急切地说:“大奶奶病了。”

  “病了?”邢阜康二话不说,立刻飞奔上楼。

  厢房内的麻姑和叶大娘见他进门,全都转忧为喜。

  “都怪我没把大奶奶照顾好……”叶大娘惭愧地说。

  麻姑跪下来请罪。“是奴婢没伺候好,才让大奶奶病倒了……”

  “大夫怎么说?”他马上脱下皮裘大衣,坐在床缘,看着妻子泛着不寻常红晕的娇美脸蛋,连忙将掌心覆在她额头上,眉头跟着皱了好几摺。

  叶大娘回道:“大夫说是风寒,只要出过汗就会没事,可是都喝了两帖药,还是没有出汗,咱们正在发愁……”

  这是谁的手?好凉、好舒服……

  病到连掀开眼皮的力气也没有,韵娘却能感觉到这只手掌好温柔,会是谁呢?

  是哥哥吗?不!不是哥哥,哥哥已经不在了……

  “这不能怪你们,一切都是我的错!”邢阜康自责地说,是他没有尽到为人丈夫的责任。

  相公?是相公的声音?

  他柔声唤着妻子。“韵娘……”

  “相……相公……”韵娘努力挣扎着,终于张开眼缝,确定不是在作梦。

  麻姑喜极而泣。“大奶奶醒了!”

  “是我。”他抚触着妻子发烫的面颊。

  韵娘牵动了下唇角。“相公……我好冷……”

  “冷?”邢阜康看她都盖了两床被子,竟然还喊着很冷。

  她想起奶娘是怎么做的。“好冷……抱着我……”

  “你们先下去。”他一面对叶大娘和麻姑说,一面脱去身上的马褂。

  “是。”叶大娘拉着麻姑便退下了。

  邢阜康脱去长袍,以及靴子,只着衫裤,便钻进被窝中,将绵软娇躯搂进怀中,就算这么做对自己无疑是一种天大的折磨,但只要能让妻子的烧快点退,这一点痛苦真的不算什么。

  “暖和些了吗?”他将她抱得密实。

  “再、再紧一点……”

  邢阜康照做了。“这样呢?”

  “嗯……”韵娘还在发抖,可是感受到他的体温,还有臂弯的力道,心也渐渐安稳下来,因为她的相公回来了。

  他并不是大夫,只能用自身的体温帮妻子保暖,掌心也有一下没一下的抚着她的背,看着韵娘闭上眼皮,又沉沉地睡着了,不由得想起小时候每回生病,身边除了婢女,总是拒绝其他人虚情假意的探望,甚至不让那个在名义上要叫“祖父”的男人踏进房门一步。

  只因为那个男人的私欲,害死了生下自己的可怜女人,以及伤透了应该喊一声爹的男人的心,让他宁可关在修心园内,也不肯见自己一面,所以邢阜康今生今世都无法原谅“祖父”的所作所为。

  在别的孩子还懵懵懂懂的年纪,邢阜康便已经知道自己的出身有多卑贱肮脏,来自长辈、同辈的鄙视眼光、窃窃私语,让他既恐惧又愤怒,一个孩子要对抗所有的嘲讽讥笑,只得被迫提早长大,面对未来的人生。

  就算不止一次诅咒老天爷,为何要让自己出生在这个世上,也无法改变命运的安排,邢阜康只能选择接受,告诉自己,绝对不要做出伤害别人的事,要尽一切力量,去帮助身边的人。

  邢阜康不认为自己有多伟大,或是个悲天悯人的大善人,他不过是想要跟世人证明就算身上流着淫乱污秽的血,但是他的心绝对不会像那个违背礼教伦常、奸污媳妇儿的男人。

  他是他,跟那个男人是不一样的。

  想着、想着,邢阜康也跟着睡着了,这一觉更是最近两个月来,睡得最沈的一次,大概过了两个时辰,他才被饿醒,连忙吩咐麻姑煮一些米粥,接着叫醒妻子,喂她吃了半碗,自己则是吃了两碗,然后又继续躺在被窝中,到了大半夜,韵娘终于出汗了。

  邢阜康马上让叶大娘她们去烧热水,先帮妻子擦拭身子,再换上干爽的衣物,又喂她吃了米粥,全都不假他人之手。

  就算意识还有些迷迷糊糊的,韵娘还是知道是谁在伺候自己,如果她曾经怀疑过相公不满意她,而且不要她,那些假设如今都被推翻了,如果这个男人心里没有自己,就不会亲自照料了。

  相公是喜欢她的……

  她可以这么肯定。

  这个男人真是傻!

  为何要强迫自己做不想做的事呢?又是怀着何种心情,要她喝下那碗避子汤?甚至狠心将她送走?若是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