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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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伪后- 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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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南宋伪后
作者:了落

、1、昔日芳草化飞蓬

初夏的夜,原本月明星稀,天气疏朗,别有一番静谧安逸之感,更何况这月上中天,万巷无人之际。只是不知何时,那一轮皎皎之月,竟被一片片乌云慢慢遮淹,起初还余一晕光华,似要强自于那乌云之中挣脱。风起云涌间,天地刹然暗淡,更是有那穿街走堂之风,呼哮而过,带起一片“呜呜”之声。

暗夜中,“吱呀”一声门响,一人影闪身而入。

那人进入房中,眼前只是一片漆黑,那人径自站住,怀中摸索一阵,“哧”的一声轻响,却是那人燃起了一纸火折。那人举着火折环视屋内,点燃桌上一盏油灯。

房中墙边摆了一张小床,床里一角隐隐缩了一个小小的人儿,那人儿似是听到声响,微微动了一动,却仍是熬不过睡意,无法醒来。

那人见了,顿时咬牙切齿起来,幽幽的火光映在脸上,本是一张有几分姿色的脸庞,此时却是抽搐可怖,那人便要朝床头走去,却是想到一事,顿住了脚步,嘴角勾起,分明一抹狞笑。

郗徽早在变天之时便隐约听见风起时打在窗棱上的“哐当”之声,只因白日里所做活计甚多,早已累极,此时好不容易得以休息,自是不管外头如何,只管蜷起了身子,想睡个人事不知。郗徽虽在睡梦之中,却仍感有风从房屋漏处丝丝缕缕的吹得进来,不由得紧了紧身子,抱着薄被朝床里靠了靠,蜷成一团。虽是如此,听得窗户“哐哐当当”作响,郗徽心头总觉压了一丝恐惧之感,挣扎着半睁开眼皮,入眼竟有一星光亮。郗徽倏然惊醒,眼睛大睁,急忙翻身坐起。

那人见郗徽惊起,一张巴掌大的脸儿上挂着三分朦胧,二分娇憨,更因受到惊吓的愕然,那双清水般的眸子睁得大大的,小嘴微张,又添了几分无辜,心里一阵烦燥,刚想发作几句,盖因想到一会儿要做之事,竟自忍了。

“大娘!”郗徽叫了一声。心中却飞快盘算,着实拿不准这向来视自己为无物的嫡母竟会深夜摸入这破旧的小屋,来者不善!郗徽如此想着,身子往后缩了缩,抵在墙上,抱了双腿,静静看着眼前的妇人。

“起来。”

“要去砍柴吗?”郗徽想了想问出了这个问题。

郗徽虽是这员外府的三姑娘,但娘亲的去世早已让她沦为了烧火的丫头。大娘更是从不待见,直当她是个已死之人,似乎连看一眼都觉得似是对自己莫大的污辱。可郗徽知道,大娘从未忘记过自己,那每天砍不完的柴干不完的活证明了这一点,更有那婆子丫头的刁难,若不是上头有人交待,哪会如此,自己娘亲在世时,这些下人哪个没得过娘亲的好处,现下如此作派,除却自己失势之外,最大的原因便是这大娘了。如今大娘深夜亲自而来,郗徽愈发觉得此次其祸不小,故而装痴作傻,问了个最为幼稚的问题。

那大娘听了,嘴角外撇,果然露出不屑之色:“果然是个轻了骨头的下作丫头,砍惯了柴,一时不砍手便痒么!叫你起来就起来,少说废话。”大娘不耐地说着,自己却开始脱衣服。

上好的凌罗衣裙飞快地褪下,从一小包袱里拿出一套仆妇的粗裳换上。大娘用布巾包起了头发,见郗徽仍是窝着不动,大娘眼睛微眯,走上前来,一把扯了郗徽手臂:“跟我走。”

“去哪?”郗徽见她此番作为,心下越发惊疑。

大娘忽地转过身,恶狠狠地盯着郗徽,那眼神冰冷无情,如鬼似魅,竟笼着层淡淡血光之色。

郗徽见了不禁一颤,下意识地往后退去。

大娘见郗徽似有惧意,心下更是狠硬起来:“你怕了!”大娘“嘿嘿”地笑起来,一步步朝郗徽逼来,一抬手,便是一个耳括招呼过去。

“你这个杂种!也就你娘那臭肉才生得出来,那个狐狸精带着你个小臭肉都能嫁进来,我呸!还不是死了!可见狐狸精自会遭到天打雷劈!你这个自己爹都不知道是哪个的下作胚子,还想留在府里当便宜小姐么!”大娘伸出手一把卡住了郗徽的脖子,一张脸在油灯昏暗的火光下无比的阴森狠辣:“你信不信,如果你不滚出去,我随时都可以要你的命!”

郗徽挣扎着,无奈人小力弱,本是养在闺中的娇娇小姐,娘亲虽与人做小,却倍受宠爱,那大娘虽处处为难,终因娘亲有着绝色之姿和过人手段,令那员外护得紧紧的,何时受过这等逼迫,外加上这些时日常吃不饱饭还得干苦力活,郗徽此时被那大娘如捉小鸡般卡住脖子压在墙上,眼前只一阵阵发黑,呼吸渐渐急促,脑子中更是如被车轮辗过般“轰轰”作响,小小的舌尖儿也随之慢慢吐出。

“娘亲!”郗徽心中呼喊着。自懂事起,便发现娘亲时时坐着发呆,或是捧着自己的脸,用手指细细的描画,往往便是一颗一颗的泪垂落不止,声音颤抖而缠绵:“阿徽,你的眼睛长得最像你爹。”

起初郗徽是慌张的,急急的用小手胡乱擦拭着娘亲白玉般的脸庞,可娘亲的泪却总是流得更加汹涌。

后来便习惯了,会问:“爹不是天天来吗?”

娘亲扯出的笑是那么嘲讽:“他如何配当你爹,你须牢记,阿徽,你日日见到之人并不是你爹。”可是再问,娘亲却不愿说,只会一遍一遍地说爹是多么的丰神俊朗,玉树临风,他离开我们,去了远方。可远方在哪?娘亲却从不告诉。

直到娘亲死的时候,都没告诉郗徽半点关于爹的事情,娘亲把挂在脖子上贴身藏着的一块玉佩挂在了郗徽的脖子上,愣愣的看着,说:“以后你就一个人了,要坚忍。”

“娘亲”!

娘亲的眼神那么的悲伤与痛惜。娘亲伸出手,拭着郗徽的泪:“别哭,哭是没有用的。”

娘亲的手滑下。从此,郗徽在这世上再也没有了亲人。

郗徽此时生不由己,命悬一线,脑海里却清晰的忆起这些往事,娘亲,女儿随你来如何。挣扎无力,郗徽索性闭了眼,面上竟平静如水。

卡住脖子的那股力道忽地撤去,随之而来的又是一记耳括:“想死么,没那么容易!偏生要你活着,去尝尽那生不如死的滋味儿。”

郗徽不由得顺着墙壁滑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呼吸着。

大娘见了很是解恨,亦随着蹲□来:“你看看你这副破落户的样儿,啧啧啧,平时里仗着你那狐媚子娘让老爷也护着你,可你看看,自那臭肉死了,我如此整治你,老爷却是一声不吭,哼!我就说,老爷如何容得下别人的种。哈哈哈!若是那臭肉泉下知晓,怕是不得安生吧!”

郗徽猛地抬起头来,双眼直直地盯住大娘。

大娘见郗徽此时脸颊肿起,头发散乱,嘴角也沁出了血丝,极是狼狈,但那双眼却光华闪闪如藏刀剑,心中竟莫名一颤,刚要说出嘴的脏言污语,忽地一下子全部忘却,停止了咒骂。

“我娘亲若是知晓,化成厉鬼也定会来拿你。”郗徽一字一句,落地有声。

此时屋外,怪风忽起,那门本是虚虚掩上,如今更被“呀”地吹开,大娘回身看去,打了个寒颤,但此妇向来生性刚悍,且又是个心中有几分计较之人,咬牙瞪着,终是回头一把扯起郗徽。

从后院的小门出来时,更夫的梆子敲响了三下。郗徽见后院全无人看守便知自是这妇人安排妥当,心中大觉不妙,无奈此时脑中昏沉,脸上亦是火辣辣的疼痛,全然无半点气力反抗,手臂亦是被大娘紧紧抓着,半拖半拽着带了往前而去。

不知道被带着拐了多少个胡同,郗徽脸上臂上火烧火燎疼痛更甚,头也愈加晕沉起来,身子便故意半靠在大娘身上,任她连拖带搂的带着。听得那妇人不断嘀咕相骂,却不敢放大了声音,郗徽更是装了昏倒,脚下半分气力也不用了。

感觉到大娘顿住了身形,郗徽偷偷睁眼打量,却见大娘立在一户人家门前,伸手在那门上两长三短的敲起。片刻,大门极轻地打开,却见一汉子铁塔般竖在门前。那汉子见了一把把郗徽扯过,扛在了肩上。

“放开我,放开我!”郗徽踢打起来。

“作死!”那汉子低吼一声:“再出声,老子生生弄死了你。”

郗徽感到臀上一阵疼痛,原来竟是那汉子重重捏了一把。

郗徽心中恐惧,但也深知此时触怒了那汉子,自己定是没有什么好果子吃,便一动不动。

郗徽身子被重重抛在地上,痛得“啊”的叫出声。

“这货色还不错吧。”郗徽听得大娘不紧不慢的说。

郗徽只觉得全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见那汉子一双眼睛粘在自己身上上下瞅瞄如同打量货物一般。那大娘却是一步步朝了自己走来,脸上笑容森森。郗徽忍痛站起,下意识地抓住大娘的手。

大娘如遭开水烫伤般连忙一把把郗徽重又甩回地上。

郗徽刚要重新爬起拉住大娘,却见那汉子一把搂住了大娘,一双手在大娘身上不住摸索:“你这好不容易来了趟,可需得让我好好汤一汤。”那汉子说着,便咂了咂嘴,朝大娘脸上凑去。

郗徽心中大惊,虽不知汤一汤是怎生回事,但见那汉子行事,到像是以往偶然撞见那员外爹爹对娘亲所行之事一样,便也不敢立时就去拉大娘,慌慌低下头去。

耳旁只听得大娘抖抖腻腻的一声:“死鬼,今儿可不行,要快活,明日我安排进府去。”

“好人儿,你摸摸,你摸摸,我那宝贝儿都等不急了。”那汉子说话的音儿都变了。

郗徽只听得衣服“嗦嗦”之声,悄悄抬头看去,只见地上缠着两人,半缕未着,如打架般抱压在一处。

“嗯呀”之声从大娘口中响起,似是痛楚却又很是欢畅:“死鬼!怎地这么快就进了!喔!轻一点!”

郗徽不过是个半大孩子,哪懂得半点情事,起初还以为大娘是吃了亏,但似又不是,更觉得眼前之事令人羞愤不堪,自己身上又是疼痛难当,挣扎着站得几次,却全身无力,竟连站也站不起来了。郗徽咬咬牙,闭了双眼,捂住耳朵,缩在墙角。

“好人儿!我要死了!”

郗徽本来捂着耳朵缩在墙角,于那两人之事也只听得隐隐,无非“哼哼啊啊”之声,忽听得那汉子叫上这一句,吓得睁开眼来。

只见那汉子从大娘身上翻下,兀自喘着粗气。那大娘却爬起身来,捡起衣物穿戴起来。

大娘穿好衣服,一只手儿伸在汉子面前:“拿来。”

那汉子此时也在穿衣,见大娘伸手,愣了愣:“什么?”

“自然是卖这丫头的钱。”

“你一员外府的夫人竟会要那点子小钱!”

“卖这丫头我计划已久,总要好生收着那卖她的钱,日后见了也心中开怀不是!”大娘一边说着,一边拿了眼儿乜着郗徽。

那汉子系好裤带,在腰边摸了摸,取出一吊钱放入大娘手中:“有意思!有意思!人道最毒妇人心,真是有意思!”

大娘从那汉子手中接过一串铜钱,转身便走。

“大娘!”郗徽终于叫出声。

大娘回身看看向郗徽,顿了顿对那汉子说:“你先出去,我说几句话就走。”

“卖都卖了,钱也拿了,还有什么说头。”男子嘀咕着走了出去。

“大娘!我什么活都能干,求求你,别卖我!”郗徽此时什么也顾不上,也不知从哪里生出一股力气,只扑上前去,一把抓住了大娘的裙脚。

“死和卖,你只能选一样。”大娘一脚踢开郗徽的手:“你不用怪我,没弄死你,已经对你开恩了。”大娘忽地拉开郗徽的外衣,把那一吊钱扔了进去:“这是卖你的一吊钱,赏你了,郗徽,你是自己卖了自己,跟我没关系!”

“哈哈哈!”大娘大笑出声,那笑声中的怨毒直听得郗徽毛骨耸然,半点儿也动弹不得。“其实我这是救你呢!”大娘说着却是摸了摸郗徽脸儿:“把你卖了你怕是还得感激我呢,若是你再留在员外府过得几年,或许还不用过几年,怕是要给你那员外爹爹做小,若是你那臭肉娘亲还在世,那你不是还得叫她一声姐姐!”大娘说着又大笑起来!

“那死鬼,狐狸精死了,竟又想打她女儿的主意么!当真当我是个死的!”大娘恨恨说着,走得出去。

柴门“吱呀”的关上,只听见落锁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请多多指教!




、2、此身似历茫茫海

郗徽一整个晚上再也无法入睡,此番突然遭难,惊魂未俱,更兼身上伤痛,如热油煎饼般忐忑难安,恐惧非常。
思绪连篇,千丝万缕,郗徽虽是年幼,却是个早慧的,亲生母亲在世时虽看着她常有情不自禁黯然心伤,却因了自己际遇对郗徽严加教导,便连那临终之言也是要让郗徽坚忍,是以郗徽虽是年幼却也心志坚强,此时身陷犹堪,害怕哭泣哪有半点用处。
郗徽深吸一口气,终是咬牙强自抑住恐慌,强打精神细细思量。之前郗徽以为那大娘是怕员外还对娘亲或是自己存在一丝旧念,便只把自己当个粗使丫头,打发去做些粗活,如此试探了些时日,见员外竟是不管不顾,完全不念旧情,便大起胆子索性将自己卖了出来。哪里知道竟是那自己往常叫着“爹爹”的员外对自己起了龌龊之心!难怪她要亲自行事!
其实郗徽所思相差不离,那员外夫人一则实是对郗徽亲娘恨之入骨,亲自动手卖了她女儿更觉解恨,满足她那报复的快感,二则郗徽现下虽是干了丫头活计,头上却还是挂了员外府三姑娘的名头,这买卖人口之事,寻常只需差人找个牙婆便可行事,但这次卖的好歹是府里的小姐,哪能如此大张旗鼓,更何况那员外已是生了别样心思,使人行事,难保不会被他得了风声截了葫,自是亲自做得才最是稳妥,三来也巧,那夫人前些日子招那汉子过府风流快活之时不免对其埋怨透了口风,那汉子本就是做这行当之人,当下一口答应让夫人把人送来,见那夫人咬牙切齿的模样儿,便阴秽一笑,咬了夫人耳垂,说等人到手,自是卖入青楼楚馆,让那丫头千人枕万人尝,那夫人听得自是极合心意,说到此处二人不免又是一阵胡天胡地。那二人便在那床榻摇曳,浪声浪语中定下了郗徽的命运。这一点郗徽是如何也想像不到的。
这长夜漫漫,不过是因人心情而异,对郗徽而言,这夜却是前所未有的难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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