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车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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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车记-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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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平安的手机铃声响了。她说:“你的电话。” 
  是静雅丽人打来的,问我学车学得怎么样了,这在干吗?还说她想我了,想见我。我借着酒劲大声说:“不行,我没时间。”关了手机。嘉园问是谁,我如实招了。 
  嘉园哼了一声:“看来你没有为娜娜守身如玉。”我说:“是的。我有时觉得自己特卑鄙!我放浪形骸,和网友约会,可我并不爱她们。” 
  “我明白,你是想摆脱孤独。能行吗?” 
  我摇头,喝光瓶中酒,一甩手,把空酒瓶扔到河里。 
  “我理解。” 
  “真的吗?” 
  她想答话,又停下了,在看什么人。我扭头,见一对男女正往西餐厅里走。女人三十五岁左右,身材匀称,波浪鬈发,眉毛纹得细长,眼睛充分地描绘过了,大而黑,像国宝盼盼。那女的挽着一个中年绅士的胳膊,腰臀水蛇一般地扭着。 
  嘉园神情凝止。我说什么,她也没反应。我又拿起一瓶嘉士伯,碰了一下她面前的酒瓶子。她一愣,摸起手机,按了几个键又停下了。 
  “你没事吧?” 
  她没回答,直着耳朵倾听什么。从餐厅传来一个女人的笑声,老百姓俗称的浪笑。她霍地站起来,低低地骂了声什么,拿着手机进店了。我猜,她可能是去卫生间吧? 
  不大一会儿,我瞧见刚才进去的那对男女匆匆离开餐厅。女的低着头,脚步急促。有人挡住了我的视线。嘉园坐在我面前,脸激动得发红。 
  “是你把那两个人赶走了?”我问。恍然回想起她刚才骂的是“骚货”二字。 
  “对。”她把手机撂在桌上。抓起啤酒瓶,喝了一大口酒。 
  “你认识那女的?” 
  她喘了几口气,说:“是的。我也不瞒你了,她就是我继母。” 
  “你刚才怎么撵走的他们?” 
  “很简单——我说,要么你们马上给我消失,要么我用拍照手机给你们来几张!” 
  “你很勇敢!”我说。“你会告诉父亲吗?” 
  她脸上现出苦笑,起身道:“咱们走走吧。” 
  两人沿着环城河慢慢地走,后来又坐在河畔的石凳上,望着黑暗中的流水。不是纯粹的黑,它深深浅浅的,还点缀着斑驳的彩色,如一幅忧郁的版画。我摸索着握住她的手,她最初微微一闪,不过没有拒绝。一会儿还把头慢慢靠在我肩上。我感觉到了她柔软身体的温香。我和她都默不作声,手牵手坐在那儿,两颗承载不同痛苦的心灵在缄默中交流。真希望这一刻就此停顿,或无限漫长。 
  手机的音乐铃声响了。嘉园不理。 手机上了劲弄动静,像一支乡村迎亲乐队。我说接吧。她拿起手机听了片刻,而后说:“好,我过去。” 
  “你要走吗?” 
  “是。公司有桩急事。” 
  “公司?” 
  “一家小公司。”她解释。“我下岗再就业了。” 
  说了声“明天见”,她挥挥手离开我。她没打车,而是沿着河边步行。我悄悄跟着她。走了不过抽半支烟的功夫,在光明影院前,她钻进一辆高级轿车。 
  我回到河边,坐在石堤上。水里映着城市的光影,我的心也一阵明一阵暗。我孤独极了,摸出手机给静雅丽人打电话,问她在干吗,还想不想见我。手机里噪声很大,有男生女生乱糟糟的说笑声,挺热闹的。依稀听见她嚷: 
  “你刚才不是不理我吗?你以为我就你一个朋友啊?” 
  “Kao,这么快就有新欢了!” 
  “是呀!我可以五分钟内叫来一个班!——你还有事吗?没事我挂了。” 
  没等我说再见,她就关了电话。看来还真生我的气了。   
  14夏末的忧伤(3)   
  15   
  15再接神秘电话(1)   
  我不想这么早就回家,就踱进附近一家茶吧。刚叫了杯西瓜汁,感觉一个女孩子挨我坐下了。一团淡淡的香气罩来。我扭脸一瞧,乐了:这么巧,是罗佳! 
  “我看见你一个人垂头丧气地溜进来,这么可怜兮兮的!怎么也没个伴儿?” 
  “我女朋友出差了。”我胡扯。 
  “去哪儿了?” 
  “得克萨斯,贩牛仔裤去了!” 
  罗佳咯咯笑:“开玩笑吧?” 
  “骗你是这个。”我把一只手放在吧台上,抬起中指,轮流挪动其余手指。 
  “你应该叫几声。” 
  “怎么叫?”我机智地反问。 
  “汪汪汪!” 
  我呵呵笑起来。 
  “讨厌鬼!”她嗔怪地打我一下。“你说谎,我要罚你!” 
  “好吧,我认罚。” 
  “那——请我吃冰淇淋吧。我要哈根达斯。” 
  这小丫头,什么贵点什么!她伸出小巧的舌头舔着冰淇淋火炬状的尖。我注意到她脖子上挂了一枚小巧的新彩信手机。我无话找话说: 
  “你怎么有空闲逛?白天学车,晚上还不加班看看书?” 
  “现在放假嘛,我又不想考研了。听说现在竞争太激烈了。我英语不是太好,六级没考过。我男朋友说,不想考就不考;等明年毕业,帮我安排个好工作就行了。” 
  “是呀,嫁得好或干得好,占一样就行。” 
  “师哥,别挖苦人啊!”她把冰淇淋消灭了,用面巾纸擦擦湿润的红唇。“给我要杯扎啤好吗?我想喝酒。” 
  喝着酒,罗佳告诉我,她和男朋友吃晚饭时吵了一架:一直有个女的,老是跟男友打电话发短信,他说是同事,谈工作。“鬼才信呢!刚才他正好去洗手间了,那女的又来短信,叫我偷看了,肉麻得要死。什么好哥哥,我想你想得无法入睡!……我身上都起小米了!” 
  “那他怎么向你解释的?” 
  “他说,他同事喜欢他,他也没办法。我说,你就不能旗帜鲜明一点吗?他说,整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怎么好意思。” 
  “一个人有异性朋友,无可厚非。不过,要是到了哥哥妹妹的程度就有点儿过了。” 
  “是太过了!我相信爱情是自私的。他要是爱我,就不能再这样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 
  “没错!现在的男人女人都疯了,游戏人生。过去,爱一个人爱得死去活来,非谁不娶,非谁不嫁。如今哪儿去寻化蝶的梁祝呢!” 
  “是呀,是呀,师哥,我真喜欢听你说话!又深刻,又富有诗意!”罗佳靠近我。一大杯扎啤下肚,秀气的脸颊漾着迷人的红晕,一双黑杏眼秋波盈盈,几缕浅咖啡色的发丝垂挂下来,随着她的气息微微颤动着。我的心也不禁猴跳了几下。 
  “今晚,我想听你说话,听一晚上。好吗?” 
  “在这儿?人家要关门的呀。” 
  “要不,去你家?” 
  “你不怕你男朋友知道,打翻醋坛子?” 
  “知道才好,让他也尝尝受冷落的滋味!” 
  “那我成了什么,报复你男朋友的工具?” 
  “可我真的喜欢你呀!”她摇着我的胳膊,面若桃花,撒着娇说醉话。 
  我不能说没受到诱惑,一个清纯漂亮的女大学生想与我共度良宵,傻瓜才会犹豫不决!但虚幻中,嘉园的手仿佛又按在我膝上,还有那双潮湿的眼凝视着我。要是没有那个该死的电话,她没上谁的高级轿车就好了! 
  我心里正矛盾着,手机响了。我立即听出对方的声音:那个神秘男人。我对罗佳说了声“对不起”,出了小店。 
  那男人先问我,跟段教练谈了吗?我说谈了,不过没什么进展。对方提示,你可以问他,五年前做什么工作? 
  “五年前的事我不想再提了,只会使我痛苦。再说,我也原谅那个年轻人了。” 
  “如果不是他撞的呢?” 
  “那你告诉我是谁。” 
  “对不起,我以后告诉你好吗?” 
  “能说说你的真实身份吗?你为什么要打这种电话?” 
  “我……我也是个马路杀手的受害者。” 
  我合上手机,在马路上呆了一会儿,直到罗佳跑来:“师哥,谁的电话?瞧你脸上的汗。” 
  我没法跟她解释,心里一团乱麻。也没心情打算和罗佳发生什么故事了。看看时间,已经快十一点了,就对罗佳说:“天不早了,我送你回学校吧。”罗佳有点儿失望:“不用了,我让男朋友开车来接我,顺便给他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就打电话。男朋友接电话,不知说了什么,罗佳赌气道:“不来就算!我走着回校!”一霎收线,我问她男朋友来不来?罗佳胜算在握地说:   
  15再接神秘电话(2)   
  “他敢!十分钟后准到!” 
  16   
  16琴声忆童年(1)   
  一辆华辰宝马开到嘉园身边,鸣了一声笛。嘉园狐疑地看着车。后窗落下了,华总朝她招招手,她才上车。华总道,不好意思,影响你约会了吧?嘉园说,吃完了,没事了。又道: 
  “华总换车了?我差点儿没敢上。” 
  “一家企业欠我的账,没钱还,我就叫老侯把厂长新买的车开来了。对吧,老侯?” 
  前头老侯只是忠诚地笑。 
  嘉园笑道:“真的假的?” 
  “你信就是真的。” 
  “梁总在哪儿?” 
  “省懋大厦顶层喝咖啡呢。” 
  流光溢彩的街道上,车如潮水。宝马顺着车流缓缓移动。前面一辆嫩绿色的奇瑞QQ,后窗上还贴着:新手上路,离我远点!甲壳虫般地在宝马前蠕动。嘉园说华总: 
  “可惜了吧,再好的车也跑不起来!” 
  华总发牢骚:“现在车也忒便宜了,跟自由市场上买萝卜葱似的。小狗小猫儿也混辆车开开!” 
  嘉园不高兴道:“你说什么,谁是小狗小猫?当老板也不能诬蔑劳动人民。” 
  华总赔笑:“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 
  车上了高架桥,速度快了些。嘉园问梁总这几天在忙什么。华总说,他呀,闲不住,拜访了分管经济的副市长,还去了财政厅、银监局,还有几家股份制银行和保险公司,到处窜窜。 
  “挺敬业的啊!” 
  “那是,周老板肯定不是叫他来旅游的。” 
  车下了高架桥,街道上摩托车自行车混行,车速又慢下来。哪儿传来一阵悠扬而凄楚的胡琴声。后来发现,在路右侧一个报栏前,有个老乞丐坐在地上拉二胡。面前摆着的塑料碗里,只有数枚大小不一的钢蹦儿。 
  华总招呼老侯停车,静静地听了几分钟。嘉园感觉那哀怨的旋律仿佛是暗夜中一位垂暮老人的哭泣。华总掏钱包。嘉园明白他什么意思,正要抢着下车,华总说:“不,我来。”他下了车,摇晃着略显肥胖的身体走到乞丐面前,弯腰放下一张粉红色的百元钞票。 
  车重新开动。那凄婉的胡琴声还不绝于耳。华总半天没有说话。嘉园忍不住道:“想什么呢,华总?” 
  “我在想我父亲。我小时候,父亲也在城里讨过饭。有一年下大雪,快过年了,家里没吃的了。雪一停,爹就叫上我跟他进城。半道上雪化了,爹几次滑倒,弄得跟泥人儿似的。进了城,讨了一天饭,有大半口袋干粮,爷俩高兴得要命,就想找个避风的地方过夜。正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一辆上海牌小轿车飞快地开过来,泥水崩了我一脸一身。我冲着车尾大骂。父亲抱住我,用袖子给我擦着脸上的脏泥说,儿啊,别骂了,谁叫咱们是穷人呢!” 
  “华总,真没想到……” 
  “你知道当天夜里,我和爹挤在一家店铺的厦檐下,做的什么梦吗?” 
  “你长大了,也开上了一辆小轿车?” 
  “聪明!我就是做了这样一个梦——我也有了一辆黑轿车,在路上开得飞快。也是才下过雨雪,车轮沙沙响,痛快极了!凡是遇上穷人,我就慢下来,遇上大胖子、穿皮鞋的,就使劲开,崩他们一身泥水!”华总说着,自己又笑起来。 
  “华总,我真的很好奇。咱们认识这么久了,你还没告诉我,你是怎么从一个穷孩子变成大老板的。” 
  “说来话长。我只能简单说,先是当兵,转业干了警察,在一家派出所当副所长。致富是从那时候开始的。” 
  “当副所长能挣几个钱啊?” 
  “我镇住了辖区的一个地头蛇,从此他管我叫大哥。大哥是能白叫的吗?那人有生意,娱乐业,要我罩着他。他呢,送我股份。明白了吗?” 
  “好像有点儿明白了。” 
  “后来我一步步升官,升到分管刑侦的副局长……” 
  “于是有许多人叫你大哥,你也顺理成章地成了许多公司的股东?” 
  “呵呵,没错!” 
  “那你怎么想起来急流勇退的呢?” 
  “有人看我节假日开着好车,去高档酒店消费,眼红了,向上级举报我。有关部门的朋友也私下跟我打招呼,老华,你当心点,可能要查你的财产来源。我起初不理,后来看还真的是无风不起浪哩!正好有朋友给我介绍了一位九十多岁的高僧,说他相面很准。我去庙里找了他。那老头一看就不是凡人,面色红润,精神头十足,正练梅花拳呢!——第二年就叫人家峨眉山请去当住持了!——他问了我生辰八字,给我揣了骨,看了相,还打了卦。最后说我是大富大贵之人;不过,五十岁有一劫,不可硬抗,顺势而为:过不去,山穷水尽;过得去,柳暗花明。我那年正好五十岁,心说,得,老子不当这个局长了!造了个假病历,乙肝,一交,病退。自己拉公司干了!”   
  16琴声忆童年(2)   
  “真够传奇的!” 
  “你抬举我了。说真的,咱们国家一夜暴富的人,来路和我差不多,不干不净,普遍现象。” 
  “有关方面就这么放你走了,不查了?” 
  “当然也有个别人,比如检察院反贪局里就有个老家伙想揪住我不放,散风说,老华要是没问题,成克杰、胡长清也没问题!我请市里某头面人物出面,设法把他安抚住了,才平平安安地脱掉警服。” 
  17   
  17无题(1)   
  车到省懋大厦,两人下了车。华总神秘地说,跟我来。嘉园不明白什么事儿,跟他去附近一个停车区。华总指着一辆崭新的没挂车牌的红色宝来车: 
  “这车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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