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车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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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车记- 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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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陈娇送了医院,教练沉到水里生死未卜!我摸出手机,拨嘉园的电话。先是没人接。打了三次,才接通,第一句就说:“放心吧,师哥,陈娇醒过来了!”我松了口气,转告高工和胖子。两人拥抱在一起。我问他俩报警了吗?都摇头。我气恼道: 
  “一个大活人掉到水里不见了,还不通知警察?!” 
  不一会儿,一辆警车疾驰而至。高工和胖子向警察详细叙述了事故经过。警察又打电话调车调人。临近中午,开来一辆长臂大吊车,两名潜水员也赶到了。他们下了水,先帮着挂钢丝绳把教练车吊上来,而后下水找人。折腾了几个小时,搜索了差不多有一个足球场面积大的水域,也没有找到段教练的尸体。他像《胜利大逃亡》上的战俘球员混入成千上万的观众那样,消失了。 
  46   
  46换教练了(1)   
  陈娇住了三天院,每天我们几个轮流去医院陪她。陈娇得知段教练失踪了,很是不安。我劝慰说,教练水性好得不得了,可能被暗流冲走,让别人救了,只是暂时还没联系上。她听说至今也没发现段教练的尸体,活的可能性还有,才略微放下心来。 
  住院期间华总表现奇佳,早晚都来探视,高级单人病房里堆满了玫瑰、百合、毋忘我;嫌医院的饭难吃,他安排一日三餐宋姐送饭。有时是宋姐做的,有时是去高档餐馆订的海参饭、鱼翅羹,还有各种好吃的面食、点心。病房里充满花香、饭香,药味倒很淡了。那天晚上华总来时,我和罗佳都在。我发觉华总与罗佳对视一眼,有微妙的笑一闪。陈娇浑然不觉,还跟告辞要走的罗佳做了上半身的拥抱,可我以新闻记者猎狗一般灵敏的鼻子嗅出了疑点。 
  我和罗佳无言地下电梯,出了病房。住院区的水泥路面,白天看起来痰迹斑斑,晚上却不见任何脏东西,只闻到路边月季花的香气。 
  “你和华总熟吗?”我忽然问。 
  “啊,不!”罗佳猝不及防。“只是跟陈娇去她家里玩时,碰过一两面。” 
  “是吗?” 
  “你看出什么来了?” 
  我不作声。她闷着头走了一阵,说:“师哥,我知道什么也瞒不过你的眼睛。以前,我对你说过陈姐的坏话。你下午来医院前,她和我说了许多掏心话儿。我想我是误解她了,她有她的苦衷。华总这人其实挺色的……这些事乱糟糟的,我以后再告诉你吧。” 
  “好,等你愿意告诉我的时候。” 
  她走了几步,又低声道:“我觉得挺对不起陈娇的,可又没勇气说出真相。” 
  “那就慢慢培养勇气吧。”我不忍看她垂头丧气的样子,鼓励道。“你是个单纯可爱的女孩子,我希望你能快乐。” 
  “不,师哥,其实我并不单纯。人有时候会因一念之差,比如金钱的诱惑——虽然钱不多,只是个小便宜,可还是会被引诱得做不该做的事情。” 
  “你在自责吗?” 
  “我不知道。我一直是个比较任性的女孩,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从不细想这事是对是错。我们这代人都这样,好像道德观念都很淡薄。” 
  “是不是也容易轻信?” 
  “没错!很容易就信别人的话,以为是助人为乐,结果突然发现不是这个样子。生活真复杂!Kao,比悬念片还复杂!”说着,我们已经出了医院,来到明亮喧闹的街道上。 
  “成长中的烦恼,人人都会遇上。它们会成为铺路石,让你通向成熟。”我拍拍她的肩,谆谆教导。“你是个好女孩,不要再说Kao之类的脏话好不好?” 
  “人家知道!”她嘻嘻笑着,替我整理一下衬衣领子。“师哥,你真会劝人,我觉得心里好过多了。”踮起脚蜻蜓点水似的吻了我脸颊一下,随即咯咯笑着跑开了: 
  “别叫我男朋友看见了。——See you!” 
  等到陈娇出院,别的教练车上的学员都参加场地考和路考去了。我们却因段教练的失踪,没及时报上应考人员名单,再加上386号教练车也没修好(按规矩人随车考),就错过了这次考试。再考要等半个月后。又过了两天,别人都考完了,驾校安排唐教练把我们六个学员接了过去。 
  小唐教练看来很高兴接收我们几个。大伙儿当然也乐意跟他。想想段教练执教的时候,整天价叫他训得像三孙子,内心企慕唐教练对学员的和蔼可亲,埋怨命运不公,倘若能跟他学习多好!如今终于如愿以偿了。不过,想起段教练是为救陈娇失踪的,尽管还不清楚他到底是光荣献身,还是像《007》电影上的邦德那样水遁了,众人还是都原谅了他,并且开始怀念他。 
  这天早上罗佳看见小唐教练就嘻嘻笑。我们都奇怪,问她怎么了,没人胳肢她啊,是不是痒痒筋失调了?她更是笑不可抑,酷似《聊斋》上的爱笑女孩婴宁。好容易止住笑,开口问唐教练,昨晚在干什么?唐教练一头雾水,说,我没干什么坏事呀!罗佳更得意了: 
  “当然不是坏事,是好事呀!” 
  原来昨晚她和几个同学在路边吃烧烤时,发现唐教练坐在一个约三十岁的美女车上。那是辆红色的马自达6型,很扎眼,车开得也慢,因此,罗佳能够从容地认出他来。 
  大家都和小唐教练开玩笑,说他表面上不哼不哈的,却找了个漂亮妹妹做情人。唐教练一脸无辜道:“什么情人,谁会看上个穷教练!” 
  “那你和她什么关系?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唐教练只好承认那女的姓张,是他过去教过的一个学员;最近买了车,上路还是没把握,尤其晚上,所以请他当陪练。一晚上八十块钱。 
  “多好的工作啊!陪着美女,大饱眼福,还可以挣钱。”   
  46换教练了(2)   
  “才刚开始练。再说陪练也不容易,万一出点儿差错,就拿不到钱。” 
  我们还缠着他: 
  “光陪练,不陪人?” 
  “会不会日久生情?你又那么帅!” 
  “……” 
  “好了,好了,上车。谁第一个?”小唐教练脸都红了,从大伞下站起来嚷。众人也一哄而散。 
  47   
  47老检察官的遗愿(1)   
  快考试了,小唐教练抓得更紧,要求我们每天早到半小时,中午也不休息。人人累得都像散了架儿。不过晚上回到家里,一闲下来,我又不由自主地琢磨陈娇出的事儿。事故看似偶然,甚至警察也这么认为。我对此也应该没什么怀疑。但是——世界上怕就怕但是二字,乔东就偏讲但是——有天晚上,我忽然想起初上车时,曾看过一张金锚出版社出的“教你开车”的教学碟片,上面好像有关于雨后驾车的内容。 
  我找出那张光盘,放入DVD机,用快进找到野外驾驶一节。果然,上面明确提示,雨后要注意路基塌陷,车绝不能贴路边开。 
  作为一个教练,这是最基本的常识。段教练似不应当疏忽这点。那他为什么不提醒陈娇呢?他明明知道陈娇打方向慢的。也许,他是故意躲在灌木丛中撒尿,目光却透过枝条,注视着雨后的路面,眼睁睁地看着陈娇打方向,把车拐向潮湿的路沿? 
  我关了电视,关了灯,在黑暗中沉思。这是我最不愿意看到的结果。我想起那张忏悔的脸,一个自称愿意用“后半生赎罪”的人,为什么会反常地这么干?还有他的失踪也充满疑点:水性那么好的人,怎么会突然抽筋沉到湖里呢? 
  阴谋!一个阴谋!我差点儿叫出声来。 
  我和嘉园通电话,约她喝茶。半小时后,我们在上岛的露天餐座碰了面。我点了一杯卡布其诺,她要的是黄瓜汁。我笑问,干吗喝这个?她道,人家要减肥嘛。我说,我都瘦了好几斤了。她说她没瘦,一累吃得多,喝得香,反而长肉了。我逗她,胖点儿好,我喜欢。她嗔我,讨厌鬼,谁稀罕你喜欢。 
  我喝了口咖啡。她问,加糖吗?我摇头。她看我皱着眉,判断道,你好像有话要说。 
  我告诉她教学光盘上的内容以及我的疑惑,嘉园沉思着,道: 
  “如果陈娇落水不是一次事故,而是一个精心策划的阴谋,那幕后操纵者会是谁呢?” 
  “陈娇给我看过一些照片。”我说。“是她找私家侦探拍的,华总和一个女人约会的照片。她嘱咐我保密,我一直没告诉你。看来,她和华总的裂痕确实相当大……” 
  “你的意思是说,华总——”嘉园突然停顿下来,朝我身后招招手:“胖子。” 
  我扭头一看,果然是葛咏,正背着灯影站在近处。我说:“干吗鬼鬼祟祟的,过来呀。”葛咏笑嘻嘻滚过来——他肚子那么圆,真的像滚过来的。笑道: 
  “真不愿意打扰你们小两口儿。” 
  “这胖娃娃真调皮,看阿姨不揍扁你!”嘉园嘻嘻笑着,捏起小拳头捶了他厚重的脊背一下。胖子龇牙咧嘴做痛苦状,抱住我:“师哥,我中弹了。救命!”我抚摸着他肥肉颤动的心口说: 
  “你打不死,三枪都打不死!——行了,别装可爱了。喝点什么?我请你。” 
  胖子拉把椅子坐下,向侍者要“蓝带”。嘉园说,瞧瞧你那肚子,也喝蔬菜汁吧。葛咏决然地摇头:“不喝,打死俺也不当兔子!” 
  喝着啤酒,胖子突然抛出一句:“我知道你们在嘀咕什么事儿。”我不吱声。嘉园说,什么事儿,你倒说说看。胖子道,我说行,不过,我还要一瓶啤酒。 
  我大笑,叫侍者再加两瓶。胖子让我也喝。两个人碰响了瓶子,他一口气喝下半瓶,起身告辞。我说,干吗走?他笑道,我已经意识到自己的多余了,不走干吗! 
  嘉园喊他:“喂,别走啊!你这人不仗义,还没说事呢。” 
  “你们在谈陈娇、华总对吧?”他胳膊肘压在我肩上,问。 
  我和嘉园面面相觑。嘉园说:“算你蒙对了。” 
  “事故前两天晚上,下着大雨,我看见华总跟教练在一家豪华餐厅吃饭,谈话内容不详。”胖子撂下这句话,就摇摇摆摆走了。我目送着他消失在树阴灯影里: 
  “这人真是有些神道!” 
  嘉园猜测道,他会不会是卧底警察?我笑道,不可能,他肚子太大了。比波洛的还大。顶多是个业余侦探。 
  “哪个波洛?” 
  “《尼罗河上的惨案》,还有《东方快车谋杀案》……” 
  “想起来了,那个神探。你话不对——比起葛咏来,人家波洛多苗条啊!” 
  我笑笑,陷入沉思。嘉园静静地吸了几口蔬菜汁,打破沉寂: 
  “如果胖子所言是真,那么陈娇的事,很有可能是华总安排或胁迫段教练干的。” 
  “我也这么想。”我说。“不知陈娇是否明白这一点,咱们又怎么去提醒她呢?——只是合理的判断,没有证据啊。” 
  “这是个难题。”嘉园慢慢转着杯子,它已经空了。“不过,我已经看透华总这个人了,我不打算再跟他合作了。”   
  47老检察官的遗愿(2)   
  “不仅如此,我想我们有责任来揭露华总。想想他干的一件件‘好事’吧——因为揭了红金驾校内幕,他和同伙差点儿杀了我;还有长乐小区偷工减料的居民楼……对了,还记得上次在酒吧,我见医生——你父亲时,他说的话吗?帮他策划安排、让人代他受过的,是一个公安局的朋友……” 
  “我回家问过,他不肯说那人是谁。” 
  “会不会就是华总?”我判断。“为什么上次见他,我一提到五年前娜娜被撞的案子,他表情马上就变了,板起脸让我不要再翻老账,一点点同情心都没有?” 
  “我这就回家。”嘉园拿了手包,站起来。“无论如何,也要让他说出全部真相。” 
  嘉园打车走了。我坐在那儿,端起发凉的咖啡,喝了一口,真苦。我放下杯子,想买单走人,一只绵软的手按在我肩上。我一惊,随即镇定了: 
  “胖子,我知道你没走远。坐下吧。” 
  葛咏坐在我对面,招手叫服务生上十瓶啤酒。西餐厅的小瓶啤酒很贵。我说,你疯了,喝这么多!明天不学车了?他摆摆手:“放心,我请客。我有话跟你说。” 
  我只好陪他。我慢慢呷,他大口喝。终于,当他微露醉意时,开口说话了: 
  “哥们,知道吧,我一直在跟踪你。你和段教练还有其他人约会时,我差不多都跟着你。当然,我也盯过别人。” 
  “刚才我们还在议论你呢,说你可能是个业余侦探。”我说。“如果没记错,我第一次约段教练吃烧烤,你就盯上了。能告诉我原因吗?” 
  “我注意到你有不合常理的地方,想弄清记者乔东究竟何许人也。” 
  “哦,哪儿不合常理?” 
  “想想看:学车没几天,你和段教练表面上也并不热乎,突然一起去吃烧烤,能不叫人起疑吗?我感觉你不光是来学车的,可能在调查什么事,就注意上了你。而且,我知道你是王娜的未婚夫。” 
  “你怎么知道?”我惊诧了。 
  “还是上回你在电话上提醒了我。我回家一问老婆,她果然回想起几年前你领着你未婚妻的家属去办理赔手续的事儿。你是有名的记者,报上常有你的署名文章,很容易就记起你来了。另外,从她嘴里,我还了解到这事和华总——也就是当年的华局长有关。” 
  “哦,怎么有关?”我兴趣大增。 
  “那辆车撞人后逃逸,公司都没派人去现场勘察,本来可以不赔的。姓华的出面找了公司领导,还请了客,我老婆也参加了。结果领导定了,按正常事故赔付……” 
  果然是姓华的在帮医生!我打通嘉园的手机。她刚下计程车,我告诉她当年华威出面找保险公司的事。她说知道了,她会直接问父亲是不是华总帮的他。电话收线,我问胖子: 
  “按说,你应该把工作重点放在华总这大坏蛋身上,干吗老跟着我,像个跟屁虫儿似的?说说原因吧。” 
  胖子沉默片刻,说:“我父亲。我是为了他才这么做的。” 
  “你父亲?我记得你说过,他是个检察官,退休几年了。老人身体还好吧?” 
  葛咏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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