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赶到的时候，差不多正好是午夜。离开了城市圈，没有了满天映亮的灯光辐射，夜恢复了自己的本色，夜空中的繁星闪烁，地面上树影婆娑，影影重重。要是一般的普通人在树林之间行走，看不甚远，可在我看来是一览无余，纤毫毕露。
我站在山丘的最高点举目四望，并没有人出现。
“鬼老太，我已经到了，你好现身了吧。”我用内劲鼓荡声喉喊道。这样的叫声要比普通的叫喊强了N倍。声音扩散的强度和传播的距离、穿透力不可同日而语。看到没有回音，我一连叫了三声。
“咕咕”，一阵奇异的叫声响起来，然后就是一阵“吧嗒”的脚步声，慢慢地靠近，好像有人正在走过来一样。
我凝神举目看过去，发现是一个白色的身影慢慢地从树林间穿过来。到了树林边缘，我看得清楚竟然是一具骷髅。它到了跟前，笔直地站在山丘下。我耳边听得树林里“飒飒”之声，然后就是整齐的“吧嗒”声，听这声音走过来的不止一个两个，应该是几十几百个骷髅。
得了，鬼外婆最拿手的把戏——骷髅登场了，看来她也已经到了。
“鬼老太，你自己不现身，弄这么多骷髅来干嘛，想以多打少呀？”我轻松地笑问道。
“桀桀，臭小子，你少说大话。老太婆我本来就是亡灵大发师，不使用骷髅，难道你以为用活人祭祀呀。倒是像你这样的臭小子，要是死了的话，老太婆我保证把你炼成最厉害的灵魅。”
“额，要是你死了呢？难道会把自己也炼成灵魅？”我反诘道。
“桀桀，这个就不劳你烦心了。老太婆我已经不会死了。要死的恐怕是你自己，所以你还是替自己担心，想想你自己的后路吧。”
“后路？”我轻声一笑。“我本与世无争，是你个老鬼婆三番五次地逼迫我，所以我也不得不应战了。今日之事，咱们既然说好是单挑，一对一PK，各凭本事，生死无怨，势必要决出高下，输赢好像总要添点彩头，这样才有意思吧。”
第二百九十五章
“好，很好。桀桀。”鬼外婆说道。“当然要彩头，你不说我也要说的。这彩头就是谁输了就要成为赢的人的奴仆，终生相从，永不反悔。”
“奴仆？有意思。”我心中想道，这老鬼婆诡计多端，想让我做她的奴仆，弄了这个彩头，我可不能上当。“这都什么年代了，不再时兴奴隶制了。我们就说好，谁输了谁就给对方做三件事情，怎么样？”
“桀桀，未曾交手你先胆怯了，奴仆就是终生给对方办事，只做三件事情算什么呀。”鬼太婆一针见血地讥笑道。“你是不是怕自己输了，终生给我为奴，自己丢不起这个面子。”
“你这老鬼精，你怎么知道我就会输。我是怕你输了，让你终生给我为奴，我的身边多了你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我正常的生活全部都要给你毁了。”我反驳说。
“好，既然你不怕输，为什么不肯答应我的条件呢。嘴上说的未必就是你心里想的，你这样的人老太婆我见多了……”她不屑地说。
被她这么一激将，我还真的不得不答应她了，否则就被她落了胆怯的口实。“好吧，就依你的，输者给赢者终生为奴。”我应道。“不过，这比试的方法该如何设定呢？”
“很简单，既然是单挑PK，一对一，各展所能，谁先倒下去谁就算输。”老鬼婆十分干脆地说。
“要是一时半会儿，咱们分不出胜负呢，总不能无休止地斗下去。”我沉吟道。
“那也好办，要是在鸡鸣之前分不出胜负，就算平手。”
“好，就这么办。”我点头应道。
在我们对话的当口，那些白花花的骷髅已经聚集起来，把中间的小山丘团团围住了。当先的那具骷髅好像首领一样，其它的骷髅在他的指挥下，井然有序地排列。
“老鬼婆，你召这么多的骷髅来，好像不是来围观助阵的吧。有什么招数你使出来呀。”
“桀桀，臭小子，你别着急。我就先让你见识下老太婆我的‘白骨箫魂阵’。”老鬼婆阴恻恻地说。
她的话刚音落下，响起了一阵怪声“咕咕”，骷髅们好像听到了命令一样，随即活动起来。
领头的骷髅高高地抬起左脚猛地跺在地上，然后是右脚，“嗒嗒”之声响起，他身后的那些骷髅们也随之行动，整齐划一的“嗒嗒”之声，响彻在空旷的夜空。接着领头的骷髅双臂高举，作祈祷状，然后垂落放置身前，两前小臂交叉碰撞，发出“笃笃”的声音。这类似于两节竹竿相撞的发出的声音。一上一下，同时活动，于是声音就变成了“嗒嗒——笃笃——”，富有节奏感的声音，越来越快速。骷髅们的阵营也有了变化，以我站立的山头为中心，它们不停地旋转着，就像围着一团篝火舞蹈的人们，它们是在狂欢、庆祝。我变成了架在篝火上的肥羊。
我是肥羊的话，恐怕它们很难吃下去。我想道。它们不会就这样一直跳下去吧，我也看不出有什么厉害的地方。也许厉害的杀招在后面呢。当下，我以不变应万变，静观其变。
“咕咕——呱呱——”异声响起，从树林中升腾起一阵烟雾，向着空地涌来，把骷髅们都包裹其中，一时之间我竟然难以看透那团烟雾。其中似有东西，发出咆哮和吼叫，以及凄厉的尖叫和咒骂声。
我心中一凛，知道鬼外婆使了更厉害的手段，召了些妖魔鬼怪。于是自己暗暗地运功，用结界护住全身，以防万一。
烟雾笼罩之下，我所在的山头一片黑暗，完全遮住了星空，变成漆黑一片。当真是伸手不见五指。现在，烟雾笼罩下的三里岗就好像被隔绝的另一个空间。我置身其中，感受到莫名的紧张。
“哈哈……嘻嘻……咯咯……”有一声没一声的怪笑，此起彼伏。有短促的，一闪即逝，有似远及近，飘忽不定，有在脑后恶作剧一般，猛笑一声，转头看时，除了阴风恻恻，别无他人。
“老鬼婆，你搞什么鬼，有本事快点动手，搞这些鬼把戏，吓吓小孩子差不多。小爷我根本不会害怕，更不会上当的。要不我现在就帮你把这些白骨架子都给拆散了，看你现身不。”我吼道。同时在运劲准备出手扫平这个山头。
“噗嗤！”就像火柴划过一样，漆黑的夜幕下，闪起了一点火光。不过着火苗不是红色的，而是绿色的——萤火。
萤火照耀下的山丘，露出了一张绿莹莹的脸。“嘻嘻。”她咧嘴笑道。
“你是谁？”我心中一惊，问道。
“官人，奴婢名叫阿娇。”说着她向我抛了个媚眼。
“噗嗤！”又是一声响起，亮起了另一团萤火。
萤火后面闪现了另一张年轻的面孔。
“小女子阿香拜见少爷。”她侧身行了一个万福礼。
“你们……你们是谁？”我责问道。还想继续说下去，突然一个声音打断了我的话。
“姐姐们，你们怎么不等等小妹我呢。”一个清脆的声音说道。声音由远及近，到了跟前，“咯咯，这就是他了？”她似乎在对我审视着。“咯咯，还挺害羞的。”笑声中“噗嗤”一声，亮起了团萤火，露出了一张娇小的面孔。
“阿玲见过公子。”她弯腰说道。
“你们究竟是谁？”
“小女子姐妹三人乃是奉命前来陪伴少爷的。”
“老鬼婆？”
“她是我们的主人，也是我们的恩人。”
“我不管主人还是恩人，我现在要找到她，我要和她比试PK。你们不会是她派来魅惑我的吧。”我警觉地审视着她们。
“官人，你真聪敏。”阿娇扭着腰，走了过来。“小女子姐妹，其实就是主人派来魅惑你的。不过依奴婢看来，官人功力深厚，印堂宽阔，目光端正，咱们姐妹就算想魅惑你，也不能成功。”
我没想到她竟然敢直说自己是来魅惑我的。不过，更没想到她们还算有自知之明，知道魅惑不了我，所以我劝道：“既然这样，你们还是回去吧。本少爷也就不为难你们了。否则……”说到这里我停顿了下，然后语气转厉道。“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唉，”阿香叹了口气，幽幽地说道：“少爷也知道的，奴婢们身为奴才，哪敢违背主子的命令。她让我们魅惑你，让你失去控制，我们就算做不到，也要来试一试。要是什么都没有做，她一定不会放过我们的。那就要遭到无比惨烈的酷刑，甚至是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了。”
“就是呀，公子，奴婢一眼就看出公子是天生的菩萨心肠，慈眉善目的，却又生得这般俊俏，要不是人鬼殊途，奴婢真愿意这辈子追随公子，伺候左右。如若公子有心，就算是上演一场‘人鬼不了情’，奴婢也是心甘情愿的。”
这阿玲可真够开放大胆的，人鬼不了情也说得出口。
“这个……”我沉吟起来。
“姐妹们，别说了，官人恐怕也是左右为难，毕竟人鬼殊途，他不会答应我们的不情之请的。我们这就回去接受二十四鬼刑，等着魂飞魄散吧……”阿娇失望地说。
“少爷、公子……”阿香和阿玲同声叫道。
我被她们这番言语说得起了恻隐之心，老鬼婆不是东西，召来的几个小鬼却倒是识相的。于是我开口说道：“慢着，你们要怎么魅惑于我，才能算是做过了，回去后好对老鬼婆有所交待。”
“官人果真是通情达理，奴婢们谢谢公子、少爷、官人了。”三姐妹闻言喜出望外，在阿娇的带领下一起拜倒在地，异口同声地说。
“既然少爷同意让我们姐妹试下，奴婢在这里要提醒少爷说明几点。”阿香说道。“奴婢们生前是歌舞伎，尤擅长歌舞，因为惨遭暴君杀害，魂无所依，一直在鬼蜮飘荡。自从主人召唤奴婢们以后，奴婢们方才能不时回到阳间来走动。主人依奴婢们的特长，创造了一套《霓裳幽魂舞曲》。此舞曲以舞魅人，以曲摄魂，舞曲同生，魅之惑之。如若定力稍差者，不能把持，当场精泄而亡；定力稍强者，也会从此精神错乱，行事乖常。只有功力深厚，定力超群者，就像是少爷这样的人，才能神色不惊，坚如磐石，毫发不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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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六章
我听这阿香的口气，好像什么《霓裳幽魂舞曲》挺厉害的。不过，我对自己还是有信心的，她们再怎么折腾还是鬼呀，我总不会人鬼不分的。
“少爷在观看这《霓裳幽魂舞曲》的时候务必要紧守本元，做到视若无睹……”阿香叮嘱道。
“好了，”阿娇打断了她的话。“官人又不是普通人，以他的功力，就算我们姐妹再怎么魅惑，也不能影响他的心智，你就放心吧。”
“咯咯，两位姐姐又斗嘴了。”阿玲取笑道。“要是主人知道了，恐怕又要生气了。”
她一说主人，阿香和阿娇都变了脸色，停住了不再说话。阿玲看到此情形，娇笑了声：“既然两位姐姐都不说了，我就来给公子介绍吧。《霓裳幽魂舞曲》分为三部分，分别是牵魂、入魄、灭生。每一部分又分为起式、承转和幻灭。如此循环往复。自从创立以来，一般人都是在第二部分入魄的承转部分失去控制，有少数几位，大概不超过五位，到了第三部分灭生的幻灭开头才被控制，只有一位欣赏了完整的舞曲。不过，到最后主人发现他已经自绝了。因此严格地说来他也算不上欣赏完整了。”
阿玲说得轻松，我听得却开始紧张起来。听完这段话，弄得我手心冒汗，有种上了贼船的感觉。没想到这霓裳鬼舞曲这么厉害，竟然至今没有人能够能完整地听完。不过我已经答应她们了，现在要是反悔的话，不仅自己面子上下不来，就是这些小鬼们恐怕也不会答应。
“咳咳，”我干咳了声。“既然你们已经介绍过了，本少爷也已经知道了。现在你们就开始表演吧。”
三姐妹闻言，行了个万福礼。这时三团小萤光聚在了一起，组成了一团大火苗。“噗嗤”一声，火苗眨了眨，色彩竟然变成了正常的红色，悬停在空中，就像是一盏明灯。场地顿时明亮了许多。三姐妹排成一行站在我的面前。在火苗的照耀下，我只才看得清楚，三人差不多高矮，都穿着绿色的薄薄的轻纱羽衣，肤色洁白似凝脂白玉，均是丰胸细腰，双腿修长，身姿妙曼。不过三人亦各有特点，阿娇丰腴、阿香端庄、阿玲娇憨。
“笃笃”，响起了两声撞击声。场中的三姐妹闻声后神色收敛，高举双臂用长长的水袖遮住了面孔。
“咿——呀——”一声悠扬的吟叹声响起，中间的阿玲双袖摆动，脚尖轻点地面，身体凌空旋转飞舞，慢慢向上飞升，渐渐地飞越了下面两人的。她羽纱飘动，长袖飘飘，好像飞天一般。这时下面的阿娇和阿香也动了起来，各用一只长长的水袖甩起卷住了阿玲的脚踝，仿佛是怕阿玲飞走似的。她们口中同时呼唤道：“妹妹——”。阿玲的飞势被止住了，底下的阿娇阿香用另一只手的水袖挥动着，仿佛要把阿玲的从上面拽下来，阿玲拼命地挣扎着。
“啊——呀——”阿玲长叹一声。就像是一声号令，黑暗中响起了“嘭嚓”的节奏鼓点。“飞兮逝兮心远去，君不在兮妾意迷，生兮死兮何足惜，愿随君兮长相依。”阿玲吟唱起来，声音婉转，包含着无尽的思念和不舍，想要追随某人的意思。
周围的鼓点猛烈如同雨点，同时和声唱道：“生兮死兮何足惜，愿随君兮长相依……”
“妹妹呀，生生死死天注定，你又何苦为那薄情郎枉费了心血。有道是今生情缘前世定，这世成空缘未尽，且修且炼，待得来世再相亲。”阿娇唱道。
又是一阵急促的鼓点，和声唱道：“且修且炼，待得来世再相亲……”
阿玲被阿香阿娇拽了下来。她站在地面上，脚尖轻点，身姿旋转，长袖飘飘，边舞边唱道：
“生似朝露兮白发生，时不我待兮君已逝，心有属兮意乃坚，莫兮莫兮，空奈何？”
她的歌喉婉转，舞姿飘逸，举手投足之间，有着无尽的愁思。
和声唱道：“莫兮莫兮，空奈何……”
现场顿时仿佛被愁云笼罩，我感觉心情郁闷起来。
“妹呀，”阿香站了出来，唱道：“云开方得太阳见，雨后才有彩虹生，愿妹莫要灰心意，彼客不来有客来。”
阿香拉住了阿玲的手，拉到了我的面前，指着我唱道。
和声唱道：“彼客不来有客来……”
阿玲长袖掩面，看了我一眼，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