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楼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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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楼纪事-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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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直到晚上天黑了下来,绯弋终于带着一脸心满意足的赤焰在建康城的大街上慢慢往茶馆走。一人一兽一路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难得绯弋和赤焰没有斗嘴,气氛也还算融洽。
  “老妖精就这么放心小子去找小猫玩?”赤焰总觉得佩晰子嘴不牢靠,又知道很多绯弋的事情,谁知道他会跟介微那小子说点啥。
  “他能说什么不能说什么自己有分寸,何况他知道什么,我有什么好不放心的。”绯弋桃腮含笑,看起来温暖和煦的样子。
  “老妖精别不承认,本尊知道你与那秋凉殿一定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否则为何秋凉殿一没落,浮生阁就起来了呢。”赤焰表示他在透过现象看本质,老妖精现在一定很心虚。
  “浮生阁嘛,不过是个消遣罢了。”绯弋瞥了一眼正在得意的赤焰,满不在乎的说:“而且我有那么多宝贝,自己留着有什么意思,拿出来跟大家娱乐娱乐才好。子曰: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是吧?”
  赤焰觉得自己嘴角在抽搐,那是子曰的吗?
  绯弋眯起眼睛,眼神中带着一些胁迫:孟子不是子吗!
  赤焰败阵,是,孟子也是子,有子的都是子。老妖精真不要脸!
  绯弋跨进门时,介微还在后院发呆,兮兮脸上搭着一把平时煽火用的蒲扇,呼吸平稳的睡着觉,隐约可以看到嘴角淌着一缕亮晶晶的口水。绯弋轻笑,这是多久没看到兮兮这个样子了。
  介微听到笑声,回头就看到一身蓝衣的绯弋靠在门框上,水灵灵的眸子闪着灵光。介微一笑,淡淡了说了一句:“回来了。”
  绯弋点头,心中忽然觉得暖洋洋的。或许她越来越喜欢凡人的生活了吧。
  又过了一阵子,天气热得兮兮都不记得今夕是何夕了,绯弋每天打开店门也只是为了通风透气,不至于把大家闷坏了而已。城里乱成一团,茶馆也和许多店家一样早已不做生意了。绯弋这等非人从来不担心战火波及之类的,她只关心此事华阳居士怎么看。
  华阳居士每日除了在房中打坐,便是到茶馆的后院里舒展舒展筋骨,果然过着神仙一般水米不沾的日子。介微时常会去跟他讨论道理,二人倒也过得挺舒坦。介微偶尔会问起,既然居士是来见一位故人的缘何迟迟不愿相见?
  “时机未到罢了。”说着,华阳居士望了望夜空,日日观星象,看来这场祸事也快要完全爆发了吧。“过几日如玉可有空随老朽去宫里走走?”
  介微一愣,去宫里?终于到了要去的时候了吗,如此便随他走一走吧。想到这里,介微果断的点头表示同意。
  绯弋听说华阳居士要带介微进宫,只是挑了挑眉,没说什么,只叮嘱介微带上凛,注意安全,便不再说什么。介微总觉得绯弋之前的那一挑眉,颇有几分耐人寻味的意思,却也无法想通其中的关键,只得作罢。临出门前,赤焰死死抱着介微的小腿,坚定的要跟着一起进宫,任凭介微怎么说也不肯留下,介微不禁怀疑莫非最近绯弋又做了什么事情让赤焰如此惧怕留下来。
  “懒狗跟如玉进宫,也不怕撞上了侯景被炖了当点心。”绯弋摇着小扇子,调笑着赤焰。
  “本尊那是去保护小子。小子那点道行,万一跟侯景正面遭遇了,还不知道是什么后果呢。”开玩笑,介微公子何许人也,区区一个侯景能把他怎么着不成。就不告诉你。赤焰心里恨恨的念着。
  “懒狗你可想清楚了,这皇宫可不是说进就能进的。虽然今世乱世,当朝也不是什么圣君,好歹也是着乱世中的一方霸主,身上没有几分龙气,也有几分皇气。别只顾着嘴馋,再把自己搭进去。”赤焰本来还死皮赖脸的挠着介微,听到绯弋的话全身像是被冻住了,一顿一顿的转过去看绯弋,一脸难以置信。
  “老妖精,你是不是用了阅心镜!”不然本尊的心思你是从哪里看出来的。
  介微嘴角抽了抽,懒狗你贪吃这件事在这里还算是个稀罕事吗?一眼就能看出来了好不好。“可是在下此番进宫并不是去吃东西的。”
  赤焰一听,不是去吃东西,没关系。继续死死抱住介微:“你们带本尊进宫就好,本尊自己去觅食。”
  觅食……介微真的要对赤焰五体投地了,你还真当皇宫是你家后花园啊。正要出言拒绝,绯弋走过来一把揪起赤焰抱在怀里,嘴里念念叨叨的吐出了几个符咒,赤焰立时无法动弹。介微感激地朝绯弋一拱手,快步走出去与华阳居士往皇宫走去。
  

    ☆、第24章 故友相见 

      雕栏画壁,碧瓦飞甍。这是平时对皇宫的描写,但是今时今日介微看到的却不是这个样子。沉重的宫门已经半敞开,不断有宫人侍从或抱着包袱或揣着财宝往外涌,一路走进来都是这样乱作一团。侍卫已经加入了争抢宫里值钱之物的行列,竟无一人阻拦介微与华阳居士二人。华阳居士暗暗摇头叹气,侯景还没有打进来,这里面已经乱成这样了。
  二人行至一座还算恢弘的冷清殿堂前,周围并没有什么人,仆从侍卫都不在,华阳居士望着殿门上的字出神。德政殿,这是当年他亲手为皇上挂上去的,如今这块牌匾依然金碧辉煌,可这大梁盛世早已不见踪影。
  介微仔细观察了片刻,确定四周都没人,便问询地望了望华阳居士。
  “走吧,他在里面了。”华阳居士拄着他的乌黑拐杖,神色有些失落地走了进去。
  介微一跨入正殿,一股浓郁的药香扑鼻而来,屋里满是阴暗的烟雾,介微皱了皱眉,莫非这位已经病入膏肓了?介微随着华阳居士的脚步,走到一间满是明黄装饰的屋子里,张敦正在给一位老者喂水,身边还有几个年轻的内侍在一边等候吩咐。时至今日也只有张敦还能这样大无畏的留下伺候了。
  “你来了。”一个苍老沉重的声音响起,喉间似有秽物,刚刚说完就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张敦忙把人扶起,轻柔的拍打着后背为他顺气。介微这才看清楚了这位老者,穿着一身明黄色的单衣显示了他的身份,一头花白的头发松松的挽成一把耷拉在脑袋上,苍白的脸上布满沟壑和斑点,介微明显感觉到了他脸上有一股隐隐的黑气蓄势待发,这就是萧衍吗。
  “你还好吗?”华阳居士上前,递给张敦一粒小小的药丸,张敦犹豫了片刻,还是给萧衍服下了。
  服下的药丸显然有效,萧衍喝了两口水脸色缓和了不少。一双浑浊的眼睛打量着介微,嘴角艰难的扯出一抹笑意。“这是你的小徒弟?“
  “在下介微,只是一介末微草民。”介微向萧衍一拱手,恭敬对他作了个揖。
  萧衍摆摆手,“你们再晚来几日,朕也不是什么皇帝了。你看如今我这个样子,哪里还像是什么皇帝。”
  “礼不可废,皇上龙气尚在,草民自当恭敬。”介微不卑不亢的样子很得萧衍喜欢,像极了年轻时的华阳居士。
  “罢了罢了,免礼吧。”萧衍望向华阳居士,“居士如今来看望朕,看来这皇帝我是当到头了,当年你我约定最后一面必须相见,我这个病势恐怕并不好吧。”
  “叔达的时日尚不是我这点道行能窥视的,窥天命者必自损,叔达这么多年沉迷佛道,无非就是想要窥天命罢了。”
  萧衍闭上双目,嘴里喃喃自语:“谁家帝王不想长命百岁,永享荣华。壮年时心怀天下,万里雄心,暮年无不眷恋红尘不甘老死。如此也是错的吗?”
  “红尘中人眷恋红尘乃是常事,若都能超脱物外,岂不全民得道,再无凡尘。”华阳居士感叹,本就不是人人皆可悟道,这番话萧衍能不能听进去就看他自己了。
  “罢了罢了,你我今日闲聊家常,不谈这些。”萧衍坐直了一些,张敦赶紧取过一旁的披风给萧衍披上,尽管此时夏日炎炎,这宫殿里依然阴风阵阵。
  介微听着萧衍和华阳居士的闲聊,忽然觉得身边多了点什么,转头就看到黑白无常靠在一旁的柱子上打哈欠,这么快就来索命不成?
  介微手中暗暗掐了个诀,使了个障眼法留住一个身形在原地,自己却走向黑白无常。“二位仙官,如玉这厢有礼了。”
  黑白无常吓一跳,对视一眼,这小子居然能看到咱,有点道行啊。
  “仙官不敢当,不过是奉命办差。这厢回礼。”白无常冲介微拱拱手,算是回礼。“公子能看到我俩,可见修为不浅,缘何身在此处?”
  介微一笑,“不过探访故人罢了。仙官可是来拿人的?”
  黑无常在一旁一直打量着介微,听到这句话不禁点点头,黑黢黢的脸上似乎扯出了一抹笑意。“原也不是什么不可预见的事,这里就有三条命今日需归位。”
  白无常见黑无常说出了此行的任务,回头瞪了他一眼,这是天机,不可泄露的好不好,你可好,一看到美男子就马上全招了。
  介微看到白无常的样子就知道黑无常说漏了嘴,可惜自己无法掐算,否则也不用凑过来跟他们打听了。“仙官辛苦,此处只有这一个人看似不久于人世,如何会有三条命需要收走呢?”
  白无常叹口气,算了,反正你都知道了,说就说吧。“公子有所不知,今日要我二人要收走的并不是龙榻上的那一位,却是身边伺候的那几位内侍。”
  介微一愣,这么说萧衍的命数还没有到尽头吗?那华阳居士为何要来?介微回头望了望华阳居士,有些不解。
  从皇宫里回来,介微就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望着华阳居士,华阳居士不习惯这个样子的介微,被他盯得茶都喝不下了。“如玉有话要问吗?”
  “嗯。”华阳居士开口了,那介微就不客气了。“居士为何今日要去见皇上呢?”
  “今日是侯景破城之日,若是今日不见,以后就再无机会了。”华阳居士总算能正常喝上一口茶了,如玉这眼神这是火热得烫人。
  “侯景今日破城?!”介微激动地站了起来,“那……我们要做些什么吗?”介微求助地看了一眼绯弋,绯弋正懒洋洋地拿着绢布给瓶子里的兮兮擦叶子,丝毫不为所动。
  “如玉想要做什么?”华阳居士看着介微,“你能抵抗侯景一人,但你能抵抗侯景的十万大军吗?除掉了侯景的军队,你能除掉其他野心勃勃的所谓叛军吗?只凭你一人,能收住建康城吗?”
  介微听完,忽然觉得自己反应过激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侯景跟穷奇的关系,介微总是无法站在世外之人的角度上看待凡间发生的事。想到自己虽然能够秒杀十万大军,但没了侯景依然会有别人,梁已经乱了,正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时候,总有人会来不断分割蚕食这片土地。
  “这片土地上还要乱很长一段时间,如玉已跳出三界,很多时候还是不要插手凡间的纷争为好。”绯弋没有抬头,依然在擦这兮兮的叶子,兮兮在瓶子里摇晃不已,大约是觉得痒痒又不敢跳出来,只好在瓶子里摇晃表示抗议。
  介微脸上有些热,怎么自己如此冲动,心里烦躁不安,不知是为什么。介微坐下后没有说话,心里猫挠一般,觉得很不舒服,似乎有什么在心里窜动一般。
  绯弋手上一顿,抬眼瞟了瞟介微,冷冷的哼了一声,甩下手下的绢布,“滚出来,有胆子进茶馆,没本事现身不成。”
  介微一愣,绯弋这是在说啥?还没等大家反应过来,赤焰已经一把扑出去关上了门,龇牙咧嘴的朝介微吼。介微四下张望一圈,什么都没发现,忽然隐隐觉得身后一凉,本能的甩出一股清明火窜向后背,然后一跃而起。介微这完全是本能反应,所以也没有一丝犹豫,下手快狠准。介微在空中一旋身,稳稳地落地,刚刚他坐过的地方现在是漆黑的一块炭,距离那块炭两步左右的地方倒着一个一身黄衣的无面人,右臂沾了清明火,还在熊熊燃烧着。
  绯弋抄起水缸边的瓢子,甩了一瓢水过去,清明火立时熄灭。无面人的脸转向了绯弋,若他有脸,此刻表情一定很惊讶,这是什么水,怎么能灭清明火?其实对绯弋而言,无论是什么水都能灭掉各种火,此事无关水源,只看是谁泼的。
  无面人右臂灭火后已经完全变成了焦炭,无面人也不在意,左手随意的把原本是右手的焦炭折下来扔到一旁,慢慢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再“看看”自己空荡荡的右臂,忽然右肩处渐渐鼓起一个肉瘤一样的东西,慢慢变长,迅速长出了一只手臂。无面人朝绯弋拱拱手,不知从何处发出了闷闷的声音:“谢过姑娘。”
  介微警惕得看着无面人,问:“你是何人。”
  “在下帝江无相。”
  “帝江?”赤焰凑过来围着无相转了一圈,上下打量着,挺像。
  “面口袋,你何时学会化人形了?”绯弋又开始漂浮在空中,半倚着什么一般,单手支着脑袋。
  “无相愚钝,昨日早上方才学会。”
  “你怎么证明你是帝江?”赤焰嬉皮笑脸的去蹭了蹭墙角,心里盘算着怎么折腾这个笨蛋。
  “不会。”无相直截了当,不会就是不会。
  赤焰一听,一条腿没站稳,直接跌了个狗吃屎。“无相啊,你好歹是帝江神兽啊,能歌善舞的帝江神兽啊,你怎么能表示你不会呢。”
  “哦。唱歌啊。”无相清了清嗓子,开“口”唱起歌来,“秋~~风~~萧~~瑟~~……”
  介微忍不住抖了抖,这个歌声真是……六月飞雪啊,这样五音不全的跑调大王居然是帝江吗。再看绯弋,早早就把耳朵堵上了,华阳居士原本风轻云淡的样子也绷不住了,开口制止:“这位……无相,请不要再唱歌了。”
  “为何?神君需要无相证明自己是帝江。”无相歪着脑袋,大约是在思考。
  “本尊信了,你不要再唱了。”帝江真的识音律、懂歌舞吗?赤焰不禁为自己想要折腾一下帝江这个想法感到后悔,真是太难听了!
  

    ☆、第25章 介微的异样 

      “他真的是帝江。”绯弋伸了个懒腰,连眼睛都没有睁开。“赤焰不过是担心混沌以你的模样混进来罢了。”绯弋明白:懒狗这是想看帝江笑话。堂堂帝江竟然唱歌歌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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