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灵筠 - 惑世姣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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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灵筠 - 惑世姣莲- 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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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是司马昭颜吗?还是那个白痴皇帝吗?

反应不及,她身下传来撕裂般的剧痛,呼叫出声。

疼得浑身都蒙了层晶莹的汗珠,眼角渐渐湿润。

望着她煞白如纸的脸色,昭颜心疼了,她不是罪大恶极之人,他或许不该这样对她的……他又蒙上她的双眼,细细吻过她的耳垂、颈侧、锁骨,轻轻含住了方才粗虐对待的那点嫣红,用舌尖去安抚,温柔吮吸。

她的面容渐渐恢复,冷汗被热汗轮换、苍白演变成潮红。疼痛隐去,她用力勾住他的腰身,迎合愈加流畅的动作,仿佛连指尖都充满了急于宣泄的欲望!

他忽然停住了,将她捧起,肢体交缠而坐,在她锁骨轻吻、慢念:“婉伸……郎膝上,何处……不可怜……”

她娇喘未歇又迎来了更加狂烈的情欲。如瀑青丝泻在后背,有节奏地拍打。

他愿意讨好她,哪怕用身体为筹码。他愿以最卑微的爱恋臣服在她脚下。

这殿与其他处所都不同,布置简洁,线条明快。

昭颜从摇篮里捧起孩子,脸上才展开了憨傻的笑容,夕莲看得有些呆,竟然怀念、怀念他的傻笑么?!

“来,抱抱他。”

夕莲手足无措,刚从昭颜手里颤颤巍巍接过曦儿,他就“哇”地一声啼哭开了。夕莲吓得急忙唤奶娘,昭颜却制止了,淡淡说:“他饿了,你喂。”

夕莲眼里恨意凛然,一想起他是司马昭颜强占自己的产物,一想起他出生时旁边就躺着韦娘温热的尸首,她心里的复仇之花便疯魔得很妖艳。不过她还是勉强笑了笑,解开衣襟。

奶娘在一旁说:“皇后娘娘第一次喂奶,肯定不习惯,离生产也有一个月了,奶水或许出不来、或许有些疼,不过以后就好了。”

夕莲颔首微笑,心底却是一片冰凉。

昭颜忽然开口:“左边。”

夕莲愣了愣,脸上忽然一阵发热,转身背对他。她一次这样打量怀里的曦儿,他有了吃的便闭上了眼,一脸安详。其实他的脸孔长得像司马昭颜,那样真诚。夕莲感到左胸一阵痒、一阵麻,心里却无端端生出暖意,没想到幼小如他也能温暖母亲的心呢……她真的笑了。

从不远的琉璃镜中映出夕莲的倒影,司马昭颜站在她身后长吐了口气。


                      残冬篇  94、避暑

一声惊雷,昭颜从梦魇中醒来,衣襟湿透。夜风吹灭了灯烛,闪电的光一阵一阵将寝殿衬得这样阴森。他侧目看着熟睡的夕莲,忽然就扑过去狠狠抱住了她,这些天的欢爱,甚至比不过观星台上她懵懂接受他的浅浅一吻、甚至比不过她真心待他时的一个温暖相拥。

夕莲被箍得喘不过气,嘟起嘴嚷嚷:“你干什么……”

她又蹬了几下腿,在他怀里撒娇,皱着眉发出梦呓:“好热啊……”

他不想干什么,只是拥她在怀。这样任性娇蛮的夕莲才能让他体会到丝丝细微的幸福。

闹过一阵之后,她静下来了。她一向睡得沉,雷声再大也不会醒,昭颜轻轻抓起一大把她散落在枕的青丝,将脸深深埋了下去。

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昭颜渴望已久的生活,便是这样整日陪伴妻儿。曦儿对昭颜远远比夕莲亲热,夕莲不知道,自己在看着孩子的时候,看似冰凉的眼底还会闪过避之不及的温馨。就如她对他极尽温柔、关怀备至,可在转瞬间还是能看透眼底的恨意。

司马昭颜面无表情的脸,看到曦儿的一刹那恢复了痴痴的笑容,夕莲在一旁贪婪盯着他,却不知何时,他的样子已经深深刻在了心里。他却知道,韦娘说的没错,她是爱他的……爱之深、恨之切,可惜所有爱恨都没有机会了。

他怀抱着曦儿,看似随意说了句:“立太子吧。”

夕莲一怔,眼神慌乱了几分,搪塞道:“这么小,急什么?”

昭颜不语了,早已绝望的心,是不会再碎的。

夕莲娇笑着往他肩头一靠,“快入秋了,还是这么热,不如,我们上骊山行宫去避暑?”

昭颜木然点头,“好,去吧。”

卢太后神色憔悴了许多,即便用脂粉也盖不住苍白,她眼色微动,欲言又止,终究还是挥挥手:“他在里面,进去吧。”

夕莲微微颔首,冰绡水袖随风轻摇,宛若蝴蝶翩飞,只是心越来越沉。

卢予淳不敢正视她,将她轻轻拢在怀里。“夕莲,对不起……”

往生如梦,他只期望今后,会有真正属于他们的美好幸福。胜者为王,从前的一切伤痛都将过去吗?还是败者为寇,他们要共赴黄泉?

夕莲脑里一片空白,目光滞在一处。“我们很快就要出发了,你们打算何时动手?”

“立秋那日,有月蚀,是个好日子。辰时,皇上在骊山驾崩的假消息会四处流传,皇城北门兵动,我们毫不费力即可占领金陵。骊山在辰时也会有响应,就等司马昭颜落入圈套。”

夕莲牵强一笑,“别忘了,司马昭颜要交给我的,你们不许伤他性命。”

“嗯……到时他是已死的帝王,我们将他囚禁在乌镜台。”予淳犹豫半晌,愧疚道,“夕莲,你知道我早已成婚,所以事成之后,我只能许你除后位之外的任何要求。”

夕莲心里好像有小石子敲了一下,无力笑道:“好。”

她已为人母,还有什么资格当予淳的皇后?

卢予淳心底一窒,她不在乎……夕莲怎么可能不在乎?!她从前最在意的便是名分,她曾说过要做他的妻,若当不成妻,她死也不要作妾!原来她已经不在乎了么?还是她的心……他不敢想了,越想越心慌,只要夕莲是他的,一切都好。

逶迤的骊山树木葱茏,远远望去如一匹苍黛色的骏马。日渐西斜,四周所有的景色都辉映在一片旖旎的晚霞之中。原来从金陵到骊山的路途,看似遥远,却也不过千里之遥。或许他希望路再长一点,她希望车再走慢些。

夕莲正襟危坐,脸上蒙了一层金辉,眼角微微上挑,眉尾扬起斜入发际,嘴唇薄巧,下颌尖削。她的样貌早已刻在他心上,没有丝毫的紊乱。昭颜半倚着,伸手拉了拉她的后襟。夕莲恍然回头,嘴角向上弯起一个完美的弧度,眼如秋水,乖顺往他怀里靠了去。

“这里真的比金陵凉快许多,我第一次来骊山。”

“嗯,以后、每年都来。”

夕莲咽喉一紧,答不上话。

昭颜接着说:“等曦……长大了,带他、一块来。”

曦儿,司马曦,母后对不起你。夕莲眼中忽然湿润,遂埋首在他胸前,司马昭颜,为何我们要落得这样的结局?你为什么要拦逼韦娘?韦娘不会丢下我的,韦娘不到万不得已,是绝对不会丢下我的……

“夕莲,怎么了?”昭颜轻轻握住她的肩。

“没……夕阳刺眼。”她放下帘幔,辇车内顿时暗了下来。

昭颜环住她的腰,脸上露出许久不见的宠溺微笑。她恢复得真快呢,小腹完全平坦了。

夕莲扭了几下身子,低声埋怨:“在车上呢。”

“那又怎样?”他急切将她压在身下。路上磨蹭了大半个月,今天该是立秋了。


                      残冬篇  95、绝路

几株万年青傲然挺立,两座大殿灯火通明,莲花簇簇的湖面上横跨了一座曲折的回廊,亭台楼阁、垂柳拂岸。船舫内乐工弹奏,乐曲悠扬美妙自水面一圈一圈荡漾开来。

莲花汤,池形如莲花,夕莲的手指从水面撩过,凤眼微动。

殿内帘幔逶迤,轻烟袅袅,心字已成灰。她慵懒地窝在温泉里,洗去身上残留的欢爱痕迹。夕阳的余晖从窗棂上渐渐褪色,只留下大片紫金的回忆。睁开眼、闭上眼,那紫金的颜色挥之不去,那些纷乱的回忆根深蒂固。

今日立秋了,她抑制不住心弦颤抖,咽喉处紧绷得发不出声来。

刚出浴的夕莲冰肌玉肤、似花颜妖娆,昭颜轻轻揽着她的肩,游园赏景。

宫娥穿着彩蝶纱衣,手持宫灯在前方领路。水榭台上梨园弟子盈盈起舞,侍女轻移莲步敬献酒水。只是眼前的良辰美景丝毫入不了她的心,她微微仰着头,看着远远夜空中一座高耸的塔座。那是烽火台,她眼角抽了几下,侧目看司马昭颜微醺的表情,问:“你说,褒姒有错吗?”

昭颜视线滞了一下,随即摇头说:“没有。”

“骊山高不极,上有百尺台。妖姬博一笑,举火诸候来。”夕莲狡黠一笑,倚在司马昭颜肩头,“若是要博我一笑,你会不会也烽火戏诸侯?”

昭颜斜睨着她道:“你、不正在笑么?”

夕莲的笑容一时僵住了,她是在笑,却已分不清真假了。

亥时,北门兵动。

她盯着枕边人酣睡的神情许久,才悄然下了床,呆呆坐在镜前。

当司马昭颜知晓一切,会怎样恨她?他怨恨的眼神会是什么样的?乌镜台,他也要进乌镜台了啊……韦娘,这样对他可以解了你的怨吗?你流了那样多的血,需要他抵命才是!

她狠狠攥紧了拳头,一定不能输!她要看他落魄、看他绝望,予淳一定不能输!

镜中人凤眼一眯,就像只狐狸。

一双手蓦然落在她肩上,她浑身战栗,微微侧头问:“怎么起来了?”

“夕莲……”他在她身后坐下,似乎想不出更好的话来对她说,于是又念了一句,“夕莲,我喜欢你……”

她飞扬的眼角骤然失去平衡,坠了下来。为何事到如今还要说这句话?司马昭颜、白痴皇帝,傀儡当了十年,任人摆布、却唯独对她死死不放手……他喜欢她吗?真心喜欢她吗?不,除去几分权谋、几分算计,他已经没有多余的真心可以给她了!

她笑容虚浮看向他,却见他傻傻笑着从背后抽出一支紫玉笛,清幽怡然的曲子袅袅而出。那旋律宛如暴风雨后,阳光拨开厚重铅云注入莲塘,顷刻蔓延了每个角落,令那些风吹雨打后娇弱的莲花少了几分艰辛、多了几分妩媚容颜。

笛音收住后,昭颜轻轻捏起她的下颌,暧昧一笑,“送你的,《雨中莲》……”

雨中莲?想起那四月的池边,清风沁凉,他捏着她细弱的手腕,在她耳旁轻语,“雨中的莲花,很美。我要为你……写一首曲子,叫……雨中莲。”

她指尖发颤,他还记得这个,到现在,他心里居然还记着风花雪月的事!她强压住杂乱心绪,敛去异样的神情,转身对他努嘴道:“你快去歇着吧,我想再去洗洗!”

他结巴说了句:“好……你快……快点来!”

他的身影彷徨离去。夕莲伸手停在半空,口里却没发出声音,她想知道,司马昭颜对她的万般宠爱,究竟是真的沉迷于她还是如予淳所说、仅仅是为了她的孩子……不过这都不重要了。明日,她就不是司马昭颜的皇后了,她要回到予淳身边,安心做后宫之中的一名嫔妾。

她换上一袭月白纱裙,悉心梳妆,等待一场政变、也是一场祭典。

也不知在池边呆坐了多久,山下传来震耳欲聋的马蹄声、呐喊声,渐渐逼近成短兵相接的嘈杂。她惶惶不安,踉跄了几步逃出寝殿,沿着曲曲长廊飞奔至骊山宫门。

漫山火把,如星光璀璨。成功了,他拿下了金陵!予淳成功了!

烽火台腾起滚滚狼烟,她掩面大笑,笑着笑着却无助到心慌。司马昭颜呢,她又要如何面对他?他要从她的生活里消失了、消失了……可是心口怎么会痛到无以复加!

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急烈的“咚咚”锣鼓响,她转身观望,宫人们纷纷摸爬滚打叫嚷着出来了,骊山宫已是连天火光!她乱了心神,双眸中倒映出橘红的火焰,似是愤怒、似是绝望。她疯狂在原地打转,瞪大双眼在人群中搜寻那袭明黄的身影。没有、没有……他去哪儿了!

夕莲在园子里疯了般奔跑,这是温泉、到处都是水,即使失火了也不会怎样,可是为什么不见他?!

直到看见寝殿门外奋勇扑火的侍卫,她僵直的身子跪倒在地。火舌悄悄爬上了宫殿的匾额。火势蔓延,扩散,映得漫天红光,像是万人敬仰的举世庆典。夕莲不顾灼热和热浪,一骨碌爬起来冲进宫殿嘶声呼唤:“昭颜!司马昭颜——”

她清朗的声音湮没在爆裂的燃烧声中,通往内殿的长廊上横梁轰然倒下,她直愣愣望着熊熊火光,心却冻成了千年寒冰般再也化不掉。两名追进来的侍卫将她拉出去,“皇后娘娘放心,属下一定竭力扑灭大火!”

她猛地拽住侍卫的衣袖,凄惶央求:“皇上在里面,去救他,你们去救他!”

“皇后娘娘,快出去吧!火是从内殿着起来的,这里危险!也许皇上已经逃出去了!”不由分说,他们将她抬了出去,夕莲张开嘴,却喊不出声。司马昭颜,你在哪里?你在哪里!

燃了几个时辰,火被扑灭了,骊山宫已然化作一片焦黑的废墟。

夕莲蹲在不远处的草丛里,痴痴看着黑压压的蚂蚁在逃亡。她已经在纷乱人群里不停穿梭了几个时辰,都逃出来了,人都逃出来了、蚂蚁都逃出来了,他不可能会傻到被火活活烧死啊!

她忽然站了起来,头脑发晕,冲进余烟未绝的宫殿。

婢女情急喊:“皇后娘娘!不能进去!”

她顺利寻到了内殿,光秃秃的梁柱、空荡荡的屋顶,床前围绕着一大群侍卫举着火把。听见夕莲踩在焦木上“喀嚓”的声响,纷纷回头,为她让出一条路。一名侍卫首领轻声说:“可能……皇上恰好熟睡中。”

夕莲摇摇头,强笑着说:“不是他。”

她浑身颤栗,凝视床上焦黑的尸首,幽幽拾起枕边的一支笛子,又伸手在他右手拇指处抹了一下,露出一截光润如初的白玉。

一瞬间,她扑倒在地,泪如雨下,哭得就像个孩子。

不知为何,心头像被剐去一大块,血淋淋、空落落的。

她知道,这样的疼痛,此生不会再有第二次。于是尽情尽兴地捶胸顿足、嚎啕恸哭。

当初晨的阳光渐渐漫过骊山宫的断壁残垣,他们抬着灵柩从门槛跨过,脚步沉闷,一声一声漏在青砖地板的缝隙中。伏在地上的夕莲听见动静睁开眼,却见一树万年青被大火烧的焦黑,永远不再长青。

迎着云海中冉冉升起的朝阳,撑起颤颤巍巍的身躯,她水漾的眼神再无法跳跃如狐狸般狡黠,脑中的记忆越发清晰得可怕。往事的余音绝响,就在熊熊烈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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