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天对艾丽莎耳语：“为什么不提醒他们？”
那魔族明显不正常。如果毫无准备地对上去，人类很有可能吃亏。
艾丽莎摇了摇头：“他们不会信的。”
然后她往旁边撤了一步。海曼过来了。他看到信号弹有些晚，所以来的也晚了些。见艾丽莎和泽天乖乖地站在旁边没去搀和组长的会议，海曼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他以为这个丫头会踢开他，自己坐上组长的位置。而且不知怎么的，他总是隐隐觉得艾丽莎更适合这个位置。
这怎么能忍！
所以他更觉得是艾丽莎故意要抢自己的位置了，于是狠狠地瞪了艾丽莎一眼，挺起胸膛走向拉赫队长。
“……”
艾丽莎默。她不知道海曼想什么，不然肯定会呵呵一声：不好意思，白给我我都不要。
一个加上自己才五个人的小组的组长，还是临时的，抢它有意思么。
“各位，不好意思，我来晚了。”为了增加自己的存在感，海曼朗声说道，“对不起，刚才谈论到哪儿了？”
“……”其他小组组长看向他的眼神都很奇怪。这家伙是谁啊，怎么搞得好像自己是啥核心人物，少了他任务就玩不转似的。
做废墟猎人的好多都是心直口快的主，立即有人呛道：“既然来晚了就闷声在后面听着，别打断会议。”
海曼被噎了，一时不知道该说点儿啥：“那个，我……”
“好了。继续吧。”韦恩说道。
海曼自以为总指挥为自己解了围，是向着自己，于是又有得意的神色爬上了脸。
韦恩将海曼清出了自己的注意范围，转头对身边的一位猎人说：“你继续说。”
“我们五个人在这里发现了魔族的踪迹。”那人指着地图上的一片区域，是曾经的网球场，“速度很快，就跟异能是速度方面的似的。我们中有一位视力超群，只有他看清了魔族的相貌。按照他的描述，”他咽了口唾沫，“就像被水泡过半个月的尸体。”
“这怎么可能。”旁边一个猎人说。
“会不会是你的手下眼花了？”另一个人问道。
描述魔族像尸体的那位对他说：“箭矢从我属下的面前飞过，他能看清箭杆上雕刻的制造者署名。”
提问的那人信了。在亚萨星，很多人类的能力超越了他们在母星上的祖先。拥有这种强大的动态视觉的人并非只有一个。
当然，这点进化搁在魔族跟前，根本不够看的。
“这么说来，很可能又出现了新的魔族种类。”韦恩神色凝重。
竟然会遇到从未出现过的对手。这一仗，看来不好打啊……
见气氛凝重，海曼宽解道：“不过是速度快了点儿而已，没必要怕成这样。我们组的还砍伤一头呢。”
“……”人们望向海曼的目光再一次很奇怪。
“不过是”速度快了点儿？朋友，你可知道刚才描述那魔族的猎人，可是一位率领了十五人猎人小队，有十年以上经验的老队长。这里有很多人论资历根本比不上他。您这一棒子打死不少人啊。
“哼，我们害怕？”跟那位队长同属一队的另一组组长冷笑道，“就凭你们几个虾兵蟹将还能砍伤魔族，骗谁呢。”
“你说谁虾兵蟹将！”海曼火了。他最恨别人瞧不起他的圣路易小队。
“够了！身在魔族的地盘里，你们难道还要浪费时间吵架吗！”
韦恩训斥道，阻止了这场即将开始的争吵，然后便不管海曼，按部就班地重新分配了负责的区域。海曼的小组毫无悬念，依然是最易受到攻击的打头一组。
可想而知，海曼有多生气。
可他没有权力更没有能力抗命，只得气冲冲地领了命。艾丽莎和泽天成了他的出气筒：“还不快点儿！等死呐！”
说完便快步向负责区域冲去了。
艾丽莎瞅了眼泽天，泽天耸耸肩，跟在海曼的身后。
这一次，艾丽莎等五个人要沿着城市的一条主干道，由西转南，进入另一片住宅区去。距离大部队更远，也更容易受到攻击。最近处，陈腐的城中湖距离他们只有百余米的距离，不止腥臭味刺鼻，湖泊上那些不知道带了什么细菌病毒的萤虫也会飞过来，落到他们的脸上赶都赶不走，只能拍成一个小泥点。
不过呢，在人类还居住在泽城的时候，这里房价肯定不低。它靠近马蹄形的人工水道，在费拉泽河还柔美清澈的时候风景一定不错，所以这里的都是别墅。并且为了多建造几栋房子，别墅之间的距离并不远，加上堆积的各种瓦砾淤泥，倒制造了不少死胡同。
“快点！快点！”
海曼一路上不停地催促。搞得艾丽莎泽天还有他的两个手下跟奔命似的从这一栋二层小楼跑到另一栋二层小楼，建筑物之间堆满杂物的过道也是搜查的目标，中间连歇口气都会挨海曼的一顿臭骂。
“队长，您这样魔族会钻到咱们已经搜索过的建筑里的。”劳瑞抹了一把脸上的汗。他体质最弱，有点儿跑不动了。
海曼痛恨地瞅了劳瑞一眼。那个丫头还没累成这样，你这个我的亲手下怎么这么给我丢脸：“那就让伊迪和罗恩殿后，守着搜索完的区域。”他本来还想说守不住就是你们的责任之类的话，但看到伊迪，话不知怎么的就吞回肚子里了。
“他们守不住的。”劳瑞说。他们五个已经横扫七栋建筑了，您让他俩守哪一栋啊。除非从头来一遍。
“没关系，我们去。”艾丽莎说道，拉着泽天走了。
没过去多久，海曼他们还真在两栋别墅之间发现了一头魔族。它从遗弃在道旁的大衣柜中蹿出来，从葛兰面前飞速掠过，蹿入两栋建筑物夹出来的巷子中。
“我抓到他啦！”葛兰兴奋地叫道，伸出占满污泥的手。
“得抓‘住’才行。”海曼冲进巷子，“快跟上！”
葛兰跟着队长跑了进去。劳瑞喊了一声让海曼放信号弹，但海曼只是跑得更远，劳瑞啧了一声只好快步跟上。
大概是被葛兰抓了一下弄伤了，那魔族的速度明显慢了，然而一瘸一拐却依然能用“飞奔”来形容。圣路易小队的三人紧紧咬在它身后，跟着它在居民区中穿梭。从不知道多少对爬满绿藻的砖墙间穿过，跨越了不知道多少乱七八糟的杂物，猎人与猎物之间的距离在逐渐缩减。海曼让劳瑞留在中间堵住魔族的后路，体能较好的他跟葛兰向两侧散开，尽力提升速度试图将其包抄。三人如同一只张开的铁爪，缓慢却稳健地向猎物靠近。
突然，前面的路被堵死了。
魔族撞上了垒在两栋建筑物之间的墙，反弹回来坐了个屁股蹲，赶紧爬起来试图翻过去。但滑溜溜的墙面足有四五米高，个头还不及成人一半的小魔族刚爬了几下就滑下来了，根本过不去。
海曼等人收了速度。狠狠地喘了两口气，海曼阴测测地笑了一声：“让你跑。”然后一挥手，示意两个手下跟着他一起缓缓地靠过去。
他们都是近战，葛兰赤手用蛮力，海曼自己用刀，劳瑞虽然握着短剑但其实不怎么会使。就算对方只是个小不点儿，也不能太大意了。
艾丽莎突然降落到劳瑞身后。
锵！
劳瑞赶紧回头，只瞧到伊迪挥剑刺向一团黑影，贯穿那团黑影伸向自己的爪子。
转瞬间艾丽莎挥出第三剑，剑身撕裂黑影的爪子摆脱魔族肢体的束缚，势头不减直劈向魔族的脑袋。
劳瑞震惊地睁大眼睛。他自己武技不行但看门道不成问题。伊迪这一剑砍断了魔族的骨头依然有那么大的去势。这不仅需要力量，更需要对角度的精准把握。
魔族尽全力将头歪到几乎不可能的角度，才只被削去一大块头皮。赶在艾丽莎刺出贯穿心脏的第四剑前，那魔族跌跌撞撞地逃向巷子的出口，然后被突然跳下来的泽天砍成了两半。
圣路易小队的三人目瞪口呆，半晌才想起另一头魔族。回头一看，哪里还有踪影。只有那面墙壁上留下来的黑色手印证明了它的逃跑路线。
第九十四章 团扑
更新时间2015…1…12 7：39：10 字数：3508
艾丽莎与泽天在跟圣路易小队的三人分开后，并没有按海曼的要求回去。他们绕过了一个转角，上了楼，从另一个角度观察海曼他们正在搜索的地方，能补齐那三人遗漏的细节。正因为如此，他们发现了准备偷袭的魔族。
“竟然跑得那么快……”
对着堵住巷子的墙壁，海曼喃喃自语。
如果这两头魔族属于同一种类，那么当他们被偷袭者突如其来的攻击打乱了阵脚，“被堵住”的那一头在回头发动攻击，那……光是想一想，海曼便打了个寒噤。
但现在换魔族倒在地上了。海曼看了看地上的尸体，然后望向艾丽莎和泽天（对他来说，是伊迪和罗恩），眼神明显和之前不一样了。
“嗨，没想到你们这么厉害！”心直口快的葛兰啪啪拍泽天的肩膀，把泽天拍得一趔趄跟一趔趄的，并对艾丽莎竖起大拇指，“伊迪，厉害！以前真小瞧你了。哈哈！”
“谢谢。”劳瑞亦由衷地感谢。从他的眼睛艾丽莎可以断定他是真诚的。
“没什么。应该的。”艾丽莎淡淡地说了一句，视线很自然地从海曼身上划过，看向地上的尸体，“看看这到底是什么吧。”
劳恩用武器将尸体翻过来，想让它正面朝上，然后才发现刚才那面才是正面。黑乎乎油光锃亮的脑袋几乎分不清前后，五官更是被皮肤褶皱挤压到就快看不见，让人很奇怪它为什么还能健步如飞，而不是刚一起跑就撞上南墙。
“和你之前击伤的那一头一样么？”海曼靠了过来，问艾丽莎。
已经是平级间讨论的语气了。
艾丽莎点点头：“只是之前那头有头发，长得更像人。”
其他人默然。魔族和人类外貌相似。这只魔族的确长得太不像他们的同胞了。
也太不像任何喘气儿的生物了。
“这……会不会是废墟人？”葛兰小心地问。
“傻瓜。废墟人早灭绝了。”劳瑞说他。
“可是……”葛兰搞不懂了，直摸后脑勺。
“那也不一定。”泽天说道，“当年的永生之战，废墟人有漏网之鱼也说不定。他们又不会老死。你说呢？”他挑起眉毛，看向艾丽莎。
艾丽莎咬紧嘴唇。
难道瓦瑞斯真的是对的？废墟人并没有消失？
不，他说的不是没有消失，而是又回来了。
泽天刚才的说法是糊弄圣路易小队的，毕竟现在要是到处宣扬废墟人又回来了，只会像葛兰一样。如果只是几条三十年前的漏网之鱼，艾丽莎并不怎么担心。但如果废墟人真的再度崛起，那……
废墟人的天敌，魔族们已经快死光了。
“这和记载中的废墟人不一样。”艾丽莎说。无论是她读过的文献，还是瓦瑞斯的描述，废墟人都是一种类似行尸走肉的存在，而不是现在这样，呃，怎么说？跟河童似的？
泽天说：“废墟人也有不同的种类，他们也会进化。而且废墟人是由死人转变的，他们死亡的原因很大程度上决定了他们成为废墟人之后是什么样子。”
泽城这么潮湿，有千八百个裹着淤泥的淹死鬼也不是什么出乎意料的事情。
艾丽莎眉头不展。泽天说的也有道理，但只能算作一种合理的解释，并不能确定这的确就是废墟人。泽城跟多丽丝城距离不远，按照废墟人见活人就眼红的特性，怎么可能忍这么久都没去找茬。
而且这种引人入瓮的配合，没智商的废墟人能做出来？
“不管怎样，咱们把尸体交给拉赫队长吧。”海曼说道，“这一次他们可不能污蔑咱们是挖烂泥充数了。伊迪和罗恩，你跟我回去，让他们见一见这次任务击杀第一只魔族的人。葛兰劳瑞，你们先守在这儿，等我们回来继续完成搜索任务。”
葛兰和劳瑞点头。艾丽莎却摇头：“咱们一起走。”
“为什么？”海曼的音调有点儿抖。难道她记恨上了之前他的态度，不愿意接受他的示好么？
“他们留在这里太危险了。而且我想在见识到这次任务真正的敌人之后，总指挥应该会改变策略。”艾丽莎解释道。
海曼松了口气。
葛兰扛起魔族的尸体。五个人正要出巷子，突然一只信号弹升上天空。
“红色的。紫罗兰小队负责的方向。”劳瑞说道，“没想到啊，他们竟然还会燃放信号弹。”
“肯定又惹出什么乱子了。哼，他们不会还以为总指挥会去给他们擦屁股吧。”海曼嗤笑一声。
“可惜，想要抢功，需要付出相应的代价。”泽天微笑道，“不过他们也算帮咱们忙了，这样咱们可以少走点路，让支援部的来接咱们。”
毕竟燃放了发现魔族的信号弹，理论上大部队都是要去支援的。至于赶不赶得上嘛，实际和理论总是有差距的。
对这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艾丽莎也没什么好印象。反正这也不关他们事，她和其他五人便不去理会，向支援部所在的位置走去。
“咻——”
又是一枚信号弹从刚才的地方蹿上天空。拖着漆黑的尾巴，报告漆黑的消息，成功把包括艾丽莎等所有看到它的人都吓傻。
——遇袭。请求支援。
***
吧嗒。
湿哒哒的组织块从墙壁落下，摔在某人的脸上。
特殊的形状和触感，让这位紫罗兰小队的队员认出这是他自己的肝脏。
都到现在了还能发现这种事，果然人快死了的时候脑子都不正常啊哈哈哈。
这位队员想笑，却连淤积在嘴巴里的血沫也咳不出。
信号弹发出去了，我的任务完成了。
他无力地想着。第一发他发射错了，不过第二发补救回来了。虽然在掏黑色信号弹的同时被魔族撕破了肚子，但反正早在发射红色信号弹之前他的两条腿已经被咬掉了，大动脉什么的早破了，所以也就无所谓了。
还会……有人活下来么？
一定会的吧。
他试图说服自己，但脑子里映出来的，只有队友们倒在地上，钉在墙上，挂在吊灯上的情景。血啊花啦啦落下，淋湿了他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