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门风云(楚河汉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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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门风云(楚河汉界)- 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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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差不多。
  为什么?
  大概是因为她不爱我吧。
  是出国以后……
  不,她从来都没爱过我。
  你爱她吗?
  开始以为是,后来才发现好像不是那么回事。
  那你们为什么要结婚?
  因为当时所有的人都要我们快点结婚。
  你……
  算了,就此打住,别提我那些事了。还是让我来猜猜你吧。
  猜什么?陈奇一下紧张起来。
  我猜你有女朋友了。
  是。
  我猜你们已经开始商量结婚问题了。
  差不多。
  我猜你的女朋友不愿意你到边防来,提出只有调回去她才能和你结婚。
  对呀。团长,你的猜道比我高明。
  我是过来人嘛。套句话说,我过的桥比你走的路都多。陈奇,你要是信得过我,就听我一句忠告。
  什么?
  千万沉住气,别轻易签那个互助合同。
  ……
  ……
  团长。
  嗯?
  再抽根烟吧。
  4
  那时,正是周东进情绪最低落的时候。
  从前线回来后,周东进和黄妮娜两人艰难维系了多年的关系就突然间结束了。其速度之快,态度之坚决,使一直竭力阻止他俩来往却苦于不成的双方家长都大吃了一惊。
  据说,周东进回来的当天晚上就约了黄妮娜去红房子吃西餐。去的时候两人还好好的,回来就各奔西东了。
  据说,第二天周东进把黄妮娜写给他的所有信和照片装了一大包,当众摔在黄妮娜面前,任凭黄妮娜气急败坏地跺着脚在后面哭叫,转身扬长而去。
  对这个结局最满意的就是周汉。周汉始终不同意东进和黄妮娜来往,原因只有一个,黄妮娜是黄振中的女儿。周汉说,天下女孩儿有的是,你找个瘸子、瞎子老子都认了,就是不许找黄振中的丫头!
  另一个对这个结局表示满意的人就是黄振中了。黄振中的理由显然比周汉深刻多了,黄振中说,妮娜呀,爸爸搞了一辈子政治工作,干的就是摆弄干部的事。别的不敢说,在选拔使用干部方面爸爸还是有一套经验的。周东进不行,他太不稳重,太锋芒毕露。像他这种个性强的人在哪儿都搞不好关系,有多大本事也干不起来。
  魏明坤就是在这个时候乘虚而入了。至今,周东进都不清楚魏明坤是怎样走进黄家、走到黄妮娜面前的。只记得听说魏明坤和黄妮娜两人确定恋爱关系之后,周东进像被人硬塞进嘴里一块烧红的煤球,不能吐出来,只能咽下去。忍着痛强往下咽的时候,周东进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仿佛一下子就被烧焦了、掏空了。当天晚上,周东进就莫名其妙地发起了高烧,烧得满嘴大泡,眼睛血红。高烧持续了三天。这三天当中,卫生员在周东进身上使出了全身解数,但无论是打针还是吃药,高烧始终丝毫不见减退。直到三天后,高烧才像突然出现时一样,悄然消退了。周东进知道,经过这场折腾后,那块烧红的煤球就如同嵌进了他的身体一样,给他留下了永远不愈的伤痛。
  苏娅就是在这之后出现的。
  调离野战军去边防部队报到之前,周东进有一段赋闲在家的日子。那段日子里,周东进的情绪一直不好。母亲开始提出让他与苏娅见面的时候,他没同意。他说自己现在不想考虑个人问题。但母亲一反常态,焦躁地非要坚持让他们见面不可。安排见面那天,他本来准备甩手就走,把母亲和苏娅晾在那儿的。但就在他冷着脸子转身要离开的时候,却看到了苏娅那双忧郁的眼睛。他发现苏娅的眼中有一种令人心动的哀怨,不知是担心受到伤害还是已经受到了伤害,反正那双眼睛蒙雾带水地望着他。就在那一刻,东进心软了,他不想因为自己心情不好去伤害一个无辜的女孩子。他想,还是坐下来敷衍几句吧,反正结果都是一样,何必让人太难堪了呢。谁知心这么一软,他们就走到一起了。
  其实苏娅是个挺不错的女孩子,长得精致漂亮、轻盈修长。知识分子的家庭从小给了她良好的教养,她不仅会弹钢琴、跳芭蕾,还会一口流利的英语。苏娅的性格也很温顺,她从不拗着周东进,像个无声的影子一样,随时准备随着周东进去任何地方去做任何事情。但苏娅是个冷人儿。她很少说话,几乎不笑,身上仿佛总是弥漫着一层驱之不散的忧郁。这样也好,周东进那会正烦着呢,如果换个热闹的,周东进没准还吃不住劲儿,早落荒而逃了呢。
  母亲在他俩相识刚一个多月的时候,就急匆匆地催促他俩结婚。
  周东进说笑话,我连她鼻子眼睛长在哪还没搞清楚呢。
  母亲说,东进,你过几天就得去边防报到了,这一去还不知道啥时候才能回来呢。人家姑娘可等不了,走之前你无论如何也得把婚事给我办了。
  周东进说,妈,这事以后再说吧。大哥不是也刚结婚吗,我着啥急呀?
  母亲说东进,你和苏娅相处得不是挺好的吗?
  周东进冷笑道,什么叫好?什么叫不好?我现在对这些根本就无所谓。如果你愿意,我现在结婚都行。可你也不想想,人家愿意吗?谁肯这么急三火四地嫁给你儿子?
  母亲当即就盯住他急切地问,东进,苏娅要是肯呢?
  周东进干脆地断言道,不可能。你儿子又不是要去京城高就,这在古代叫充军发配边关,她是谁呀?
  母亲就用一种异样的眼光看着他说,东进,我这就去找苏娅。不过你得答应我,只要苏娅同意,你们就立刻结婚。
  苏娅居然就同意了。
  至今,周东进对苏娅的所作所为仍百思不得其解。如果她是心甘情愿嫁给他的,为什么会始终对他冷若冰霜呢?既然她已经决定嫁给他了,为什么婚后又很快就抛下他去美国了呢?苏娅对他丝毫没有热情,这点周东进早就感觉到了,但他当时没在意,因为反正他对苏娅也没什么热情。
  结婚前,大哥南征曾匆匆回来了一趟。南征对东进的婚事显得十分忧虑,闷着头抽了半天烟才问,东进,说实话,真是你自己愿意的吗?
  东进说,就算是吧。
  南征不相信地望着他的眼睛,说东进,如果……如果你觉得不合适的话,现在,还来得及。
  东进毫不在意地挥了下手说,我无所谓。真的,我现在对这些事根本就无所谓。
  南征用一种极其复杂的目光怔怔地看了东进好一会儿后,突然下了决心似的掐灭烟头说,那好,那我就不多说了。我今天还得赶回部队,你的婚礼我就不能参加了。
  走到门口的时候,南征背对着东进说,东进,我知道你现在心情不好,这个时候的选择不一定很……合适。我是想说……既然你选择了,就得准备承担很多。说罢,回头深深地看了东进一眼。
  这一眼,给东进留下了极深的印象。东进在大哥的眼里看到了放心不下的担忧,欲言又止的伤感和无能为力的愧疚。倒仿佛是他这个当兄长的对不起东进,在东进的事情上没能尽到责任。那一刻,东进被这种兄弟间的手足之情深深地感动了。
  结婚的那天晚上,周东进才彻底地体验到了苏娅的冷。冰冷的手,冰冷的唇,冰冷的身体,冰冷的表情,冰冷的反应。其实苏娅一直很配合,该躺下的时候躺下,该脱衣服的时候脱衣服,该抱紧他的时候抱紧他。但就是冷。周东进觉得自己简直就像个蹩脚的摔跤运动员,独自在场地中间瞎折腾,待折腾得精疲力竭后才发现,这是一场没有对手没有观众的比赛。周东进顿觉兴味索然,再没了折腾下去的热情。
  那一夜很平静。没过几天周东进就离开家,提前去边防报到了。
  结了婚的周东进仍旧过着从前那种光棍儿的生活,苏娅从没到边防去过。周东进没要求过,苏娅自己也没提出过。他们的夫妻生活仅限于周东进回家的短暂几天。第一次回家时,周东进在路上还有一点按捺不住的激动。但一回到家里,一见到苏娅,他那点激情就莫名其妙地平息了。晚上,他按照王耀文私下的传授,拼命努力企图带着苏娅一起进入那种无限美好的巅峰境界。但在左突右冲之后,他却发现自己竟又陷入了与结婚那晚完全相同的窘境。无法酣畅淋漓地宣泄激情,使周东进心里陡然升起了一股无名火。他狂躁地一把把苏娅从床上提起来,狐疑地盯着那双冰冷的瞳仁。苏娅那双深潭似的瞳仁总给周东进一种奇怪的感觉,她不看着你的时候,你反倒会觉得她离你很近,但当她看你的时候,你就会突然发觉她其实离你很远很远。周东进久久地盯着苏娅,他发现自己一点也不认识这个女人,一点也不了解这个女人。她是谁?她怎么会成了自己的妻子?自己怎么会娶了她?
  苏娅在周东进的手下微微颤抖着,但她既不挣扎也不反抗,苍白的脸上呈现出殉难般的平静。如果她拼力反抗、挣扎的话,周东进还有机会使出力气,使自己烦躁的情绪得以平息,让自己在征服中得到一些快感。但她连这样的机会也不给周东进。就在周东进憋足了劲准备咆哮的时候,她突然低声说了句“对不起”。她的声音很轻,但很清晰,带着一种真诚的愧疚和无奈的伤感。这声“对不起”像针一样突然戳破了周东进鼓胀起来的情绪,斗志立刻撒了气般地涣散殆尽了。周东进长叹一声,猛地松开了手。
  从此,周东进就常常借口部队离不开,很少回来了。
  很快,苏娅在美国的亲戚就为她办好了出国手续。苏娅在办理出国手续之前没征求周东进的意见,办理过程中也没对他讲过,一直到签证下来,机票都预订好了她才告诉周东进。周东进就像送一个不相干的朋友似的,把苏娅送上了飞机。看着苏娅的背影在眼前消失的那一刻,周东进竟有了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感。
  周东进这些事在二团只有王耀文一个人知道。王耀文曾经一脸深刻地点评道:“老周呀,你这是在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打了一场错误的战争啊!”
  5
  离开二团的前一天,南征本想找东进好好谈一次,找机会教训他几句。但那条突然出现的蛇把周南征的念头一下子打消了。
  那天的天气很好,太阳开始有了点暖洋洋的意思,空气中也若有若无地带了些丝丝缕缕的春天味道。吃完中饭,王耀文陪着周南征在院里溜达着散步,当他们溜达到办公楼前那条主路上时,突然就碰到了那条蛇。
  这是一条只有手指粗的小蛇,颜色很奇怪,绛红色,周南征从未见过红色的蛇。更奇怪的是那条小红蛇大摇大摆地在路中间行进,毫不在意周围是否有人。当周南征走到近前时,它竟突然间横过来,挡住了周南征的去路。周南征冷不防被吓了一跳,当看清面前是条蛇时,立刻迅速跳开,随手操起了路边一块石头,正想狠命砸下去时,却被王耀文拦住了。
  别动!王耀文一反慢声细语的常态,大叫着冲上来,一把夺下周南征手里的石头,气喘吁吁地说:“别,别,它不咬人。”
  扔掉石头后,王耀文才不好意思地笑着说:“周部长,吓着您了吧?我是怕您一时失手伤着它,一着急就……”看到周南征不解的样子,又赶紧解释道:“这条小红蛇从来不伤人,就是喜欢在这条路上走来走去,团里的干部、战士都认识它,都由着它。”
  周南征稳住神儿,看到小红蛇只在他脚前停了一下,就又蜿蜒着向前爬去。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也为了不使王耀文尴尬,周南征笑着说了句:“看来,它还是二团的在编人员呢。”
  王耀文嘿嘿笑道:“它是被东进救活的。”
  “噢?”周南征感兴趣了。
  王耀文说:“那时这蛇还小,被突然来的一场寒流冻僵了,就躺在这条路上。当时谁都说这条蛇已经冻死了,东进偏不信,非把它揣在怀里焐着。我就说,东进你这是想重演农夫与蛇的故事吧,只可惜你怀里揣的是条死蛇。东进说别说话别说话,它好像动弹了。我说别扯了,它要是动弹了,你可就完蛋了。东进小心翼翼地掀开衣服,果然从里面探出了一个小红脑袋。我忙喊东进赶紧把它扔出来,东进不听,又焐了好一会儿才把它放出来。后来这蛇就成宝了,不怕人,总喜欢在这条路上走。从此以后大家见它在路上就都让着它,队列走到旁边都绕着它过去。这蛇也怪了,认人。别人谁叫它也不理,就认东进一个。东进只要一招手,它就出溜出溜地赶紧爬过来。大家就都开玩笑地说这条小红蛇是团长的宠物。东进也真喜欢它。”
  周南征笑道:“我还真没看出来,东进这种人也能喜欢动物。”
  “喜欢。”王耀文说,“东进还喜欢花皮鼠,特别喜欢看老花皮鼠教小花皮鼠爬树。天暖和以后,老花皮鼠就带着小花皮鼠出来学爬树。一开始,小花皮鼠总是说什么也不肯爬,老花皮鼠急了就在后面往上推,推不动再爬到上面用嘴叼住小花皮鼠,倒退着往上拽,直到逼着小花皮鼠学会了为止。东进就蹲在边上看,说是看花皮鼠搞课目训练。”
  周南征听着有趣,不由笑了。虽笑着,心里却有些不是个滋味。从王耀文津津乐道的讲述中,周南征不仅听出了东进在这里生活的乐趣,也听出了东进生活中的单调和枯燥。一晃,东进在边防已经干了十多年了。这个远离都市的偏僻山沟把从前那个喜欢新鲜追逐时髦的东进变成了一个地地道道的准乡下人。记得有一次趁东进回家的机会,南征请新调来的军区政治部吕副主任吃饭。吕副主任与刘希文很熟,调来前刘希文就特地把南征介绍给了吕副主任。吕副主任来后,南征又格外注意与他相处,时不时打着刘希文让他来看看的旗号去拜访。见吕副主任的家一时不能搬来,就经常请他到外面去吃饭,顺便给他安排点活动,一来二去,南征与吕副主任之间的关系就比别人近了一层。南征想让东进也给吕副主任留下点印象。南征对东进说,不是常说领导要知人善任吗?知人善任的前提是知人,人家都不知道你,凭什么任用你?你得先在人家的脑袋里留下印象,到提拔使用的时候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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