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蓝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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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见蓝花开- 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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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六.火车,没有目的地的远方


两天后,萧易寒踏上了一列火车,甚至连火车将开往的地方都没看。
无所谓目的地,无所谓终点。
所有的地方,只是共有着一个相同的名字,远方。
他哪也不想去,又哪儿都想去。以前以为这次旅行会是和林紫瑶一起,毕竟这是他们在信中说好的啊!
现在只有自己了。
所以,也不能叫做旅行了;而是叫做,放逐。
放逐爱情,放逐灵魂。
看着车窗外飞驰而过的风景,就像亲眼看着那些飞逝而过的流年,看不清楚影子,只是一个个模糊的光点。突兀地闪进视线里,又匆忙地撤走了。
模糊了车窗外的脸和挥着手的人群,那些一晃而过的脸上,是写着微笑还是刻着泪痕呢,都被匆忙的列车带走了。那些站成一列的白杨树,是在风中招摇着,还是以高姿态静默站着,还未看清,便模糊成光斑,从窗外晃过了。
那么匆忙的身影,就像时光,就像青春。
“涉江而过,芙蓉千朵,诗也简单,心也简单。”
不知为何,萧易寒脑海里突然闪现出这首诗,这是蓝宁儿曾经在自己的病房床念过的。那是第一次听,却记住了。
那是多么美的一幅画面啊,那样简单的生活,那样纯粹的时光,竟真的就像窗外飞逝而过的风景一样不复返了吗?
是生活太匆匆,还是我们走得太心急了呢?
下了车,人潮涌动。
原来这里,是杭州。
杭州啊,是个美丽的地方,西湖,承载了多少浪漫的幻想和憧憬呢?那为了爱不顾一切的白娘子,世间真的有这样的女子吗?
最忆是杭州啊。
可是,这不是最终的归宿。而最终的归宿在哪儿,萧易寒自己也不知道。
只是依稀记得曾经在医院里,每天看着那幅巨大的中国地图,那些地名,大城市或小镇,现代或古典的,都在脑海里连成了线。
曾经幻想着把所有都游个遍。没有归宿。
现在,只有自己携带着那些泛黄的记忆,破碎的梦,游走在大江南北。同样,没有归宿。
他来到了白堤,寻到了那一池端庄的西湖,旁边的法桐,以及坐在地上拉着二胡的杭州女子。拉的是白娘子那段,边拉边唱着,凄婉的曲调和唱腔。萧易寒听了一会儿,便走了。
 
 
他又踏上了列车,同样是一辆开往远方的列车。 
每到一处地方,他就会徒步把那里走遍,曾经以为会和林紫瑶一起,赏扬州三月的烟花,尝着武汉的小吃,去北京的四合院看戏,在南京阴郁或烟雨的天气里泛舟,最后,在内蒙古的草原上共骑着一匹马驰骋,这样的青春时光,本就该是用来挥霍和浪费的,在每一个角落张扬过放肆的笑脸,这,青春也不枉度了。 
然而,现实却是,一个人走过青石板小桥,逼仄的江南小巷忘了下雨;扬州没有烟花,也没有当初隋炀帝大动干戈要看的琼花;成都的街头小吃过早地收了摊,回去准备过年了;兰州已经是漫漫黄沙了,应证了中学时代地理老师强调了千百遍的冬季风;北京的红墙琉璃瓦,被冬天苍茫的天气笼罩着,沉郁的气氛,连雪都是灰白色的…… 
不停地上车,下车,下车,上车。 
这场逝去的青春,在这奔波不息的车轮中,零落成泥碾作尘,可这香,还如故吗? 
也许自始至终,自己爱上的,不过是一个爱情的影子罢了。单纯地沉迷于这种爱一个人的感觉中,在这青春萌动的年龄,假想了一个对象去爱,去投入,去扑火,去奋不顾身,去毁灭。 
管她是谁呢,只要自己爱过就好了。 
迷恋的,只是这样一个错觉,这种陷入爱情里的感觉,如痴如醉的感觉,但愿长醉不愿醒的感觉。 
所以,一直以来,只是自己在幻想罢了。而林紫瑶,根本就忘了萧易寒这个人,忘了那个在广播里对她表白的那个大男孩,忘了那天晚上在逍遥林拒绝他的情景。 
而自己爱的,真的就是那个爱慕虚荣,戴满名贵首饰却浸满烟尘气的那个女孩吗? 
不是的,自己爱的,只是这样一种爱一个人的感觉。 
即便是,也更爱那个在心里和自己分享喜怒哀乐的女孩,那个深深迷恋着“涉江而过,芙蓉千朵,诗也简单,心也简单”的女子。而自己一直以为,这个女孩就是林紫瑶罢了。 





七十七.回到原地,你仍然在


回到小楼时,已经是三个月之后了。
在那滚滚而去的车轮中,碾碎了那场青春的梦。
埋葬了,又再次回来了。
小楼依旧是长满爬山虎,青青的藤蔓,永远这么具有生命力,即便在严冬里也忘了凋零。
从衣柜里取过冬的衣服,却看见了那只皮箱。
里面装满了信件,全部是紫色的封皮,整齐地陈列在箱子里,像一只待检阅的队伍。
三个月了,以为时光带走了这一切,然而再看到它们时,本来平静的心潮,却突然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蓝宁儿守在床头给自己读信的场景立刻又浮现上来。
颤抖着取出一封信,拆开。
日期刚好是自己出院的前一天。
“有时候一个人待在屋子里会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想哭的欲望,像是爬满了青青的爬山虎,挥不去的感觉。很多时候,我那渴望的载满简单幸福的过去,也就永远过去了,那段时光回不来,无论我怎样追赶,它依旧像每一天沿着固定轨迹落下的夕阳一般,一点一点,散尽最后的光芒,消失在我视线的尽头。
于是,当世界都变了的时候,你还在原地吗?当我有朝一日能从法国飞回来的时候,你能给我一个拥抱吗?
……”
这是所有信中写得最伤感的一封,当时自己怎么就那么傻呢?这样伤感的文字,怎么可能是林紫瑶写得出来的嘛?那时候在医院看的时候,只以为这是林紫瑶独在异乡的感触。现在再看时,不知道这究竟是蓝宁儿故作的抒情,还是她的心声。
如果是她的心声呢?
蓝宁儿,那个自己唤作妹妹的女孩,有着那么干净的脸和那么细腻的心的女孩,为什么现在想起她,心里会有一种说不出的疼呢?
那个陪着自己在湖边狂奔,在山上大声呐喊的女孩,那个和自己在山里待了一夜,又在自己的背上撒娇的女孩。甚至,那个奋不顾身为自己挡住拳头和棍子的女孩,那个为自己献血的女孩。
也是那个,傻到借助别人的名义来写信给自己的女孩。
世界上,只怕是没有比她更傻的女孩了吧。
现在回想起过去的那些时光,自己的身边,永远都会有她的影子,无论是风光还是落寞,她总是在的,想尽办法在的。
以至于,回想起来,生活中竟然全是她了,她似乎从来没有离开过自己的回忆。
连萧易寒自己都很诧异。
她的一颦一笑,安静修长的影子,淡淡的酒窝,斜上45°角仰望天空的侧面,为一片花海的凋零而落泪的女孩,吃烤肉串辣的嘴馋还要吃的女孩,永远在别的女生讲八卦时悄然飘走的身影,永远背着一个画板的背面,永远的休闲上衣、牛仔裤、白色帆布鞋,永远的清汤挂面式的头发,永远带着一丝忧伤的眸子。
这个时候,萧易寒多么期望她不只是他的妹妹。
其实,他喜欢她,爱她,远不是哥哥对妹妹的爱。
萧易寒被这个突兀的想法怔住了。
心里,她的形象竟然如此清晰,每一个动作和神情,都那么熟悉,就像她本来就生在自己身上一般。而相反的,林紫瑶在脑海里的样子已经只模糊得看不清了,只剩下灯光下那一抹明艳的笑,那么刺眼。
从抽屉里摸出手机,开机。
出去的这三个月,谁也没告诉,手机也没带,一直关着机放在抽屉里的。
天呐,竟然有几百条短信,全身蓝宁儿发的。
 
 
等不及翻看那些短信了,便急急忙忙颤抖着拨了蓝宁儿的号码。 
响了一声蓝宁儿就接起来了。 
喂?是易寒么? 
一听到蓝宁儿的声音,萧易寒竟有种想哭的冲动。就像是茫茫大海中的灯塔,他在感情上迷失了那么久,才发现,有一个女孩,原来一直等着他。 
这时候,萧易寒突然好想抱着她,这个瘦弱的女孩子。 
心里一阵痉/挛。 
他们聊了很久,在电话里,萧易寒向她诉说着这三个月的见闻,北京老槐树下卖香油的大妈,小巷里的卤煮,逼仄的上海弄堂,浩荡的黄河,滚滚乌云气势磅礴的西北天气……这些都不是重点,萧易寒想说的远不是对这些风土人情的描述,他想说的是这些日子以来,自己对蓝宁儿的思念,他想说的是自己终于明白自己的心里真正爱的人是谁。 
是那个无论如何都陪在自己身边的人啊,是那个心甘情愿埋藏自己的情感而称呼自己为哥哥的人啊,是那个可以舍弃生命来救自己的人啊,是那个宁愿以别人的名义写情书、傻到无可救药的人啊…… 
可是,要怎么说出口呢?自己辜负了她那么久,这些话要怎么对她说……谁能保证敏感的她会感动还是回觉得这只是怜悯? 
所以,先将这些话藏在心里吧…… 
第一次,这么滔滔不绝地想给蓝宁儿讲话,蓝宁儿只是在电话那头静静听着。听得出,蓝宁儿也是很兴奋的。 
直到很晚了,有人在催促着蓝宁儿休息,萧易寒才恋恋不舍挂上电话。 
萧易寒以为那是蓝宁儿的母亲在催她,却没想到,此时此刻,蓝宁儿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最后,蓝宁儿说明天在南坡去看看吧,早上去,趁花开正好的时候。 
好久没去过的南坡,那片花,还开得那么肆意吗? 
记得,曾经听说过,蓝星花的花语是珍惜现在和心心相印。 
夜深了,萧易寒躺在床上想,如果蓝宁儿也是一朵花的话,那么她的花语,一定是等待。等待着爱情,然后无悔地付出。 





七十八.愿用生命为你跳最后一支舞(一)


七十八.愿用生命为你跳最后一支舞(一)
第二天,萧易寒到了南坡,发现蓝宁儿已经等在那儿了。
裹着羽绒服,瑟缩地坐在石头上。脸,却比以前更小更苍白了。
萧易寒走过去,没有打断她的思绪,只是静静看着她,一如很久以前的那个黄昏,她那样偷偷看着自己。
过了一会儿,蓝宁儿转过头,发现了一旁的萧易寒,笑了,轻轻地叫了声,哥。
萧易寒听得出她语气里的哀伤和无奈,因为自己心里也一样的难受。就很奇怪为什么听她叫了这么久的哥,却从来都没察觉到她的哀伤。
萧易寒将手从黑色的风衣里抽出来,搓着,此刻他多想过去抱抱她,可是却没有勇气。
风吹过来,漫山遍野的花便翻腾着,像一片起伏着波涛的大海。
已经冬天了,呼出的气体都被冷结成白白的霜雾。
可是在这样冷的气温下,那些花朵依旧这样肆无忌惮地开放着,张扬着青春。
蓝宁儿眼里有些泪水,化成一汪水帘,蒙在眼睛上,看过去,那些翻腾着的花便模糊成了一片浅蓝色,看不清轮廓,看不清层次,只是觉得眼前有一块蓝色的大布在翻腾着,荡漾着,起伏着波涛,起伏着心情,抵挡开那些零零碎碎,留下人性的本质和纯净,开阔的胸襟在这片波涛中荡漾着,翻过了那些走过的日日夜夜,翻过了无数的白昼和黑夜。那些黑色和白色的日子,那些紫色和蓝色的记忆,在这样的起伏中、翻滚中,消逝,远去,埋葬。
萧易寒看向蓝宁儿,她的眸子里映着一片花海和一个少年的影子,
这个影子,在她眼里映了多久呢?从第一次南坡上的偶遇就映上去了吗?
哥,蓝宁儿笑着说道,我想跳一支舞,你帮我画下来好不好?
萧易寒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最终点点头,走过去,取下石头旁边立着的画板。
蓝宁儿笑着看着他,起身。
拉开拉链,脱下羽绒服。
萧易寒急忙伸手拉住衣服阻止她,因为已经是数九寒天了,天这么冷,会感冒的。
可是蓝宁儿坚定的目光一直看着他,泛着纯真和执着的光,一直盯着他的双瞳,像燃烧的火焰,炽烈得让他开不了口。
萧易寒有些哽咽,只好将刚要说出口的话硬生生咽下去。缓缓松开手。
 
 
蓝宁儿微笑着,像剥竹笋一样将厚厚的羽绒服剥去,白皙的皮肤便露了出来。 
里面是一条浅蓝色的连衣长裙,是曾经逛街时蓝宁儿一眼迷上的裙子。这是蓝宁儿第一次穿裙子。 
她穿着这条裙子,那么美,像一个仙女。 
萧易寒惊叹得几乎窒息。第一次,蓝宁儿这么美地出现在自己面前,那么空灵的美,像是空谷的幽兰,不艳丽招摇,却有一种惊心动魄的力量,摄人心魂。 
和林紫瑶的妖艳是完全不同类型的,蓝宁儿像夜来香一般,幽幽是香气和空灵的美,不是艳丽得将人怔住,而是将灵魂俘获。 
他看着蓝宁儿一步一步远离自己,走向花丛中,宽大的裙摆在身后的蓝星花上面铺成了一条白色碎花丝织毯。 
看着她一步步远离,不知为何,萧易寒心里有种预感,她会永远这样远离自己,一步步走远,不再回来。 
太阳还未出来,天空依旧灰蒙蒙的一片,看不清到底有没有云层。 
萧易寒在刚刚蓝宁儿坐过的石头上坐下。将画笔放在膝盖上。 
不远处的花海中,蓝宁儿在一个人旋转,闭上眼,轻柔的动作,微微向上扬起的嘴角。 





七十九.愿用生命为你跳最后一支舞(二)


萧易寒几乎是颤抖着提起笔的,他怕自己画不好,这么美的画面,恐怕换做哪一个画家都画不好的。
蓝宁儿宽大的裙摆蓬松摆起来,像一把伞,旋转着。浅蓝色的沉底背景上,洁白的小碎花。
这一刻,她是一个公主。
在一大片起伏着的蓝色浪涛下,她孤寂得像一个精灵,在跳着自己的舞蹈,用生命在跳,仿佛永不停歇。
又像是茫茫大海里的一叶扁舟,在执着地追求着,坚定着自己的信仰,不管风雨,不管头顶灰暗阴郁的穹窿。
她闭着眼睛,微笑着,斜上45°的角,向往着那一处不知名的净土。
萧易寒画下最后一笔,完工了,搁下画笔。
这一刻,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内心了,他要跑过去,对蓝宁儿说出三个字,那三个他欠了蓝宁儿那么久的字,他迷失了那么久,错过了那么久,他不能再错过了。
远处,蓝宁儿依旧还在跳着。
萧易寒拾起身边的羽绒服,跑过去。画好了,来,穿上,别着凉了。
蓝宁儿却似乎没听见,依旧忘我地陶醉着,微笑着,她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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