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贵妻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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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贵妻闲-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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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又想到,杨妃会用高超的手段把圣上迷得晕头转向,做为她的族妹,想必手段也不错。我十分不客气地对她说道:“杨姑娘,你的手段已经过时了。”我以为她听到这话会恼羞成怒,甚至会哭着跑开。说完这话,我又有些不安。——如果她哭了,难免会影响我的形象。不过,很快我就发现事情根本不是我想的那样,杨宜竹虽然恼怒但并不窘迫,她很快便以牙还牙:“公子你误会了,我不知道你要来,所以那球不是冲你来的。”这回轮到我生气了,她这是什么意思?她不是冲着我来,又是冲着谁来?于是,我的目光转向了我的身边的人——靖北。难道她是冲着他来的,这不大可能!不光我看着靖北,其他人也一起看着他。靖北略有些不自在,同时他还很高兴,我知道他一定以为他战胜了我。靖北摸摸鼻子说道:“多谢你的厚意,我跟他走在一起时,还从没有人拿蹴鞠砸过我。”他其实说错了,我不信这一次是砸他的,肯定是杨宜竹不好意思承认。(你又自多了)那个杨宜竹果然顺水推舟,顺坡下驴:“也许,那些人跟我一样,砸错了。”我愤怒得无法言表,但我身为一个有身份的男人,实在不好跟一个女子计较。事情至此,我以为该结束了,但杨宜竹根本不肯善罢甘休,她接着又说了一番话,主要内容就是影射我自作多情。我没再理会她,她想以特立独行来引起我的注意,她的算盘绝对打错了。这种事这种女子我见得太多了。此事过后,静婉她们又开始踢蹴鞠。好在这次没有再砸到我。她还算识趣。在观赛期间,靖北时不时的夸赞她们的身法灵活,脚力好,总之无一不夸。 他这人总是这样,看什么人什么事都喜欢从好的一面来看,而我却恰恰相反。他说话时无意中又提到了宫里那位娘娘,这一次勾起了我的不快。再加上最初的新奇过后,我已无心再观看下去,便寻了个借口骑马出门散心。我骑着马在庄外溜达了一圈,仍然觉得索然无味。有时候我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做什么都觉得索然无味,完全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或许这正是我喜欢跟靖北在一起的原因,他这人身上充满着一种我所没有的活力,他对很多新鲜事都很好奇。他既能跟达官贵人友好相处,也能和一字不识的农人侃侃而谈。而我只能跟极少数人合得来。算了,我还是回去看看吧。毕竟我是受邀而来,莫名其妙的离开未免显得不妥当。我回去时,发现庄园入口处停了几辆马车。不用说,这肯定是来接那几位姑娘回家的。我还看到了一个笑得很谄媚的中年男子。他一见了我,双眼放光,我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厌恶。接下来的事,一点也不出我的预料。杨宜竹的父亲——我忘了他叫什么名了,他对我是百般奉承。这些话我不是第一次听说,显然,他也不是第一次说。我看着他,突然又想起她,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她讽刺我,她的父亲却奉承我,这两种对比怎能不让人觉得好笑。没想到,我的笑容激怒了杨宜竹,她恨恨地瞪了我一眼,然后她不顾礼节强行打断了父亲的话,并急切地催促着父亲赶紧回家。看着她这样,我不知说什么好,但有一点我切实地感觉到了,——这其实挺有意思的。我的心情莫名地好了起来。如果这时她能像她父亲一样夸夸我,我想我会宽宏大量、勉为其难的接受。不过,她没有。我路过她身边时,鬼使神差地说了一句:“我很遗憾,你未能继承令尊的眼光和口才。”我很满意这句话,我以为她一定会像我之前那样,无言以对。不过,我到底低估了她的应对能力,她迅速接道:“你错了,眼光口才本人没出生前就有了,只是一直未能遇到可供施展的人。” 不用说,我明白她话里的意思,——我不是那个值得她施展口才的人。我真想让她知道,如果我不是这个人,那么其他人更不是了。但这么说,未必有不谦虚的嫌疑,(你本来就不谦虚)所以我忍住了。(三)圣元三十年,春,四月初一。这些日子跟前些日子一样,过得乏善可陈,波澜不惊。连我的母亲也注意到了我的情绪。她委婉地暗示,我已经十六岁了,可以尝试一下京中少年们那样的生活了,也可以有自己的女人了。母亲的性子严肃刚强,她以前对我管束得很严,她不希望我像许多无所事事的纨绔子弟那样整日浑浑噩噩、挥金如土。她怕我过早沉湎于女色,以至丧了志向,毁了身体。甚至不在府里放年轻美貌的侍女。——这也坐实了她凶悍好妒的名声。母亲也曾为此愤怒过,当时她曾说:“即便我妒忌又怎样!等那些男人心甘情愿地和别的男人共侍一妻时再回头说我好妒吧!”母亲虽然脾气不甚柔和,可她很通情达理。我敬重她,尽管我们不像别的母子那样亲密,但这并不影响我对她的尊重。至于她说的自己的女人,这对于别人不是难事,于我却不同。毕竟配得上我的女人实在太少了。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你已经见过了)


、第二十一章上元节(二)

秦靖野紧绷着脸,整个人像刚从盐水里捞出来一样,十分严肃。
郑靖北倒对郑靖朗态度十分温和,不过,他也很在乎秦靖野的情绪,时不时地观察他的反应。秦靖野故作若无其事的睨着宜竹,目光从她头上的碧玉步摇移到她的玉色襦袄上,再到那条在煌煌灯火下熠熠生辉的艳红石榴裙上,最后又在她的脸上打个转儿,她的脸色在因为灯光的照耀(也许是因为喜悦)闪着莹润的光泽。那种光泽在无形中逐渐放大,灼痛了秦靖野的眼睛。
郑靖朗一边跟众人说着话,一边好整以暇的等着秦靖野做出表态,他的脸上浮起了一丝令人难以捉摸的神秘笑容。他的神情带着一种含蓄的挑衅,秦靖野则似乎在尽力克制住情绪。
眼看气氛越来越僵硬,郑靖北只好再次扮起了和事佬这个角色:“我们要去前面看百戏,……你们要不要一起来?”其实,他心里希望的是郑靖朗最好能离开,宜竹最好能……留下。——这肯定是某人的愿望。
不过事情只能一半遂了他的愿。
“好!”
“……好。”
郑靖朗和杨宜竹一前一后发出了回应,前者响亮爽快,后者略带一些迟疑。郑靖北掩饰的干笑几声,继续振作精神,担当调停人。
众人一起行走时,郑靖朗依旧像方才那样让小厮把宜竹围在中间,省得行人冲撞了她。他一路谈笑风生,或是说着路过的各家老店的来历,或是扯些旧年趣事,郑靖北和宜竹时不时插上几句,只有秦靖野整个人游离在人群之外,他那张桀骜孤冷的面容与这热闹欢乐的气氛显得格格不入。
三人正说着话,秦靖野突然趁空插入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杨姑娘,你的父母和兄长呢?”
宜竹顿了顿,微笑作道:“我父母在西市歇息,哥哥走散了。”
秦靖野抓紧时机又道:“你一定很想找到他们吧?我不介意护送你去。”
宜竹奇怪地盯着他看了片刻,摇摇头,俏皮地笑道:“不,我很介意被你护送。”
秦靖野深吸一口气,沉声道:“你跟我说话,似乎很喜欢用‘不’字?”
宜竹讶然道:“难道我不能说不吗?”
秦靖野被噎了一下,只好道:“不,你当然可以。”
宜竹狡猾地笑了,摊摊手:“你看,你也用这个字了。”
秦靖野心有不甘的呼了口气,他明明还有几句话没说透的,如今被她一打岔竟全忘了。不过他倒借着说话的机会,挤到了宜竹身边,和她并肩而行。
他一加入,另外三人共谈的和谐气氛立即被打破。宜竹和秦靖野实在没什么共同语言。郑靖朗无奈地朝宜竹笑笑,自觉退到了后边。四人中只剩下了郑靖北独立支撑僵局。宜竹一边观灯一边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寻觅着兄姐的身影,她想着再逛一会儿如果还找不见他们,她就自己回去找父母。
她正这么想着,只听见郑靖北发出一声愉快的呼声,他兴致勃勃地指着路边的一条四五丈长的大粗麻绳道:“咱们来玩牵钩(拔河)吧?”
这条长绳两头分系小绳数百条。人们分两队比赛,中间立大旗为界,震鼓为号,输的一方付帐。
其他人不忍拂了郑靖北的意,纷纷表示赞同。郑靖北点了点人数,发现他们三个各带两个小厮,一共九男一女十人,刚好分为两队。秦靖野一马当先,连同宜竹在内划拉了五个人在自己这边,郑靖北和郑靖朗等人在另一队。
他们两队一准备好,提供麻绳的小贩开始击鼓。宜竹这边,三个小厮在前面,秦靖野殿后,宜竹正好站在他前面。他今晚显然醉翁之意不在酒,从比赛一开始,他就不断寻找让人无法回答的话题:
“请问杨姑娘,令堂和你是不是已经打算更换目标了?”
“……这个不须秦公子操心,我保证她再不会打你的主意,——毕竟我们的眼光一直在提高。”
“不敢苟同。”
……
“我希望你的目光同你的说话一样锐利——千万别被人的表面给蒙蔽了。”
“你认为一张高傲而自以为是的面孔下面会有一颗谦逊而温和的心吗?我认为‘相由心生,言为心声’这话还是有一定道理的。”
……
他们两人正在说话,宜竹忽然觉得手中的绳子一紧,脚步不由自主的向前移动了几步,前面三个小厮脸红脖子粗的叫嚷着,使出吃奶的力气往回拽,无奈他们已无回天之力。靖北那方的人已经开始提前发出得胜者的笑声。就在这时,形势急转直下,秦靖野忽然开始使力了,宜竹整个人被带动,脚步连连向后趔趄。双方陷入了僵持状态,秦靖野的闲情又来了。他东一句西一句地跟宜竹拉家常,宜竹每每都被他的问题弄得摸不着头脑,她只好耐着性子礼貌回答。
她答辩完毕,拔河比赛也结束了。双方僵持了那么久,在最后的关键时刻还是宜竹他们这方险赢。郑靖北也不怎么在意输赢,他满面笑容的付了帐,继续带着众人往前逛。
忽然一对颇为眼熟的青年男女从宜竹身边挤过,女的浓妆艳抹,用手帕遮着嘴吃吃地笑着,男的身材挺拔,相貌俊美。这两人正是宜兰和章文生!宜竹心里一凛,急忙出声呼唤姐姐,无奈人多声杂,对方正说得投入,根本听不见她的呼唤。等到宜竹费力分开人群时,对方早已不见了踪影。
郑靖朗很细心地察觉出了她的异样,他连忙关切地问她发生了什么事,宜竹道:“我好像看见我姐姐了,叫她又听不见。”
郑靖朗让宜竹简单形容了一下宜兰的容貌,然后便吩咐一个青衣小厮前去寻人。他回过头来温声安慰道宜竹,宜竹感激地冲他笑笑。她担心的并不是这个。她不知道宜兰什么时候同章文生搭上了,她之前似乎并没有异样,算了,还是等回去再说吧。
秦靖野不知什么时候也跟了过来,他直接忽略掉郑靖朗,对郑靖北和宜竹说道:“走吧,我们去吃夜宵。”从正月十五这天,一直到十七日,长安城的各家店铺都开了夜市,门前挂着各式灯笼,里面亮如白昼。真可谓是家家灯火,处处笙歌。
郑靖朗脸上漾着柔和的笑波,伸手指着前面不远处的冒着腾腾热气的馄饨摊道:“我想请诸位去前面小摊前吃一碗馄饨,不知你们肯不肯赏脸?”
宜竹怔了一下,爽快答应,她正好在这里等宜兰和镇伊。郑靖北和秦靖野显得有些不知所措。郑靖北顿了顿最后委婉拒绝了。
郑靖朗的到来顿时引起了一些食客的惊奇和注目,他锦衣华服,容貌俊逸,说话亲切温和。连坐姿和动作都那么赏心悦目。就连嗓门敞亮、身材圆滚的老板娘的声音也不由自主的放柔了许多。宜竹注意到那老板娘给他盛的馄饨多了几个。两人相视一笑,埋头吃了起来。
秦靖野站得不远不近的看着两人,他紧攥着拳头,剑眉紧蹙,目光犀利而凛冽。他离开又不甘,上前又不愿,就这么纠结无比的杵在那儿,郑靖北一时不知接什么话好:“二郎,你看这……”



、第二十二章暗潮涌动

秦靖野面带寒霜,一语不发,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瞳紧盯着宜竹,宜竹被他看得发毛,她吃了半碗便再吃不下去了。秦靖野在外围站了一会儿,忽然大踏步走上前来,往桌上拍下一块银子,沉声道:“他们的帐先付了。”
圆胖的老板娘吓了一跳,显得有些手足无措:“找、找不开。”
秦靖野面无表情:“不必找。”
宜竹抬脸看着他,他的脸浮在灯光和热气的氤氲中,神色显得复杂而神秘。他看看含笑不语的靖北和默然不语的宜竹,摊摊手勉强找了一个借口:“你和我牵钩赢了,我理所当然的要管饭。”
宜竹轻轻一笑道:“多谢。能让你管饭我很荣幸。”她说着话,眼睛的余光瞥到了郑靖朗脸上的神情,她心中一凛,郑靖朗微微垂着头,面上的表情就像蒙娜丽莎的微笑一样诡秘。一种女人的直觉,让她隐隐觉得不安和怀疑。
郑靖朗心细如发,他极快地便察觉到了宜竹的异常,他脸上的那种笑容很快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仍是那副让人如沐春风、如饮醇酒的温和亲切的表情和神态。宜竹几乎要怀疑自己眼花了。
秦靖野又道:“我和靖北要去找静婉,你可以跟着。”
宜竹本想回答说,我不想跟着。恰在这时,前面人群中出现了一阵不小的骚动,听那议论声,似乎有登徒子调戏妇女。
宜竹也跟着众人一起好奇的踮足观望,只可惜她被层层人群挡住,什么也看不到。
只听有人嚷道:“好大的胆子,天下脚下竟敢有人当街调戏良家女子!”
又有人问:“这是哪家的浪荡子弟?”
有人接道:“可别是杨家的。”
……
人们议论了一会儿,人群突然被冲散开来,一个形容狼狈的年轻男子抱头乱窜。
宜竹单看这人的衣裳和身量觉得十分眼熟,她正在皱眉思索,就听秦靖野凑过来说道:“你是不是觉得这人很眼熟?”
宜竹急忙否认撇清:“不,我肯定不认识这样的人。他应该是你的熟人。”
秦靖野的声音中带了些许揶揄:“他的确是我的熟人,同时也是你的,——他是你哥哥。”
宜竹睁大眼睛:“……”
她来不及多想,费力拨开层层人墙,快步窜到道路中央。
杨镇伊正在狼狈狂奔,一看到妹妹,顿时像溃兵找到了队伍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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