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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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重紫- 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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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很少见。

的确很奢侈!

他难道不怕有人打劫吗?

窦昭笑着,和窦德昌、邬善绕过花厅,去了六伯母那里。

黑漆如意门大开,青石甬道特别的干净,好像用水洗过了似的,挂在屋檐下的鹩哥扑哧扑哧地扇着翅膀,旁边的石榴树开得艳丽似火。

丫鬟、婆子屏气凝神地垂手静立在庑廊里,动也不敢动,看见他们进来,朝着他们眨眼睛。

“看见没有?”窦德昌在窦昭耳边道,“我们家来的不是表少爷,是皇帝!”

窦昭扑哧一声,好不容易才忍住了笑,和窦德昌、邬善一前一后地进了厅堂。

窦政昌垂手恭立于纪氏身边。纪氏和一个穿着月白色细布道袍的少年并肩坐在镶着云母石的罗汉床上,正笑容满脸地拉着那少年的手说着话。

听到动静,两人都抬起头来。

纪氏的笑容特别的灿烂,仿佛从心底流淌出来似的。带着毫不掩饰的喜悦,与她平时的内敛低调截然不同,让窦昭很是意外。再看她身边的少年。不过十五、六岁的样子,虽然身材高挑,相貌俊朗,却也寻常,只是他含笑而坐,表情恬淡宁静,一双眸子却流光溢彩。灿若星石,给人一种“他虽然看起来性格温和,可你若怠慢了他,他也不是那么好说话”的感觉,这种自相矛盾的气质。让人见之难忘,甚至有种想一窥究竟的好奇。

窦昭暗暗心惊。

这应该就是那个纪咏了。

她突然想到在法源寺见到的那个美少年。

一个,两个……竟然比她前世见到的还要多。

窦昭不禁瞥了一眼窦德昌。

窦德昌和邬善都瞪大了眼睛望着纪咏,显然没有想到纪咏是这样出色的一个人物。

那边纪氏已热情地招呼他们:“邬善也来了!芷哥儿、寿姑,快来见过你们的十六表哥。”

纪咏微笑着站了起来,举止优雅地朝着几个人行礼:“在下宜兴纪见明,纪咏。”

纪咏已经有表字……他不过和窦德昌差不多的年纪字……只有在举业上特别优秀的少年才可能由长辈或是师座提前赠与表字,难道这个纪咏在课业上很出色吗?

窦昭曲膝还礼,就见纪氏笑盈盈地指着邬善道:“这是邬翰林家的公子。今年北直隶院试的案首。”然后指了纪咏,“我娘家的侄儿,乙卯年南直隶乡试的解元,当年他十三岁。”

十三岁的解元!

她前世怎么没有听说过?

难道这世有了什么变化?

她虽嫁的是勋贵之家,但状元或是名臣的名字还是听说过的。或许是这个人长大之后资质平平?

窦昭思忖着,感觉窦政昌和窦德昌的脸色都有点发青。就是邬善,笑容也变得勉强起来。

纪见明好像一无所知,或者是,他早已习惯了别人这样的表情,淡淡地笑道:“姑姑过奖了,我不过是侥幸罢了。”然后很快转移了话题,向窦政昌和窦德昌拱了拱手,笑道,“早就听说窦家的表哥和表弟喜游历,见识广博,这次我到真定,只怕要打扰两位了。”

窦政昌和窦德昌听了忙拱手还礼,但还没有来得及说话,纪氏已笑道:“都是自家人,你也不用给他们两人脸上贴金,他们两个,就是喜欢玩,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只管问他们就是了。”

窦昭就看见窦政昌和窦德昌露出十分的尴尬神情。

她心中一动,想到前世自己教训儿子时的口吻,也是这样,夸奖别人,贬低儿子,结果儿子不要说向别人学了,一听到那人的名字就会远远地躲开。

窦昭心里隐隐有点明白。

窦政昌和窦德昌都不是那心胸狭窄之人,看六伯母的样子,只怕没少在儿子面前夸奖纪咏贬低两人,以至于两人还没见到纪咏就先对纪咏反感起了。

以后一定要引以为戒!

窦昭告诫自己。

等纪咏和邬善寒暄了几句之后,纪氏把窦昭拉到了自己的身边,笑道:“这是你窦家表妹,家里排行第四,在我身边长大的,如同蕙哥儿、芷哥儿一样,和我最亲,你也见见。”

纪咏大方地看了窦昭一眼,笑着喊了声“四表妹”。

窦昭很感激纪氏。

她定是觉得自己没有嫡亲的兄弟,能结交些像纪咏这样的姻亲,她以后也能有个依靠。

窦昭很诚心地喊了声“纪表哥”。

大家坐下来喝茶。

纪氏继续和纪咏说着话。

听那口气,纪家分内五房外八房,仅嫡系子孙就有近百人,不知道比窦家复杂多少。

难怪纪氏嫁到窦家后能举重若轻了。

窦昭听得直咋舌。

不一会,就有小丫鬟过来禀道:“太夫人在绿茵阁设宴,给表少爷接风洗尘。叫了几房的少爷、小姐一起作陪。”

绿茵阁在窦氏正厅旁边,只有达官显贵来了,才会打开绿茵阁的槅扇。

纪氏红光满面,领着他们往绿茵阁去。

路上。窦德昌小声地和邬善嘟呶:“这么厉害,怎么不继续会试考个三元及第啊!跑到我们家来显摆什么?”

窦昭紧紧地抿了嘴,怕自己笑出声来。

绿茵阁里。不仅昌字辈在家的人都到了,就是启字辈的,在族学上课的全都来了,用十二扇黑漆镙钿立屏隔着,女眷坐到了西边的小厅,纪咏由窦玉昌陪着,和其他人坐到了东边的大厅。热菜一上,赞扬纪咏的话就不断地飘进西厅,相比之下,邬善的案首好像变得轻飘飘的,不值一提。

邬太太母女也在座。她不动声色,低声向玉二奶奶问着纪咏,在得知纪咏十三岁就了中解元之后,她不得不对纪咏另眼相看,等到纪咏过来敬酒,在众女眷夸奖纪咏人才出众时,她笑着看了女儿一眼,好奇地问同桌的纪氏:“这样的才情相貌,只怕说媒的人把门槛都踏薄了吧?”

纪氏与有荣焉地笑望着被二太夫人拉着不放的纪咏。呵呵地笑道:“家祖不想见明那么早成亲。”委婉地承认了很多人跟纪咏说亲。

众人纷纷点头。

秀三奶奶更是道:“这样的人才,就是换成了我这个愚钝的,也要细细地给他挑门好亲事才是。”

大家笑了起来,话题转到了刚刚嫁进来的戚氏身上。

她是窦启俊的妻子。父亲戚宝成是隔壁曲阳县的大地主,和窦秀昌是同窗好友,家里出了好几个秀才。也算是耕读世家。

威氏相貌清丽,性情也温婉,进门就帮着秀三奶奶管着几个弟妹,颇有长嫂风范,得到了家中长辈的一致称赞。她家中有个小她五岁的胞妹,上次来家里做客的时候被广五奶奶看中,想给自己娘家的侄儿保媒,大家少不得一阵问。

邬太太静静地坐在一旁喝着茶,望着纪咏走出西厅的背影眼神微黯,轻轻地叹了口气。

窦昭看在眼里,没有作声。

接下来的几天,窦政昌和窦德昌兄弟带着纪咏走遍了真定县。

窦昭却忧心忡忡地在家里服侍着祖母的汤药——不知怎地,祖母染了风寒,咳得厉害,连吃几副药都不见好转。

东窦那边的人听说了,都过来探病。

纪氏也带了纪咏过来。

“他略通医理,”她解释道,“让他给崔姨奶奶把把脉,我们心里踏实些。”

窦昭连连点头,请纪氏姑侄进了祖母的内室。

纪咏给祖母诊了脉,看几个大夫开的药方,笑道:“没事,就是普通的风寒,吃几副药发发热就好了。你们太急了,这个大夫的药刚吃了两剂不见好就立刻换个大夫,反而把她老人家的病给耽搁了。现在这个大夫开的药方就很好,照着吃几副应该能痊愈。”

祖母被窦昭限制躺在屋里休息,好几天没下床,身子骨都僵了。听了纪咏的话,和纪氏开着玩笑:“我说我没事,寿姑非不相信。我看那些富贵人家的老太太都是这样给折没的。”

大家哈哈地笑。

窦昭汗颜。

她一直担心着祖母的寿元。

只是这话却不能告诉别人。

她低垂着眼睑。

纪咏就道:“四表妹,这熬药也是很有技巧的,我来帮崔姨奶奶熬副药,你派个小丫鬟看着,以后就照我教的给她老人家熬药。”

窦家又不是那暴发户,怎么会不知道怎样熬药?

不过纪咏的话已经说出口了,她也不好意思直接反驳,而且纪咏是客,人家是看情面来给崔姨奶奶诊脉的,不能当寻常的大夫看待,他虽然说让她派个丫鬟跟着就行了,她怎能真的就派个丫鬟跟着?窦昭少不得亲自陪着他前往熬药的小耳房。

进了耳房,纪咏却站住了脚。

他温声地问窦昭:“我看你刚才欲言又止,可是有什么话不好当着我姑姑和崔姨奶奶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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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十六章 田庄

窦昭惊讶地望着纪咏。

没想到他这样的细心!

纪咏促狭地笑道:“你放心好了,我一定帮你保密,决不告诉我姑姑。”

窦昭也笑起来。

她斟酌道:“崔姨奶奶怕身子骨一向都很好。可两年前,她去菜地里摘瓜,突然倒在了菜地里,要不是身边有人服侍,只怕是……”

纪咏听了沉吟道:“你把当时大夫开的药方给我看看。”

窦昭只好歉意地道:“当时崔姨奶奶住在田庄,等我们知道,把崔姨奶奶接到县里来的时候,药方早就不知去向了。”

纪咏背着走在耳房里走了几圈,道:“我依稀记得有这样一个药典,说一个身体强健的农妇,没有任何征兆骤然暴毙,和崔姨奶奶的病征很像,最后诊断是风热邪气,侵袭肌表……”

窦昭精神一振,道:“可有什么疗法?”

“心静平和,饮食有度。”纪咏道,“要以养为主,食疗为辅。”然后道,“崔姨奶奶平日都喜欢吃些什么?太过油腻的东西对她不好,还有,不要惹她生气,最忌大喜大怒。”

窦昭一一答了。

纪咏又和窦昭去了一趟厨房,把祖母不能吃的东西都挑了出来,两人忙了半个时辰才回屋。

纪氏望着他们空空如也的手,奇道:“你们熬得药呢?”

糟糕,把这件事给忘了!

两人面面相觑,但窦昭立刻想到了“打翻碗”之类的借口,只是还没有等她开口。纪咏已道:“那熬药的方法是我从书里看到的,一直没能派得上用场,这次好不容易找到机会用,谁知道还不如寻常的办法。药全都给熬糊了。”

纪氏和祖母哈哈大笑。

窦昭却在心里嘀咕着:这样一个人,前世我怎么没有一点印象呢?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还是自己忽略了什么?

一时间,她对纪咏为何没有继续参加会试好奇起来。

纪氏悄悄告诉她:“我这个侄儿。人还不会走就会说话了,没力气拿笔就已经会背文了。祖父爱若珍宝,亲自教他读书写字,他也不负祖父所望,小小年纪已有文名。正因如此,他对世事却一窍不通,衣食住行都离不开身边服侍的人。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即文章。祖父说,他这样的性子,读书还行,若是入仕,只怕连那小吏也不如。何况我们家既出过帝师也出过阁老。已是人人侧目,这状元的名头,不要也罢。让他出来历练历练,学会了人情世故再去做学问,文章才会有豪情,才会有侠气,才是真正的好文章。”

窦昭半信半疑,道:“我看纪表哥很好啊!”

就是对身边服侍的丫鬟、小厮也很和气,还帮她给崔姨奶奶诊脉。

纪氏却被这样一句话给问倒了。

她期期艾艾半晌才喃喃地说了句“你以后就知道了”。然后问起崔姨奶奶的身体,把这这件事给揭了过去。

窦昭越发对纪咏感兴趣。

就在这个时候,高兴兴高采烈地来禀告她:“杜安说,他明天就回京都了。”

杜安是奉王映雪之命回来帮着王家处理留在南洼的家产的。

高兴当时就奇怪了:“王大人如今已是封疆大吏,难道连个帮着管理产业的人也没有?”

“强龙不压地头蛇。”窦昭淡淡地道,“杜安生在真定。长于真定,八岁就到了府里当差,去京都时已是有头有脸的管事了,交际广,人脉宽,由他帮着,定能比别人多卖两纹钱。”

高兴最信服窦昭,过了几天派了个机敏的小厮打听,王家那几亩良田果然卖了个极高的价钱。高兴咋舌:“四小姐真厉害!”又提防着杜安为了帮杜宁向他使坏,每日战战兢兢,生怕闹出什么事来,还好杜安忙得很,偶尔帮杜宁支支招,他有窦昭做靠山,没谁敢明面上和他对着干,那些招术都没什么用,西窦的一切事务依旧井井有条地掌握在他的手里。

窦昭算着杜安也该回去了。

再呆下去,京都只怕没有他立足的地方了。

高兴道:“大小姐,您看我要不要给杜管事送行?”

“送什么行?”窦昭淡淡地道,“他来的时候给我们打招呼了吗?既然他用不着你接风,当然也用不着你送行了!”

高兴连连点头。

窦昭吩咐他:“你给我准备马车,我明天去田庄。”

高兴笑道:“陈先生回来了?”

陈曲水对外的身份是窦昭笔墨铺子里新聘的账房,平日住在田庄,每个月去趟京都,和范文书账,窦昭因此常去田庄向陈曲水了解京都铺子的情况,实则是向陈曲水请教功课、,询问京都发生的事。

“是啊!”窦昭笑着,想起京都的铺子。

范文书虽然没有开笔墨铺子的经验,可他有能力,到京都不过一个月,他就借着窦家的关系把各种关节都走通,开业三个月,铺子就扭亏为平。

窦昭开铺子原不是为了赚钱,现在铺子的生意做起来了,她也不是小气的人,跟范文书约定,年终如果盈利,他可以分一成。

范文书喜出望外,对铺子里的事更上心了,陈曲水每次去对账,他都热情款,对陈曲水感兴趣的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帮了陈曲水不少的忙。

不知道这次陈先生又带了什么消息?

窦昭思忖着,去禀了祖母一声,第二天一大早带着素绢、别氏姐妹和几个护院去了田庄。

陈曲水早沏了一壶碧螺春在等她。

窦昭捧着杯汤色碧绿清澈的茶水,忍不住赞了声“好茶”。

陈曲水听着,笑着为她续了一杯茶。道:“我还有个好消息要告诉小姐。”

窦昭挑了挑眉。

陈曲水道:“月初,令尊奉旨召对,得了嘉奖。”

不管父亲的为人如何,他的学问却是不错的。

窦昭不以为意。

陈曲水深深地看了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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