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阳明全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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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阳明全集- 第1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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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反疏曰:“臣以区区之处诚,为讨贼之举,务使牵其举动,而使进不得前;捣其巢穴,而使退无所据。”夫观守仁血诚之言,其忠根诸天性者,固将昭日月而贯金石矣。而其牵举动、捣巢穴之见,智勇殊绝,视宸濠真为囊中物耳。宸濠固凶狡,竟莫能逃。继之南昌破,而巢穴平矣。宸濠返而渠魁执矣。不两月间,地方底宁,朝廷无征兵遣将之烦,地方臻反乱为治之效。此功在社稷,甚为奇伟。乃天祐国家,生此伟人,而其诚与才合,盖有追踪乎百代之上者矣。 
  使是时而非遇守仁,使守仁以南昌非故属,不以讨贼为己任;即使讨贼,张虚声,待奏报,而不速为扑灭之计。臣等知东南安危,未可必也。即使朝廷之上,闻变急图,遣将得人,供饷得人,调度得人,未免延缓日时。及其戡定,又不知所伤人命几何,所费粮饷几何,所费爵赏几何,所损国家之气几何,此守仁之功所以为大也。 
  奈何功虽成矣,而奸党忌嫉,不惟爵赏不及,抑且媒孽多方。又赖天祐我国家,不使忠义抱屈终身。幸遇世宗皇帝,入继大统,即位未几,首录守仁之功,封新建伯,世袭。部下伍文定等,升赏有差。当是之时,海内之人,又莫不以世宗皇帝,能赏忠义之勋,亦莫不以守仁之功,为足以当封爵而不愧也。 
  是时守仁虽腐封爵,徒淹家居。未尝一日柄用。嘉靖六年间,始起奉敕讨两广叛目。卢苏、王受等既平,以冲冒炎瘴病笃,具疏辞官,不待报而归,至江西南康地方病故。 
  夫以守仁江西之功论之,诚已竭夫报国之忠,以两广之还迹之,又未失夫致身之义,俱无可以议焉者。只以当时大臣,有忌其两广功成,疏中未叙己者,乃从中主议,谓其不俟命而行,非大臣体,遂有旨削袭爵。臣等尝为守仁冤之。何则?假使守仁诈病而归,与地方未平,而急身谋,诚为可罪。然地方已平矣,即不病,亦当听其辞归,以彰朝廷均劳大臣之义。矧地方已平,而又病,病又笃,卒死于道路,而人犹执其迹以罪之,冤亦甚矣。 
  兹幸我皇上御极,即位一诏,将使天下无一物不得其所。故凡平日内外大小臣工,或一言有益于国家,一行有益于生民者,无不恤录。若守仁者,其伯爵之袭,臣等固谓其为皇上新政第一事也。况经言官疏请,往复行勘,海内臣工,万口一词,咸以守仁伯爵当袭。臣等谬膺抚按浙江为守仁桑梓地,其得之公论,稽之群情,揆之国典,察诸守仁讨贼之心之功,其伯爵诚宜使袭,而不可泯者。且方今南北多事,北虏尤甚,皇上宵旰九重,内外大小臣工,非不兢兢图谋,思以陈见伐虏悃诚,而犁廷扫穴之绩,尚未有能奏者。臣等诚谓皇上宜籍守仁报国之忠,致身之义,皇上俯采公议,复其袭爵,将见内外大小臣工,莫不以守仁忠义不白于正德之季,我世宗皇帝能白之。又稍抑于嘉靖六七年间,我皇上今日又独能察而伸之。莫不相率激励于守仁之忠义,以报皇上矣。其为圣政之光,岂小哉!伏乞敕下吏部,再加查议节次,言官奏疏,亟为上请,守仁幸甚,天下幸甚。 
  缘系恳乞鉴忠义,复袭爵,以光圣政事理,为此具题。奉圣旨:“吏部知道。” 
题请会议复爵疏
王得春
  吏部题为开读事,验封清吏司案呈,奉本部送吏科钞出巡抚江西等处地方兼理军务兵部右侍郎兼都察院右佥都御史任题云云等因,又该巡按江西监察御史苏等题同前事,俱奉圣旨:“该部知道,钦此。”钦遵,按查先奉本部送准礼部咨,内开原任新建伯兼南京兵部尚书王守仁,具文武之全才,阐圣贤之绝学。筮官郎署,而抗疏以犯中珰,甘受炎荒之谪;建台江右,而提兵以平巨逆,亲收社稷之功。伟节奇勋,久已见推于舆论;封盟恤典,岂宜遽夺于身终。爵荫仍咨吏部查议施行等因到部,除新建伯王守仁照例追赠新建侯,已该本部具题,奉有谕旨外。所据世袭一节,当武庙之末造,江西宸濠突然称变,事关社稷。本爵亲调官兵,一鼓擒之,不动声色,措天下于太山之安,较之靖远,咸宁之功,良亦伟矣。但因南宁之事,停袭岁久。一旦议复,事体重大,相应就彼再行查勘,以昭公论。已经备行移咨去后,今该前因续该奉本部送吏科钞出提督军务巡抚浙江等处地方都察院右佥都御史赵题云云等因。又该巡按浙江监察御史王题同前事。俱奉圣旨:“吏部知道,钦此。”钦遵,钞送到司通查,按呈到部,查得王守仁以正德十四年讨平逆藩宸濠之乱,该本部题奉世宗皇帝圣旨:“王守仁封新建伯,奉天翊卫推诚宣力守正文臣,特进光禄大夫柱国,还兼南京兵部尚书,照旧参赞机务,岁支禄米一千石,三代并妻一体追封,钦此。”嘉靖八年正月,内为推举才望大臣以安地方事,该本部会题,节奉钦依,王守仁伯爵姑终其本身,除通行钦遵外,今该前因案呈到部。看得爵人于朝,赏延于世,昔圣王所不能废。即如王守仁削平宸濠之变,功在社稷,岂有仅封伯爵,止终其身之理。所据南、北两京科道官,江、浙两省抚按官,交章论荐于四十年之后,实惟天下人心之公是。但事体重大,必须广延众论,本部难以独拟。合候命下,容臣等会同五府九卿科道等官从公详议,如果新建伯应该世袭,具实奏请,恭候宸断。缘系开读事理,谨题请旨。奉圣旨:“是。” 
会议复爵疏
杨 博
  少傅兼太子太傅吏部尚书杨博题为开读事,验封清吏司案呈,奉本部送吏科钞出,巡抚江西等处都察院右佥都御史任题为开读事,据江西布政司呈奉职案验准吏部咨前事,内开会同巡按御史即查新建伯王守仁云云。臣等会同太师兼太子太师后军都督府掌府事成国公臣朱等、户部等衙门、尚书等官马等,议得戡乱讨逆者,固人臣效忠之常,崇功懋赏者,实国家激劝之典。已故新建伯王守仁本以豪杰命世之才,雅负文武济时之略。方逆濠称兵南下也,正值武宗巡幸之时,虐焰薰灼,所至瓦解。天下之事,盖已岌岌矣。本爵闻变丰城,不以非其职守,急还吉安,倡义勤王。用敌间,张疑兵,得跋胡疐尾之算;攻南昌,击樵舍,中批亢捣虚之机。未逾旬朔而元凶授首,立消东南尾大之忧;不动声色而奸宄荡平,坐贻宗社磐石之固。较之开国佐命,时虽不同;拟之靖远、咸宁,其功尤伟。仰蒙先帝知眷,圭符剖锡之赏,已荣于生前;不幸后被中伤,山河带砺之盟,尚靳于身后。此诚四十年未备之缺典,海内人心,兴灭继绝,所望于皇上者,诚不浅也。先该南北科道官交章腾荐,公论益明;近该江、浙抚按官勘报相符,功次甚确。所据新建伯爵,臣等稽之令典,质之舆情,委应补给诰券,容其子孙承袭,以彰与国咸休,永世无穷之报。但爵封重大,系干特恩,臣等擅难定拟,伏乞圣裁。奉圣旨:“你每既说王守仁有擒逆之功,著遵先帝原封伯爵与世袭,钦此。”钦遵,已经查取应袭儿男去后,今据浙江布政使司咨呈据绍兴府申据余姚县申,内开勘据该图里邻吕本隆等结,称王正亿见年四十三岁,原系南京兵部尚书都察院左都御史新建伯王守仁继妻张氏于嘉靖五年十二月十二日所生嫡长亲男,向因伊父先年节次剿平南、赣、乐昌等处山贼,恩荫一子,世袭锦衣卫副千户本官,见任前职,并非旁枝过继,亦无别项违碍,相应承袭伯爵等因。给文起送到司,拟合起送。为此除给批付本官亲赍赴部告投外,今将前项缘由同原来结状理合备送咨呈施行等因,到部送司。案呈到部,看得浙江布政使司查勘过见在锦衣卫副千户王正亿委系新建伯王守仁嫡长亲男,并无违碍,相应承袭一节,既经奉有前项明旨,合无将王正亿准其承袭新建伯伯爵,以后子孙世袭。但恩典出自朝廷,未敢擅便等因。隆庆二年十月二十五日,少傅兼太子太傅吏部尚书杨博等具题,本月二十七日奉圣旨:“是,王正亿准袭伯爵,钦此。” 
再议世袭大典
杨 博
  吏部等衙门少傅兼太子太傅尚书等官杨博等题为恳乞圣明再议世袭大典,以服人心,以重名器等因。奉圣旨:“该部知道,钦此。”钦遵,钞出到部,送司案查。先为开读事,该科道等官都给事中辛自修等及南京户科给事中岑用宾等各奏荐原任新建伯王守仁应复爵荫等因,该本部题奉钦依,备行江西抚按衙门查勘去后,续该江西抚按官任士凭等查勘得原任新建伯王守仁应复伯爵等因。又该浙江抚按官赵孔昭等会荐前来,随该本部题奉钦依,会同太师兼太子太师后军都督府掌府事成国公朱希忠等,户部等衙门、尚书等官马森等,议得本爵一闻逆濠之变,不以非其职守,急还吉安,倡义勤王。未逾旬朔而元凶授首,立消东南尾大之忧;不动声色而奸宄荡平,坐贻宗社磐石之固。较之开国佐命,时虽不同;拟之靖远、咸宁,其功尤伟。委应补给诰券,容其子孙承袭,以彰与国咸休,永世无穷之报等因。奉圣旨:“你每既说王守仁有擒逆之功,遵著先帝原封伯爵与世袭,钦此。”钦遵,案呈到部,看得新建伯王守仁一事,始而江西抚按勘议,继而府部科道会议,揆之公论,似亦允协。乃今南京十三道官复有此奏,系干赏重典,臣等难以独拟,合候命下,容本部仍照例会同在京应议各官覆议明白,具奏定夺,未敢擅便,伏乞圣裁等因。五月十五日,奏奉圣旨:“是,钦此。”钦遵,查得诚意伯刘基食粮七百石,乃太祖钦定;靖远伯王骤一千石,新建伯王守仁一千石,系累朝钦定,多寡不同。今该前因,臣等会同太师兼太子太师后军都督府掌府事成国公朱希忠等,户部尚书刘体乾等,议得国家封爵之典,论功有六:曰开国,曰靖难,曰御胡,曰平番,曰征蛮,曰擒反。而守臣死绥,兵枢宣猷,督府剿寇,咸不与焉。盖六功者,关社稷之重轻,系四方之安危,自非茅土之封,不足报之。至于死绥宣猷剿寇,则皆一身一时之事,锡以锦衣之荫则可,概欲剖符,则未可也。窃照新建伯王守仁乃正德十四年亲捕反贼宸濠之功,南昌、南赣等府虽同邦域,分土分民,各有专责,提募兵而平邻贼,不可不谓之倡义。南康、九江等处首罹荼毒,且进且攻,人尽摇动,以藩府而叛朝廷,不可不谓之劲敌。出其不意,故俘献于旬月之间,若称怀迟疑,则贼谋益审,将不知其所终。攻其必救,故绩收乎万全之略,若少有疏虞,则贼党益繁,自难保其必济。肤功本自无前,奇计可以范后。靖远、咸宁,姑置不论,即如宁夏、安化之变,比之宸濠,难易迥绝。游击仇钺,于时得封咸宁伯,人无间言。同一藩服捕反,何独于新建伯而疑之乎?所据南京各道御史欲要改荫锦衣卫,于报功之典未尽,激劝攸关,难以轻拟。合无将王守仁男袭新建伯王正亿不必改议。以后子孙仍照臣等先次会题,明旨许其世袭。但予夺出自朝廷,臣等未敢定拟,伏乞圣裁。奉圣旨:“王守仁封爵,你每既再议明白,准照旧世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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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生录之一 别录一
陈言边务疏

  弘治十二年,时进士。 
  迩者窃见皇上以彗星之变,警戒修省,又以虏寇猖獗,命将出师,宵旰忧勤,不遑宁处。此诚圣主遇灾能警,临事而惧之盛心也。当兹多故,主忧臣辱,孰敢爱其死!况有一二之见而忍不以上闻耶? 
  臣愚以为今之大患,在于为大臣者外托慎重老成之名,而内为固禄希宠之计;为左右者内挟交蟠蔽壅之资,而外肆招权纳贿之恶。习以成俗,互相为奸。忧世者,谓之迂狂;进言者,目以浮躁;沮抑正大刚直之气,而养成怯懦因循之风。故其衰耗颓塌,将至于不可支持而不自觉。今幸上天仁爱,适有边陲之患,是忧虑警省,易辕改辙之机也。此在陛下,必宜自有所以痛革弊源、惩艾而振作之者矣。新进小臣,何敢僭闻其事,以干出位之诛?至于军情之利害,事机之得失,苟有所见,是固刍尧之所可进,卒伍之所得言者也,臣亦何为而不可之有?虽其所陈,未必尽合时论,然私心窃以为必宜如此,则又不可以苟避乖剌而遂已于言也。谨陈便宜八事以备采择:一曰蓄材以备急;二曰舍短以用长;三曰简师以省费;四曰屯田以足食;五曰行法以振威;六曰敷恩以激怒;七曰捐小以全大;八曰严守以乘弊。 
  何谓蓄材以备急?臣惟将者,三军之所恃以动,得其人则克以胜,非其人则败以亡,其可以不豫蓄哉?今者边方小寇,曾未足以辱偏裨;而朝廷会议推举,固已仓皇失措,不得已而思其次,一二人之外,曾无可以继之者矣。如是而求其克敌致胜,其将何恃而能乎!夫以南宋之偏安,犹且宗泽、岳飞、韩世忠、刘锜之徒以为之将,李纲之徒以为之相,尚不能止金人之冲突;今以一统之大,求其任事如数子者,曾未见有一人。万如虏寇长驱而入,不知陛下之臣,孰可使以御之?若之何其犹不寒心而早图之也!臣愚以为,今之武举仅可以得骑射搏击之士,而不足以收韬略统驭之才。今公侯之家虽有教读之设,不过虚应故事,而实无所裨益。诚使公侯之子皆聚之一所,择文武兼济之才,如今之提学之职者一人以教育之,习之以书史骑射,授之以韬略谋猷;又于武学生之内岁升其超异者于此,使之相与磨砻砥砺,日稽月考,别其才否,比年而校试,三年而选举;至于兵部,自尚书以下,其两侍郎使之每岁更迭巡边,于科道部属之内择其通变特达者二三人以从,因使之得以周知道里之远近,边关之要害,虏情之虚实,事势之缓急,无不深谙熟察于平日;则一旦有急,所以遥度而往莅之者,不虑无其人矣。孟轲有云:“苟为不畜,终身不得”,臣愿自今畜之也。 
  何谓舍短以用长?臣惟人之才能,自非圣贤,有所长必有所短,有所明必有所蔽;而人之常情亦必有所惩于前,而后有所警于后。吴起杀妻,忍人也,而称名将;陈平受金,贪夫也,而称谋臣;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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