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他的立场，又可以说些什么呢？
说到底，现在卿语和他不是针尖对麦芒，不过是因为她不在乎他，所以好相处而已。
这种隐隐的挫败感。
忍足皱了皱眉，在迹部满是“不华丽”的目光中跟在卿语身后拿了饭菜到桌边坐下。
然而卿语还没来得及动几筷，小餐厅的门又被推开。
银发少年带着身后的蓝发少年一起走进来，有些不好意思地打招呼，“那个，月森君因为练琴错过了午餐时间，我听说今天上午的网球训练比较迟，所以带着月森君过来这边了。不会麻烦吧？”
迹部不置可否，“月森君，又见面了。”
月森点头致意，“麻烦了，迹部君。”
卿语清楚地看到对面的鸭舌帽少年对于自家搭档惯常的老好人行径翻了个白眼。
卿语轻咳一声，然后皱了皱眉，嘟囔：“怎么这么不注意自己的身体。”
月森没有说话，但是眉角明显是带着浅浅的愉悦。
忍足看着同样也是“因为练琴错过了午餐时间”的月森，递给身边的自家妹妹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这两个人绝对的天生一对啊……
不过，卿语少女，你真的有立场说这句话吗？
【二一】偶遇
各家有本难念的经。
每个组在不同的领导者下有着不同的训练方式，但是明显，对于每天早晨的环山十公里长跑，完成时间是在不断地缩短的。
卿语也是乐得清闲，彻底做了甩手掌柜。直到第一次的分组比赛。
第一次的比赛只是组内一对一的比赛，由七进五。
卿语原本看好的几人都是顺风顺水地晋级，没有什么大风波。也有些被淘汰的学员对这个制度不看好，但是在迹部万全的“恩威并济”的安排下，加上自己的自知之明，了解自己的实力差距，也是默认了这样的结果。
好在卿语在最初安排的时候，就承诺了，就算是中途被淘汰的学员，也可以继续留在训练营中，接受每队指导员的指导。所以那些被淘汰的学员也算是略微被安慰。
而第二次的比赛，即将到达。
训练营开营第六天清晨，也就是第二次选拔当天早上，月森起了个清早，站在林间呼吸着晨间清新的空气，身体放松地拉着悠扬舒畅的《万福玛利亚》。
月森对于这首曲子很是钟爱，因为这是小时候，他听父亲拉的第一首小提琴曲，从此引着他向小提琴的世界不断前行、不断探索。
林间的鸟儿清脆鸣叫，清晨的日光透过树叶零零碎碎打在地上，驱散了林中迷蒙的晨雾。悠扬的小提琴声在静谧的空气中流淌开来，让人觉得整个人都神清气爽。
一曲完毕，沉浸在音乐中的月森正打算收弦回去吃早饭的时候，身后居然响起了掌声。
一如既往地冰着一张脸转身，站在他面前的居然是两名风尘仆仆的老人。
金发的老人笑眯眯地看着他，朝他伸了大拇指：“Good job，boy！”
而另一个灰色头发的老人也是眼带欣赏地看着他，出口是颇为生硬的日语，“小伙子，你也是这次训练营的成员？”
出于对年长者的尊重和礼貌，月森彬彬有礼地颔首，“是的。”
“很不错，”灰发老人点头，“叫什么名字？”
“月森莲。”
两名老人的眸中均闪过惊讶的神色。
金发的老人也换上了一口生涩的日语，“月森拓海？”
月森点头，“是家父。”
而灰发老人却又是惊讶了一下，“你是月森拓海的儿子？是很不错。”
金发老人则是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他是月森拓海的儿子那你刚才是在惊讶什么？
灰发老人但笑不语。
月森莲。
月森莲。
久仰。
这个整个圣劳伦斯乐团都是如雷贯耳的名字。
这个让他的小徒弟醉酒吐真言的名字。
恩，不错的少年。
确实有两把刷子。
“我说两位，车和行李箱都还在门口你们两个人怎么都跑到后山来了？闲的没事干怎么还好意思把这个摊子扔给我和守山？”背后传来的是少女一口娴熟的德语。
灰发老人笑呵呵地转过身去，“哟哟，这不是卿卿嘛，小姑娘又漂亮了啊！”
卿语慢慢踱步走过来，顺带翻了个白眼，“再漂亮也不是天使。”想起之前几次在维也纳的演奏会的时候，老头子都要求她留长发穿白裙的设定，她就无限想要吐槽。
“我说格兰迪，这不是你最心心念念的小徒弟嘛？Yuri，又见面了。”
卿语对待外人的时候还是颇为有礼的。她朝着金发老人有礼节地点头，“很久不见了，佩因蒂教授。”然后这才发现了在两名老人身后的月森。
“莲？”
月森看到少女的瞬间，面目就不自觉地柔和了——虽然在外人看来还是面无表情没错。
“早，语。”
“早啊……”她疑惑，“你们是……”然后在看到月森手中的小提琴的时候就了然了，“没什么。”
想必是月森早起练琴，然后被两个乐痴老头子听见，连行李都不管不顾扔下就凑热闹找音乐是哪里来的了。
卿语又转向两名老人，流利德语脱口而出，“你们正好赶上了第二场选拔，下午一点开始，上午可以休息一下，午餐时间我会去叫你们。除志愿者外工作人员房间都安排在三楼，正门口进去会有人带你们去房间。”
“恩。”肖恩老师敷衍地应了一声，然后用德语问道，“是他？”
卿语愣了愣，低声回应，“恩。”圆润白皙的耳垂泛上了浅淡到不易察觉的粉色。
肖恩老师几分不怀好意地笑了笑，“听说你没有住在我给你订的酒店？莫非……”
“够了老头子……”卿语扶额，偷偷瞥了一眼依旧一本正经站在旁边的月森，“晚上我保证给你交代清楚，OK？”
肖恩老师满意点头，临转身之前还要再捉弄一下自己的小徒弟：“不过，是个不错的男孩子。看上去和你很般配嘛。”
“……闭嘴！”死老头。
“哈哈哈！”两名老人均是大笑着转身离开。
卿语狠狠地瞪了一眼自家无良老师的背影一眼，左手下意识地拍了拍有些发烫的脸颊，然后转向月森，只不过没有直视他而已——虽然知道他听不懂，但是还是很不好意思：“咳。那个……啊，忘了介绍了……”卿语这才发现自己遗漏了什么，“刚才的两个老头子，都是本次训练营的评委，金发的是维也纳音乐学院的本尼特佩因蒂教授，另外一位是我的导师，圣劳伦斯乐团的肖恩……老师。下午的第二轮选拔他们也会旁听，恩，下午比赛加油。”然后匆匆转身，跟着两名音乐界大名鼎鼎的人物跑开，连个说话的机会都没有给月森。
月森看着卿语的背影，若有所思，嘴角却竟然轻轻勾起，有了清浅的笑意。
这——算是落荒而逃吗？
月森少年难得恶趣味地想着——如果告诉语德语是他的第二外语的话，会怎样？
不过——“看上去和你很相配嘛”——这句话深深地戳中了月森少年的心扉，以致他心情舒畅。
只是，肖恩老师是怎么知道的？
【二二】复赛
下午一点，所有未在第一次选拔中淘汰的三十名学员均已经准备就绪，按照出场顺序排好，还未轮到的人则是已然在座位上坐好。
这一次的展示场地安排在室外，是迹部家别墅中央的一个小花园。
带着白色石膏雕像的喷泉池在花园的中心，围着喷泉池摆了几十张椅子，只留出中间的空挡。而靠近喷泉池的演出场地上，已经搬来了一架白色的三角钢琴，在周围喷泉绿树红花的映衬下，显得格外有格调。
但是本质上来说，在这样开阔的场地演奏，让人更加有压力，演奏难度也更加高。
而所有后排的作为都已经坐满，只余下第一排的空位。
一点差五分的时候，别墅通向后花园的玻璃门打开，在志愿者的带领下，一干评委出场，震慑了四座。
引起众人惊讶的自然不是这几日已经少见多怪了的圣劳伦斯乐团乐手，而是两名精神矍铄，在榊和守山恭敬引导下入座到第一排评委席中央的老人。
虽然两名老人在公众面前的露面并不多，但是还是有一些眼尖的人认了出来，口口相传之后人人都知晓了两名音乐界泰斗的到来。
于是，参赛的学员们更是大多平添了一份紧张。
如果这次的表现足够优秀的话，甚至有可能会被这两位直接收为门徒啊……对于学音乐并且热爱音乐的这群少年少女们来说，这是何等美好的梦想。
圣劳伦斯乐团是世界上数一数二的顶级乐团，维也纳音乐学院则是毋庸置疑的音乐名校。如此有分量的人物正坐在自己的面前，即将欣赏点评自己的演奏，何等荣耀！
而让有些人又是惊了一下的是，原本跟在最后出来的一个衣着简洁的女生，竟然慢悠悠踱步到了前排，坐在了艾萨克路易斯和格兰迪肖恩老师的中间。
而在座的基本上都是颇为钟爱音乐的人，在加上今天卿语难得没有盘发带着鸭舌帽，而是一头青丝倾泻而下，众人惊讶了半晌自然是了悟了女生的身份。
传闻中肖恩老师最为钟爱的关门弟子，小提琴界后起之秀——卿语。
卿语虽然在维也纳参加过几次演奏会，但是因为年幼，加上肖恩大师和她本人的刻意为之，她极少在公众面前露面，除了是肖恩大师的关门弟子、主修小提琴以及极为年轻之外，其余的个人资料少得可怜。再加上小提琴手除了演奏会也极少在公众面前露脸，卿语给世人的印象仅仅留在演奏会录像带上青丝倾泻、白裙微扬的小公主形象，辨识度远远不及骚包的艾萨克路易斯。
原来，卿语竟然是这样年轻的存在，比传闻中的更加年幼，居然是和他们差不多的年纪。
原来，这次来训练营的小提琴手不仅仅是艾萨克路易斯一人，还有能和艾萨克争夺锋芒的卿语在。
这对在座的小提琴手们来说，既是兴奋，又是更大的挑战，均是一股跃跃欲试。
而卿语，则是恍然未觉地在众人的目光中入座，转身用德语和两位大师解释第二次选拔赛的制度。
第二次的选拔赛不再是各组分组选拔的形式，而是由每队指导员以及榊、卿语以及肖恩大师和佩因蒂教授共同评选。选拔赛的内容也不再是个人演奏，而是六组打乱，抽签选择一名搭档，再加上抽签所得的随机对手组，进行两两对抗比赛。
这次的比赛，比的是合作。
毕竟，如果是在圣劳伦斯乐团这样的大乐团中，即使召开演奏会，也是合奏维多，独奏的机会寥寥。这正是一个了解本次的学员们团结合作能力的机会。
但是，卿语也投了一个机。
这样的赛制通告之后，几乎所有人都认为，作为对手存在的两组中，会有一组晋级，一组晋升。事实上不然。因为搭档和对手的选择都是抽签决定，有很大的随机性，所以通过对学员演奏考量，可能两组全部晋升，也可能优胜者晋升，也有可能是两组全部淘汰。
也就是说，实际上，这就是一场两两合作的演奏展示，优秀的组合晋升，较差的组合淘汰。但是因为两两对抗的形式更能够使人产生压迫感和紧张感，所以卿语才会这么选择。
这样一来，卿语就漏算了一点——这群评委的挑剔性。
就算是这些学员们在日本都算是万里挑一的音乐人才了，对于这些看世界级演奏看多了的人来说，还是欠缺了什么。
以至于最终晋升人数出来的时候，卿语无奈地只能翻白眼。
作为主持的是惯来打酱油的忍足，卿语对此只能斜眼表示此君怎么如此之闲。
“首先是艾萨克组凤长太郎和奥古斯塔斯组青木翔的组合VS 伯特组森奈久绪美以及卡莉组渡边飒太的组合。”
和凤搭档的是一个吹萨克斯的男生，而对手组则是一名吹单簧管的女生和拉中提琴的男生。
两方的发挥都算得上不错，但是唯一的差距恐怕在于凤的对手组各自为政而凤组明显地分工明细，由凤主奏，青木的萨克斯伴奏。虽然萨克斯的声音宏亮，但是青木的掌控很到位，既没有喧宾夺主，又很好地诠释了萨克斯低调的美丽。
这一点，倒是让卿语对青木翔这个男生改观了印象。
沉得住气的性子，很不错。
显然，其他人的想法也差不离。
凤和青木一组，成功晋级，另一组则是悲剧pass。
当凤从单侧走下来的时候，卿语的余光看见榊朝着凤比了一个——耶？！
卿语嘴角略略抽搐，魂淡那个剪刀手是怎么回事？
但是看到凤和榊都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卿语偏转目光，看到和她一样嘴角抽搐的青木的时候，不由得点了点头，拿起放在评委席桌前的水瓶喝水。
这才是正常反应……
不得不说的是，抽签的顺序很戏剧化。
第二组报幕之前，忍足在台上状似不经意地扫过台下的自家妹妹，清了清嗓子：“咳，第二组，艾萨克组月森莲和安娜贝尔组宫本百合VS 伯特组木下枫和何芷组伊藤遥。”
卿语一口水差点呛住。
还好最后报出来的名字是伊藤遥不是柚木梓马，不然这个抽签就真的是……太令人无言了。
她所特地标注的几个人选，竟然基本上都在前两组出场了，而且队友对手兼而有之。
你们到底是什么手气啊魂淡！
首先是月森和冰帝的宫本，两人均是主修小提琴。他们两人演奏的曲子世界四大小提琴协奏曲之一的门德尔松的《e小调小提琴协奏曲》。
整部作品充满了柔美的浪漫情绪和均匀齐整的形式美，小提琴的处理手法精妙绝伦，旋律优美，旋律优美，技巧华丽，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境界，不仅是门德尔松最杰出的作品，也是德国浪漫乐派诞生以来，最美丽的小提琴代表作。有人甚至认为这部作品是小提琴协奏曲的“压卷之作”。
所以，在这样的场合，选择这样的乐曲，也是需要极大的勇气和自信的。
显然，两个人的表现展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