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市凝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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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市凝光-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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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那时正在开车,外边下着大雨,长安街堵得水泄不通,眼里的霓虹全被笼罩上一层重影。她很清楚的听到自己的声音。

“我就是想看看他会不会来把我找回去。”

其实明知道那个人不会来,可仍旧抱着期望,不是不可笑,也不是不可悲,只是爱到了那个份上,如果不来点决绝的,大概连自己都不知道究竟要怎么样才肯承认,他是真的离去了。

前几天被莫海伦拉着去看电影,讲的是个女孩失恋后的故事。她越看越觉得熟悉,直到演到参加婚礼那段才恍然间明白,这不就是自己么?唯一不同的是,没有男主角,只有覃焕。

走出电影院,莫海伦嚷嚷着说,看完这戏,让人想好好失恋一场。

她不敢苟同,只觉得哪怕时间的力量再神奇,也有难以抚平的伤口。

第3章 时间海(3)

北京远比上海要冷,风又干裂,吹在脸上,硬生生的疼。

来接江缇的是连其白的秘书徐明奇。

她没想着惊动家里,可文景夏结婚这么大的事,连其白也没有不知道的理由,她才从家里预备去机场,他就打了电话来问她,什么时候到北京。

她原本订了酒店,但转而想起他得了儿子有半年了,自己还没去见过,便改口说晚上回家吃饭。

见面礼自然是少不了的,她之前没预备,只能到就近的商场去买。

她想不到连家的宝贝会缺少什么,干脆去买金器,戴不戴在身上是一回事,但好歹能保值。

最后挑了套金锁,分别刻着长命、富贵、聪慧,这意头一听就好。

回到连家的时候,天色完全暗了下来,道路两旁的银杏树已经没了羽翼,光秃秃的,显得尤为的冷清。

她从前就不常来这,去了上海之后,也只有去年过年的时候回来过一次,只觉得四周都是陌生的味道。

大概是因为知道她要回来,亦或者原本就是家庭聚会的日子,家里除了常住的连老爷子之外,大伯连中觉和大伯母傅宁静,还有连其白、江珂夫妻和她未曾谋面的小侄子也都在。

江缇多少有些不大适应,通边问了好,才借着要去看小侄子的理由前往卧室透口气。

小家伙正在睡觉,江缇没好把他弄醒,和江珂说了会儿话,连其白就上来说开饭了。

连老爷子是武将出生,席间不太言语,连中觉虽是做房地产生意,但秉承了父亲的性格,也不大说话。连其白比较活跃,时不时挑起一些轻松的话题,傅宁静和江珂也都询问江缇的近况,江缇都一一回答,并不见有多亲密。

吃过饭,江珂提议打牌,江缇说自己还要去文景夏那边看看。

大家也没好再挽留,连其白驾车和江珂一道送江缇去文家。

文景夏早就在等江缇,见她来了,迫不及待拉着她入自己的闺房。

江缇低落的情绪在看到文景夏房里花花绿绿的装饰之后,化成了扑哧一笑:“这才多久没见?你的品位一下子掉了这么多阶层?幸好婚纱是你嫂子给你选的,不然我真怀疑你明天是不是会穿块抹布登场。”

文景夏毫不顾忌形象的吼她:“江缇,你不是口口声声说自己现在不刻薄了吗?怎么我觉得你一点没变呢?”

江缇一下子扑倒在床上:“我这不是闻得你突然嫁人,受了刺激,一下没把过去的江缇给藏好么?”

文景夏也随她一样倒在床上:“也不知道是谁先刺激谁的!”

江缇侧着半张脸看她,说:“连张照片也不给我先看看,就让我来参加婚礼,你这玩笑是不是开得太大了?”

文景夏瞥她:“你当初给我看覃焕的照片了么?”

江缇哭笑不得:“原来你是为了报复我?”然后故意问:“文景夏,你该不会是喜欢我吧?你千万别用结婚来刺激我。我可先告诉你,这招在我这儿可是使不上劲儿。”

文景夏继续瞥她:“我怎么觉得这话似曾相识呢?”

江缇一下子敛了笑容,停了一会儿,又笑盈盈道:“那好歹给我说说新郎是神圣吧?自从一个礼拜前你要结婚的消息传出来,我的电话都快被你的前男友们打爆了,我跟他们说我不知道新郎是谁,他们个个都不信我。”

文景夏似乎十分满意:“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谁让那帮兔崽子不知道珍惜本姑娘,我就来个闪婚,让他们把肠子悔断去。”

江缇望着她:“那新郎?”

文景夏很干脆的告诉她:“是我幼儿班的同桌,上个月才从L。A回来。我们一起吃饭,结果他不胜酒力,我也喝多了,然后就干了点成人间能干的事。我其实没放在心上,可他把这事放在了心尖上,非说要负责任。我以为他开玩笑,谁知道他卯着劲儿,天天变着花样来追我。我虽然不是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但也经不住这样的糖衣炮弹。头脑一热,就答应结婚了。不过,我现在又觉得这事有点冲动了。”

江缇笑呵呵说:“你这故事有够文艺,有够戏剧的。有没有考虑拍成电影?”

文景夏一巴掌盖在江缇头上:“我是很认真的在跟你陈述事实。”

江缇拿开她的手,说:“结婚需要冲动。”

文景夏抱头:“可我有种被算计了的感觉。”

“他贪图你的钱?还是贪图你家的钱?”

“他家在美国开连锁超市的。”

江缇‘哦’了一声,仿佛明白了什么,却又停了下来。

文景夏默默看着她:“你也觉得很巧吧?我就在想,会不会我哥和他达成了什么协议,然后我就成了利益的牺牲品。”

江缇安慰她:“也不能这么想,他应该是真的喜欢你,只不过凑巧,家里也是开超市的。”

文景夏抿了抿嘴,问:“那当初你和覃焕结婚,是因为他真的喜欢你,还是因为明和想要同连家合作?”

江缇怔了一下,最后露了个笑容:“人与人是不一样的,你不是也说了吗?新郎官总是变着花样讨你开心,既然是开心的,何必那么纠结最初的原因呢?我和覃焕结婚,并不全是因为明和同连家要合作,也是因为我自己想结束一种生活,开始另一种新的生活。我现在过的挺好,也很满足,有的时候,我挺谢谢覃焕的,要不是他把我从那一团漩涡中拯救出来,都不知道现在的我会刻薄成什么样子,没准连你都受不了我。”

文景夏拿捏不好语气,只轻轻唤了声“江缇”,然后又哈哈笑了笑,最后问她:“覃焕人呢?刚才怎么没见他?”

江缇想起早上他说去深圳,也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前几天跟他提起过明天文景夏结婚的事情,多半是忘了,于是她说:“他有个新开发的项目要忙,说改天有时间了请你和新郎官吃饭赔罪。”

文景夏仿佛不大高兴,压低了声音说:“前些天我听人说,那个翁颖让人给包养了。我知道你是从来不关注这些,可那次八卦周刊把覃焕的照片都登出来了,虽然事后马上给处理掉了,但既然发生了这事,你也不能不提防着点。不是说信不过覃焕,只不过天下男人一般黑,总喜欢寻点刺激的。他若是有胆子同你说离婚,绕不过他的人自然多,就怕他面子上仍旧是那样,可心里却攒着别的女人,让你白白受气。”

江缇只怕文景夏就这话题越说越激动,只得点头,说:“回头我跟进一下这事。”

文景夏大叹:“你当是新闻呐?还跟进?请你也对他上上心,否则将来他给你数数七出之条,看你有能力反驳没有。”

江缇只得一一接受了文景夏的提点。两人一直聊到深夜,江缇觉得自己刚打了个盹儿,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被一群来给文景夏化妆打扮的人给闹醒了。

第4章 时间海(4)

喜庆且忙碌的一天正式开始。

江缇作为已婚人士,除了眼巴巴看着一大家子人忙碌,也帮不上什么忙。好在是西式的开放式婚礼,并不用坐在圆桌前对着透亮的玻璃杯发呆,随处走动也到便宜。不过她虽然也认识不少宾客,却都只是点头之交。

唯一熟悉一些是要算旧东家的老董。

那时她和文景夏一同入电视台,最开始就在老董手下当记者,后来她离开北京去上海,换了东家,文景夏还留在电视台。

老董一贯幽默,见到江缇,故意怔了好一阵,才笑呵呵问:“这不是早间双壁之一的江缇么?”

早间双壁这名号说起来还是江缇和文景夏自己给自己取得。那会儿她俩天天跑早间新闻,也不知道是睡不饱,还是妆化的有问题,每次上镜,脸都肿的跟包子似的,老董每次见了都要说,这两小姑娘水嫩的,都能捏出汁儿来。她俩那时初生牛犊,硬生生给自己灌了早间双壁这名号。后来江缇离了巢,文景夏混出了名堂,便不再跑早间新闻。老董一时兴起,就又给文景夏取了个午间一枝花的绰号。

江缇虽然许久没见到老董,但谈起天来并不觉得陌生。

老董说起自己就快退休了,又说现在确实是后生可畏,还特意告诉她:“听说你们台要空降位高管,是老默钦点的,还不知道是留在北京还是去上海。”

江缇觉得这事跟自己不太能沾的上边儿,老总既然是电视台的头,即便大股东老默要安插人进来,也对台里的运转起不了什么决定性的作用,况且她做事从来都只靠实力,并不不屑走后门。

两人正聊着,江缇不经意抬头,竟看到了覃焕和连其白夫妇。

她有些惊讶,但想想他记起了这事倒也没有什么不妥的,只不过他来之前没给她电话,倒让她少了些心里准备。转而想想,他既然和连其白一道出现,她也没什么可准备的。

覃焕带了礼物,见到她,便问:“现在方便见新娘么?”

她没有理由拒绝,带着他一路往文景夏的休息室走。

文景夏正在吃糕点,见原本不会出现的覃焕来了,先是狐疑的看了看江缇,然后才接受覃焕递上前来的礼物,并说了声谢谢。

婚礼办得十分成功。郎才女貌的一对璧人,有些冷却放晴了的好天气,相谈甚欢的宾客们,还有甜蜜的好音乐,一切的一切,简直天衣无缝。

花炮放出声响的那一刻,江缇突然想起自己和覃焕结婚的情景。

说不上不热闹,只不过新郎和新娘不似眼前的人儿,与其说是结婚,倒不如用等待宣判来的更贴切些。只不过等待宣判的两个人绝对不是被逼,而是自愿,一个自愿逃离无比悲催的过去,一个自愿获取无限宽阔的未来。谈不上谁欠谁,更没有爱不爱这一说,只不过是各取所需。

有好管闲事者,每每提及她和覃焕的婚姻,都会加上一句‘连家买女儿,覃家买儿子’。其实他们不知道,是她主动提出要和覃焕结婚,反正爱不到最想爱的那个人,和谁在一起不是一样呢?反正覃焕也急需要娶她来巩固自己在覃家的地位,她也就乐于做个好人,一来让覃焕对她心怀感激,二来,也了却了连家上下对她没完没了的同情心和亏欠感。

说起来,有点狼心狗肺的感觉,可她一个十四岁的小姑娘,亲妈没了,亲爹为了另外一个女人把她抛给六十开外的外婆,只此不闻不问,更戏剧的是,亲爹还是个私生子,自家爷爷奶奶因为顾及身份,从来没见过。等她长到二十岁,才突地冒出个爷爷,大伯,大伯母,和堂哥来,然后告诉她,她爹死了。至此,她的人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她成了辛德瑞拉,终于穿上了水晶鞋,却没有故事里女主角的好心肠。可谁能怪她?谁又忍心怪她?她不过是个害怕受伤的孩子,小小年纪就失去了太多,才会用最刻薄的言语和最冷漠的态度去面对一切。

所以她说要和覃焕结婚,连家上下二话没说就答应了,甚至不去追究原因。多少有些盲从,唯一问过她为什么的人是连其白,可就只是问了一句,仿佛是怕她不高兴似的,又急匆匆的补了句:“你高兴就好。”

她也不知道自己高不高兴,反正这故事演到目前为止,她还比较满意。如果可以,就这样一直演下去,估计也能得到个不错的结局。

婚礼结束后,江缇和覃焕一同去机场。

她以为他也是回上海,可在休息室坐了一小会儿,到了登机时间,他才告诉她:“你先登机。我还要等一会儿,回深圳。”

她这才明白他是专程赶来参加文景夏婚礼的。

看吧,百忙之中还能抽时间赶来参加她闺蜜的婚礼,这个老公的角色,覃焕其实扮演的确实挺到位的。

江缇在飞机上小眯了一会儿,下飞机之后,精神果然恢复了不少。

老杨来接她,她坐在车里,想起给覃焕发条短信,告诉他,她已经到了。见发送报告显示不成功,才想起他这会儿应该还在飞机上。

回到家,余管家问她在不在家吃饭,她本来不想吃,余管家却告诉她,有人送了大闸蟹来。

她素来喜欢吃蟹,到厨房看了一眼,秋都到尽头,难得还有这样好的蟹,便说煮多些,大家一起吃。

因为蟹凉,江缇又让余管家温了些花雕酒。

这酒还是莫海伦送的,因为刚入秋的时候,江缇送了她几只大闸蟹,又是正儿八经从阳澄湖送来的,莫海伦觉得这礼物格外的贵重,便找人寻了好的花雕酒作为回礼。

那天她拿了酒回来,覃焕正巧在家,她一时兴起,便让人煮了蟹来吃。

她并不是礼数周全的大家闺秀,见了一大堆吃蟹的工具就觉得头疼,覃焕见她皱了眉,便让余管家撤去了一应辅具,只留了映着荷花荷叶的瓷盘子,还有温好的花雕酒。

三年来,他们两人单独在一起吃饭的次数屈指可数,一个话不多,另一个不多话,往往都是各自吃各自的,各自想各自的。那天却出奇的碰上了好兴致,大概和应季的佳肴脱不了干系,因为话题从蟹到酒,再从酒到文人墨客,连魏晋南北朝的那道鹿尾蟹黄都被拉出来讲了一遍,最后两人一致裁定,同是天涯爱蟹人。

所以说,即便是没有感情基础的婚姻,也还是有一些和谐的画面存在的。

第5章 时间海(5)

莫海伦以极度保密的姿态告诉江缇电视台马上要空降一位高管的时候,她正在茶水室里泡咖啡,这还是半年前去牙买加做节目的时候顺道买回来的,价格不菲,香味也袭人。

她神态自若,莫海伦立马察觉出异样,问她:“你早知道了?”

她拿着勺子沿着杯子边沿绕了两圈,说:“也不早,昨天刚刚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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