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道狂之诗06任侠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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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道狂之诗06任侠天下-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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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横点点头,这次拔出腰间的「静物剑」来。对付这些诡计层出不穷的敌人,骑马冲杀比较安全,而「静物剑」刃身比「龙棘」宽厚,较适合马背上砍斩之用。



燕横才学会骑马半年,更从没有练过马战的技艺。但是经过这些日子,他已经明白了一个道理:战斗,就是要临机应对任何的状况。



荆裂和燕横同时催赶马儿加快,上身略向前俯,已经作出向敌阵冲锋的态势。



急驰而生的风,掠过他们高举的兵刃。



只见道路那一头的人马里,也反射出金属的光点。可知对方已有警觉,并也拔出了兵器来。



「不对。」荆裂却在此时察觉有异。倭刀垂下。



在这距离才看得见:那队伍中间,原来有一辆马车。



荆裂二人再接近一点,更辨出对方除那车子之外,就只有五、六骑,骑者俱已下马,各握住兵刃,围站在车子两侧,阵势似是在保护那马车。



更重要的是:这些人都并没有穿着波龙术王弟子的五色彩衣。



燕横亦垂下剑来,跟荆裂一起收慢了马儿,停在对方的十数步外。



现在看得更清楚了:这六个守住车子的人,衣饰都是文士儒生打扮,手里所握佩剑,似是装饰品多于战场之物,看来并非武者或江湖中人。奇怪的是这六人无畏仗剑而立,架式虽然没有什么看头,姿态神情都散发着一股刚直凛然的气势。



「何方贼匪?」六人里一个比较年长的文士,鼓足了气息高呼:「光天白日之下,竟敢拦途抢劫,视王法如无物?」



荆裂苦笑。他现在才省起来,自己跟燕横脸上还蒙着布巾,难怪被对方误会。两人立时将面巾拉下,从马背跃了下来。燕横将「静物剑」收回剑鞘,荆裂的倭刀刀鞘还遗在县城里,只得收在手臂后。



「站住!」那文士又警告:「你们可知车上是何等人物?不得造次!」



「你们误会了!」燕横急忙申辩:「我们不是贼!我们是在追贼!」



六人上下打量他们,但见荆裂一身奇特衣饰,还有那狂野的辫子头,背心又露出来两个刺满花纹的硕大肩头,实在无法信任。



「这等谎话,骗得了我们吗?」另一名较年轻的文士冷笑说:「你们一身都是凶器,横看竖看也不是良民!」



荆裂听见对方说马车上坐着的不是普通人物,但看那车厢甚小,并没什么华丽装饰,只有一头瘦马拉着,半点不像是达官贵人的座驾。



正在这僵局之际,那马车的竹帘自里面揭了开来,一人提着佩剑踏出。



下车的乃是一个四十出头的儒者,头顶纱冠,一脸梳理齐整的胡须,除了带剑之外,一身打扮完全是个教书先生的模样。他脸庞身体瘦削清瘦,容貌五官十分普通,骤看并无什么架势。



他双手拿着剑负在腰后,往荆裂和燕横趋前了几步。



「先生!」后面那些文士急忙劝阻,但那儒者举起一只手止住他们。他不慌不忙地站定,仔细盯着荆裂和燕横的眼睛看。



燕横只觉奇怪:这儒者外表很平凡,看站姿步履更绝对不是什么武林高手;但他这么一站,眼光相接之下,燕横就感到此人有一股充盈的气度,令人不由自主地产生信服的感觉。这种气度不似师父何自圣般霸绝,也不如姚莲舟般狂傲,但那能量之丰盛,竟令燕横联想起他们二人。



荆裂的感觉也相近。他颇有些讶异:世上能够给他这种印象,而又不是武者的人,这是历来第一个。



那儒者看了两人的眼睛好一会儿,展颜微笑。



「我相信他们。」儒者徐徐说。



不过是一个刚见面的陌生人,说了这么一句话,荆裂两人却不知何解感到十分欣慰。



通常在这种误会的情况下,荆裂都会忍不住说几句轻佻的话试探一下对方。此际他却罕有地严肃,朝儒者拱拳行礼。



「在下福建泉州一介武夫,姓荆名裂。这伙伴是四川青城派弟子燕横。」他垂着头行礼问:「未请教先生名讳?」



儒者的微笑化为展颜大笑。不过看过几眼,他却似已对荆裂和燕横生起好感,挥手示意后面的门生收还佩剑。



「我乃浙江王守仁,字伯安,号阳明。」



◇◇◇◇



距此四百余年后,就在岛津虎玲兰的祖家萨摩,诞生了日本海军一代名将、有「军神」与「东方纳尔逊」称号的东乡平八郎。他随身带着一颗有名的方印,上面刻有七字:



「一生低首拜阳明」



◇◇◇◇



这儿明明是座佛寺,却没有给人半点安详的感觉。



禅房之内一片幽暗,两边窗户都给一面面写着奇怪咒文的幡帐遮掩了,难辨是昼是夜。房里点着几根红烛,泛着一股神秘阴森的气氛。



一个身影从床上坐了起来,烛光反映他刮得光秃秃的头颅,但上面并没有僧人的戒疤。那男人垂头坐在床边,以手支额,状似还未清醒。



床上还有另一身影蠕动了一下,隐隐可见是个全身赤裸的女子。



男人坐了好一会儿才站起来,拿起一件五色大袍披在身上。他身材高得惊人,站直时头顶仿佛快要碰到屋梁,骨架奇大,但却十分瘦削。



男人走到一张有如神庙供桌的几子前,几上放着点燃中的香炉,还有一具羊首人身的陶制神像。



几旁放着一个木桶,男人伸出宽大的手掌,抄起木桶上飘浮的水瓢,掬了一瓢冷水,咕噜咕噜地喝光了。



他从几上杂物之间找到一个纸包打开来,里面是几十颗细小的红色药丸。他挑出七颗来放进嘴巴里,再掬了一瓢水送服,然后发出一记极满足的叹息声。



此刻几上烛火映照之下,才看得见他奇特的样子:脸庞异常消瘦,显得那双本来就奇大的暴突眼睛更大得吓人,好像随时都会从眼眶滚出来;一双大大的兜风耳几乎与头颅成直角,上面穿满了弯弯曲曲的金银耳环饰物;左边脸颊上有三道青黑的痕迹,骤看好像被什么猛兽抓伤,仔细看原来是三行细密的咒文刺青。



男人双手合什,嘴巴在上下开合,语声细不可闻。



他念的不是佛经,而是一种世上已经很少人懂的咒语。



虽然念得很小声,但他嘴巴的动作却很夸张,每念一字脸上的肌肉都扭曲拉扯,好像用尽了气力一样。



念咒好一阵子之后,他才停下来,沉思一阵子,又从几桌底下取出一个扁长的大锦盒。



锦盒打开来。里面放着的是一件折叠得很整齐的衣袍,式样有点像道士服,看来稍微残旧,已经穿过好一段日子。另有一柄银白长剑压在衣服上。



衣袍乃是褐色。



左胸部位刺绣着一个太极阴阳的图案。



男人带着怀念的眼神,伸出指头轻轻抚摸那个太极标记。



为了得到这件衣服和这个标记,他曾经付出许多血汗;今天他拥有的一切,也都是从它们开始。



——强大的力量,本来就应该用来换取人间最大的快乐。肆意满足一切的欲望。



——这才是真正的「天下无敌」。



这教诲,他一直坚信不移,并且忠实地遵行。



因为这些话,来自他一生中最尊敬的人物。



那个本应当上武当掌门的人。





后记


《武道狂之诗》从这一卷开始,故事发展进入了另一步,重心从之前单纯写「武」,渐渐转移到强调「侠」的阶段,也会更多写角色的心态与关系。何以如此铺排,我想读者看下去自然会感受到,不在这儿做多余的说明。



写长篇连载作品,有人会从纯计算的角度考虑:既然一种情节写法为读者接受,就一直「加码」写下去,直到读者开始看厌,才思考如何转变。我自己不喜欢这样的想法,不希望等到招式变老才去急忙变招,窒碍了长篇故事的转变与成长。作者,应该是带领读者的。



这种坚持有没有风险?必然有,而且不小。可是创作本来就是不断的冒险。紧抓着已有的成果,不错比较安全;但我深信若是换作荆裂,一定不会走这条路。



◇◇◇◇



日剧《Beachboys》里的铃木海都说过一句很有意思的台词:「人生所做的所有事情,没有一件是没用的。」



十几岁的时候开始学武术,压根儿没想过对我以后的人生有什么重大影响。自从出版了《武道狂之诗》后,作过较多宣传和访问,才发现媒体及大众对一个「有练武的武侠小说作家」,兴趣竟然是这样浓厚,真是始料不及。



也因为这一点点武术底子的缘故,我最近竟然还得到了拍电视的机会:给香港电台相中,拍摄他们的纪录片系列《功夫传奇》。做武术节目的主持,这种经历从前想都没想过。



不知道是监制特意挑选还是凑巧,我负责那一集的主题,正是在《武道狂之诗》写了许多次的最强武功——太极拳。希望这次所见闻体会的东西,日后能够帮助我写得更好。



拍这节目因为有不少动作,当然有辛苦的一面,但整个过程很享受,不单认识了很多新的武术朋友,也浅尝了做动作演员的滋味——不瞒大家,做武打演员,以前也不是没有幻想过的事(笑)。



有的时候被对手摔得肩颈都僵硬了,但知道完成了一组镜头前看来不错的对打,那种兴奋足以盖过痛楚。同一节目的另一位主持李嘉,也说了相似的话。也许喜欢练武的人,身体里多少有些自虐的因子?



不过毕竟年纪不小了,这次大概是唯一和最后一次有机会做这样的节目,是很珍贵和难忘的经验。



◇◇◇◇



这一卷的《武道狂之诗》,将迎接系列推出以来的第二次香港书展。只是想想都觉得兴奋。



这两年来发生在我身上的事和做过的事,好像是以前的几倍。



不过无论做了什么,发生了什么,有一件事情是清晰不变的:我的「第一身份」,仍然是一个写小说的人。



乔靖夫



二零一零年六月十九日


//。。  。【白猎鹰】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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