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道狂之诗06任侠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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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道狂之诗06任侠天下-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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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青年直跑到其中一间点了灯的屋子前,双手按住墙壁方才止步,脱下竹笠,半边湿透的脸贴在窗前,带着恐慌朝内里呼叫:「村长!村长!来了!我听见马蹄声!就从西北面的林子来!……」



屋内到处都在漏雨。挤在屋里那二十来人,男女老少都有,同时散发着紧张的体味。



一个胡子都已全白、嘴巴上下排加起来只剩三颗牙齿的老汉,排众走到窗前。



「有多少人呀?」老村长问那青年。



「我不知道……」青年喘着气说:「一听见马蹄声我就跑回来,我怕来不及逃……可是隔着雨都听得见,我想不止两、三骑……」他穿着蓑衣的身体在颤抖,并不是因为寒冷。



「先前的消息是真的……」村长身旁一个中年农夫牙关打颤着说:「有伙贼在这一带作买卖……」



「村长,要怎么办?」后面一个农妇焦急的问。



「不要乱来!」另一名农夫说:「都给他们吧!反正再过一阵子就是秋收……」



「可是那得留作纳粮啊!缺了不是要拿其他收成去补?那么过冬我们吃什么?」



「先过了这一关再说!刀子就在眼前……」



「妈的,干脆也上山入伙算了……」



屋里众人七嘴八舌,乱作一团。嘈杂与混乱,令恐惧的气氛更高涨,连隔在对面其他屋子的人也都给感染了。



村长这时却断然说了一句:



「叫那个家伙出去吧。」



众人顿时静下来。



「村长,再想清楚啊!」其中一个村民劝说:「真的要用那家伙?你相信他吗?万一失手……惹怒了那伙人,到时可不是献粮就了事的啊!」



「到了那时候,就说那家伙只是个不相识的疯子吧……反正是外来的……」村长决断地再次说:「叫醒他。」



◇◇◇◇



「喂!起来啦!要睡到什么时候?」



柴房的地上,一个健壮的身躯,从头到脚包裹在又烂又脏的破布斗篷里,慢慢动了起来。



「还在……下雨吗?……」一把粗豪的声音,却显得有气无力。



「快起来!」提着灯笼站在房门前的村民呼喝:「你不是说要帮忙的吗?那些人正在来!快去!」



一只粗大的手掌,从斗篷破洞之间伸出来。



「饿得要死呀……要我帮忙,先给我填饱肚子再说。」



「要吃饱,先看看你本事再说!」村民把半截玉米塞到那只手掌里。「只有这个!」



斗篷里的身体好像受了什么刺激,整个扭动起来。玉米闪电收进斗篷,不消一会儿已经啃得干干净净。



「好了!现在快出去!」村民催促。



那只粗壮的手掌再次伸出来,猛搔着露出斗篷的一丛乱生短发。



「没吃饱就得打吗?……真麻烦……」



◇◇◇◇



在这横溪村的北面村口处,那裹着破斗篷的野汉子,冒着大雨独立在道路中央。四周暗得伸手不见,只靠村里几间屋子窗户透来的灯光,依稀可辨事物地形。



躲在屋里的村众,紧张地偷看外面的情景。他们看着这野汉在雨中的朦胧背影,只感到他这么一站出来,身体就突然散发出一股无匹的气势。



——这家伙似乎真不是平凡人……可是只有一个人,真的行吗?……



马蹄声渐渐隔着雨声传来了。野汉第一个听见——不只因为他人在外面,也因他已经将五感完全张开。



他的拳头在斗篷底下捏得作响。



蹄声交叠甚密。听来至少有四骑以上。



野汉的眼睛在黑暗中亮如星光。



前头远处是一条林间小道,一转弯出来就是溪岸,接着是一条小桥,直达村中来。



漆黑的尽处,像豆粒般大的雨点之间,野汉看见有急速移动的影子出现。



野汉将双腿张开,立一个大马步,右手从斗篷下亮出一件长物,几及他身高。村民无法看清那是什么。



对面的骑队从小路现身。因道路狭小,他们成一直线而来,加上在大雨中,这角度看过去,一时无法确知有多少人马。只见领在前头的两骑,鞍上骑者都披着蓑衣戴着斗笠。身上腰间挂带着各种物事,一看就知道是兵器。



「来……来了……真的来了……」一个躲在最前头屋子里的村民看见,心脏像快要从嘴巴跳出来。



村民几天前就听闻,这横江镇一带几十里地里,已经有仕洲村、高垄村、彭家村相继被山贼缴粮。其中以彭家村最惨,因为私藏的粮食被贼匪发现,还给抢去了两个闺女,村长一条腿也给打跛了。



——跟山贼对抗,假如失败,后果更不堪想象……



村民一念及此,就开始责怪村长轻率:这个才来了两天的家伙,村长怎么就相信他能够把山贼打跑?假如他是冒充的怎么办?推说只是个外来的疯子,山贼会信吗?只要他们一个不高兴……



「村长,算了吧!现在叫这家伙回来还不迟!」



「太迟了。」村长说,咽了一下喉结。



领头的两个骑者,已经发现村口站立的野汉。其中一人高举拳头,示意后面的同伴放慢;另一人伸出手来,似乎要从马鞍旁拔出什么……



野汉的赤裸双足,在泥泞里转了转脚腕。



——我要吃饭。算你们倒霉了。阿弥陀佛。



他横壮的身体突然就发动,右手将长物垂在身侧,双足急步向骑队奔过去!



——野汉发动的时机是经过计算的:这时候冲出去,交手一刻,正是对方马儿过桥之际。那是前头最狭窄的地形,对方无法包围合击。



如此豪雨下,四处都是湿滑泥泞,野汉却能毫无顾忌地全速狂奔,下盘功夫尽显!



在黑夜和大雨掩护下,他这前冲之势完全不像人类,有如一头愤怒的野猪!



正在过桥的骑士已有所觉,要将握着的兵器举起。



野汉岂让对方有迎击的机会?还距离六、七步时,他突然将手上长物撑到地上,双足一蹬,全身飞了起来!



野汉乘着奔势,迎着对方马儿跑来的势道,在空中高高提膝,一记侧飞踹,就踢向右边那个正在拔兵器的骑士!



——一头懂得凌空飞跃的野猪。何等可怕。



敌人突然就在面前,还要在比自己更高点迎击下来,那骑士似乎愕然。



野汉心里已经在预期,山贼颈骨折断的声音。



但骑士反应远比野汉想象中快。他瞬间就判断出来不及拔兵器,右手放开搭在左腕上,左拳迎着飞踹而来的足底直轰过去!



拳脚相撞,野汉身子倒后飞开!



人在空中的他心里惊讶:



——还以为这些小毛贼很容易收拾,怎么功夫这样高?



野汉以全身之力加于这一腿上,力量怕不有几百斤,那骑士却以单拳就抵住了,拳功十分了得。



——野汉还感到互击一刹那,足底被什么冰冷的硬物击着了,猜想对方拳头上一定穿戴着金属器物。幸而他足底皮粗肉厚,并未割伤。



同时那出拳的骑士,也因飞腿的冲击离了鞍,身子倒飞得比野汉更急更远!



骑士身手却极灵巧,身体飞越桥边的一刹那,他右臂轻舒,攀住桥板卸力,双脚安然落在溪水中。



野汉则在空中翻了一圈,双脚张开马步,立稳在泥泞地上。他正要抬头,却听见前方有一异物,呼啸着割破雨幕,朝他面门旋飞而来!



野汉本能般迅疾提起左臂。



金属的刺耳交鸣。



屋里的村民争相在窗前观看。可是别说在这般雨夜,就算是晴朗的大白天,这等高速的交手,他们也不可能看得清。



可是他们听得见那金属交击声。



——动刀子了!要死人了!



发出暗器的就是领头的另一个骑士。他出手后并没有就此停下,仍策马奔向野汉,手上露出一件跟野汉手中长物相近的兵器,乘奔马之力横挥而出。



——此人也是高手!



野汉并无畏惧,反而笑起来。



——是与厉害对手交锋的兴奋。



他双手握持长物,斜斜劈向这骑士。劈势之速,所过之处,雨水都像粉状弹射开去!



两物相交,这次发出闷雷似的沉响。



野汉只觉双臂震颤,长物几乎脱手跌落。



——可恶……要不是正在挨饿,比力气我绝对不会输……



但他也无法否认:这个对手,很强。



那骑者挥完一击后,马儿掠过野汉身旁。这时后面第三骑又来了。这骑士身材高壮,听其催马前奔的呼叱,竟是个女的。



野汉隐约看见女骑士手上闪出刃光。



同时冲了过去的骑士已把马儿拨转回来,形成前后夹击之势。



野汉强忍着饥饿,深深吸进一口气,振奋起精神来。心里却同时忍不住感叹:



——不走出来也不晓得,天下原来是这般大,山野绿林,都藏着这等高手!



他大叫一声,左手扯去披在身上那片破斗篷。



只见一张满是乱生胡须的圆脸。一头短发都被雨水淋得湿透。



他左臂从肩头到拳头,穿戴着金属,隐隐呈着铜色。刚才挡下那力度强劲的暗器,正是全靠它。



一看见这真面目,那包围的四骑同时都煞停了。落在溪中的第五人也已爬回桥上来。



刚才与他一记钝器交击的骑士,将手中兵器垂在马旁。野汉这才看得清是什么。



船桨。



骑士取下斗笠,散开一头编成辫子的长发。



「野汉」狠狠将手中的包铁六角齐眉棍拄在泥地上,仰头朝马上的荆裂问:



「你在这儿干什么?」



荆裂俯视少林武僧圆性,故意作出一个不快的表情,但难掩心里的雀跃。



「这也是我要问你的。」



——至于躲在屋里的横溪村村长,听见这自称是少林弟子的野和尚,原来竟跟「山贼」相识,立时吓得晕倒了。



◇◇◇◇



「那天我跟着了澄太师伯和众师兄,一早就出了西安城,出发回少林寺去。哪知道才走到第一个岔口,太师伯就叫我自己走,不用回少林寺了,还说什么『你到外面去,看看这万丈红尘,用你的棍棒拳头去结缘。』



「我听不大明白,心里也有几分想回少林寺去继续锻炼。但太师伯死也不要我跟着,还拿石头扔我,我就只好一个人走另一条路了。



「他说叫我看什么『红尘』,可我半点儿没主意要去哪儿看,只好见路就走,遇到分岔路,就把这齐眉棍往天一抛,落在地上指向哪边就走哪边。这么胡乱的走,到了一个连名字都不晓得的镇子。



「那时候我饿得要命,就在镇子的街上化缘。你们道我在街上看见谁?正是颜清桐那个混蛋——阿弥陀佛,又说脏话了,罪过——我见那姓颜的跟两个手下镖师牵着马儿走,马上大包小包的,就猜他一定是怕给武当派和其他门派找麻烦,逃到那儿去了。



「还有两个男的跟颜清桐在一起,都是生面目,在西安时未曾见过。他们跟颜清桐说话时都是悄悄耳语,似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姓颜的对他们又好像毕恭毕敬。他们一伙人古里古怪的,我就想颜清桐这小人,是不是有什么新的阴谋诡计?反正我就闲着没事,便决定跟着他们。他们只留了一夜,就骑马离了那镇子,我也一路用腿跟踪。



「唉……如果我是荆兄你就好了,那次在西安的桥头,就见识了你的跟踪功夫。我可没有这样的能耐——少林寺没有教这一套的——才跟了两天,就给他们发现了我吊在后面。姓颜的大概以为我要抓他回去给武林同道问罪,跟伙伴快马逃走,我也死命跑步追着……可恨走了大半天,肚子又饿了,身上又没带干粮,还是追丢了。



「可是我就是不服输,非得要再找他们出来不可。而且就像先前说,我本来就没有什么事情要干的嘛。于是我就在后面一直找,逐条村、逐个镇子地去打听。幸好颜清桐这大胖子还算容易认,一路也都问得出来。只是有时遇着些不讲理的家伙,一见和尚就骂倒霉,只好让他们看看我的拳头……



「颜清桐大概以为早就甩掉了我,所以没有兼程赶路,我才一直在后头跟得着……就这么样,我连正在走东南西北都不晓得,走了多少天也忘了,只觉天气越来越热,才知道已经换了季节……



「不过后来走到了一个大城,旅人又多又杂,再也打听不到,终于跟丢了,真可恶……我问了问城里人,才知道已经到了江西省里。竟然走了这么远的路……」



圆性一面猛地在吃饭,一面长篇述说自己是怎样到这江西来的,说话时嘴巴里都在含着米饭,说得又快又含糊,荆裂他们只听到六、七成,但也明白了个大概。



五人早就吃完自己那一份,坐在这村长的屋子里,围着圆性听他说话。



相隔千里,竟然能在这么一条小村重遇,还要糊糊涂涂地打了起来,不得不说是奇特的缘份。



——了澄大师叫圆性「用棍棒拳头结缘」这句话,果然应验。



横溪村的村长和几个村民聚在屋里,既好奇又害怕地看着这伙外来客。其他村民也都围在屋外探听。来者不是山贼,固然让他们大大松了口气;但这些人身手能力,显然更远在山贼之上,单是一个圆性,如果要在村子里肆意强取,整条村几百人恐怕也没可能阻得了。有的村民先前曾经对圆性不大客气,此刻都惊怯地躲在人群的最后头。



村长这时想:这个圆性和尚,宁愿捱两天饿,也一直没有向村子用强,看来没有吹牛,真的是少林寺来的大师……



屋里还有几个农妇,有的在为客人添饭;有的在替他们焙干衣服;有个则在缝补圆性已破烂的僧鞋。



荆裂梳着那古怪的发式,脸上又是大大一条伤痕,还有刚才更衣时露出许多刺青,村民都看傻了眼。他们本来甘心献上饭菜来,只望这些不速之客饱餐一顿就快快离去,怎料荆裂二话不说,掏出两串铜钱放在桌上——这些钱,莫说在这等穷乡僻壤吃几碗米饭,就算上了横江镇里最像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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