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胡烽火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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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胡烽火录- 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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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二生肖最完整地记录,最早出现在东汉,王充在《论衡》里系统地讲述了十二生肖的意义。晋代,十二生肖知识已经很普及了。司马燕容设计的十二生肖扣,每套均有多种造型,大大小小的。加上这几日她设计出的其余扣子,以足够装满一个大箱子。故而高翼才如此取笑。 
    如果是其他人有司马燕容这样的经历,也许生活造就出的性格截然不同,高翼这种程度的取笑可能会触动那颗敏感的心,令对方感觉到他是在驱赶自己下船。但司马燕容不同,她看穿了那颗善良的心,并知道怎么充分利用高翼对自己的爱护。 
    “栀子花,你还想着栀子花吗”,司马燕容眼波一横,盈盈地笑着:“汉国的人都是这么调戏女子的嘛?” 
    不等高翼回答,她又考虑起这个建议来:“雕花,呀,这倒是个好主意。” 
    “主意是好,但我怕你没时间了”,高翼幽幽地说:“计算时日,高雄应该在第二日抵达鄞州,自鄞州快马赶到建康(全程344公里)需要6、7天时间。他知道我等得急,会在建康搭我们的船顺流而下,也许在今天,也许在明天就会赶到江口。” 
    司马燕容一呆,良久,放缓缓地说:“出来这么久了,我也该回了。两个幼弟尚在家中,这段日子无人照看,不知道他们过得怎样?” 
    一丝淡淡的离愁弥散在两人之间,霎时,他们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甲板上,值班的水手大气也不敢出,相互用手势传递着命令。几名工匠也似乎发现了气氛沉重,他们尽量减轻机器的噪音,轻手轻脚的工作着。 
    “也许……”司马燕容欲言又止。 
    也许……,也许我是乡愁作怪——高翼心中暗想。五月三日,在原来时空的人正在过五一大假,也许是最近的懒散让我想起了那个黄金周。啊,我还能记起原来的世界,这说明我毕竟还不能忘情。 
    “你的这些工匠出售吗?”司马燕容恢复了正常。她半是玩笑半是试探的问。 
    工匠们听到这话,立刻停止了手头的工作,片刻间,甲板上死寂一片,只听到大海的阵阵波涛声。 
    “自由是无价的”,高翼在躺椅上挪动了一下身体,伸了个懒腰:“他们虽然挂着我家奴的名义,但实际上他们都是我汉国的国民。国民不出售。” 
    三山的工匠们齐齐的松了口气。高翼一眼扫过,又故作大方的补充说:“当然,你可以雇用他们——如果他们愿意居住在晋都的话。” 
    司马燕容用期待的目光看着那群工匠,工匠们窃窃私语着,公推一名工匠出来搭话。 
    “回公主的话,我等流落胡人之手,为奴为婢时,不闻有晋;我等家园破碎,妻儿离散时,不闻有晋;我等饥寒交迫,冻饿垂死之时,不闻有晋。 
    轮气候,建康地处南方,四季温暖如春。辽汉地处苦寒之地,物产贫乏,然,大王经营这片穷蔽之地,却令我等无冻饿之忧,试问,晋国何人能有大王这等本事。 
    轮四邻安静,建康有长江天险,户籍千万,雄狮百万。我辽汉地处积翠山南深入大海的地方,高句丽、百济、新罗隔海相望。东有库莫奚窥视在外,北有强燕,西有羯赵,人不满五万,兵不过五千,然大王却一再拂逆慕容恪。强燕却不敢兵家于我汉国关下。 
    反观雄兵百万的晋国,文恬武嬉,国丈领数十万兵马,徘徊于敌前不进,每日里只是吟诗作对,指望靠这些诗词打败敌军。我等今日若弃大王而奔晋朝,恐怕死后不知葬身于何地也。” 
    司马燕容脸色尴尬。 
    这些观念并不是工匠们固有的。高翼本人说穿了也就是一高级匠师,所以,他平常对工匠们没有架子,言笑无忌的许多观念都是在这种闲扯中灌输给工匠们的。而三山汉国这几年实实在在的富裕让工匠们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加上高翼灌输给他们的“国家”概念,三山国民们的凝聚力超过司马燕容的想象。这也是高翼敢故作大方的原因。 
    知道自己得不到这些工匠,看那形势,高翼也不打算把那些机器外穿。司马燕容便不在朝这方面努力。她加快了工作进度,并将脑海中想到的种种设计方法一一交代给工匠们。 
    本来以司马燕容的绘画水平,她完全可以将这些机器的图纸画下来,回去仿制,但想到这男人对自己如此宽容、溺爱,她不忍破坏自己的形象,因此,她不仅没有刻意记忆那些机器,还尽量把自己看到的部分内容遗忘。 
    高翼的计算不是十分精确,在他与司马燕容谈话后,船队又在长江口等了五天,直到第六日清晨,才见到高雄驾船返回。 
    “这么久?那么,建康的事怎么样了?” 
    司马燕容也很关心这个问题,她站在高翼身边等着倾听高雄的回答。 
    高雄先是诧异的抬眼看了一眼司马燕容,可不等司马燕容露出回避的意思,高翼抬手止住了她的动作。他手指一点高雄,示意他赶快说。 
    “王,那位礼部官员回城后安顿了赵女官,马上进宫去报告,说是他看破了王的身份。执政王昱不敢乱来,便召赵女官进宫。赵女官坦承了王的身份。此时,大王启航冲出竹格港的消息传入宫中。王昱深悔追之不及。 
    此后,朝堂上便开始议论纷纷,他们责怪说,王既然亲身来建康,却不进宫朝觐,反遣一位女官入朝,这是大大的不恭不臣。朝臣连辨了数日,黄侍郎(黄朝宗)已被他们拘捕起来,赵女官也被软禁。幸亏朱总戎(朱焘)、谢安来回周旋,他们才安然无事。 
    等末将抵达建康时,他们还在争论不休。恰在此时,淮北传来前线军情,说是石闵(冉闵)扶立石遵,让其杀石世自立,赵国再乱。与此同时,荆襄桓温遣使入朝,连上三疏要求配合褚国丈北伐,出兵河北。 
    此后,事情便急转而下,朝臣决定不追究大王的失礼,容许我们汉国在建康设立馆阁,同意双方互市,并要求汉国每年进贡军械——战刀500柄,战甲500付。赵女官力争之下,进贡的战刀战甲缩减到各200。 
    末将得到确实消息后,立刻赶来见大王。王,我们的船队可以在丹徒停靠,接受检查后便可直驶入建康。” 
    高翼没理会后面半截话,他只听到“石闵扶立石遵……赵国再乱”,思绪便飘忽起来。 
    来了吗?这时代的高潮来了!石闵的拼死一击,让汉民族在北方获得了与胡人平等生存的权力,这个杀戮时代的杀戮高潮就要到了。 
    会当此时,我在其中。 
    “回航,高都督,你带船队载燕小姐回建康。我带30人,领鳗鱼号北上淮河口。我要亲眼看看石赵的崩溃,亲眼看看晋国的军队北伐中原,也许……”高翼说到这儿,突然卡壳。   
      第一卷 杀戮时代 第0067章 难以改变 
       
    高翼说到这里,他想说的“也许”什么什么,大家都能理解。无非是想在这混乱的棋局里凑上一脚。 
    也许,历史真能为此而改变! 
    这个时候是石赵最虚弱的时候,只要加一根小指头,就可把手握重兵有心归晋的石闵拉入怀中,结束这个乱世。 
    这个时候是石赵最混乱的时候,只要动一根小指头,就可把人心惶惶,都想着杀别人,还防备着别人杀自己的混乱邺城拿下,结束这个乱世。 
    可是统军的是诸国丈啊,他名士风流,写起诗来是一把好手,高谈阔论起来谁都不是对手,写的那两笔字那叫高手,啧啧,艺术啊,可他唯独不懂打仗。 
    统领20万大军的他不懂的怎么动小指头,甚至不懂得如何指挥人动小指头。 
    可他是当代名士,他不懂的东西,谁敢提醒?那是越权,那是蔑视领导,那时破坏由“三纲五常”维系的上下级潜规则。 
    尤其是这个提醒他的人还顶着个“胡人”名义。更有甚至,这个胡人跑到建康城下也不入宫称臣,为了不让别人囚禁他,竟没经过最高领导批准就私自跑路,这不是对纲常的最大蔑视嘛。 
    反过来说,诸国丈要懂得打仗,朝廷也不会派他来打仗,因为那不符合儒学的权术理论,也不符合官场潜规则——几十万大军掌握在懂得打仗的将军手里,对朝廷就是个威胁。 
    不,没有也许,历史难以改变。 
    无论高翼怎么努力,褚国丈根本不会见他,也根本不会在刹那间改变名士性格。 
    生存,或者毁灭,这是个问题。 
    “把事情做好的唯一途径就是去好好地做。不试试,我怎么能肯定结果——”高翼缓缓地,但决然地补充说。 
    高雄对高翼的信心近乎于盲目,听高翼作出了最后决定,他丝毫没有阻止的念头,只担心回航的船队没有带头人:“王,我带船回建康,谁带船回汉国呢?” 
    司马燕容一直担心地望着高翼,听到高雄不加劝解,她脸上的忧色更浓。 
    “羯胡残暴,卿若孤身而去,四处战火烽飞……”司马燕容顿了一下,银牙一咬下唇,说:“卿一路保重!” 
    从“狂徒”、“蛮胡”升格为“卿”,倒是一大进步。高翼呆了片刻,唯默默点头。 
    ************** 
    三日后,青州高密郡治所东武(今诸城),高翼领着宇文虎宇文豹等30名侍卫步行入城。 
    城门口,一个长长的车队正与高翼他们擦肩而过,也许是高翼等人留着近似于胡人的短发,这群嚣张而骄横的羯胡军队容忍了高翼等人的驻足旁观。 
    这是赵国运送补给和辎重的车队,他们或许是在向前线作战的羯族军队供应补给,但最有可能是运向邺城,给那些那些羯人贵族享用。 
    长长的车队装满了粟米与小麦,一群普通羯人跟在后面吆喝着牛羊群,骑马的羯族士兵们则骄横地骑在马上左顾右盼,但无论是普通羯人还是羯族士兵,个个肥肥胖胖。 
    本来居住于苦寒之地的羯族人,进入了中原的膏腴之地,他们迅速地发胖起来。 
    瞧他们那满脸的得意,瞧他们那剽悍的杀气,泰然自若的神情,很显然,他们已经把自个当成这块土地的主人了。 
    羯族骑兵的马铁蹄踏着城门口甬道上,整个门洞都在回响着马蹄的声音,似乎是大地在侵略者铁蹄底下的呻吟。 
    骑兵队伍的最后,是一大群被反绑了双手的晋人男子,羯族骑兵挥着鞭子驱赶着他们前进,如同他们惯常驱赶牛羊一般。 
    那些男子脸上都是呆滞和无动于衷,像是对一切都麻木了。而在道路的两边,原来的晋民们通通像现在的统治者叩首低头,像是飓风吃过的麦田。在这种情形下,仍站直身子的高翼就显得极为异端。好在还有数支胡人小队陪伴,他们也站立着,嬉笑着指点着那些反绑了双手的晋人男子。 
    高翼深知此情此景下,向晋人打听消息会一无所获,他低声向左右的胡人询问缘由,路人告诉他,这都是强征来的壮丁,他们将作为劳工,帮助羯人造铠甲兵器,兴建营地做勤务。 
    当然,如果粮食不够,他们也是羯人的食物。 
    高翼震惊:“天哪!一个壮年男子,竟可以被一条细小的绳索捆住?这上千名壮年男子,竟被不足百的羯人像牛马一样驱赶着走向汤锅?他们难道不会反抗,不会逃跑嘛?他们怎么能忍受如此地摧残?” 
    “我们能有什么办法?”也许是听到高翼话里的同情,一个明显小吏打扮的汉人低低的在高翼身边回答,他说话时没有抬起头,没有伸展腰,还跪在那里,露出苦笑。 
    “40年了,我们已这样生活了40年,王师在那里?听说褚国丈带着20万大军出征一个月了,还在淮水边上吟诗,我们平民百姓有什么办法? 
    我们没有武器,没有盼头。国人(赵国国内禁止称“胡人”为“胡人”,必须称其为“国人”,否则就是犯下了杀头大罪)要什么,我们就给他们什么。 
    他们掳掠抢劫,我们乖乖奉上。他们要粮食,我们就得掏空家中的米缸;他们要牲畜,我们就得打开圈门,把家里的猪羊牛通通赶出去,还要笑着说:‘老爷,请,请尽管随意拿! 
    我们哪怕藏起一头小猪仔,后果也不堪设想。因为食物不够,士兵们会吃人——他们会把全村人都吃掉。所以,他们掠夺我们,我们还得在旁边陪着笑脸侍候,赞扬‘天王万岁(石虎自称天王)’!” 
    这名小吏低着头说话,高翼看不到他的表情。想必这时候,他的表情很凄苦,很无奈。 
    高翼默然不语。 
    过路的胡人听懂了这名小吏的抱怨,他们齐齐变色,嚎叫着开始殴打这名小吏。过路的羯人士兵没有停留,他们边走边齐声欢叫,兴奋莫名。 
    那小吏在地上翻滚,血流满面,却倔强地不出声求饶。他的同胞把头低的更低,像是遇到危险,尽力把头埋入沙中的鸵鸟,只求把他们的头颅埋的更低。 
    赵国法律规定,胡人可以公开抢劫晋民,若晋民反抗误伤了胡人,则该晋民要全家抄斩,以儆效尤。在这个规定下,连石虎的汉人宠臣也不能幸免,所以百姓不敢反抗。 
    但是,那些汉臣儒士并没有觉得这种规定耻辱,他们殆精竭力地帮这个罪恶的国度维护着这种统治。譬如张宾,譬如樊坦,譬如阳裕,譬如皇甫真,譬如无数学儒有成的名士…… 
    日光之下,并无新事。 
    今天发生的事情,昨日一定曾经发生过,明天必定还会继续出现。 
    我们怎样才能避免它再度出现? 
    由此时向后顺延1500年,在这漫长的时光里,儒士们叛逃出卖的时候,从来就是慷慨激昂、振振有词、毫不犹豫与争先恐后。 
    他们对国家、对同胞的忠诚,盛不满一个小汤勺。 
    这种统治方式在后世是被大力赞扬的,他们说:石赵开创了民族大融合的先例——只因为他重用汉奸。 
    高翼看不下去了,虽然羯人大军在旁,他还是忍不住努努嘴,示意侍卫们架开那些参与殴打的胡人…… 
    在东武城内的酒店里,高翼又看到一幕令人呕吐的画面。 
    那是一群汉人候补官员,按鲜卑风俗,他们被称为“白鹭”,因为他们总在伸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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