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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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弦- 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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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齐月也立即起身,恭谨严肃,静待皇上说完下文。
若温太师安分守己,不被权势地位冲昏了头,如今依然是让皇上敬重倚赖的国之重臣兼岳母大人,而秦菊元也不思前车之鉴,莫怪皇上生气,登基之后马上就将她汰换掉,用了她所倚赖的心腹大臣南宫凛为首辅了。
皇上虽年为二十二,但于十三岁便带兵平定番邦,安镇边疆五年的历练,加上宫变之后的她,早就雄才大略,不再需要处处请教辅国大臣,更不受她的皇父黎太君的亲情所箝制。
刚登基为皇的司鸿容若,正想要有一番的大作为。
“天朝不是朕的,而是天下的,是百姓的。”司鸿容若终于坐了下来,还是面有愠色。“民为邦本,本因宁邦,准备科考时不都读过的?”
“请皇上息怒。皇上为民为国着想之心,是我百姓之福,臣在此代天下万民谢恩,愿吾皇保重凤体。”
“你能体会朕的心思,朕就是需要你们这样的能臣,直臣。”皇帝望定了她,“你丁忧起复,朕要你到刑部,为我的朝律政和修法大计费心。”
“臣多谢皇上恩典。”杜齐月立刻跪拜,至于什么官阶品位均不重要,能回到朝中,她已是心满意足了。
“齐月,坐下吧。”皇帝喝下一口茶,也叫宫监为杜齐月送上一杯清茶,又问道,“你这回上京,听说是送状子给都察院?通常不服判案的,就是越级上呈复审,难道是地方衙门层层扣死,不得伸张,所以非得要外来的御史查案才行?”
“正是如此。”
既知皇帝观念清楚,杜齐月也就将月桂酒坊的案子仔细道来,末了说出自己的心声,“乍看之下,这是一桩谋夺酒坊财产的地方小案,但却是牵扯到官商勾结,官拿了好处,商得了利益,且不只是单一事件的官商谋利,商敢在国境内肆无忌惮,为所欲为,这还要往上发展,层层关连,环环相扣,牵扯甚广,不止青城官员,甚至各省,京官都有份儿。”
这三年来,她耳听眼看,向来查案敏锐的她怎能不知道官府玩的是什么把戏。可叹她没有官衔,也只能任凭那些人去作怪。后来她曾经帮简清幽问酒坊的案子,试图请她们秉公办理,却被奚落一番。说她丁忧的官员不得干预地方政事。
皇帝听完,已是眉头深锁。“吏治弛废至此,是该大力整顿了,御史查案还不够。”
“是的。即使御史发现疏漏,至多也只是弹劾办案的县令,这张大网依然巨大坚固,难以攻摧。”杜齐月说出多年来的想法。“御史可以封章奏劾,但往往被记恨,有时反被诬陷,甚至因为官位远比被查的官员为低阶,若有胆小畏事的,更不可能秉公查案,这也是向来存在的最大问题所在。”
“杜卿以为如何?”皇帝陷入了深思。
“当务之急,需找出一位与这些官员完全无关的公正大员,委以跨省,跨部查案的职权,可办案,可弹劾,而且是一次收网,免得查了这里,漏了那边,又要教不法官员得到喘息的机会,湮灭了证据。”
“你认为谁可担此大任?”
“请恕臣丁忧三年,并不知晓目前朝廷官员,谁才能及任适用情况。”
“朕若委以你重任……”
“臣?”杜齐月大吃一惊,随即道,“青城是臣的家乡,我朝任官,向来不得派任本籍,臣绝无可能。”
“你不是说,这是一个牵连甚广的大案?恐怕要查也查出青城五百里外了,更何况这不是地方官,而是代朕巡狩,更无区域之分了。”
杜齐月被“代朕巡狩”震撼住了,抬头望向了皇帝。
皇帝也在看她,精锐的目光里有着深深的信任和期许。
“你虽丁忧三年,但仍关心着时政,并戮力刑律研究,依你的能力和经验,朕相信,你担得起此大任。”
“臣,愿竭尽所能。”杜齐月心情激荡,立即跪下。
“杜齐月听令,朕命你为正三品刑部左侍郎,兼领尚方宝剑,御赐金带,为朕之钦差,巡抚天下,如朕亲临,监督署理各级衙门疏失不公之处,钦此。”
“臣,谢恩。”杜齐月跪地拜伏,语声仍是激动不已,“臣必求除弊清贪,革新吏汉,以不负皇上重托。”
“齐月,起来吧。”皇帝亲自扶起她,“朕就等你的好消息了。”



、第43章 拍案叫绝

春夏之交,暗夜空气沉闷燥热,令人辗转难眠。
李墨涵翻个身,便醒了,枕边无人,总觉得空虚,于是起身点了灯,拿出诗经翻阅,看了几页,便逸出微笑,好似听到妻主在耳边低吟。
但他的笑意很快就消失,这回她来去匆匆,神神秘秘的,真是教人费疑猜呀。
“主君,主君。”外头门板砰砰响,华荣敲了门,紧张地喊道,“您睡了吗?清幽公子找您。”
大半夜的发生什么事了?他心脏猛跳,立刻披了衣服,来到大厅。
“墨涵哥哥,请你救命。”简清幽一见到他便哭了出来,颤声道,“她,她……锦轩被官府抓走了。”
“怎会这样?”李墨涵大惊失色。
“官府说她杀了人,我不信,我不信呀。”
“不会的,她怎会杀人?”李墨涵也不信。
“杜大人在吗?”简清幽往他后头张望,泪眼迷蒙。
“哎呀。”他立刻明白清幽找他的目的,恨不得杜齐月现在就在家。
“她上京城好多天了,也不知什么时候回来。”
“啊?”简清幽听了,困愣不动了,豆大的泪珠不断滚出。
“县丞陈东林常来走动,她跟妻主熟,去找她。”李墨涵立刻想到这个人,吩咐道, “华荣,你带清幽公子去县衙。”
“我才从县衙过来,那些差役好凶,不让我见锦轩。”
“有县丞出面,总有办法的。”
李墨涵讲得心虚,因为他听杜齐月提过,陈东林个性正直,有事直谏,所以被县令讨厌,并无给予太多实权。
“华容,你求见陈东林,问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总是一个办法,一定要试的。“就说是杜夫君请她多多帮忙担待,务必拜托她了。”
“是的,主君。”
“清幽,我立刻写信叫我家妻主回来,另外也写信请我母亲关照。”
“怕是……”简清幽悲从中来,泪流不止,“来不及了……”
李墨涵也急了,人都被抓走了,若遇上不明事理的县官,佟锦轩就如在砧上鱼,俎中肉,只怕京城青城来回十数日,缓不济急呀。
“不会来不及的。”他仍不愿放弃,所有能营救的管道都得用上。
“华荣,你快带清幽公子去。对了,华全你来得正好,你去李府找我大姊,请她到衙门问一问。”
大姊不当官,但在青城总是有头有脸的名门人物,多少能帮个忙。
“我这就去见李大小姐。”华全跑了一步,又回头道,“也得去找侯小姐,清幽公子有事,她一定会帮忙的。”
“我去找侯小姐。”又来了一个被吵醒的华富。
“对,要找她,你们快去。”
有了这群忠心可靠的家人,李墨涵仿佛多生出了十几双手,安心了许多,但待她们离去后,他还是担心了起来。
“还是我亲自去找大姊?”大姊跟娘一样,说好听一点是不得罪人,其实就是独善其身,自扫门前雪,要她帮忙,并不容易。
“德曦?”他正打算回房换衣服,便见杜德曦也来到大厅。
“爹爹,有什么事情我可以帮忙的吗?”杜德曦问道。
“你回去睡觉,没事的。”
“娘不在家,我是长女,我可以帮爹爹。”
“德曦……”李墨涵顿觉心头酸热,激动的泪水直往眼眶冲上来。
这还是那个见了他,半天都迸不出一个字的小娃儿吗?光阴似箭,杜德曦十岁了,跟她娘亲一样清俊秀丽,沉稳内敛,聪颖体贴,如今身量已到了他的肩膀,且还在快速地抽长长大中,声音也有了些微的变化。
这是杜家的大小姐,早慧的她,现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且为爹爹分劳解忧了。
“德晖昕儿都被吵醒了吗?”他忙拿指头抹去眼角的湿润。
“德晖惊醒,跑来敲我的房门,我让她先在我房里歇着,昕儿房间也亮了烛火,我听到韩爹爹在哄昕儿睡觉。”杜德曦不疾不徐说来。
“好,你去跟她们说,没事的,别害怕,只管睡,明儿还得上课。”
他明白这孩子看似安静,却有跟她娘一样的侠义心肠,不帮到底绝不罢休,又道,“你再不放心,就来大厅坐阵,爹爹去书房给娘亲写信,外头有事回报,便来跟爹爹说声。”
“好。”
李墨涵赶到书房,待写完信,天也亮了,喊了华兴快马赶去送信。
啸春也过来关心,而几个家人一夜奔走询问,陆续回来的报告皆是令人忧惧难安,佟锦轩就好像消失在县衙里,没人知道她是生是死。
“啸春,你陪我去找我大姊。”李墨涵换好外出衣衫,就知道大姊不会帮忙,他一定得亲自请她去县衙问清楚状况。
才走出大门,就见一匹马横冲直撞地跑了过来,尚未拉稳马缰停妥,华兴便跳了下来。
“华兴?”李墨涵急坏了,大声问道,“你不去送信,怎回来了?”
“府主,府主她……”华兴喘着大气,掩不住脸上极度兴奋的神色,“府主变成钦差大人,回来了。”
青城老百姓全丢下手边的事情,跑来看钦差大人审案。
县衙门前,万头攒动,大家屏气凝神,唯恐一个呼气或一个眨眼,就错过了审案的重要环节。
“退堂。”杜齐月惊堂木拍下,一并审完两件案子。
一是将月桂酒坊还给简清幽,一是证明佟锦轩无罪,还她清白。
群众仍是鸦雀无声,个个如痴如醉,犹沉浸在峰回路转的审案过程中。
“好哇。”总算有人率先出声喝彩。
“好啊,精彩精彩。”百姓纷纷拍手,响起如雷掌声。
谁想象得到呀,平时温文尔雅,会帮夫君拿花布,替儿女拿糖葫芦,捏面人的杜大人竟是如此威风凛凛,教坏人和贪官都吓得缩头缩尾不敢说话了。
而她办案抽丝剥茧,巨细靡遗,既有威严,又能动之以情,最后得以伸张正义,更是帮大家出尽了,平时对官府敢怒不敢言的一口恶气。
“太好了。”群众还是赞叹不已。“瞧,杜大人叫那些官儿进去了,恐怕还要继续问话,查她们之前胡乱判案的罪过喽。”
“她带来好几个御史,刑部主事,看来是要大办特办了。”
“你怎说杜大人是鬼?是神啦,办案如神啊!!”
“这是娘?”
三个孩子也看呆了,她们从没看过娘亲穿官服上公堂,更别说从不动怒的娘亲竟会板起脸孔,面容森冷,严肃严正又严厉的审案模样。
聚焦的群众太多,杜德曦和德晖一左一右的护住让孟夫子抱在手上幼小的昕儿,好能瞧个清楚。
“哎唷,我的手麻了。”孟夫子才将昕儿放下地,又惨叫一声,摸上了脖子,“我的头呀。”
“夫子,对不起。”昕儿眨眨大眼,不好意思地扯了扯孟夫子的袍子。
他虽然听不太懂娘在说些什么,但他知道好人一定要没事,坏人一定要抓起来,所以越看越紧张,便抱着夫子的脖子,越勒越紧……
“谢谢夫子带我们过来。”杜德曦帮弟妹们谢过老师。
“这场亲眼所见的审案,远比你们读上十年书有用多了。”孟夫子笑着揉了揉脖子。“来,我们该回去了,还没跟主君说我们出来呢。”
“爹爹在这儿。”矮小的昕儿倒是一眼就见到站在远处墙边的爹爹和啸春了。
“爹爹在哭?”德晖很担心,立刻跑过去。
“该是看到娘回来了,很高兴吧。”德曦笑笑的说道。
“原来主君也来了。”孟夫子牵了昕儿。“我们过去。”
群众缓缓散去,仍然情绪高昂,意犹未尽,叽叽喳喳谈论着。
“佟三小姐被砍一刀,又被拷打,好像受伤不轻,不知道要不要紧?”
“你没瞧酒坊伙计全出动了,往大夫那边送去了,放心吧。”
“没想到佟三小姐竟然会跟杜大人兜在一块儿,当初她休夫,这前夫君又再嫁给了杜大人,而再娶的林公子后来也因佟家败落了就跟人跑了,不知道她现在心里怎么想的。”
“你别说人家闲话了,各有各的姻缘啦,佟三小姐不对,我觉得喊佟掌柜更加顺口,现在她跟清幽公子在一起,也是美事一桩呀。”
“是啊是啊,以后妻夫同心经营酒坊,安心过日子,还提以前作啥?”
“可她女儿在杜大人那儿,也不知去认了没?”
无人注意到站在旁边的德晖,只当她是寻常人家的孩子。
德晖紧抿着唇,低下头,用力捏了一下指节,再抬起头,往人群最多的那边看去,那是酒坊众人扶了佟锦轩离去的方向。
她踮起脚尖,想要再看清楚方才在公堂昂然站立,答话坚毅有力的女人,却只能看到一群挤得水泄不通看热闹的百姓背影。
“德晖,回家去。”一直陪在她身边的杜德曦握住她的手。
“姊……”德晖望向德曦,有着从未有过的复杂神色。
“我想,娘很快就会实现我们女子汉间的约定了。”
直到快上三更,杜齐月方从衙门返家。
沐浴过后,她回到房间,就见李墨涵拿着一条白丝巾子,小心细细地擦拭着挂起来的三品孔雀徘袍公服,他那专注细腻的程度,几乎是打算连上头的绣线缝隙也要剔得干干净净的。
“你再擦下去,孔雀毛就秃了。”杜齐月被他的举动惹笑了。
“要不是你明天还穿,我就洗了。”李墨涵退后一步,望看这件代表正义威严的官服。“我真希望你天天穿得光鲜,教那班恶官看了就胆寒。”
“这是新袍子,还很光鲜,别忙了。”杜齐月过去牵起他的手,问道,“孩子都睡了?”
“我说你明日还得起早,给娘好好休息,总算全赶去睡了。”
杜齐月回想一踏进门,三个孩子簇拥过来猛喊娘的“盛况”,虽是跟平日一样,但或许她格外疲累,也或许一段时间未见孩子们了自然倍感窝心。
可一瞧见睡眼惺忪的昕儿和偷打呵欠又猛睁大眼的德晖,她加更不舍。
“嗳,我不是叫华笙捎口信回来,要你们别等我?”
“你出了风头,孩子们崇拜极了,哪耐得住啊?就是要等娘回来呀。”
“你们呀,怎么全跑去看我审案了?”说到这儿,杜齐月倒有些难为情。她公私两张脸,教夫儿看到她森冷的凶神恶煞模样,不知道会不会作恶梦?
“我们没看过钦差大人,当然要瞧热闹了。”李墨涵一直展露笑靥说话,突然哽咽住了。“你回来得很好,也正巧,总算赶上……”
“老天保佑。”杜齐月也捏了一把冷汗,“快到青城时,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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