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仙君一般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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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仙君一般黑-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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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飞快地掠过死寂的森林,出于谨慎考虑放弃依靠法器,捏了个隐身诀借着地势一段段地飞掠。
在一个显然非天然形成的巨坑边,我瞧见一截断指,上头留了只莹莹的玉扳指。依稀记得蓬莱阁与我同行的那几个弟子里,有一个就戴着这么只成色绝佳的玉质法宝……
我努力不去多想,只僵硬地继续迈步飞跃。
通往陡崖方向的长途,我不知道是怎么完成的,反应过来时,我已经望得见高崖尖锐的轮廓。将昆吾剑唤出,我收敛气息,缓缓地向陡崖靠近。
暗红的天幕,荒芜的旷野,杂草中散布残骸,周遭寂静得只余死气。
我心中忧虑胜过恐惧,神识毫无保留地舒展,却连丝毫气息都没有察觉。不再顾忌御风会造成的响动,我直接略到山崖前,驻足抬首,咬咬牙。
近乎没有植被遮蔽的山体显示出狰狞的形态,崖壁上尽是晦暗的洞窟,瞧不清里头的动静。我毫不犹豫地矮身向乱石堆里一钻,朝崖体靠近。才绕了一个弯子,我就戒备地屏息止步刚才弹指间,我的确感知到了气息异常的波动。
我捏紧昆吾剑,闭目追溯那缕律动的源头。
虚无,虚无,虚无,和……
猛地回转身,在阴暗石堆中现出一个人的脸,他显然也在努力寻找着什么。
离冶。
宽慰与喜悦一下子从足底冲上脑际,我当即解开隐身诀,与离冶对上了视线。
离冶微微瞪大了眼,浮现出一丝不可置信的神色,眸底的这抹讶异的光很快被两簇火苗代替,他阴沉地打量我片刻,伸出手像是阻拦后面什么人的动作,近乎是挤出了极低的一句:“自己人。”
从他身侧冒出了另一张脸,虽则被树叶泥土所覆盖,我仍认出那是姜少室。她的反应就要单纯得多,发出一声欢呼似的惊叫,一把将我拉进他们所在的石坑中,压低声音开始询问:“白剪上仙!你怎么来了?其他人怎么样了?”
离冶看了她一眼,姜少室立即收声:“唔,先进去再说。”
他的眼光扫过我的眉眼,额心他划过血咒的地方忽然有些发烫。我攥紧衣袖,默默无言地跟上去。
石坑连着一条蜿蜒的甬道,修葺得异常平整。
“这里以前应当是什么大妖物的老巢。”姜少室低声道,有些不安地瞥了一眼离冶的反应,他只是继续走在前面,于是她又向我低语,“我们撤到这里的只有四个人了……今早所有的凶兽忽地全不见了,我们正奇怪着呢,话说……”
才说到这里,眼前豁然开朗。甬道狭隘的空间被开阔的山体内部所取代,我正立在一座空荡荡的偌大石厅之中,除了四角有五六人合抱粗细的石柱支撑,向上望去只瞧见高耸向上的尖顶,与陡崖尖利的形状相吻合。
姜少室的语气弱了下来:“呃,余下的事,就让司命告诉你好了……”
说着,她便飞快地消失在石厅周围无数通道中的一条。
该来的总要来,我深吸了口气,扯起个尴尬的笑,向离冶看去:“幸好你们没事。”
离冶立在石厅吊顶投下的阴影里,无端给了我憔悴的错觉。他微微扬起下颚,昏暗的光线恰好照亮了他大半张脸的神情:疲惫、漠然、又恼怒到极致。
即便是怒火,也妥帖地叫离冶的容颜显示出别样的美感。他墨玉一般的眼睛里跳跃着激烈的情绪,他抿着薄唇隐忍不发了许久,终于森然道:
“你是否应该先向我解释一下,为何你会在这里?”
我绷直了唇线,瞬时无言以对。我的决定的确草率、鲁莽、危险,可我并不后悔。对于离冶一直以来苦心遮掩的真相,我已经太过挂心,以至于根本不在乎探求事实会带来的危险和真相本身隐含的痛苦。
与此同时,离冶似乎对我的沉默失去了耐心,猛地转身向厅外走去。
“我不放心。”我才开口就已经后悔了。这个借口实在是愚蠢天真到了极点。
离冶显然也是这么认为的,他突兀地收住了步子,回转身以近乎狰狞的姿态朝我大步而来,面目因为愤怒都有些扭曲了。他扣住我的肩膀,直接将我推到了石壁上,失控地低嘶:“不、放、心?现在让人不放心的是你!你有没有想过这一路上有多危险,你要是出事,你让我把心放哪里去!太子竟然不拦着你,你们真是疯了!”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离冶。半是惊惧半是倔强,我试图挣脱他,他却用力更甚叫我有些痛了。此前他独自留下时心头的火气化作言语冲出口中:“你要是出事,我去向谁问清真相?是你要我去追究当年,好,我追究。现在我都已经到了这步怎么可能放心你身处险境!你要你的放心,我何尝不需要我的……唔!”
离冶大概费了很大力气才没有将“闭嘴”两字直接喷我脸上。他简单粗暴而直接地解决了问题:狠狠地封住我的话头,用他的嘴唇。
我很努力地挣扎,以至于在纠缠中,我的后背、后脑直接撞在了岩石上。我暗暗呼痛,离冶干脆有意让我紧贴冰冷粗糙的石壁,从头到脚,夹在他营造出的逼仄空间里。他停下来的时候,面部神情已经回复成漠然,唯有双眼里幽冷的光宛若淬毒,将我定在当地。
渐渐平复了呼吸,离冶看我的目光里有微妙的变化。那种绝望尖刻的神情又浮出水面,让他苍白的脸上、因为激动产生的红晕显现出病态的惑人颜色。他昂起下巴好像要说些什么,最后却只是哼了一声,蓦地抽身而去。
我扶着墙站好,仰头看着混沌的吊顶,叹息无可抑制。木然地舔舔嘴唇,我的舌尖传来了血腥气。
凭着记忆循方才姜少室离开的通道走了一会,就瞧见了一个四方形的石洞,姜少室正在里头盘膝发呆。见着我,她跳起来:“来,我带你去挑房间。”
我愣了愣。
结果挑房间其实就是在大一点的洞和小一点的洞里挑。
随便指了个小洞,我转头看见姜少室胡卢而笑,不由困惑地扬扬眉毛。
“司命的房间就在对面。”
你丫肯定是故意带我往这走的!
姜少室无辜地摊了摊手:“这里声音传得远,你和司命吵架我听见了。现在困在这里不敢动,只好劝劝架什么的。”
“我和他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无力地反驳。
“是吗?”姜少室的目光在我嘴唇上停了停,我窘迫地别开头。她只是笑笑,眉眼中颇有老成之气:“我先走啦。”顿了顿,她复低声道:“如果不是……我一定和你有很多话可以说。”
我又一次陷入了惘然不解之中。姜少室却已经步子轻巧地走远了。靠着石壁,我随手在洞口划了个禁制,看着石洞缺口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闭上眼,这几天以来第一次感到了疲倦。

我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睁开眼,一缕蒙蒙的微光洒落在石洞上,洞口的禁制散发出柔和的蓝光。对面的洞仍旧空空荡荡,我无从得知离冶是否回来过。才一边出神一边活动筋骨,外头就传来脚步声,我踌躇了片刻,终是划开禁制迈出洞。
离冶瞧着像是一夜没有休息,眼睑下泛着淡淡的青,可精神却出奇得好。他撩了我一眼,忽然就弯唇笑了:“你来得正好,我给你看样东西。”
见我在原地半是惊愕半是怀疑地盯着他,离冶缓缓加深了笑弧:“嗯?”
我即刻利落地答道:“好。”
于是离冶便迈着比之前要快上许多的步子走在我前头,不时回头确认我还跟着。怎么瞧着,这厮有点激动啊?
我跟着他东绕西弯,对方却始终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我有些沉不住气,才要询问,他却恰好放慢了步调,回过身有些诡秘地朝我笑了笑。这一笑着实是蔓延到了眼眸深处,可笑意本身便带着冷硬,殊无暖意。我不由露出戒备的神情。
离冶却只是一把将我拉过去,声音和缓:“你看,你还认得么?”
我打量着面前硕大洞口外的荒芜山野,正迷茫不解。猛然,山崖下的一池沼水冒出了一个水泡,又一个,接着是一串接着一串水泡浮沫,积攒涌聚,浑似这潭死水下正有烈火哧哧跳动燃烧。
接着,水雾四起,笼罩半空。
我眯着眼透过水雾望过去,不由自主抽了一口冷气:
六足四翼,身似巨蟒。是肥遗。
作者有话要说:'系统':玩家离冶进入“狂化”特殊状态,精神系伤害200%
'系统':副本BOSS肥遗(Lv。?)出现,请玩家小心攻略
'世界'白剪:……
肥遗真的是存在感最高的非人形生物了……

、单挑不如组队

四海八荒唯一一只肥遗理应陨落,为什么还会现世?离冶又是怎么提前知晓的?
我骇然望向离冶,他只是露出一抹了然的、却也叫人浑身发冷的微笑,略低了头凝视我:“你想要真相,对吗?那么不妨就在这里看看,我们是否有好运解脱。”
“怎么回事……”我喃喃,向后退了几步。
离冶温柔无比地凑近:“祝福我,如何?”说着,抬起我的下巴在唇边印下一吻。
“你要干什么?”我一把抓住他的手臂。
“你说呢?”他轻巧地捉住我的手,托到唇边又是一吻,动作显得轻挑又妖邪。我皱着眉审视他,只从他黑且深的眼睛里瞧见一个惊惶的自己,而他的眉目如往常清俊得似墨笔山水,笑得轻浮又刻意,底下是太深重的讥嘲和沉痛。
我翕动着嘴唇,却只觉得词穷。
离冶神情悠游从容,仿佛极为享受我这一刻的茫然无措。他用手指止住我想要说些什么的努力,重复说:“祝福我。”
这三个字宛如被初春的雨水包裹,乍听轻盈而温软,触及核心却只觉极冬的寒冷仍在雨芯中不曾褪却。
我反捉住他的手,却被他温柔地挣开。
随后,离冶抽身而去。
我立即追上去,眼前却猛地出现一道淡蓝的仙障,从天而降的帷幕般,将我隔绝在离冶将要投身的一切之外。我迫切地回头,只见身后数丈处已立起了这么一道屏障,就连向外豁开的洞口也被一层淡蓝笼罩。眼见着离冶衣袂翩然地愈行愈远,我捏了个雷诀就向仙障上劈去。
额心灼热,好似这雷诀正正击在我身上。这就是离冶的血咒的效用?我强笑了一下,展开神识,除了山崖下肥遗高亢的嘶叫和咧咧风声,没有捕捉到丝毫声响。
其他几个人,好似凭空消失了。
“有人吗?”我喊了几声,听着自己叫声不断回响,只觉得可笑。
强烈的无力感袭来。进退来去,步调始终牢牢掌握在离冶的手中。他知晓太多我不明白的东西,我所能面对的抉择一直只有追随或止步不前。可很显然,这一次离冶已经替我下了决定。
他打定主意一个人背负过去,一个人解决问题,现在……还要一个人面对凶兽肥遗。
我究竟是有多不可信?
愤愤地在腹诽,我随即自嘲地笑起来,将额头紧紧贴在触感冰冷的仙障上,看着一道蓝影掠过肥遗身侧,带起一串水花。肥遗一声哀嚎,血色飞溅,一只翅膀竟已被削下!
肥遗在水潭中潜泳扑腾,不时喷吐烈焰,水汽弥漫如雾。
离冶在半空腾挪,身姿利落潇洒,手中的玉笔肆意挥舞,一串串的异色字符随他的动作盘旋环绕,从各个方位向肥遗冲去。
我瞧得有些呆了:这才是离冶真正的实力?确实如姬玿所言,完全超出了他年龄应有的程度。扪心自问,即便我再潜心修炼万年,也未必能做到他这般游刃有余。
离冶险险避开猝不及防的一团火球,两指夹了符纸,口中念诵咒文,步踏虚空,如惊鸿似闪电,便到了肥遗身侧,上身后仰,两腿下踢,瞬间消失在肥遗身下的水中。肥遗像是被触到了逆鳞的龙,霎时狂嘶,长尾隆隆拍击水面,略缩脖颈,一口纯蓝的火焰向离冶入水的方位飞去。
三昧真火!
“轰!”
浪花高扬,真火所及之处池水眨眼化为虚无,池底的土地也被灼出一个巨坑,引着池水下流行成一个巨型水涡。池边的几块大石竟被这漩涡外侧的水流冲得径直落入涡心。
几乎是三昧真火触及水面的同时,离冶从另一侧跃出,双臂一振便朝后急速后掠,指间仍夹着那张符纸,显然尚未来得及念完咒文,便被肥遗打断。他口中念诵不断,抛出另一张红符,半空红莲骤开,牢牢地将肥遗挥动的另一只翅膀钳制。
水中显然有什么关键,离冶几次三番试图入水,尽皆被肥遗愈来愈凶狠的攻击逼得半途撤回。狠斗了大约一盏茶时分,离冶不再近前,只在肥遗上空前后飞跃攻击,几个回合下来,已生生绞断了肥遗其余的几只翅膀。
失去飞行能力的肥遗大怒,昂首向离冶喷吐火焰,离冶轻巧地躲避,却不料肥遗生着尖锐倒刺的长尾已向他闪躲的方位击来。
离冶避无可避,向上急纵,终究还是被蛇尾扫中,身形一滞。
我口干舌燥,看着他肩头隐约渗出鲜红颜色无能为力。
肥遗张口便又是三昧真火。离冶在半空立稳,好像皱了皱眉,食指中指并拢,在身前一划一抹,下一瞬,他就那么消失了。
确切来说,他是立即出现在了肥遗的身后,笔下字符化作风刃,向肥遗后颈砍去。肥遗扭转脖颈便要吐火,离冶又是一划一抹,这次却无处寻觅他的踪迹,只有肥遗身侧的水面尚存了一丝异常的波动。
瞬间移动的术法的确是有的,但决然没有离冶所表现的这般简单。想到这里,我的头隐隐约约地疼痛起来,快要想起什么的征兆再次出现。我几乎可以确信,离冶在这方面的秘密我是知道的,只不过……我尚未记起。
我呆愣的那么一小会,水潭的局势已然巨变。
离冶浮在半空,身周的气场微微扭曲。肥遗被符咒唤出的红莲锁链牢牢桎梏,大力在原地扭动翻腾,却只能徒劳地发出嘶鸣。
从我这里并不能看清离冶的神情,可我却能感觉到他在静默中思考着什么。他在自己的思绪里沉溺得过深,以至于危险袭来时他甚至来不及反应。
肥遗数十丈长的长尾并未被锁链控制,倏地发力,狠狠击中了离冶,将他甩到山崖上。离冶艰难地调整了动作,极快地往水中坠落。肥遗迅速地朝他落水的方向喷吐烈焰,我甚至能从它明黄色的蛇眼中读出快意和恶毒。
我全身像是被昆仑虚顶的雪水浇透了,冰冷的仙障贴在脸上都像是温的。强烈的恨意充满四肢百骸,我试图破出仙障,最后只在血咒反噬的剧痛中靠着石壁缩成一团。
我不相信。勉力站起,我再次看向山崖外。
肥遗发出了失望与愤怒的尖啸,一边努力挣扎着锁链,一边往热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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