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国神游之蜀道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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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国神游之蜀道难- 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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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说话间已下了观音阁前的石阶,从旁边绕过那大雄宝殿,再过弥勒殿,便出了山门。山门下是一家茶舍,二人便从茶山旁的山阶下山。尹山长道,“凡所有相,皆是虚妄。天地之间,唯有道法自然,亘古不变。若能掌握这山地变化之道,这树木生长之道,这气候更迭之道等等诸道,大概离千年之后岳麓山的景象也就不远了。”朱冰玉笑道,“山长即便迁就我,用佛经上的话起了头,说来说去,也还是你们那一套。”山长呵呵笑道,“礼节么。你本来只诚心修佛的,偏偏被我担上这么一个担子。我认定你心善不会推脱,虽是无奈之下无赖之举,心里还是愧疚的。”朱冰玉道,“我只是一味行善。人间正道到底何在,我也是想不明白的。读佛经是修道,读道德经也是修道,读四书五经仍是修道。虽路径不同,世间道法归一,追求是一样的,也算是同道中人了??我听说前唐便有二僧在岳麓山上修建私塾,传授儒家经典,到了太宗年间,才有潭州太守请建书院??佛教从传入中原起,便不能与儒家分开了。”
尹山长道,“正是。这岳麓山上,有我们书院,有麓山寺,有云麓宫,有前朝战时工事,还有我朝场站。可谓百家争鸣,百花齐放,真是一派和谐。”朱冰玉抿嘴笑道,“山长又言过其实了,照你方才数来,也不过区区五家??后人要问起我怎的少了九十五家,我可不好答了。”尹山长道,“不过虚指,虚指嘛。若不拘束于这小小岳麓山上,从我华夏一族来看,百家定然不止。”
朱冰玉道,“这个自然。”又问尹山长道,“这麓山寺下,爱晚亭旁,仿佛有个泉眼的罢。”尹山长道,“是清廉泉。只是道狭路窄,不太方便。你若要去看,我们便现在折返去。”朱冰玉道,“不必,泉水哪还会跑了他的去。”又道,“若从半空俯瞰此山,一片郁郁葱葱之中,一间佛寺,一盏山亭,一片书院,倒是好景象。”
二人从爱晚亭下来,从岳麓书院后门进,走那碑廊下来。尹山长道,“这些是历年翻修书院时挖出来的旧碑,都嵌在这墙上了。下面有个屈子祠??原本还有一个三闾大夫祠在饭堂那边的,可惜战火中被毁损了。”又道,“你右手边那棵树,你别道它小,这可是朱子手植,叫朱子樟。”这岳麓书院若说在山脚,那爱晚亭便在山脚背上,岳麓书院后门在脚趾上,离地还有两三层楼高。二人走完碑廊,这才算下了山来。碑廊一面是墙,一面是临空的美人靠,傍着一丛的修竹。有弟子就倚在那美人靠上看书,见尹山长来,纷纷起身招呼。朱冰玉笑道,“我还以为教学斋的,当全是邓伯良那样沉稳严谨的人,席不正不坐的。不成想也许多霍品人似的不讲究。”
尹山长呵呵笑道,“品人也是我们书院出来的,也是个好孩子??说到魏晋风骨,名士风流,还当数当年的一个女弟子,与剑菲剑葭见君齐名,是四把宝剑之一。只可惜只附学一年。”二人穿过一道门,到了园林,从草径花路之中,走到一潭池水边上。尹山长道,“我右边这块大石头,传说也是朱子题字的。”朱冰玉问道,“是怎样两个字?仿佛看不太清。”尹山长道,“这个我也记不太清了。”石头后面是几棵花树,只一条半肩宽的小路进去。花树中一个石墩,有人在那里看书。尹山长道,“这个叫花墩坐月,也是书院八景之一。要到春夏时分,天气晴好,坐在这花树之下,对月自酌??”朱冰玉笑道,“可不就应了李太白的诗了。”
那水潭中一条石板桥搭过去,桥边极大一棵海桐树。尹山长道,“你可知道,我们书院,是什么树最多?”朱冰玉道,“万山红遍,层林尽染,山上自是枫树最多,书院之中??可是这海桐树?”
尹山长道,“正是这海桐树。平时那道路之中的海桐树,又矮小,又没有行人经过,花开花落也没有人知道。只有在我们书院,长得高,开得盛,每年春来,满院飘香,又甜,又不冲鼻,你们学佛的人定也是喜欢的。”朱冰玉笑道,“山长不必区别对待,所谓学佛的人,也不过普通一个人罢了。若真是佛陀一样,无香,无不香,无美,无不美,你也不必向我说这些了。”
石板桥左边潭水之上,浮满落叶,右边潭水澄澈,几十尾金鱼清晰可见。朱冰玉叹道,“你看这左边的水,奔流不息,看着却波澜不惊的样子,连一片叶子也不带到右边来。”那山墙翠竹,青瓦灰檐,皆倒映在右边潭水之中,那金鱼,便像在墙上游动一般。朱冰玉道,“这小小一汪池水,也有一个世界。”
池水之旁,临水而建曰百泉轩者,正是尹山长居室,外面匾上题“百泉轩”三字,大门洞开。人在门外,正对大堂,可以看得通透。一桌二椅靠墙而立,上面有一个匾,写的是“斯文一脉”。百泉轩内清静简洁,除桌椅匾额外,殊无它物。
尹山长道,“也是翻修之时,这里忽然涌出一眼泉水来,遂名文泉。当年张山长有一首诗,流泉自清泻,触石短长鸣;穷年竹根底,和我读书声。原本说的是山涧鸣泉。用在文泉,也颇得体。”朱冰玉道,“尹山长又在自夸了,山涧之泉,那是不平则鸣。这平地泉水,只是井水,若也潺潺作响,这文脉该有多盛了。”
百泉轩绕过,便出了园林,到了那半学斋门口,半学斋对联写道,惟楚有材,三湘弟子遍天下;于世无偶,百代弦歌贯古今。朱冰玉道,“百代弦歌??看来尹山长野心不小呢。”尹山长道,“传承文脉,便是野心,也是好心??将来众弟子们看到,想想他们老山长百代之前的殷殷期望,读书更用功一些,也未可知。”
再直走几步便是讲堂。朱冰玉道,“我听父亲说,更西边诸国,所用建筑以石料为主,修大大的拱,窄窄的尖,极高极高的穹顶,终归不如我们的端正平稳。只因石料又脆又硬,只靠聚力,不像我们用木头做梁柱,便用拉力。”
那讲堂中几根大柱子,有一个讲台,上面两把椅子并排放着。朱冰玉笑道,“山长又要说,这椅子也是朱子当年坐过的罢?”尹山长笑道,“不敢,是我给众弟子讲经时坐的。”
讲堂两侧,各篆了两个大字,一边“整齐”,一边“严肃”。朱冰玉道,“这也还罢了。世间万物有诸道理,整齐便指依照顺序,是格物致知,严肃便指虔诚纯澈,是正心诚意??我说得可是?”尹山长道,“正是。许多人来了这里,见了这四个字,都说不像是讲经堂,倒像是讲武堂了。那潭州榭的张堂主,好几次跟我说,要将这几个字凿下来,搬到他们那里去。”
朱冰玉道,“治学与治军,倒都是一样的道理。”又抬头往讲堂两侧看去。原来这两侧墙上,也悬了一副对联??是非审之于己,毁誉听之于人,得失安之于数,陟岳麓峰头,朗月清风,太极悠然可会;君亲恩何以酬,民物命何以立,圣贤道何以传,登赫曦台上,衡云湘水,斯文定有攸归。
朱冰玉道,“读此上联,倒是淡泊宁静之志,再读下联,却又有奋志安壤之意??先修己身,再济天下,山长都是这样教育弟子们的么?”尹山长道,“我说是这般说的,他们听与不听,我便不知道了。”朱冰玉笑道,“看来都是听了的。”
这讲堂后面一块大屏,屏风后一个门,走出去一幢三层高楼隔水而望。重檐歇山,楼前两座高树,只露出一个匾额,书道“御书楼”。几重石阶,极宽阔的路,从水上引来。朱冰玉道,“这书院便是树多,水多。”
尹山长道,“这楼里更是书多。”朱冰玉道,“这些书籍,山长可想了什么好法子了?元军不懂惜书,或者学那秦皇焚书也是有的。这御书楼恐怕护不住这些书了。”尹山长道,“教学斋一众弟子,日夜轮班抄书。抄成的书,都运往那大理横断山彩云岭中,原先我们一个学生是大理段家的人。运到那里,有他看护。战乱平息之后,只持印记找他后人去取便好。”
朱冰玉道,“不知怎么去找,又是怎样的信物?”尹山长道,“此次我派广清宁源两个去的,待她们回来,画一个路线图给你。至于信物么,我们每人有一串道南正脉,一串学达性天。同门弟子,都是认得的。”朱冰玉道,“这个我听胡夷说过。她的道南正脉,坠的是有凤来仪。我先定了,要一个一片冰心在玉壶,可好?”尹山长道,“你不说,也是一片冰心在玉壶的。” 
 
   第十七章 缘灭不妨取来世1 '本章字数:5013 最新更新时间:20120930 08:29:19。0'
 
 再说何常相到了那怀远镇,打听到怀远许家,居然是在那荒野郊外。西北苦寒,草木难生,那许家所在之揽月坡,只稀稀拉拉几丛野草罢了。何常相记得储林榭跟他讲过许故园,字间芜,对着萋萋荒草,倒有些形象了。
许多土坯房散落远近坡上,倒像个村庄聚居的样子,只是不知道许家在哪一家。何常相心想许家当有个大宅子。只是这一大片小土房子中,并没有一个稍显得气派的。清一色土墙黄瓦,门上挂几束干草。何常相边走边记,不一时果真发现,身旁那一座带院子的小房子,已是第三回过了。何常相心想道,莫非这房舍排布之中也有奥秘?只是这房舍破败,皆是无人居住的样子,何常相纵是想问,也找不到人来。
何常相何等人才,普通阵法并拦不住他,他再绕一圈,便看出门法来。这里一拐,那里一折,渐渐地进得深了。只见一排高墙立在前面,只一个通两辆车的口子给人过。那高墙外一座茅草屋,屋外围一圈篱笆。里面一棵白杨树,还有一个鸡舍。何常相在那篱笆旁站好,问道,“可有人在?”
那茅屋门被推开,走出一个缁衣芒鞋的小和尚来,道,“何施主来了。”何常相笑道,“小师父莫非在等我?”那小和尚道,“等了有两天了。”何常相道,“果真神机妙算。”那小和尚笑道,“不是我算来的。是我两个远房师叔,人称南海二僧,何施主想必见过。”
何常相道,“正是。我来怀远路上见到他两个,都极热情的。我因有任务在身,便没有同他们一起走??倒是比他们要慢了。”那小和尚道,“不是何施主走得慢,是我两位远房师叔信传得快。”
何常相道,“原来师叔还有远房近支之分。”那小和尚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师门之中论起关系来,便和俗世之中也一样的。”何常相道,“原来行者也论师门之义。”那小和尚道,“何必调侃。”口念佛号道,“贫僧法号明意,何施主不妨直呼。”何常相道,“明意??是开宗明义,还是眼耳鼻舌身意?”释明意道,“施主说呢?”
何常相道,“在下何常相。”释明意道,“这个我知道,龙胆虎威何常相,小李飞刀传人,河西讲武堂高徒,今年白玉杯主人??”这时外边走来一个穿大红衣裳系金色腰带的小姑娘,接口道,“更是江湖中第一犯桃花运者。”
释明意道,“何必调侃?”那小姑娘瘪嘴道,“调侃你不行,调侃别人也不行么。”说罢上前与何常相见礼,道,“我叫花骚,是一只小狐狸。”释明意只口称佛号。何常相初见二人,也不好多问,只问道,“请问这怀远许家住在哪里?”
释明意道,“这片村舍全是怀远许家的。你再往里面走,便有人家,穿过这些人家,最中间便是。只是他们大宅也没有高楼广厦,只一样的土坯瓦房。”
何常相问道,“这里面,也是按阵法排布的么?”释明意道,“这个无妨,我带何施主前去便好。”花骚道,“我也去??不让我去,我就偷你的鸡吃。”释明意道,“去罢。”
果真释明意那茅草屋再往里走,便见有村人来往。见释明意,都与他合十敬礼,也都与花骚说几句话。花骚总笑眯眯的,又人缘极好,说话便如银铃一般拂过。好在正月天寒,外面人并不多,也没有耽误多少脚程。
释明意道,“许家住在这里,已有**代之久了。这阵法是当年一个家主所创,知晓其中奥秘的人并不多。只是村人们自小在此长大,因此都能认路。”花骚道,“你别信他的,我在这里走了也有二三十年了,是死活也记不得路的。”何常相看她年纪轻轻,不过十七八岁模样,说出这样的话来,只当她轻狂。
释明意道,“那是你后天才来,他们生于斯长于斯,就和村口的树,坡上的草一样,是这村庄,也是这阵法,自然不会迷路。”何常相道,“你也没有迷路,可见是深谙此道的高手。”释明意道,“口念佛号,心无杂念,何施主也不会迷路。”
再多走过几家,释明意道,“这里便是了。”停在一间房前,道,“间芜,何将军来了。”
许故园还未迎出,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冲了出来,还在门里就开始喊道,“花骚小狐狸,你又来抢我的内丹来了。”那小姑娘穿一身秋香色棉袄,略显得臃肿老气,只是脸上还不胖,有下巴有鼻子,初显美人相。
花骚只躲在释明意身后,道,“明意你给我做主啊。”这时许故园也出得房来,道,“公主若仍是这般无礼,国师便会知道了。”那小姑娘这才缩回到许故园身后。许故园同释明意见过礼,又朝何常相拱手道,“何将军终归是来了。”何常相道,“是陈松涛将军递的信。”
许故园颔首道,“正是,我托人也只能找到陈将军那里,好在他终归是找着人来了。”何常相道,“不知所托为何,我一人能担得起乎。”许故园道,“有你在,倒也够了。我们屋里说话。”便把何常相往屋内请。释明意告辞去了,花骚也跟在他后头。
花骚问道,“这何常相是做什么来的,是替我把内丹抢回来的吗?”释明意道,“他为灿若而来,怎会是来帮你的呢。”花骚道,“那我的内丹怎么办?这天雷就要劈下来了,劈死我了怎么办呢?”释明意道,“现在知道担心了,当时闯到阵法里的时候来,怎么不想到这一层了。”
花骚道,“你们三个,把那李繁星牺牲一样摆在那石台子上,我只以为你们,以为你们也是??和我一样嘛,谁知道在摆什么劳什子阵法。害得我没头脑就闯了进去,内丹都赔上了,才留了一条小命来。”
释明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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