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飞天by 蝙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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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宫飞天by 蝙蝠-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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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会这样……皇上怎么能做这种留下千秋骂名的事情!他是有道明君啊! 

她怎么能眼看着皇上在邪道上越滑越远! 

可是她又能怎么做? 

对此,她又能做些什么…… 

一个月后,慑王终于能稍微下地活动了。皇帝的朝政恢复了正常,谣言也开始慢慢平息。 

尽管被莫名其妙地升为了才人,但莲容现在还是在做着和宫女一样的事情。因为大病未愈的龙鹫根本不要别人服侍,新来的宫女只要看见他那双比病前更加冰寒可怕的眼睛看着自己就浑身打颤,根本什么也做不了。所以龙鹏虽然并不想,却还是让她留在龙鹫身边照顾他。 

等龙鹫可以自行走到外面的时候,他便向龙鹏说他不想再住在这里了,他想回慑王府去。 

“你在这里想怎样都可以,但是从今往后,朕不会准你再离开内宫一步。”这是龙鹏当时对他的回答。 

龙鹏的意思很明显,从那天晚上过后,龙鹫就已经不再是先皇赐封的慑王,而变成了他龙鹏一个人的“物品”,既然是皇帝的东西,那就必须要守在内宫里——比如后宫嫔妃,这是千年以来的规矩。 

龙鹫穿着一袭白衣半躺在床上,黑色的头发垂落下来,他苍白透明的脸被遮住了大半,只有一双黑晶的眸子从黑幕的遮盖中透露出来。在听到龙鹏的话时,他没有露出任何吃惊或愤怒的表情,就是那么静静地看着他,可就是这种平静到了冷淡地步的神情,却竟让龙鹏不由自主地有些发寒。 

“我要住永华殿。”龙鹫说。 

这很简单。龙鹏道:“朕即刻命人将永华殿打扫干净……” 

“我不住永华殿。”龙鹫提高了声音说。 

龙鹏不懂他的意思:“你刚才不是说你要住永华殿?” 

龙鹫道:“我要住永华殿,但是我不住那个永华殿。我要一个新的永华殿,就在荷花池旁边。” 

龙鹏终于明白了。 

于是,荷花池边第二天便开始大兴土木,建造与永华殿一摸一样的新殿。两个月后,新永华殿建造完毕之后,慑王便从皇帝的寝宫之中搬进了那里。那里被取名为,慑王殿。 

龙鹫不要任何人服侍,因此慑王殿中除了他和莲容,以及几个打扫的宫女太监之外再无他人。每当皇帝离开,这诺大的宫殿里便不再有人声,四下里静得吓人,发出一点点声音也会导致空旷的回音,就好像很多年来都没有人住过的鬼殿一样。 

龙鹫殿不喜欢殿内地上所铺那种会与鞋之间发出轻微声响的石板,于是常常脱了鞋,赤足在地上走。他的脚步声原本就轻,这时就更轻了,轻到了几乎没有存在感的地步。他很喜欢那条能看得见荷花池的回廊,常常赤着脚在那里轻盈地飘飞舞蹈。 

就像极少有人知道他身怀武功一样,也几乎没有人知道慑王居然也会跳舞。 

起手、旋转、飞跃、转身,一串动作一气呵成,姿态流畅而优美,身躯就像一个真正的女子一样柔软。大跨越,游身,下腰,折转,宽大的衣袍下摆如花一样散开,那仿佛就是一个莲花座,他立刻就会乘着它飞到天上去。这是一种连民间的普通女伶都会的名为“飞天”的舞,非常普通,然而在伴着莲容的琴声时,他却能跳出与众不同的美妙感觉来。 

慑王跳舞的身姿太漂亮了,为此,慑王殿中打扫的宫女太监们常常躲得远远地暗中欣赏,这已经成为他们每日的例事。 

内宫中是寂寞的,谣言自然也传得更快,不多时,慑王优美舞蹈的传闻取代了他和皇帝之间的故事,在妃嫔和宫女之间大片地传扬了开来。这种事情当然引起了不小的振动,一些人暗中说“男人跳什么飞天舞!”,言语之中极是不屑;另一些人却流露出了异常羡慕的意味,说出些诸如“若我能有慑王舞姿,必能讨得君王欢心”的话来。 

这其中,皇后的震动比他人更甚,她几乎都要以为自己会被这个消息从皇后的宝座上震下来了。 

皇上宠爱慑王,她无话可说;皇上竟与慑王是那种关系,这也轮不到她开口;可是如今,皇上居然还在后宫为他建造了新殿,甚至以他的名字为名!——她听说,那是慑王自己要求的。 

想到慑王殿,再想到慑王美丽冰冷的容貌,还有传闻中美得只应天上有的舞蹈,她不禁发起抖来。 

——妖孽! 

——他一定是上天派下来毁灭这盛世皇朝的妖孽! 

就如同传奇中祸乱商汤的妲己,还有那个下凡转世为武媚娘,祸乱大唐的心月狐一样! 

之后他会怎么做?他会不会要求皇上将龙座传给他!?他必定有这种念头的!他是皇上的弟弟,比史上任何用身体取得君王欢心的佞臣更有资格,更有理由! 

她走到内殿,看着襁褓中幼小的孩子睡得香甜的样子,心中充满了怨毒。她的儿子不是皇长子,只因嫡出,因而在一干老臣的尽力保举下勉强成为太子。如今四位贵妃中,其中一个生下了皇长子和二公主,另一人生下皇三子,还有一个正怀着身孕,谁知道会不会是皇子呢?只这些事她就烦不完了,为什么明明是男人的慑王也要来掺一脚! 

她要做些事,一定要做些事!可是她要怎么做!怎么做—— 

忽然,她想到了另外一个曾经是皇后的女人——皇上的母亲,当今太后! 

她曾与当初最得先皇欢心的慑王之母辕贵妃争宠,多次几乎被废。她当然对辕贵妃不满,既然对辕贵妃不满,自然也会延及她的儿子,她一定会帮她的! 

可是她要怎么说?她要如何暗示,才能表现出她身为皇后的豁达,并巧妙凸显出慑王秽乱后宫的罪行? 

对了……她或许可以…… 

皇后什么都没有多说,只是悄悄将太后带到了慑王殿的长廊附近。 

皇上为慑王建造慑王殿,太后是知道的。虽然她不喜欢辕贵妃,更不喜欢辕贵妃那个冰冷可怕的儿子,但对皇上“爱护”兄弟这一点上她却无话可说,因此也就随他。可尽管如此,她心中还是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皇上即使再爱护兄弟,似乎也不应当在后宫之中建造专属于他的宫殿,更何况,慑王上一次忽然大病,皇上因此连续一个月未曾早朝的事情在她心里搁着,如今的疑惑就更大了。 

所以皇后对此根本不需要多说,当太后看见长廊内那个翩翩起舞的慑王时,她就什么都明白了。 

“妖孽……妖孽!”皇太后气得发抖,连身躯亦开始摇摇欲坠。见状,皇后慌忙将她扶住,很长时间之后她才稍为缓了过来,大怒道,“当初有人传说永华殿的辕贵妃生了一个妖孽,哀家总是不信,认为那孩子不过就是眼睛怪异一些罢了,没想到……没想到……” 

骤然甩开皇后,她大步向长廊走去,皇后与她身后的仪仗慌忙跟上。 

太后和皇后两人这么大的阵仗,龙鹫当然远远地就看到了,不过对他来说,她们的存在根本与他无干,自然没有理会,继续跳舞。 

他跳舞其实没有什么意义,舞蹈与他吹箫、弹琴一样,都仅仅是为了舒解郁结的心绪而已。 

几年前他就为今后的事情埋下了火线,那时他自信地认为自己有一辈子的时间去等,他有的是耐心。但是在龙鹏身边已经变得越来越痛苦,这才过了几年而已,他就已经忍不住了。 

可痛苦的不是恨意的加深,而是挣扎。 

恨意与爱意的挣扎。 

因为他还爱着龙鹏! 

他记得自己九生九世之中一次次被背叛的恨意,当然也记得造成了那么深沉恨意的爱意。在一次次闪回每一世的痛苦时,眼前也会同时闪过被爱过的记忆。 

有时是寒夜的一杯热茶,有时是夏夜的一阵凉风,有时甚至只是瞬间的回眸,却在心底深处萦绕不去,与积聚的仇恨互相厮打,争相浮上心头。 

恨比爱容易,而压制爱意比压制恨意更难。 

我爱你。 

我恨你。 

我要杀了你。 

我好想见你。 

得到一些,必定就会失去一些,从知道自己可以保有这许多世的仇恨记忆起,他就知道自己将失去自己今生全部的幸福机会,只为前世而活。有人或许认为他这样太不值得,但是对他来说这就是一切,他愿意坠入阿鼻地狱,只愿能换得今生那人痛苦的表情。 

在愿望实现之前,如果没有琴,没有舞,没有可以抒解他心情的东西,他觉得自己几乎就要发狂了。 

他说不定现在就会在这里大开杀戒,将与龙鹏有关的人全部杀光,然后抓住他,慢慢折磨。 

太后气势汹汹地向他走来,他用眼角瞥过她的身影,露出一个轻蔑的表情。 

“龙鹫!”太后的声音好像在尖叫,“看见哀家还不速速跪迎!” 

莲容止了琴声,低头站起往侧方微跨一步,跪了下来。龙鹫停下了舞步,冷冷地看着太后的脸,没有下跪的意思。 

皇后想倚着太后的威风向他吼两句,但是一旦看见龙鹫的眼睛,所有的话就又都吞了回去,手足冰冷地悄悄后退了小半步。 

“龙鹫你好大胆子!跪下!”太后气急败坏。还从来没有人敢在她面前如此放肆!连皇上都要向她下拜,凭什么这个慑王却胆敢如此无视她! 

慑王在看着她,黑晶般的瞳仁中沉淀着冰冷的沉寂之海,别人可能会因为这样的眼神而发冷而恐惧,但是她不会,她只感觉到了极度的愤怒。 

龙鹫黑色冰晶的眼睛嘲弄地闪了闪,微微地做了一个躬身的动作,算是表达了对她微乎其微的敬意。 

“不知太后驾到,有失远迎,本王真是罪过。” 从古到今,大概只有他一人胆敢对着太后自称“本王”,“太后今日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贵干?” 

太后微微平复了情绪,高高昂起头颅,恢复了身为太后的倨傲。 

“慑王在后宫之中,住得还习惯吧?”她带着异常嘲讽的声调淡淡说道。 

龙鹫冷笑:“没有官员们送礼,倒是比乐王府寂寞多了。” 

太后暗自咬牙,又道:“不知慑王最近有没有听到一些很有趣的传言?据说慑王想在这后宫中住一辈子,不打算走了?” 

龙鹫知道她想说什么,不由在心中暗自大笑。他用手掩口,做出了一个女人的妖娆动作,毫无笑意地笑道:“呵呵,本王还听说,本王想坐上正宫的位置,把皇后挤下去呢。” 

皇后面色苍白,僵然道:“慑王你……你一个男子,当然不会想坐这个位置。” 

龙鹫连身姿都扭动起来了,掩着口呵呵大笑:“母仪天下,未尝不可。只要本王要求,正宫换人做又如何……” 

看着他如此妖异恶心的动作,太后简直气得全身发抖,连头发都一根一根竖了起来,也顾不了自己身为太后的威严,将尖利的指甲指着龙鹫的鼻子,甲尖险险抓上他的脸,厉声叫道:“我知道你这永华殿的妖孽生来就是乱我盛世的!身为皇上亲生兄弟,居然以色侍君!在后宫中修建宫殿,引令君王不予早朝,秽乱后宫,与妃嫔争宠!身为男子,竟如此不知羞耻!你难道就不怕留下千秋恶名吗!” 

龙鹫露出了明显的嘲笑表情:“太后,是您自己说的,我是永华殿的妖孽,生来便为乱这盛世皇朝,我又如何会怕留下千秋恶名?我不怕,什么都不怕。” 

早已不在乎了,自然什么都不怕了。 

太后怒极扬手,啪地一声,在龙鹫的脸上留下了五道鲜红的指印,以及三道尖长的指甲刮痕。 

“妖孽!辕贵妃那个贱人生下的果然是妖孽!!” 

龙鹫的脸被打得微微一偏,一边的头发散落到前面,遮挡住了他的半边脸庞。 

他的浑身散发出了怪异的气氛,不是平时的冰寒,也不是愤怒,而是某种深沉阴湿的东西,带着黑沉沉的颜色爬上来,纠缠在他的身体周围。他慢慢地转过了头,一双冰晶的眸子里流溢出嗜血的红色光芒,似乎整个人都变成了那种黑沉沉的东西,连魂灵都变化了。 

“我今生,没有欠过你什么,”他慢慢地说,“所以我没有做过要被你打的准备。” 

他的手稍微扬起,谁也没有看清楚他是怎么挥下那一掌的,大家只看到他的手如同幻影一般在空中一晃,太后的身躯便随着她的尖叫飞了起来,撞上长廊的廊柱,萎然倒下。 

内侍们一片大乱。 

“太后!太后!” 

“护驾……来人!” 

“太后!” 

“救命啊!” 

“御医——” 

“都给我住口。”清冷的声音,不高,却让所有嘈杂的声音都静了下来。 

“要找御医,不要在我这里,”龙鹫道,“把她弄回她的慈萱宫去。要告状要医治都滚出去再说。” 

皇后气急,指着他道:“你……你……你居然敢打太后!一旦皇上知晓,你必定死无葬身之地!” 

龙鹫的唇角斜着扯开了一点,露出一个恶意的笑容。 

皇后怕死了他这种表情,踉踉跄跄地后退几步,竟甩下太后,自己踮着小脚跑走了。其他人一看皇后逃走,自然也不敢多加滞留,几个太监架起太后娇小的身体,也慌慌张张地逃逸而去。 

龙鹫对他们的背影发出不屑的冷哼,转身走到依然维持跪姿的莲容身边将她扶起。 

“你这样是为自己树敌。”莲容叹息着说。 

“那又如何?”龙鹫笑,“你知道我现在有多痛苦多无聊吗?不给自己找些事的话,还真不如死了算了。” 

莲容沉默,一会儿,又道:“那这件事龙鹏会如何处理?你伤的可是太后,她必定不会善罢甘休。” 

龙鹫一笑,望着荷花池中刚露尖角的嫩荷,道:“其实啊,莲容,我很想知道,今生我在他的心目中到底是什么位置。很快就能知道了……” 

莲容看他一眼,又低下头去。 

知道了……如何呢? 

若失望了,或不失望了……又能如何? 

仍然,只是失望吧。 

得到消息的龙鹏三步并作两步走地迅速回到慈萱宫,卧在床榻上正气怒攻心的太后一见他来,立时扯散了自己的头发,嚎啕大哭起来。 

“皇上!皇上!那个妖孽!他居然……居然敢打哀家!被如此折辱,哀家已经不想活了!皇上!你一定要严惩那妖孽啊!皇上!” 

皇后原本立于榻前,见龙鹏进来便微福一礼,然而龙鹏连看都没有多看她一眼,便跪在太后床前,轻声细语地安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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