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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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月祈-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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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郁堂不知该哭该笑,但是想起上次与三娘和乔羽见面的场景,不由俊脸一红。

  冠卿打了个哈欠,说“那麻烦你照看一下火堆,我也想睡一会了。”

  郁堂点点头,“睡吧。有我呢。”

  冠卿也管不了那么多,直接躺在乔羽身边,枕着幼幼,沉沉睡去。

  郁堂看着这一双璧人,不禁笑着摇摇头,这两人匆匆赶路,连褥子都没带,直接睡在地上,难怪一身狼藉。转念一想,这披星戴月,千里奔波,只是为了成全朋友,心下感激。

  此刻已是凌晨时分,便是在鸳鸯阁,也到了他就寝的时候,但他心里浮想万千,想着乔羽这位独立特行的少女,想着自己以后与三娘的日子,竟一直到东方拂晓,也未有一丝睡意。

  次日清晨,乔羽和冠卿爬起来,三人草草地洗漱了一下,就着山泉啃了两口干粮,便开始赶路。

  郁堂只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一个传奇般崛起的少女,降服异兽,出入朝堂,应是天人般的风采,吟风弄月,万般的娇贵。但没想到她居然能坚毅隐忍到这般程度,一连四天,避开城镇,专挑山野乡间的僻静道路行走,夜间便是离城镇不远,也宁愿在野外席地而眠。

  虽说自小练武,但这几年在鸳鸯阁也算是享尽了人间头等的娇贵,醉生梦死地麻痹自己,未免身手生疏了许多。在一连赶了两天的路之后,郁堂都觉得全身骨骼像是被拆开了似得,胯下皮肤一片青黑,莫说在马背上颠簸,便是走路都是难忍。

  但乔羽居然一声不吭,连双眼之下熬得一片青黑,也未说一句停下休息之类的话,郁堂都怕她一不小心从幼幼背上跌下去。

  途中休息时,郁堂忍不住悄悄跟冠卿说,还是停下来休息一天,让她好好歇歇再走。

  冠卿一边让马儿歇脚,一边答他,“她是为了你。鸳鸯阁的郁堂是大前儿夜里被武小姐赎地身,明天孝兹的乔羽会为自己的哥哥请卫相指祈,而一般的马车从东阳到孝兹需要十余天的路程,到那时,任凭谁说你是鸳鸯阁的郁堂,天下也不会有人信。

  郁堂听后,又想哭又想笑,最后什么也没说,自此三人便再没合过眼,一直到玲珑精舍,三人都是倒在澡桶里睡着了。

  乔羽一直睡到第二日午后才醒,蒙蒙胧胧地大脑里有了意识,但偏偏睡得懒了,连眼睛都不想睁开,就这么趴在床上,像只猫似得,一动不动。

  玲珑精舍里安静非常,偶尔能听到深谷里传来的几声清脆悠长的鸟鸣和隐隐约约瀑布的水声,乔羽想象着满山满谷云烟氤氲的美景,忍不住一丝甜笑。

  忽听得屋里传来衣物唏嗦的微响,床头外勾挂床帘的环佩叮当,帘帐被人撩起,冠卿探身进来,低声笑道,“睡醒了么?醒了别贪睡,不然今夜要睡不着了。“

  乔羽将右眼微微地眯开一条缝,冲着冠卿只是坏笑,也不吭声。

  冠卿脸微微一红,“我浸了几条桃花鱼,准备待会蒸给你吃,再不起来,我们可就都吃了。”

  嗯?乔羽两只眼睛霎时比开春的泉水还清澈,翻身坐了起来,“哪来的桃花鱼?”

  冠卿忍不住笑出声来,“我见你爱吃,让淡墨晒了鱼干收好,让你这一年偶尔也能尝尝味。”

  乔羽一声欢呼,抱着冠卿狠狠地亲了一口,“好冠卿,爱死你了。”

  冠卿听在耳中,甜在心里,倒是在屋外廊下站着看风景的郁堂笑红了脸。

  乔羽吐吐舌,做了鬼脸,爬下床洗漱穿衣,拉着冠卿跑去吃饭。

  如今的玲珑精舍已非当初的凄凉景色,这些日子,冠卿和乔羽忙着东奔西跑,如袖和淡墨两人在家中也无它事,每日起早贪黑,清洗打扫,几乎将玲珑精舍扒了一层皮。如袖花样多,是个鬼灵精,淡墨年长些,遇事稳重大方。两人跟了乔羽和冠卿时间虽不长,但对两人的脾气到明了了七八分,深知遇上这样的主人,真的是莫大的福气,对这两位主子打心底喜欢,办起事来也是二十分的用心,冠卿交代事情,只要说个头,其它零零散散的其它事情,这兄妹两人就都处理地顺顺当当的,冠卿也很是喜欢。这次临去东阳之前,冠卿留了二两朱金给如袖,一来打点两人的生活,二来让她添置一些精舍里需要的东西,三来,也试试这两人拿了这笔为数不少的钱会怎么样。而冠卿回来,淡墨向他交帐,数无大小皆有帐,笔笔仔细,还未花到100碧铜。

  这兄妹俩不但实在而且仔细,玲珑精舍的诸多房间,多年紧闭,霉湿气大,如袖虽然已经买回了不少香料,淡墨却从山上找来一些有清香的枯枝,晒干后在房间仔细熏烤,不但除了湿气,而且连虫蚁都跑了个精光。最后才用香料熏燃。

  现在的玲珑精舍窗明几净,所到之处,暗香若有似无,庭院之中,清除了杂草腐叶,名花异草,各自婀娜,清泉细细,美不胜收。

  郁堂却不知玲珑精舍的来历,今早起来后,冠卿笑着跟他说,这里便是他家,让他自己打发自己,他闲着没事,将玲珑精舍前前后后转了个遍。一路穿花拂柳,听得莺啼雀鸣,每个小进的房间格局雅致,睡房、书房、用餐、会客等等各有其处,物料家私样样极品,真个一步一景。他是越看越喜欢,越看越心惊,对于乔羽是越发感觉神秘莫测,真觉得这小姑娘是天上掉下来的。

  但是当他看见她坐在桌前狠嚼桃花鱼的样子又把刚刚的想法全都推翻了。

  乔羽在吃桃花鱼的时候会不自觉的框出以自己为圆心,半径一米的安全范围,只要靠近这个范围的人,就会收到她六亲不认的目光荼毒,这点跟小狗护食的本性比较像。

  郁堂翻了个白眼,在靠近门口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等她吃完。

  乔羽吃饱喝足,只差没露出肚皮,躺到太阳地下晒晒。打了个饱嗝,站到太阳底下扭扭腰。问郁堂,“太师府的人见过你吗?”

  郁堂摇摇头,“不曾。”

  “你本名就叫郁堂吗?”

  “不是。我的本名叫石楠。”

  乔羽摇摇头,“心怫郁而内伤,换个名字吧。”

  郁堂点点头,“好。”

  “嗯。叫什么呢?你想叫什么?”

  郁堂想了半天,说“你可有好名字?”

  乔羽看看他,不知是不是因为恢复了正常人的作息,总觉得他身上的那种魔魅般的气息,一下子消退了很多,尤其是郁堂笑起来的样子,很是好看,“嫣然?不行,太脂粉气了。”

  不过她脑子转得快,“叫燕然好了。乔燕然。好不好听?燕子的燕?”

  郁堂想想,“尚可。”

  “嘿嘿。”乔羽自己美了一会。

  冠卿倒是过来,催促她快点进城,并把拜帖也准备好了。乔羽挠挠头,心中哀叹,怎么就不能让她在自己家里多待上两天呢。

  于是,让如袖驾着马车,三人在车里舒舒服服得一路睡到孝兹。

  今夜凝眸秋水多【2】

  一行人到达孝兹时,夜色已浓,帝京里华灯初上,正是夜市初开。

  乔羽在长溪客栈包下了一个大间,让如袖带着燕然逛夜市去,顺带为他订做些衣服再购买些日常所需的东西。

  乔羽特地叮嘱燕然,“千万别客气,就当你跟我有仇,需要什么买什么,不用顾忌钱。”

  燕然失笑,“放心吧,好妹妹。大哥我省得。”

  乔羽被他的笑容弄得一恍神,忙四处翻找,终于找出块淡青色的面纱,给他扣上,“记住,出门戴面纱,要是再冒出个皇亲贵族来跟我提亲,要娶你,三娘非砍死我。”

  燕然眨眨眼,冲她做了个鬼脸,跟如袖出去了。

  乔羽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再看看冠卿,认真比较一下,还是觉得冠卿好,笑嘻嘻地拉着冠卿去相府了。

  她俩乘坐的马车沿着闹市往西北方向的相府驶去,路过三娘的院子时,乔羽想了想,也未停下,直直往相府去了。

  上次准备来拜见卫相时,只是走到三娘的宅院就回去了,这次走了走相府外面的街,乔羽心中暗自惊讶,原来红楼梦中对荣宁两府的描写真的是一点也不夸张。卫相也不是奢侈的人,但仍然占地如此之多,乔羽略略的估了一下,可能有20亩地之多,不禁咋舌。

  马车在相府门口停了下来,冠卿扶着乔羽下车,自己前去敲门。

  门房的女侍应声从侧门出来,一见是冠卿,又惊又喜,刚要说什么,忽然看见台下的马车边站这一位亭亭玉立的少女,忙又把话咽回去。

  冠卿道,将拜帖递给她,“不知今夜是哪位管事值夜,麻烦她禀告卫相,乔羽小姐特来拜见。”

  那女侍忙点头,匆匆又瞄了乔羽一眼,忙进去了。

  不一会儿,只听得里面人声脚步声翻翻而来,正门大开,一个五十开外的精干女子迎了出来。笑容满面,未敢有丝毫怠慢。“乔小姐大驾,有失远迎,请勿怪罪。”

  冠卿低声道,“她是相府的大管事,三院管事之首,卫谨娘。”

  乔羽笑着迎上去,“卫管事,久仰久仰。我冒昧前来,打扰了。”

  卫谨娘早已听闻乔羽和冠卿的事情,两人寒暄了几句,乔羽便被迎进了相府,由卫谨娘一路陪伴,送至卫相书房。

  卫相身着魏紫色的便服,窄袖的装束,乔羽踏进书房时,书桌上摊放的奏章笔迹还有水色,可见是书写奏章刚刚一半时,被自己打断了。

  现在本该是朝中官员在酒桌上联络感情的时候,卫相却独自在自己的书房里书写奏章,乔羽心中便先有了三分好感。

  虽说自己是现下的红人,但并无半点功名在身,乔羽弯腰欲行大礼,被卫相一把扶住。“你两次入朝,我均告病,未得一见。但如今你与冠卿大婚在即,也不算是外人了,何必如此客气。”

  乔羽不禁抬头一笑,可乍见卫相的五官,却让她不由一愣。

  卫相的外貌看来不过二十七八的样子,相貌也极出色,尤其是一双凤目,不怒而威,的确有领袖群臣的气势,可乔羽总觉得有点什么奇怪的地方,但此刻也来不及多想,忙道多谢,随着卫相入座。

  卫相倒也没架子,摆出家人闲聊的阵势,大家嘻嘻呵呵地说了半天不着边际的话。

  乔羽只将话题往日常的琐事笑话上扯,虽知迟早得谈到政治立场问题,但她还是抱着能拖一时是一时的态度。

  果然,卫相笑呵呵地对陪在一边卫谨娘道,“你带冠卿去后院看看老太君,这些日子他天天把冠卿挂在嘴边念叨,要是知道冠卿回来不让他见着,你们几个都没好果子吃。”

  卫谨娘笑着应了,带着冠卿一路往后院去了。

  乔羽不吭声,知道该来的还是会来的,安安静静地喝茶,任凭卫相将她上上下下看个够。

  “可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卫相慢悠悠的问。

  乔羽笑眯眯,“不知卫相想听什么?”

  卫相不说话,只是将茶碗端起,轻轻地吹着,“我想听的你都会说吗?”

  乔羽眨眨眼,“知道的当然说了,不知道的岂敢妄言!”

  “嗯。对储君,你如何看?”

  乔羽心中一凛,如果是下面的官员问这句话,还可视为不明方向的问路石,但这句话从卫相口中问出,就是大大的奇怪了。

  卫相问这句话的目的是什么?她想知道什么?她是替谁问这句话?卫相是站在谁的一边?太女?二皇女?毓熙?还是其它人?又或是女帝?一个又一个疑问像走马灯似的在乔羽的脑子里不停的转。

  但此刻无论自己说出什么精辟的看法,都未必能讨到好。

  乔羽此刻的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人来,就是在现代看的一部很老的电视剧《宰相刘罗锅》里面,刘罗锅的岳父老王爷,那只老狐狸整天装傻充愣,其实他比谁都明白,但他的回答永远只有两句,一句是似是而非模棱两可的“嗯,嗯。”,一句是千年不变的“皇上圣明。”所以他这一辈子风雨不动,安如泰山。

  乔羽左右摇晃着脑袋,一直晃到卫相有点晕了,才清脆的说了一句,“不知道。”

  卫相绝倒。

  乔羽看着面前的卫相,眨眨眼,不说话。

  卫相的嘴角在可疑地抽搐,半天才低声说了一句,“果然不假。”

  “什么?”乔羽竖着耳朵听,怎么半天冒出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但是,跟聪明人沟通最大的好处就是,说话不用那么费劲。卫相的试探,点到即止,转开话题,关切的提醒乔羽陪着皇女读书的一些规矩。

  乔羽按下满腹的疑问,一一点头称是。

  终了,卫相问乔羽,可还有什么事。

  乔羽忙道,“今日前来,一来是拜见卫相;二来感激卫相这些年来对冠卿照顾有嘉,当面致谢;三来,乔羽有一私事相求。”

  卫相道,“不妨直言。”

  “有道是长幼有序,陛下赐我的大婚之日已定,乔羽绝不敢抗旨,有违圣意。但乔羽有一兄尚未婚配,如此一来,实让我兄长难以自处。”

  金闾也算是礼仪之邦,这也的确是人之常情,卫相微微点点头。

  乔羽一见她的表情,接着说,“贵府三院管事之一霍青云,也算得上是我知己好友,我知她未曾有过婚配,而且人品相貌亦上上等,我兄长如能与她结为连理,日后必定可享安康。所以特请卫相作个冰人,为我兄牵这条红线。万望成全。”

  卫相的手指不自觉的轻敲着木椅的扶手,心中一琢磨,百利而无一害,爽快地点头应允,“好,这事我替三娘作主了。待会我着人在你大婚前挑个好日子,这两日三娘请了假,待过几日她回来销假,我便让她两人即刻完婚。你也可安心。”

  乔羽大喜,“谢过卫相。”

  正巧,卫谨娘与冠卿也回来了。乔羽乘机告辞。

  卫相微笑着,着卫谨娘替她将乔羽和冠卿恭送至府外。她自己只是站在书房门口笑着送她们离去。

  这时,书房的屏风后面转出个人来,笑着说,“如何?我所言不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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