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夜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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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夜唱- 第3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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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里,安禄山又忍不住冷汗涔涔:“是贼不愧为李林甫之婿,果然有李林甫风范!”
当初李林甫就是这样,只要察颜观色,就能推测出他心中所想,让安禄山畏之如虎。如今叶畅或许还没有到李林甫当年的功力,可是揣摩人心的本领,却是李林甫一脉相承。
高尚与严庄对望了一下,两人面上都带有忧色:“安大夫,叶畅奸诈,要应付他,须得万分小心才行。”
“我知道,我知道……今日既然被他察知,你们说,我当如何是好?”安禄山说到这里,目光有些狠厉:“此贼不可留之!”
“时机尚不成熟,猝然发动,只怕大事难成,反受其祸。”高尚喃喃地道:“这事情……”
严庄也低头苦思,见自己的两个谋主都这副模样,安禄山起身背手,在屋子里转来转去,有时目露凶光,有时又稍显迷茫。
他心中有些遗憾,可惜吉温不在此,高尚、严庄虽然也足智多谋,但毕竟不是高官出身,在庙堂之争方面,他们两个还比不上吉温。
“有了!”等了好一会儿之后,严庄忽然道。
“请讲,请讲!”
“叶畅只试探出安大夫的态度,却没有试探出安大夫的手段……既是如此,咱们就故布疑阵,只说安大夫与杨相联手马上就要有所行动……杨氏已然定计,就要铲险叶畅!”
“这个……能骗过叶畅?”
“不须骗过他,只须要暂时转移他的注意力就好,接下来他要费尽心思,去猜杨相会如何对会他了。”严庄吃吃笑了两声:“杨国忠满肚子小伎俩,他与叶畅斗起来,叶畅便无暇顾及安大夫了。”
“好,好,就这样办!”安禄山喜道。
杨国忠也得到了叶畅与安禄山发生冲突的消息,闻得此事,他第一个念头就是抚掌大笑,但旋即皱眉:“我深知叶畅,他绝非不知死活之辈,他怎么会这时挑衅……莫非其中有什么我不知道的缘故?”
“还能有什么缘故,被逼得退无可退,原本就是一肚子怒气,偏偏安胡儿又撞在他枪尖上,自然要拿安胡儿发作。”虢国夫人懒洋洋地道:“你今日为何要装病,除了不愿去迎他之外,也不就是免得被他当场发落么?”
“哪有这么简单!”杨国忠摇头道:“叶畅不是那种人,他一举一动皆有深意,唔……莫非他对安胡儿有所怀疑?是了,是了,安胡儿究竟是胡儿本色,做事情没有节制,听闻辽东那边,他乘着与渤海、新罗交战之机,在叶畅背后有些小动作,想来定是那些小动作让叶畅怒了!”
虢国夫人对于军国大事没有半点兴趣,但她对于辽东的利益甚感兴趣,听得此语顿时大怒:“胡儿安敢如此!”
“怎么了?”
“你不是许诺了,辽东的玻璃行当还有一堆好处,都是我的么,这安胡儿蠢蠢欲动,岂不就是要拿姑奶奶的家当开刀?是可忍,孰不可忍,我早瞧那安胡儿不顺眼,你得收拾他!”
“我知此事,安胡儿手握重兵,若不是政略不及叶畅,我就会先对付他再对付叶畅。”杨国忠哑然失笑,女人就是女人,还没有到手,就将辽东的产业视为己有了。
“那安胡儿每次看我的眼神,都不怀好意,我要将他的狗眼剜出来!”
“行行,到时他的死活,就交与你了……不过现在,咱们还得借重他的力量,要……让他和叶畅斗得更狠!”
二人议定,虢国夫人自去寻李隆基吹枕边风,杨国忠则遣人给安禄山传去慰问之意。
叶畅在温泉宫中住了一日,次日便又求见李隆基。这一次见到李隆基时,李隆基正带着几个亲信在赌博,呼喝之声不绝,甚至有人在这大冬天里满头大汗。见叶畅来了,李隆基笑道:“叶卿,你乃是大唐有数的财主,今日得破一破财,来送几手与朕吧!”
叶畅笑了笑:“臣自然心甘情愿,但在此之前,却有些正经事情要请圣人圣裁。”
李隆基眉头稍稍皱了一下,昨日的不愉快又浮现在心中,他咳了一声,旁边有小太监会意,尖声说道:“叶尚书,今日非朝会之时,圣人日理万机已经倦了,叶尚书且让圣人暂且歇息一番!”
叶畅看了那小太监一眼,今日高力士没有随侍在旁,甚至杨玉环也不在,这倒是奇了。
正这时,听得外边说“虢国夫人到”,叶畅恍然,李隆基准备与二姨嬉戏,自然杨玉环不在为好。
“快让虢国夫人来……”
李隆基正待用虢国夫人打断叶畅的话,结果叶畅却毫不在意礼仪,径直道:“圣人,国事为重,圣人先有决断,臣待才好去处置……”
“你说,你说。”李隆基无奈,有些心不在焉地道。
“都畿道、河南道俘获乱民共四十余万,这么多人,如今完全依靠洛口仓等仓米支撑,而且又聚在一处,稍有处置不当,必然会生出事端,甚至伤害圣人仁厚之名。臣请圣裁,他们是就地安置,还是流徒边疆?”
听得叶畅不是在告杨国忠的状,李隆基稍稍开心了些,他最怕就是叶畅揪着杨国忠的过错不放,两人争执不休,坏了他的心情。
“此事叶卿有何打算?”琢磨了片刻之后,李隆基问道。
“臣心中有些犹豫,若是以普通流徒处之,似乎过轻,若以战俘处之,又似乎过重。”
所谓普通流徒,就是按着这几年的规矩,将犯了法判处流放之人押到边疆去进行军屯,只有获取军功或者时间期满,才能返回家乡;所谓战俘,则是以大唐同外国交战之例,俘获的俘虏进行拍卖,由各个大小商会买去,充当矿奴、农奴,几乎是终身难以自由。
李隆基微微一笑:“朕还以为你会全部要走,安插到三大商会之中去呢!”
“臣这三大商会所募之民,多为清白人家,所用管事,多为功勋老兵。他们的收入,胜过在家务农,若是用来安排这些曾经从贼的乱民,岂不是鼓励他们叛乱?”叶畅沉声道:“非忠臣孝子,臣不敢用之!”
李隆基哈哈大笑起来,心里却骂了一声。
叶畅话是说得漂亮,也说得他很高兴,他知道,叶畅是顾忌他,所以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这几十万曾经有过造反经历的青壮,如果真交给叶畅,李隆基只怕晚上再也睡不着觉了。叶畅能够有这个自觉,又能用很委婉的方式维护李隆基的颜面,这一点上,让李隆基甚为满意。
“卿没有别的建议?”
“臣还有一个打算,就是使之筑路修河。”叶畅道:“他们起事之后,掘断不少道路,甚至阻塞运河,暂时令他们将这些修复过来,也免得朝廷养着闲人。”说到这里,叶畅看了看李隆基:“养一个闲人宰相就足够了,再养这几十万人,朝廷是养不起!”
李隆基愕然:方才还觉得叶畅识大体,没有想到竟然在这等着他呢,叶畅终究还是没有忘记,给杨国忠上一点眼药。
只要不是喊打喊杀,上点眼药就上点吧……
怀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敷衍之心,李隆基打了个哈哈:“这倒是好事,就着工部处置吧……卿此前辛苦,还抱恙在身,多休息休息,这些事情,让下边人去做就是。”
叶畅苦笑道:“臣是劳碌命,而且圣人可以垂拱而治天下,臣等却不可不辛劳,否则就辜负圣人与百姓之信任了。”
这又是在暗暗讽刺杨国忠?
李隆基心里琢磨了一下,只当没有听出来,缓缓道:“卿还有别的事情么?”
“臣还有一事……”
叶畅抓着李隆基絮絮叨叨,不过这一次说的却不是什么大事,而是有关那些被俘乱民的粮食支应,叶畅几乎象是报账一样,说得极为琐碎,听得李隆基头大如斗,却又无可奈何。
旁边的虢国夫人早就等得不耐烦了,她此来可不是听叶畅向李隆基报账,而是要进谗言的,但是叶畅在旁边的话,她如何好开口?
眼见李隆基神情越来越不耐,叶畅乘机开口道:“臣还有一事……”
“你怎么还有事?”虢国夫人忍不住道:“圣人来温泉宫,原是休养,却不是为了忙着处置你这些琐碎之事!”
“只余这一件事情,其余的,待臣明天再来。”叶畅道。
“明天还有?”这次连李隆基都有些受不了了:“说吧说吧。”
“臣昨夜宿于华清宫中,虽是圣人恩宠,只是宫中进出艰难多有不便,臣又是闲不住的性子,故此请圣人许我迁至宫外。”
这个要求提出来后,李隆基沉吟了一会儿。
让叶畅住在华清宫中,不仅仅是为了体现出他对叶畅的“恩宠”,更是便于就近控制其行踪。但是李隆基今过这一日后觉得,叶畅的性子依旧,并没有太大变化,他即使有所危险,也不在眼前。
而且他在宫中,时不时就跑来打扰,拿些琐碎的政事来烦自己,或者讽刺杨国忠几句,实在有些令人生厌。
“让不让他出去?”他心中犹豫不决。
第458章 叛父叛子叛将军
“叶畅原是困龙,他给自己少年所居山谷命之为卧龙谷,可见其以龙自喻。渤海是水,辽东为河,原本他这条困龙居于中原,也就是土中,可以化为龙脉,滋养大唐,他修辙轨之举,便是如此。奈何天子放他去了辽东,龙一遇水,便有风云变化之势。如今其势已成,圣人须得小心!”
在李隆基身边,永远不会缺少以骗术惑人的术士,这就是其中之一对李隆基说的话。
李隆基并不知道这个术士说这番话背后,是不是有某些人在使力气,比如说杨国忠之辈,是否买通了他。但他可以肯定的一点,术士的话说进了他的心坎中去了。为了皇权,他连自己的儿子都可以猜忌,连已经被确立的太子都可以压制,如何会纵容一个叶畅!
因此,李隆基此次召叶畅入京,原本就不再准备放叶畅离开,包括把他安置在华清宫中,亦是有此打算。这样的人物,唯有拘在身边,生死操于己手,李隆基才会放心。
想到这里,李隆基沉沉笑道:“叶卿莫非是嫌这华清宫中简陋?”
“臣虽是生性好奢,却不敢小瞧了皇家气派。臣只是觉得在华清宫中行事不自在,毕竟……”叶畅犹豫了一下,然后略带尴尬地道:“臣已三十,尚无子嗣。”
这话让李隆基愣了愣,然后大笑起来。
他倒是把这一点忘了,想了想,他正色道:“卿与李氏女究竟是怎么回事?”
“臣正为此苦恼,她父亲病故之后,她自称看破世情,一意离缘,其实她的心思臣明白,她与臣连理多年,未能有所生育,臣又未曾娶妾,她有心惭愧,寻了这样一个借口暂时离开臣身边。臣并无离缘之意,待臣能够有空闲余暇之时,便会去想法子让她回心转意。”
“也好,也好……朕赐你几名宫女,如何?”李隆基心中一动道。
“臣不敢纳。”叶畅苦笑着伸出两根手指:“圣人莫难为臣了。”
李隆基哈哈一笑,知道他是指二十九娘,叶畅自己私下里蓄养美婢,二十九娘可以假装不知道,但是若是天子赐美,只怕前脚赐下去,后脚寿安就要打上门了。想到这个心生外向的女儿,李隆基也有些头疼,他子女虽多,但真正能凭着自己让他怜爱的,恐怕也只有寿安。
或许真该将寿安嫁与叶畅……年龄也是差不多,而且两人向来情深意重。
李隆基心里再度生出这个心思,此前事多波折,现在叶畅既然已经与李腾空分离,那么再尚主也是正常的事情。
就在这时,一直露出不耐烦神情的虢国夫人开口了。
她是女人,虽然擅于吹枕边风,却并不能领会李隆基将叶畅控制在宫中的真实用意。在她看来,叶畅呆在华清宫中,也就意味着随侍在李隆基身边,象方才一样在李隆基面前攻讦杨国忠的机会就多。因此,能将叶畅赶出宫中,那才更有利于杨国忠。
“圣人,既然叶公都这样说了,圣人何必再将他留在宫中?他说的也不错,他正值壮年,宫中多女子,还是早些出去好些啊。”她停了一下,看了看李隆基的神情:“若是圣人实在不舍得他远去,就在华清宫附近,择一好的地方,暂且安置他就是……臣妾记得,在这附近还是有些皇家别院,收拾收拾,也可以住人。”
“好吧,既然卿这样说,那卿就去吧……在华清宫外,朕记得有所别院,虽然不大,却清雅可爱,又离华清宫不远,朕若是想卿了,就可以遣人去召……卿就住在这里,如何?”
这是李隆基的让步,也是他的试探,住到这处别院之中,虽然出了皇宫,却还在禁军的控制范围之内,叶畅若无二心,应当会满意。相反,叶畅若是出于恐惧、做贼心虚要离开华清宫,他肯定不会接受这样的安排。
“圣人为臣考虑得如此周道,臣再不接受就是不识好歹了。”叶畅笑道:“既是如今,臣每天会来宫前听旨。”
叶畅说到这里,便要告辞,那边李隆基却想起一件事情:“此次功赏之事,不可久拖,卿自己的新官职爵位,待元旦之后朕再布告天下,但是立功将士,却不用拖到那时。”
“是。”
“说起此次功赏,有一件事情,臣妾却要求求圣人。”虢国夫人又插口道。
“何事?”李隆基有些不快,当着叶畅的面,虢国夫人要插手政事,实在有些不开眼。
但虢国夫人还必须当着叶畅面说这件事情,她笑眯眯地道:“是骆奉先的事情!”
“骆奉先?”李隆基听得这个名字,便觉得厌恶:“提这个狗奴才做什么,这个狗奴,丢尽了朕的颜面,不仅仅干预军务,致使朕失了程千里这员大将,还婢颜屈膝事贼!”
“臣妾也觉得甚是惊讶,这个狗奴怎么敢如此大胆!”虢国夫人眉眼盈盈:“不过歪枣结好果,这骆奉先却是收养了一个好义子。”
叶畅眉一扬,神情顿时冷了下来。
李隆基用眼角余光看着叶畅,发觉叶畅似乎不高兴了,他心中暗暗一回忆,却不记得骆奉先的义子是谁——若换了十余年前,他肯定能记得清清楚楚,可是从李林甫到杨国忠,他已经惯于依赖宰相处理政务,这样一个人员,只是隐约听谁提起,可印象却是不深了。
“什么义子?”
“他收养了义子骆元光,原是在禁军中效力,此次亦随军出征。程千里被围时,便是这个骆元光千里单骑,象是评话里关羽一般,破围求援,求到了叶公这边。”虢国夫人妙目流转,瞄了叶畅一眼,似喜似嗔:“只是叶公初胜袁瑛,还没有来得及扫清残贼,无暇去救,乃至程千里兵败身亡。”
叶畅的神情更为冷竣,李隆基甚至觉得,他有些咬牙切齿。
虢国夫人的话语里,多少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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