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夜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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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夜唱- 第3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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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三人就在群臣注目之下出了兴庆宫,直到宫外,看到高力士与叶畅并肩而来,两人谈笑风生,非常亲热。见此情形,杨钊的心咯登一动,暗暗又是咒骂了几声。
王鉷完了,陈希烈再无与自己相争的助臂,而且他与王鉷走得太近,此次能不能脱身还很难说。那么,杨钊面前的最后大敌,就只有叶畅。故此,杨钊非常担忧叶畅和高力士勾结在一起,毕竟高力士虽然不太显露锋芒,却是当年李林甫都对付不了的角色。
“高翁,叶公,二位辛苦,二位辛苦了,圣人令某等出来相迎!”
杨钊正在盘算着高力士怎么和叶畅凑到一快儿,那边陈希烈已经满脸陪笑迎了上去,神情极为亲热,称赞的话语,一句接着一句,仿佛不要口水一般。
谁都知道他是什么意思,随着王鉷的完蛋,陈希烈的位置再度岌岌可危,这种情形之下,他要抓住一切机会,尽可能地自救。
叶畅与高力士对望了一眼,两人都笑了起来。
“怎敢有劳陈公!”高力士道:“千古逆贼王鉷在此!”
陈希烈看都不看面色灰败的王鉷一眼,这个时候,能与王鉷保持多远的距离,就要保持多远。他又是一番奉承话语,直到杨钊听不过了,催促道:“圣人还在等着,陈公有什么话,待今日事了之后再说吧!”
陈希烈讪讪一笑,不过他面皮厚,连连点头道:“是,是,我险些将这正事忘了,还好有杨公……唉,人老了就是不行,今后政务,还请杨公多多担待,让老朽能偷偷闲。”
他这话一说,杨钊闻弦歌而知雅意,顿时明白他的意思了。
陈希烈认输了,他又要象李林甫在位时一般,当一个完全没有存在感的牌位宰相,只求着杨钊不要对付他。
杨钊心中念头急转,若真能如此,倒也不错。朝廷不可能让一人独相的情形持续太久,下了陈希烈,还会换一个人上来,新换上来的人,可未必有陈希烈这么老实识相!
“哈哈,哈哈哈哈……”
冷眼旁观看着这一幕的王鉷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将他嘴堵住,莫让他胡说八道,若是污言秽语惊扰了圣人,谁都担待不起!”陈希烈听得王鉷大笑,眉头一皱,向着宫中卫士吩咐道。
他打出李隆基的旗号,谁也不敢怠慢。王鉷也不挣扎,只是一昧冷笑,用寒冷的目光盯着他,饶是陈希烈脸皮厚心肠黑,也给瞪得寒毛直竖。
引着叶畅、高力士,众人一起踏入了兴庆宫的大门。
“二位请先。”到了兴庆殿前时,陈希烈向旁一让,他让了,杨钊也只有让开,元公路更是跟在叶畅身后亦步亦趋。
“这……”叶畅有些犹豫,让宰相、尚书给自己让路,看起来荣光,但是却有些太招摇了吧。
“叶公直管走,今日平逆戡乱第一功,若这些风光都没有,岂能显露当今圣天子之英明!”高力士拉着叶畅道。
他也让了叶畅半个肩膀,这不仅仅是谦逊,更是向叶畅表达他的感激。
杨钊看到这一慕,眉头再次一拧,然后迅速展开,换为笑颜。
这二人究竟是怎么凑到一起去的?
他却不知,叶畅在出兴庆宫之后,立刻又派人去高力士府通知高力士来与他会合。叶畅很清楚,他一个人独占擒获王鉷平定叛乱的功劳,除了给自己招来嫉妒之外,并没有什么实际的好处,倒不如用这个功劳,换取一些实际上的支持。
比如说,高力士的支持。
高力士虽是李隆基最宠信的太监,可他在宫外却有自己的府邸,叶畅在兴庆宫没有看到他,便知道他今日肯定回府去了。没有赶上平乱之事,对高力士在李隆基心中的地位来说,会是一个沉重打击,这也是高力士所不能容忍的。而将平乱的功劳分高力士一半,便能得到这位权宦的某种程度上的支持,不仅修补了双方因为李林甫而疏远的关系,更可以达成某种默契。
要对付杨钊,这高力士,还能有大用处!
带着这个念头,叶畅终于不再推辞,迈步走入了兴庆殿前的院门。
第420章 新有传奇传长安
当叶畅跨过兴庆殿院门的一刹那,院中两百余双眼睛,同时都盯着他。
这一刻,阳光自西侧照在叶畅的脸上,他身上的紧身服饰,衬得他更是英气勃发。
即使贵为天子拥有四海的李隆基,这个时候,也不禁嫉妒叶畅展露出来的风采,仿佛在他的身上,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在群臣的瞩目之下,叶畅大步上向,来到兴庆殿的玉阶之下,弯腰躬身,向李隆基行礼。
“臣叶畅,拜见陛下!仰赖陛下洪福,高将军指挥若定,诸位将士、吏员效命,逆贼王鉷束手就擒,如今已在宫外矣。城中各处逆乱,亦已渐平息,如今长安、万年二县,已经组织人手,在追捕逃逆、救火巡视。”
“好,好,这才不到一个时辰,一场弥天大祸,就被卿平定了!”李隆基听得这里,喜形于色,从玉阶走了下来,来到叶畅身边,拉住叶畅胳膊:“卿辛苦了,是朕用人不明,令王鉷逆贼窃居高位,卿方才在春明楼上所言,正是忠谏直言也!”
众大臣这时也想起,就在不久之前算学大赛之时,叶畅还指责王鉷包藏祸心,现在看来,当初叶畅突然攻击王鉷,分明是有所察觉!
果然,叶畅应道:“臣亦非先知先觉,只是王鉷之弟王焊,屡屡遣人窥探臣之行踪,为臣所察觉,顺藤摸瓜之下,才知其人谋逆之行,但臣手中没有证据,加之与王鉷又有旧怨,故此不能直言,还请圣人恕罪。”
这态度,这解释,杨钊听了再度咬紧了牙。
这是难免的,他不咬牙不行,叶畅这番话说出来之后,王鉷的事件里,他洗脱了知情不报的罪名,便只有功劳而无过失了。
“卿这番功劳,加之又屡立边功,不赏不足以褒忠善!”李隆基道:“陈希烈,杨钊!”
陈、杨二人出列,但李隆基挥了挥手:“罢了,由朕亲拟吧……”
所谓亲拟,就是亲自确定叶畅在立此大功之后的官职勋爵。叶畅的散官升为金紫光禄大夫、冠军大将军,勋为柱国,爵也一跃而为清源县开国公,阶官为左骁卫大将军员外置同正员、右散骑常侍,差官则持节剑南道节度使、守安西节度副使知节度事、辽东行军总管,诸使皆如故。
也就是说,叶畅的品秩升到了开国县公、柱国的从二品,单就品秩而言,已经在朝中少有人及。
这是官职爵赏,至于权力和利益分配,则不是现在说的,当要在今后再来决定。叶畅谢过之后,抬起头来,却无意中与寿安的目光相对,寿安极是大胆,嘴轻轻抿了一下,又象是嗫了一下。
叶畅一个激灵,这可是在调戏他。
寿安也确实是情难自抑,她对叶畅的情义自是不必说,而叶畅方才踏入兴庆殿门时的英姿,也让她芳心暗折。她性子里原本就有李家女子泼辣大胆的一面,故此敢为此举,好在群臣的注意力都在叶畅身上,倒是没有谁看到她这样子。
叶畅不敢多看她,只能苦笑,然后向后,退入朝臣之中。
紧接着果然是人事命令,元公路终于被提拔为御史大夫,进入了朝官中最高层的行列,而且李隆基还命他与大理寺等联合会审王鉷逆党,又以杨钊为京兆尹、京畿采访使,着其负责追捕逆党残余。
至于其余护卫群臣,各有赏赐,放下不提。此次风潮,先是算学比试,然后是逆乱政变,可以说让长安城中诸人目不暇接,同时也让各方人等对大唐的情形有了一个新的评价。身处于朝廷风暴中心的群臣们,对此印象最为深刻,而捡了大便宜的杨钊,亦是明白,他想要对付叶畅的事情,只能推迟了。
这场临时的朝会拖到酉时才结束,天色都已经晚了,杨钊出了兴庆宫,却没有急着离开,而是在门前等候,不一会儿,便见叶畅行了出来。
杨钊向着叶畅迎了过去,满脸都是笑容:“恭喜十一郎了。”
当初两人交好之时,杨钊称叶畅为“十一郎”,只不过随着二人分道扬镳,这一称呼已经好久没有出现。叶畅笑吟吟地拱手:“哪里的话,还是要恭喜杨公,不日便要入相了!”
饶是杨钊现在已经在官场里变得极为油滑,这个时候,也忍不住脸上一喜。确实,朝中与他争相位的,只有王鉷,至于陈希烈,与他争的只是权力,而叶畅之志,暂时并不在朝中。从某种意义上说,他很快就要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
哪怕是在十年前,甚至就是在五六年前,这对他来说也是不敢想象的事情。
“在安西行开中法,将是明年第一等的要务,另外,从中原、淮南迁移民实边之事,亦不可怠慢。”杨钊按住心中欢喜,开始向叶畅示好:“这些事务,十一郎最是熟悉,还要请十一郎相助!”
“那是自然,我回去之后,便着人拟好条陈,然后送请杨公过目。”
杨钊既然示好,叶畅当然要接下,这是他应得的。
见叶畅如此爽快,杨钊却有些不放心,立此平叛大功,一两年之内,明显是动不得叶畅了,若不能安抚住他,叶畅到处给自己捣乱,就算当上宰相,也没有意思。因此杨钊琢磨了会儿,然后又道:“辙轨之利,天下可见,我亦欲大兴辙轨,此事也非十一郎莫属,同样要请十一郎拟好相关条陈。”
实边,修路,这是叶畅最关心的两件事情,能将他的精力转到这两件事情上,至少可以少给自己找些麻烦,这是杨钊打的如意算盘。叶畅同样来者不拒,将此事应下来。
“十一郎既是察觉到王鉷逆党的行径,不知能否与我一些指点?”示好之后,杨钊便要收些好处了。他既然接任京兆尹,负责缉捕王鉷同党,此事就必须办得漂亮,否则有叶畅平乱的珠玉在前,他连小小的余孽都扫不净,岂不要让满朝笑话。
“倒是有一些线索,王鉷逆党,多为城狐社鼠,由王焊出面招抚联络,其中刑縡为首领,其住处在金城坊,另在城外有数处藏身之所。”叶畅说到这里,微微有些犹豫。
见他此情形,杨钊哪里不明白,他肯定还有隐瞒,当下拱手道:“十一郎,二十九娘之事,你也知道,非是犬子有此野望,实是圣人一时思虑不全……此事还请十一郎替愚兄向二十九贵主致歉。”
“哈。”叶畅一笑,却不答话。
杨钊的好奇心被激了起来,又问了几遍,叶畅却只是摇头,被问得过不得了,才勉强道:“杨公,此事干系重大,我不敢多言,你去审刑縡等辈,问问他们此次谋逆,杀了陈玄礼逼圣人退位后准备做什么就知道了!”
杨钊心中一凛,能让叶畅都不敢说的事情,全天下能有几件?
他细细思忖,然后浑身一抖:储君?
此次王鉷一党谋逆,他们的计划是逼天子退位,可是李隆基当了上皇,总得有人来当皇帝,那么会是谁?
提到接替帝位,毫无疑问,身为太子的李亨,总会是第一个被想起来的人。
牵涉到储君之位,无怪乎叶畅不敢说,除了李林甫那样的权奸,有几人敢操弄这种事情?
杨钊正细细想着,那边叶畅却又叹了口气:“杨公,说句实话,你我此前争来争去,何苦来哉,便是富贵,岂能永久?我只是想做些实事罢了……富贵,于我如浮云啊。”
说完之后,叶畅拱了拱手,告辞而去,将杨钊一人留在那里发呆。
叶畅这最后一番话,充满了看破世情的情绪,他刚刚才被封赏,怎么这时就看破世情了?
再想想此前他提的事情,杨钊心中的不安更甚了。
他也好,叶畅也好,还有王鉷,他们的权势都是建立在李隆基的信任之上,李隆基老矣,就算再长寿,又能在帝位上再呆几年?到时候换了新君,他们这些旧臣,岂会有什么好下场?
叶畅好歹还有实打实的功勋,若不是受李林甫拖累,想来新君也会重用其才。他杨钊起家靠的是杨玉环的裙带关系,若是新君继位,他这等人物,会成为新君第一轮清洗的对象!
以杨钊心性,原本不那么容易被叶畅几句话乱了心思,但今日风云变幻,他几乎完全是一个看客,却平白捡了大便宜,心情激荡之下,自然免不了胡思乱想。而且,叶畅说的含而不露,越是如此,就越能引发他的怀疑。
无论叶畅说的意思对不对,有一点不错的,他必须尽快审结王鉷的案子,好将精力转到经营自己的宰相之位上去。
想到这里,杨钊精神一振,当下向随从下令道:“请禁军将一应人犯,押送大理寺,我们也去大理寺,今日我要夜审刑縡等辈!”
他们这些外臣都离开,李隆基将诸子孙也打发回去,唯有高力士、杨玉环随侍在身侧,李隆基看了高力士一眼,笑着道:“今日高将军又立功矣。”
高力士躬身行礼:“奴婢有罪,不该向圣人请假,逆乱之时,奴婢未能随侍护卫……”
“有寿安在朕身边,你这老货担心什么!更何况,你还与叶畅一起平乱,立下了功劳!”李隆基眼睛微微眯了一下:“朕有些好奇,这是怎么回事?”
“奴婢回到府中,见烟火起来,情知不对,便向宫中赶来,途中连遇几伙贼人,都被奴婢赶散,到了万年县治,正好与叶畅相遇,得知圣人这边已有陈大将军护卫,奴婢这才稍稍放心。”高力士信口道:“擒获王鉷之后,叶畅说他乃外臣,恐京中官吏军民不能信服,奴婢跟着圣人多年,在官民面前混了个眼熟,故此请奴婢相助平乱。”
这番话倒是真的,只不过高力士将自己是叶畅派人通知的事情隐瞒了下来,也有意含糊了自己与叶畅相遇其实是在叶畅已经擒获王鉷之后。听起来,似乎所有的事情,都是他与叶畅共同处置一般。
李隆基对他倒是十分信任,听他说到这里,叹了口气道:“朕终究是老了,竟然有些识人不明,误用了王鉷,误会了叶畅……唉!”
“圣人何出此言,王鉷奸诈,人面兽心,满朝文武尽未识之,岂只是圣人一人?至于叶畅,若不是圣人破格拔举,他能年纪轻轻,便到正三品、开国公?若不是圣人放手让他施为,他又如何能屡屡立功,扬威于绝域?”高力士笑着道。
这倒不全是奉承,李隆基仔细一想,确实如此,他虽然有些猜忌叶畅,可是当叶畅在外领兵时,从来没有在兵员补给、后勤保障之上扯叶畅的后腿,甚至连监军大使都没有派过,就算叶畅将上司高仙芝给抓了,他也一笑置之。这么说来,能用叶畅,倒是自己的本领。
高力士见李隆基又欢喜起来,想到今日叶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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