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夜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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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夜唱- 第2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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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多扣些时日,我回去之后,必有办法探出他们的详情来!”卞平愤愤地道。
叶安却是笑着摇头,他记得当时叶畅的神情,不但不怒,反而是极欢喜,口中连连说这是好事。
为什么是好事,自己还问过。
“海外有无数地方,既有奇珍异宝这般不可食物之物,亦有能充作衣食的好东西,其中有些物产,产量比起粟麦米豆都要高得多。若是大唐有能力者都愿意去海外寻找,终会将这样的好东西引入大唐。”
叶畅当时是这样回答的,叶安对这个回答不是很懂,他与卞平一般,只是觉得这些跟在自己船后窥探者都是试图破解傲来国的秘密,威胁到了旅顺的利益。
“万一他们发觉了傲来国之密,那当如何是好?”卞平有些发愁地道。
“咱们在海上看得比他们远,咱们的船跑得比他们快,郎君说了,让咱们有事没事,就出海溜溜呢。”叶安嘿嘿笑了两声。
卞平想到叶畅的行事风格,不由得也笑了起来。可想而知,那跟着安东商会的船、试图找到傲来国的家伙们,如果被带到了远海大洋之中,再被突然加速的安东商船抛下,那时他们的神情会是什么样子。
“此次你在登州呆多久?”卞平又问道。
“一日,明日便回旅顺,然后在旅顺多休整几天,安东号还是初航,船得回船坞检修一番。”
二人正说话间,有个跟随叶安而来的水工过来道:“安郎君,那边有位郎君说是有司马所送的邀请信,希望乘我们船回旅顺。”
“十一郎的邀请信?那定然是哪位大才!”叶安略有些惊讶:“是哪一位郎君?”
那水工引着叶安回到码头边,王昌龄向叶安抱了抱拳:“鄙人这里有叶司马所书之信,还请……阁下过目。”
叶安穿的服饰有些怪异,并不是大唐的官袍或者军服,又不是普通人的衣裳,看上去有些象是胡人服饰,窄袖宽胯,便于人体活动,而且衣料亦为全棉,故此王昌龄不能凭借衣裳判断叶安的身份。
但是这年轻人英姿勃勃,虽然相貌寻常,却有一种自信,沉稳而不张狂。只见此人,王昌龄心中便暗暗称赞,叶畅是会用人的。
“必是王公。”叶安没有拆信,仔细打量了一番王昌龄,然后欢喜地行礼道:“我家司马早就说了,王公可能会来,让我等注意。”
旁边的卞平闻言也插嘴道:“是诗家天子的那位王公?”
“不是他还有何人!”
这二人一搭一挡,王昌龄周游天下见惯世人,却也禁不住觉得心中澎湃起来:叶畅看来对他是真重视而不是假重视,请他来是要委以重任而不是养一个门人闲客!
“不敢,正是王昌龄在此,不知二位如何称呼。”
“某乃叶安,在司马帐下充任御侮校尉,这位是卞平,为仁勇副尉。”叶安含糊地报出了他们的武散官衔。
“原来是二位校尉,不知我能否乘此船前往旅顺?”
“能得王公同船,那是请都请不来的好事!”叶安笑道:“不过还要劳烦王公再等一日,我们今日要卸货装货,补充淡水,待明日才可出航。自然,王公若是现在就想上船,亦是可以住在船上。”
“如此就拜托叶御侮了。”王昌龄见他气质不凡,不敢以小武官视之,心中暗暗寻思,叶畅底下一个小小武官都如此风貌,其治下旅顺,也不知会是个什么模样。
多等一日对他来说不算什么,到了次日,天色晴好,自有人来请他上船。当他到得船头时,恰好看到有不少拖儿带女的都在往船上移。他心中有些好奇,恰好叶安来迎他,他便指着这些人道:“叶御侮,这些人是做什么的?”
“哦,乃是朝廷特许,安东商会招募无地百姓至辽东垦荒,所有招募人口,都在登州登记在籍,他们的赋税由安东商会代收,每年三月递解长安,念在路途遥远甚为不便,徭役也特许以实物代募。”
“允许辽东招募百姓?”王昌龄听得精神一振:“朝廷竟有如此开明之策?”
他在灞上渔耕了二十年,又周游大唐,最远据说都到了碎叶城,故此对于均田制崩坏之事非常清楚,而在江宁的时日,又让他认识到,其实江南等地还有些田地并未开垦出来。只是朝廷的户籍制度,让移民开垦非常困难,只有那些胆大不怕弹劾的地方官,才能组织流亡去异地垦荒。
“此乃朝廷与辽东的一向特惠,花了我们十万贯。”叶安比了一下,哈哈笑了起来。
“许招募多少人?”
“在河北道、淮南道招募,不超过二十万人。”
王昌龄心中微微一动,他看了看正在登船的那些移民,这些人总数加起来,当有一百多,一船才载一百多人,一个月两船,最多也不过三百人……一年才两千人,能当什么用处?
不过想来这只是开始,等安东商会的船多了,名声更大了,各地的关节也全打通了,那么招募的人手就会多起来吧。
第273章 营田副使劝农司
“安东号”是叶畅的船坞造的第二代海船,与前两艘相比,不仅载量更大,速度上也有一些提升,叶畅记得起的、这个时代能够实现的造海船技艺,几乎全部都用到了这艘船上。故此,从东牟到旅顺,五百里的航程,只是两天时间便到了。
中间在王昌龄所不知名的一座小岛上抛锚停泊,王昌龄注意到这岛上在建一个简单的码头,听闻也是安东商会所为,准备在此设一灯塔,派人值守于此。
船进入旅顺口的时候,恰好看到两艘海船一前一后出海,前一艘的样式与“安东”号相类,另一艘则是普通的大唐制海船。
“哈哈,那傻鱼当真是不知死活!”见到这一幕,正在给王昌龄介绍旅顺情形的叶安忍不住笑了起来。
“叶御侮说的傻鱼?”
“后边这艘船,跟关我们的船想要去寻傲来国的。”叶安忍俊不禁:“玻璃的厚利,诱来不少人物啊。”
“原来是为了玻璃,那是自然,我远在江宁,也听闻有江宁商人去长安求购,愿以千金换一套玻璃器皿的!”
叶安嘿嘿笑了一下,身为叶畅手下心腹,他是少数知道玻璃真相的人之一。不过他不会与王昌龄提这事,只是指着那前后两艘船:“这一路来,王公可是乘过我们的船了,知道我们船与那种旧船的最大区别吧?”
“快,稳。”
“正是,那船想要追着我们的船发现哪儿是傲来国,岂不是乌龟追战马?”
王昌龄微微笑了笑,却没有附合。
“这往北的,就是都里了,如今都已经破败,没有多少人住了。”叶安指着北面又道:“只有些高句丽人、扶余人和新罗人还住在此处,他们顽固不肯归化,便只能自生自灭。”
“哦……只是人心不足,我看过叶司马的边策,他就说了,四夷嫉我华夏之富庶,会起掠夺杀人之心,这些异族在此,若也起这等心思为乱当如何是好?”
“怎么不是,今年三月的时候,十一郎去了长安,这些遗孽当中胆子大的便要起来闹事,串连了数处……却不知十一郎离开时早有交待,只等着他们。当日好一顿杀,砍了百十颗脑袋,又令一千余人服劳刑,倒是多了些只用管饭的囚货!”
叶安说起这个时是杀气腾腾,同时又带着一种傲气,王昌龄是在边塞打过转的,为这气势所染,手拍船舷,大声道:“当如是耳,汉儿当如是耳!”
“十一郎也是这样说的,蛮夷尚不如汉人之中的小人,小人畏威而不怀德,蛮夷则是先畏威而后怀德,欲令其从,先令其服!”
旅顺港还只是初建,比起东牟港好不到哪儿去,但是辟出来的空地,可以看出叶畅对以后规划的野心。随着船靠岸,叶安突然“咦”了一声,神情有些严肃起来。
“怎么了?”
“码头上的情形有些不对劲,似乎出什么事了。”叶安说道,然后又笑了:“不过王公不必担忧,我们如今兵精粮足,没有什么可以拦住我们的了!”
话虽如此,叶安登上陆地之后,还是拉住一人问道:“出什么事了,竟然挂出了乙级戒备的旗帜?”
“契丹人打过来了,已至建安城!”
叶安一听,不惊反喜:“终于来了,早就说他们要来,都等了大半年,现在才到!”
“契丹人?”旁边的王昌龄却惊了一下:“他们怎么来了?”
“安禄山挡不住他们,他们自然就冲到辽东来了!”叶安提到安禄山时甚是鄙夷:“不过年初之时就听说他们击败了平卢军,一部两万余人进入了新城州,当时便开始戒备,结果他们在盖牟州打着转儿,一直没有南下。”
叶安答得很粗略,事关军略,哪怕叶畅很尊敬王昌龄,但在未得授权之前,叶安不敢将之告知。
王昌龄也没有细问,又问另一个问题:“方才所说的乙级戒备,又是怎么回事?”
“你瞧那面旗帜没有?”叶安指着飘在上空的一面橙色的旗帜。
那旗在风中招展,如桔子一般,旗帜上绣着一个乙字,看到这,王昌龄恍然大悟:“那必然还有甲级、丙级了?”
“对,若是蓝色旗帜,表示平安无事;若是黄色旗帜,便是丙级,各级官吏便需在自己职位上,不得游逛休沐;若是桔色旗帜,便是乙级,所有人员都取消休沐回职待命;若是红色旗帜,则是紧急戒备,实行街禁,暂停一切娱乐。若是三面红色旗帜,乃是十万火急,全体平民都需至各自所谓折冲府报到,领取武器、任务了。”
说到这,叶安见王昌龄有些紧张,便笑道:“王公勿忧,十万火急的三面红旗,还从来没有出现过,便是红旗,也没有见过——只有贼人攻到旅顺这边来,才会出三面红旗。贼虏现在尚在建安城,建安城的高句丽人正挡着他们,咱们这边,也就是战备罢了。”
“也不知契丹有多少人。”
“这个过会儿十一郎自会告诉王公。”叶安笑道:“请王公随我来。”
穿过通往港口的水泥路,叶安将王昌龄引到了一幢屋子前。这是幢两层楼的建筑,类似于一座四合院,既是如今旅顺的政治中心,也是叶畅的居所。
上了二楼,便听得脚步声,然后叶畅就出现在王昌龄面前。
“方才听说王公来了,正待出来相迎!”叶畅笑道:“王公莫要怪罪我怠慢了啊!”
王昌龄一边逊谢,一边打量着叶畅。与上次在洛阳见面相比,叶畅最大的变化就是留起了淡淡的胡须,除此之外,倒是精干一如过往。在他身上,没有因为身份地位变化带来的傲气。
旁边的岑参也与王昌龄见过礼,叶畅把着王昌龄手臂,将他请进了自己的衙署:“简陋之处,还请王公莫怪。”
王昌龄看了看四周,这衙署不大,摆设很简单,几张书桌椅子罢了。但是四周极为亮堂,墙上刷的石灰甚为均匀,而地面的水泥也显得极干净。
“这便是叶司马之衙署?”王昌龄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里如何审案?”
“审案之处,正在隔壁,不过一般案子,不必我审,自有张兄代劳。”
“张镐?”
“正是,我这边行事,颇与中原不同,人员不备,故此有不周之处。”叶畅笑道。
审判权一直是地方官手中的一项重要权力,而审判权与行政权集中在地方官手中,必然导致地方官无人可制。故此,叶畅在积利州略有变动,审判权目前由张镐行使,但是终审权却在他自己手中。
不过张镐并非叶畅心目中最理解的法官人选,现在因为手中人手不足,一时充当罢了。
“叶司马行事,总是别出心裁……”王昌龄随口说了一句,也不知是赞还是讽。
他有些犹豫,落入叶畅眼中,叶畅笑道:“王公有什么话只管说,在这里,言事无忌。”
“那么……我想知道,叶司马与李相公关系究竟如何。”王昌龄盯着叶畅道。
他虽然决心来助叶畅,实现自己平生抱负,但是还有一件事情困扰着他,便是叶畅与李林甫的关系。虽然岑参去信中再三说明,叶畅并非真正的李林甫党,只是李林甫故意利用他罢了,但王昌龄还想从叶畅口中,得到他的亲口证实。
叶畅有些惊讶:“我与李相公关系……王公既问起,那我也如实回答。我原是贺公荐与李适之,李适之不用,反由其子辱我。后我奉圣命于陇右军前效力,皇甫惟明于军中欲害我不成,反致监军使边令诚死,李林甫得知此事,便欲用我反制皇甫惟明,而我亦不得不寻求自保,此乃我与李林甫关系之初。”
王昌龄听得这里默然无语:传言误人,此又其一也。
“后来李邕贪我家当,欲夺我船,故此我又借李林甫之后除之,而李林甫亦借我之手,除心腹之患。”叶畅又道:“如今我来辽东,朝中无人,谤诟日进,不得不结好李林甫,以求奥援。我只想着海外求仙,只是不忍辽东沃土,尽为膻腥所染,故此收复积利州之地,行我当日与诸公谈话时所提边策。”
“王公问叶司马与李林甫关系,却是何意?”岑参见气氛有些紧张,便问道。
“老夫与故相张九龄善,张九龄为李林甫诟陷去职,老夫颇有不平之语,故此被贬出长安,流落岭南。”王昌龄沉声道:“此乃旧事,你二人可能并不知晓。”
“原来如此!”叶畅与岑参对望了一眼,终于明白为何王昌龄为何会犹豫了,他与李林甫原来还有这等过节!
如今在天下人眼中,叶畅是不折不扣的李林甫一党,王昌龄若不是在江宁实在呆得憋屈,绝对不会来为叶畅效力。
“王公,我说实话,无论王公来与不来,短时间内,我都必须与李林甫保持合作关系,有时必须为其所用。”叶畅向王昌龄行礼:“还请王公见谅。”
王昌龄有些苦涩地道:“不敢,不敢,得君诚意,某愿效力……只是不知君欲老夫为何事?”
“积利州营田副使。”叶畅道:“此为朝廷所授官职,不过我们自己在这有一衙门,名为劝农司,正需一司事。”
“劝农司?”
“正是,主管农政,农为国本,无农不稳,劝农抚民,尽在此司。”
用王昌龄为劝农司司事,叶畅是经过思虑之后的,王昌龄毕竟年龄较大,年过半百之人不可能让他随军前去充当幕僚,而他的性格又不适合与同僚相处,倒是这个劝农司,能发挥他从底层走上来的所长。
王昌龄自不会为劝农司乃管庶务而非清要之职难过,他更关心的是劝农司具体要做什么事情。听得他发问之后,叶畅便解释道:“积利州农事,尽归劝农司所管。永业田之分配、粮种之培育推广、粮食之收购囤储、农具之改良创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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