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夜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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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夜唱- 第2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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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年纪,李霅比叶畅要大出两轮,可论胆识智谋,他与叶畅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他自幼时起父亲李适之便是高官,故此一直顺利惯了,到这不惑之年,竟然还这么毛躁。
方才在太学那边,杜甫便已经确认,李霅绝对不是叶畅对手,莫说叶畅有准备,就算是毫无准备,李霅这奸计也只是能经叶畅多制造些麻烦罢了。他也算是看出李霅草包的本质,不再把祛残除秽的希望寄托在这等人物身上,决意要与李霅保持距离。但终究结交一场,杜甫又是念旧情的,实在不愿意李霅在叶畅手中吃更大的亏。
故此他轻咳一声:“少卿,大伙都尽力了,叶十一甚是多智,这等手段,对他……”
“住口,你是说我不如叶畅?我,宰相之子,大唐宗室,我会不如叶畅那负锄担禾之辈?”李霅喝断了杜甫的解释,他怒视众人,然后回头道:“定是有人走漏了消息,让叶畅那厮有所准备,这内奸……”
说着说着,他怀疑的目光便看向杜甫,杜甫心里登的一跳,果然,李霅嘿然一笑:“杜子美,我记得你一向与叶畅交好,后来因为李北海的缘故才交恶,对也不对?”
杜甫默然不语,那边董才跳起来道:“正是,正是,我说为何到了太学,就我挨打,他杜子美却是全然无事,定然他与叶畅有所勾结,他是内奸!”
杜甫脸色苍白,众人都是怒气冲冲地瞪着他,哪怕心里并不是真正怀疑他是内奸,此刻也要和杜甫划清界限,免得被李霅也认为是内监。
“杜子美,你说,你是不是叶畅派来的奸细?”有人问道。
“我不是……”杜甫抬头回答。
“你不是?你只告诉我,是不是你将我的计策泄露给了叶畅!”李霅双眼几乎要喷出火来:“你说!”
随着他的怒意,两边便有打手虎视眈眈地向着杜甫逼近,杜甫嘴唇蠕动了一下,却不知怎么答才好。
他可以坚决否认自己是叶畅派来的奸细,但这个问题,却让他有些犹豫。
就在他准备回答的时候,突然间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有人喊道:“不好了,不好了,何、费二位不见了!”
“什么?”李霅听得这个消息,暂时将杜甫放在了一边,回头向来人喝道:“休要慌张,有话就说清楚来!”
“方才少卿令小人去请何、费二位来,小人便去了他们的府上,但进门一看,发觉、发觉里面空空如也,何费两位都不在了。”来人喘着气道:“不唯他们二人不在,便是他们的家人,也尽皆离开,家里的金银细软都收拾带走,只留着空空的屋子……”
何、费二人的宅邸,原也是李府别置的产业,离李府极近,借与他二人居住罢了。李霅听得这个消息,只觉得额头象裂开了一般疼痛,眼前金星直冒,嗓中甜腥欲吐。
“何、费两个狗贼,原来……他们才是内奸!”他咆哮的声音,在李府的这座偏院里回响起来。
杜甫悄悄松了口气。
第257章 后宫醋海生波澜
“哈哈哈哈!”
叶畅的宅邸中传来众人朗笑之声,笑声最响亮的不是叶畅本人,而是张镐。
“想来此时李少卿面容会非常精彩,他害人不成,反成就叶郎君名声,原本欲捐资助学,还需防备有人攻讦叶郎君收买人心,沽名钓誉包藏祸心,如今有这个机会,叶郎君久思之事,终于可以办了。”
叶畅连连点头:“还是张兄鼎力相助方能有此效果!”
“哪里的话,张某也只是牵线搭桥罢了。”张镐笑道:“还是叶参军说服了张某,叶参军大作,让张某如同拨云见日一般……想想二十年后,叶参军为相,我大唐当是如何景象!”
“张兄这样说,叶某可就受不起了,各有所能各有所专,叶某能将积利州一州之事理顺,便须借助张兄等之力!”叶畅笑着道:“张兄,还需多多为叶某荐人啊。”
将此次危机,变成宣扬自己政见的机会,叶畅想出了这个大方略,但具体如何去做,却是张镐、岑参为他构划的。那日岑参举荐了张镐后,叶畅当夜便去拜会,最初时张镐对他只是客气,却丝毫没有为他效力的意思。但后来看了叶畅的几篇文章之后,张镐击节赞叹,终于下定决心,出来助叶畅一臂之力。
这几篇文章,乃是叶畅平日里结合自己对大唐的认识与另一世的见识,所写的治国方略,他以白话所写,没有什么文采可言,若是放在一个传统文人眼中,那定然要大打折扣的。但这张镐却不是个传统儒生,他受学于吴兢,自己又隐居于长安,见识非一般陋儒可比,更大程度上接近于战国时纵横家一流,故此,对叶畅的见解,他更容易接受。
“接下来,便是叶参军的事情了。”张镐向着叶畅道。
“是,忙完此事之后,还请张兄领我去拜访那位来兄!”叶畅道。
所谓他的事情,就是对李霅的反击,这个叶畅早有计划,实施这个计划的人也已经确定了。
“若能得此人相助,叶参军可无忧诸胡矣。”张镐道。
他们说的是来瑱,此人之父曾为四镇节度使、右领军大将军,此人自幼便随父于边疆,曾任北庭行军司马一职。但如今却是赋闲于长安城中,抑郁不得志。
“还是要多谢张兄之举荐……”
叶畅正说话间,看到一个卫士出现在门外,起身谢过之后,他到了门前:“怎么,有何事情?”
“那杨钊又来了。”卫士低声道:“正在门前。”
杨钊如今春风得意,忙着在宫中奉承李隆基与杨玉环,上回他来时神神秘秘不知搞什么鬼,现在又过来了。叶畅心中浮起一丝疑云,莫非还是因为上回之事?
想到这里,他回身又向张镐等人告罪,然后出了门。到门前发觉,杨钊青衣小帽,一副普通人打扮,根本不复鲜衣怒马。而且还用面巾遮着半边脸,似乎是怕被人看出身份。
见着叶畅,他一把将叶畅拉上了停在旁边的马车,放下了帘子:“走,快走!”
“唉唉……杨兄,你这是何意?”叶畅见马车真的径直行动起来,不禁讶然道。
“娘娘召你相见……唉,事不宜迟!”杨钊一副心急如焚的模样。
“娘娘召我?”叶畅愣了愣,心中浮直杨玉环的形象来。
虽然后世将杨玉环称为四大美人之一,但实话实说,此时的审美观与后世大有不同,杨玉环的“环肥”可不是胡诌的,其体型确实丰满了些。在此时是富态福态,但看在叶畅眼中,倒不如虫娘这般初抽条儿的小姑娘秀气可爱。
倒不是说她不美,美则美矣,却非叶畅所好的风格。
“正是,你一向多智,现在只怕只有你才能帮娘娘了。”
“呃?”叶畅皱着眉:“娘娘想要的东西,我又何能为?”
“这个……”杨钊有些犹豫。
叶畅想到上回听高力士说的,杨玉环的镜子被砸碎之事,便以为知道了杨钊的来意:“娘娘便是要我去傲来国寻宝镜,也不是一时半会能办成的事情啊,杨兄,我上回不是与你说清楚了吗?”
“咳,不是宝镜……到了你就知道了。”杨钊越发尴尬起来。
叶畅满腹狐疑,却也无奈,只能随他而去。但走着走着,叶畅掀开帘子往外看了一眼,便发觉不对,他对长安不算熟悉,可也知道,这并不时去皇家苑囿的道路。
“杨兄,这可不是去兴庆宫,到底是去哪,你不说清楚来,我就要下车了!”叶畅半起身,神情肃然地道。
杨钊一顿足:“真是娘娘召你,娘娘如今不在宫中,而是在我堂兄府邸!”
“你堂兄……杨鸿胪?”
“正是!”
杨鸿胪便是杨铦,杨玉环堂兄,在杨玉环于去载被封为贵妃之后,他便鸡犬升天,被赐官为鸿胪卿。杨玉环父母早亡,在长安中无家可归,若是回家省亲,便只有去叔父或者堂兄家。
可从杨钊的神情来判断,杨玉环并不是回家省亲,更象是……
叶畅突然间觉得有些古怪,这有点象是另一世中小夫妻吵架,丈夫把妻子赶回去了,妻子娘家人于是鸡飞狗跳,四处找人出谋划策想要替自己女儿出一口恶气。
若真是如此,那可就麻烦了,自己这被抓来出谋划策的对象,可是李隆基这老儿!
压住心中的好奇,叶畅定了定神:“娘娘是怎么去杨鸿胪府的?”
“这个……”
“杨兄,你若是想寻我帮忙,就休要吞吞吐吐,到了地方,我自然也会知道!”叶畅有些生气:“此时我早知道一点,路上便可以想想有什么对策!”
“是圣人遣人将她送来的……”
好嘛,果然是与李隆基吵架闹翻,被李隆基赶回娘家了。叶畅心中不由暗自腹诽,杨玉环倒还轻了,不过是三十岁左右的年纪,李隆基都六十的人了,还玩这种名堂!以为自己是二十岁的毛头小子么?
“圣人为何要送娘娘回家?”叶畅又问道。
杨钊面有难色:“此事就唯有娘娘能说,我却不能说,贤弟,当真不是愚兄有意隐瞒,你看愚兄如今模样,就知道愚兄已经是六神无主了!”
“难怪……”叶畅看他的模样,顿时明白过来。他确实是六神无主,杨家如今的富贵,几乎没有别的根基,完全是建立在杨玉环受李隆基宠爱的份上。如今杨玉环被赶回娘家,下一步只怕就是要剥夺贵妃封号,再下一步可能就是要赐死。若真如此,杨家不仅富贵一场空,他们这两年暴发户般行径得罪的人,少不了就要报复。
满门尽诛的可能性都有!
“莫急,莫急。”叶畅心中很奇怪,以李隆基对杨玉环的宠爱,怎么会变成这种局面,不过想到高力士那天奇怪的态度,他又觉得,事情还没有严重到杨家担心的地步。他安慰了杨钊几句,杨钊现在就象是溺水之人抓着稻草一般,听得叶畅怎么说便怎么有理。
过了一会儿,马车到了杨铦宅,还不敢走正门,而是自侧门将叶畅与杨钊放了进去。才一进入客堂,叶畅就觉得眼前发花,因为客堂里一片愁云惨淡,坐满了杨家的亲人。既有杨玉环那三位艳名高炽据说与李隆基有一腿的姐妹,也有她的堂兄弟们,再加上一些晚辈,足足几十人。
“杨钊,这个时候,你怎么还领个外人来了!”有人一见叶畅,先是一愣,然后怒道。
却是杨家大姐,她倒是认得叶畅,但因为那位公主府的女郎未曾和亲的缘故,迁怒于叶畅之身。
不过好在她也知叶畅如今身份不同,只是说他是外人,却不敢更为无礼。
“娘娘召十一郎来的。”杨钊苦笑道:“此乃娘娘旨意……”
“娘娘召他?娘娘不肯见我们,不愿意与我们说话,竟然召他这个外人?”杨家三姐也嚷了起来。
“大姐,三妹!”二娘喝了一声,拉住这俩姐妹,向她们使了使眼色。这俩姐妹一脸狐疑,叶畅懒得理她们,稍稍与杨铦等人见礼,便随杨钊往后院走。
“二妹,不赶这厮走,你拦我们做甚?”叶畅不在了,杨大姐才压着嗓子问道。
“蠢了,你们没见着那叶十一的模样么,青春年少,又英姿勃发,这般少年郎君,又在辽东杀过人,又能赚钱……”杨二姐用更细的声音道:“娘娘和圣人闹翻,没准这厮也有份儿,你们怎么能当他是外人!”
杨大姐杨三妹恍然大悟,三个女人顿时觉得,仿佛有小猫儿在心中挠啊挠,她们不约而同起来:“我们再去看看娘娘!”
必须弄明白叶畅究竟是外人还是“内人”!
她们三人也到了专为杨玉环准备的院子,但才到门口,便看到杨钊一脸尴尬地站在外边,仿佛是个把风的。三人又是交换了一下眼神:有奸情!
若无奸情,怎么连杨钊这个引路之人,都被赶到了外边?
她们小心翼翼过去,却被杨钊张臂拦住:“三位姑奶奶,现在都是什么时候了,你们还要闹什么?”
“嘘!”杨二姐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进去看看?”
“看什么看,有娘娘带来的女官呢!”杨钊实在无奈:“休要玩什么花样了,还是老实等着吧,若是叶十一能开导好娘娘,让娘娘向圣人认个错……唉,什么事情都没了。”
“也不知那叶十一如何开导娘娘……”三女也知道不能进去,只能留在院外,与杨钊一起遐想了。
叶畅此时已经站在杨玉环身前,杨玉环躺在榻上,背对着他,时不时吸两下鼻子。
“娘娘召某来此,究竟有何吩咐,还请娘娘直言。”叶畅催了一句。
杨玉环吸鼻子的声音顿时变成了呜咽声:“还有什么吩咐,圣人将我赶回来了,我哪里还敢吩咐你,若不是你,圣人哪里能恼了我!你走,你走,去讨好别人去,莫要在我这可怜人身前晃!”
叶畅顿时觉得头大如斗……这杨玉环被李隆基赶回娘家,难道还真和自己有关?
“娘娘,我可是比东海孝妇还冤啊……这怎么与我有关系了?”
“你还油嘴滑舌!”杨玉环终于坐了起来,怒视着叶畅:“你是不是让人给梅妃送镜子去了?那个狠毒女人,见你送的镜子不如我的,便砸了我的镜子!”
叶畅张大嘴巴,目光发直,想要说话,却又不知说什么好。
不仅仅是杨玉环揭出来的宫闱秘闻,也因为杨玉环起身时,衣裳有些敞开,唐时仕女衣着原本就比较开放,这一敞开,便让叶畅看到了一道深深的沟壑。
好吧,叶畅虽然更喜欢秀气苗条些的女郎,对于杨玉环这种丰满型的并无多少感觉,但所谓“有沟必火”,此时的情景,还是让叶畅嘴巴发干心火直冒。
杨玉环却一点都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形象,她哭得梨花带雨,仍然沉浸在自己的“不幸”当中:“你说,你为何要送镜子与那毒妇?”
“这……这个,娘娘,就算是你的镜子被梅妃砸了……也不该是你被圣人赶回娘家吧?”
回过神来的叶畅,移开眼睛,因为被那深沟所震慑,所以说起话来也有些口不择言。杨玉环又呜咽起来:“那狠心三郎,只因我要追究此事,他不肯,我便哭,他便赶我回来!”
叶畅只觉得额头冷汗直冒,当初在陇右被犬戎包围时,他都没有象现在这么紧张过。
杨玉环说的可是简单,他却明白,这背后必是好几天的宫闱大戏。难怪虫娘出不了宫,也不敢说详情,想必那几天她也被李隆基训得厉害。而高力士讳莫如深的原因也清楚了,牵涉到两位娘娘的争斗,夹在中间的李隆基难做人,而高力士这个李隆基最忠心的奴才自然也要伤脑筋。若是能短时间内找来一面更大更好的镜子,或许还可以让杨玉环忘了此事,可是叶畅又说傲来国非是二三十天内便能来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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