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夜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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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夜唱- 第20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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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参军,莫非……莫非不给我王老汉生路了?”
“你当初不是给自己选了生路么,球市啊。”叶畅一笑,再不理睬他,转身便走。
当初对他来说是巨无霸的王元宝,如今只是一个老朽罢了,只要他愿意,便可以挖了他的根基,让他的琉璃铺子自此一蹶不振。叶畅对于别人的无心冒犯,心胸向来开阔,但是对于别人有意算计,则是一向心胸狭隘。王元宝与他之间的矛盾,绝不是这几句软话可以挽回的,甚至不是王元宝所能带来的利益可以弥补的。
若是为了些许锱铢之利,便放任这等曾经算计他逼得他不得不闪转腾挪才回过来的人,岂不意味着今后任何敢于害他的人,只要能带来利益就能被他放过?
“当初得球市,老朽可是出了十万贯……叶参军你不可如此……”
王元宝兀自大叫,叶畅却已经进了门内,他身后一个随侍上前来,一把将王元宝脖领揪住:“你出了十万贯,不是已经得到球市了,莫非我家郎君还欠了你什么不成?老儿,再在此处胡言乱语,小心你的狗头!”
王元宝再也不敢停留,他以袖遮面,慌慌张张爬上了自己家的马车,飞也一般离开了叶畅邸。
他心中既恨且悔,恨的是叶畅根本不给他留任何颜面,毫无疑问,在这里发生的事情,很快就会传遍长安,他积累多年的声望,怕是要因此而损毁大半;悔的是当初真不该那般贪婪下手,哪怕当初多留一分情面,也不至于受今日之辱。
“当时……谁知道他竟然能到这个地步!当初只以为是个有几分才智的少年郎罢了……”
自言自语说了一句,王元宝长吸了口气,然后闭起了眼。
必须考虑一下后路了,王元宝可以肯定,玻璃器将与琉璃器产生直接竞争,若是琉璃店不能兼营玻璃的话,与别的竞争对手相比,他的店铺就会处于劣势。这种劣势只需三五年间,便可以让他在长安城的琉璃行当里除名。
真的要抛弃自己的这份基业么?
“王翁,或许咱们还可以向那些同业进些玻璃器。”贝福一直跟着他,此时忍不住插嘴道:“最多给他们加些价,咱们不求赚钱,只求人气!”
“叶畅既然决意要与我算这笔旧账,岂会留下这等漏洞?毫无疑问,那些与叶畅同流的家伙,必然都答应了条件,不将玻璃器转售与我们。”王元宝叹息道:“此事绝不可行……唉!”
“那如何是好……啊呀,要不,咱们也派人去傲来国进玻璃器?”贝福灵机一动,又开口道。
王元宝一拍大腿:“说的正是!若咱们也能直接从傲来国进玻璃器,何愁叶畅为难?没准咱们还可以反过来,给他添上几分麻烦!”
不过旋即他又发愁道:“这傲来国此前无人知晓,前往傲来国的海道,唯有叶畅……”
然后他住嘴不语了,他目光闪动,心中又生一策。
打发走了王元宝,叶畅步入宅中,问可有客人来访,然后便有人笑道:“有倒是有,就不知十一郎是否还认我这客人!”
叶畅听得声音很熟悉,抬眼看去,不由大喜:“怎么是你!”
这个客人已经有数年未曾见面了,正是他第一次入长安时结识的游侠头领萧白朗!
“怎么,是我便不欢迎了么?”
萧白朗在他前院已经坐了好一会儿,他半真半假地与叶畅玩笑,叶畅上前抓住他的胳膊:“萧五哥这般说来,可就伤了叶某之心了……前些时日在洛阳,贾大哥还与某提起萧五哥!”
萧白朗叹了口气:“惭愧!”
他确实有些惭愧,虽然是游侠出身,可是萧白朗颇有几分雄心壮志,故此在王忠嗣召他前去教授足球后,几乎毫不犹豫便放下了长安城中的事业,跑到了王忠嗣帐下。当初叶畅是对他寄予厚望的,他虽然推荐了贾猫儿替代自己,可终究是有些对不起叶畅。
如今回来,得知贾猫儿与叶畅都成了结义兄弟,想当初可是自己与叶畅先认识!
“听闻受某所连累,萧兄如今不是很如意?”见他这模样,叶畅道。
萧白朗被王忠嗣召去,而王忠嗣如今已经在狱中,传闻中又是叶畅所构谄,故此王忠嗣的部下对萧白朗都没有什么好脸色。萧白朗支撑了一年,实在是呆不下去了,这才回到长安。他原本就没有官职,从军前回来,倒也没有什么麻烦。听叶畅问起,他唯有苦笑:“何只不如意,这一年来……唉,不提,不提。叶郎君,王忠嗣之事,你给我一个准话,究竟是不是你?”
叶畅眉头微微撩了一下,脸上笑容收了起来:“当初哥叔翰、仆固怀恩、李光弼、李晟等人在长安城外拦截我,问我王忠嗣之事,我当时便跟他们说,与我无关,他们不相信……今日你问我,我还是那句,与我无关,你信也不信?”
萧白朗看着他,缓缓说道:“我自是信的,不过他们却将信将疑……后来听说李邕死了,他们便完全不信了。”
“李邕之死,倒是与我有几分干系,但他亦有取死之道!”叶畅哼了一声,心中甚怒:“至于朔方镇的那些骄兵悍将信还是不信,某却不会理会!”
萧白朗望了望左右,见人都离得远,便压低声音道:“其实他们也明白,这是李林甫之意,李林甫惧王大夫入朝为相,故构谄于他。但李林甫势大,无人敢言之,故此牵怒于叶郎君耳。”
叶畅也明白这一点,这些人得罪不起李林甫,就拿他开刀,无非因为他在众人眼中,是更容易对付的软柿子。好在如今他这个软柿子已经有几分不同之处了,朔方军诸人真要找麻烦,也不象上回那么容易。
“既然朔方军诸人如此不知好歹,萧五哥,你还是回来助我吧。”叶畅向萧白朗发出邀请。
萧白朗点了点头,却又摇了摇头:“我在外久矣,如今回长安暂歇,将养一些时日,再去寻叶郎君,到时少不得请郎君赐我一碗饭吃。”
叶畅心中微微一动,萧白朗这个态度,明显有点问题。
不过他虽然相邀,原也没有打算萧白朗来了立刻委以重任:两人虽然曾经有过交情,而且一起杀过公主府的管事,可是那都是几年前的事情了。萧白朗这几年一直在朔方节度使帐下效力,谁知道他是不是王忠嗣的手下派来替王忠嗣报仇的?
“也当如此,在外如此长的时间,萧五哥也该与家里人多呆一会儿。”心念电转之间,叶畅口中说道:“反正只要叶某在辽东,萧五哥愿意来屈就,随时都可以!”
“如此多谢叶郎君了!”萧白朗道。
他二人在前院中小声说话,说到这里,便将话题转到了朔方与辽东的风物上。正说着间,突然听得侧边传来一声喝“叶十一拿着”,然后便见一大团什么东西从围墙上被扔了过来。
叶畅神情一变,向后退了两步,院中的卫士纷纷向他飞扑过来,萧白朗脸色顿时变得极为难看,往旁边闪了闪——他是有几分心机的,此时若是去接近叶畅,没准反被叶畅的护卫当成了刺客!
“无妨,把地上的东西拾起来,去两个人到院外看看。”叶畅吩咐道。
有人去拾起那大团东西,却是一个麻布包儿,打开一看,里面包着一块石头还有些纸。叶畅注意到纸上的字迹,当下接过来,从头看到尾之后,不禁冷笑起来。
萧白朗隔得稍远,看不到纸上写的是什么,见叶畅看完,他也不好询问,便行礼告辞。叶畅也不留他,将他送别之后,看了看边上:“替我去将岑兄请来吧!”
岑兄便是岑参,他中进士之后在长安等待铨选,不过一直没有如意的官职。闲居长安费用不少,故此借住在叶畅宅邸的一间侧院里。等了一年也没有合适的职务,他虽然尚未绝望,却也有些灰心,此次叶畅回来,他就准备跟随叶畅一起去辽东看看。
不一会儿,他便过来,笑着道:“十一郎,你整日里忙得不可开交,怎么有空召我来?”
“有一事要烦劳吾兄啊。”叶畅笑着将有人掷进来的纸递给他。
岑参接过那些纸,他有一目十行的本领,只是看了两眼,便看完全部内容,然后勃然变色:“好大的胆子,好毒的心肠!”
骂完之后,他才想起来:“十一郎,这信中所书,是真是伪,还有,是谁人将如此重大的消息泄露与你?”
“是有人从院外扔进来的,至于是谁,却没有看到。”叶畅心里也有些怀疑:“不过此事当属实,某些人,当真是好算计!”
第255章 蛛丝难阻鲲化鹏
着实是好算计,以叶畅无大臣体为引,攻击叶畅骄奢,破坏他在士林中的名声,败坏他的声望。叶畅如今突然崛起,俨然已是新一代的天子宠臣,仅次于杨钊,岂能不招人妒?特别是那些年轻气盛又心浮气躁的小官,一个个都摩拳擦掌,等着要踩人上位,士林群议造起来后,他们必然象见了血腥的蚂蝗,紧叮着叶畅不放。
到那时叶畅莫说继续自己的大计,就算是想好生回到积利州也困难。眼见着积利州成了一块肥肉,京中权贵若有机会,岂有不想法子霸占这便宜之理!
“不知何人,竟然出此毒计!”岑参凝神苦思:“十一郎,欲破此策,唯有……咱们也召集京城中知名文章之士!”
对方想要抹黑叶畅,那么就寻人来替叶畅鼓吹,这虽然只是见招拆招的被动应对,却不失将水搅浑的好方法。叶畅却是笑了笑:“岑兄现在知道我请你的用意吧……京中文章之士里,岑兄声望非凡,由岑兄出面替愚弟经营此事!”
他与岑参关系不同一般,岑参闻言也不推辞:“当为贤弟促成此事,贤弟在外经营边疆,护国安民难道还有错了!”
“多谢岑兄高义……此只是今日第一件事,还有一件事情,欲与岑兄商议。我在辽东收复积利州,此前圣人之意,积利州最多是命一亲王遥领刺史之职,以愚弟为此州长吏,愚弟一人之力能有几分,岑兄在京两载,并无合适职司,不如与愚弟一起去积利州,你道如何?”
叶畅在得知岑参尚无着落之时,便起了这个心思,将岑参带到辽东去。
积利州人口虽然只有八万,其中汉人可能只有四万余,但是毕竟是一州之地,庶务繁杂,叶畅需要大量助手。覃勤寿可以在经济建设之上助他一臂之力,但在与朝廷关系上,书读得不多的覃勤寿就帮不上什么忙了。
故此叶畅考虑到岑参,事实上他都有些想将高适从剑南请来了。
岑参犹豫了会儿,他此时还年轻,满心都是壮志,并不太想跑到辽东去,而是希望能在中原地区有所施展。
“辽东……”
叶畅没有再劝,只是让他自己思考,此时积利州那边是百废待兴,真要过去了,就得吃上一两年苦才能让一切步入正轨。若岑参不是自愿,他强求去也没有什么意思。
好一会儿之后,岑参抬起眼来:“事关重大,不可不慎之,十一郎,你莫怪我迟疑不决,有些事情,我还须细问你。”
“只管问便是。”
这些日子叶畅一直忙碌,东奔西走间,与岑参虽是见了几次面,却都没有细谈过,只是约略介绍了一下辽东的情开。当下岑参开始细问,如今他控制的积利州有多大面积,多少人口,财赋问题如何解决,与朝廷的关系如何应对,叶畅准备如何施政。当听得叶畅说起他的“均田令”与“归化令”两策之后,岑参惊道:“十一郎所志非小,这是将辽东当作中原来经营啊!”
“正是,辽东除了冬日寒冷一些外,一年当中的其余三季,春夏秋都与中原并无二致。如今中原人烟稠密,已太过多了……岑兄还记得此前我们议论治乱更替之事么?”
岑参悚然动容:“记得!”
当初他们同行时,高适、李白、岑参、叶畅四人曾经讨论过历朝治乱更替的原因,高李岑三人逃不出贤君昏君的旧观点,叶畅却独出心裁,指出治乱的一个重要原因便是人口。若是中原人口过多,那么大量人口无地可耕作,只要稍有灾荒,便成流民,动摇王朝根基。
叶畅特别是以两汉为例,说得高、李、岑三人不得不接受他的观点,就是中原人口到了极致,必然会成为祸乱的原因之一。
“你以为如今中原人口……已经接渐于极限了?”岑参又问道。
“武后、今上都于两京,于长安、洛阳间迁移,原因之一便是关中粮钱不足京城所用。”叶畅没有正面回答,而是举了实例:“天宝初载,朝廷重造户籍,天下有户八百四十万,口四千八百万。长安城有口二百余万,其中城内一百余万,城外一百余万!”
这些数据虽然还不很精确,却足以让岑参震动了。
叶畅又道:“可惜,此数仅为初估,加上奴婢、隐户,如今人口应在六千万之上,地力竭矣!”
“我明白了,十一郎,我随你去辽东!”岑参终于下定了决心。
“得岑兄相助,我便多一臂膀也!”
岑参对叶畅将数字信手拈来的水平甚是赞叹,他心中暗暗决定,自己去辽东之后,切不可纸上谈兵,当如同叶畅这般,有理有据有数才行。
“既蒙十一郎不弃,我欲荐数人与十一郎。”岑参抬头道:“第一人十一郎亦认识,乃王江宁。”
王江宁即王昌龄,此时为江宁丞,他与王维关系极好,与叶畅只是点头之交。叶畅笑道:“王公文才之名,为一时之冠,我欲亲近之久矣,只是他如今有官职在身,怕是不愿意去辽东屈就。”
“不然,王江宁早年贫贱,困于田亩之间,至不惑之年方为进士。虽得授江宁丞,却与上官不和,同僚多有嫉怨。他在任上,无非是为俸禄可养亲罢了。十一郎若修书一封,参再附信于下,王江宁必来!”
王昌龄虽然诗名远扬,此时甚至还在李白之上,更远胜于杜甫,但是因为不是纯粹文人出身,倒没有太多的文人酸气。叶畅听岑参这样说,当即道:“既是如此,我今夜便写信……岑兄还有何人可荐于我?”
“第二人姓张,名镐,乃博州人,此人现闲居长安,生性喜酒,为人磊落,不慕富贵。此人乃吴公讳兢之弟子,有纵横之术,经营边疆,得此人之助,十一郎可得一羽翼!”
叶畅想了想,还是方才提到王昌龄提醒了他,让他记起这个张镐乃何许人也。在原本的历史当中,王昌龄为小人所嫉杀,正是这位张镐,为他报了仇。
“张镐大名,吾闻亦久矣,恨无人相荐,不能见耳。”叶畅道:“岑兄若是相识,便替某相邀……不,明后日若有空,某与岑兄往拜见之!”
“敢不从命!”岑参笑道。
两人相视一笑,叶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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