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夜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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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夜唱- 第18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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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霁云领着一人出来,张全准认得那人,姓薛,单名一个则字,据说原本是长安城中的游侠儿,后来追随了叶畅。只不过此人一直木讷,不得叶畅重用,是个无足轻重的人物。
“汝等今后,便由薛则带领。”南霁云召集众人,只是匆匆吩咐了这一声,然后又一声令下:“各队队官出列,汝等与我赶往崴子寨!”
民兵分为若干队,各队队官都是由原来洛阳城外灾民中勇健者充任,他们对叶畅忠诚度较高,而且又经过一年半军事化的训练和三个月全军事化的培训,构成了旅顺军力中的基干,也可以说是民兵的主心骨。他们虽然同样没有上过战场,可毕竟比这些招募来才十余日的民兵要强。
这些人被抽调走,众人更加感到紧张,相互顾盼之时,都可以从对方眼中看出恐惧。
薛则果然镇不住众人,在南霁云等离开之后,操演就变得稀稀拉拉的,薛则也没有办法,只能草草收场。
张全准在散队之后没有急着回都里镇,而是与一群人闲逛,不多久,他就判断出来,几乎老民兵全部都抽调走了,旅顺、都里留下的,就是他们这些生瓜蛋儿。
“崴子寨,果然是决战之所!”张全准心中暗想。
次日,高尹成率领的三千军马便到了崴子寨前。
位于半山腰的崴子寨有东西两条道路可以通行,卑沙军到此之后,并未急着进攻,而是扎住营寨。高尹成亲至山下,仰观地势,然后笑道:“当初崴子寨的王乃也太蠢了些,这般山寨,竟然给人家二十余人便夺了下来!”
“是,虽不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天险,但是只要有二三十人守着,没有三五百人,正面强攻,根本不可能攻破寨子。”部下也道。
“不过若是有千人分两路进攻,寨子想要守住也不易。”高尹成道。
他正与部将商议如何攻打,突然听得寨子里一声锣响,然后寨门洞开,一队队人马行了出来,当先是十骑骑士,往后是二十步甲,再往后又是数十人,各执刀兵,阵列整齐。
“嗬,不愧是唐人,一群乌合之众也给操演出这般模样,要攻崴子寨,不是很容易啊。”旁边一高句丽酋长看得这情形,又回头看了看自己的部下,忍不住道。
高尹成点了点头,他们得到的情报中也说,那个唐朝官员倒是会练兵的。不过他心中并不惊惧,甚至隐约还觉得,这些唐兵再精锐些更好。
原因很简单,此次南征,夺取都里只是目的之一,泉盖洪的另一个目的,则是借机削弱诸部实力,好为下一步直接兼并诸部做打算。
“来者何人,可敢一战!”
他们正观望间,突然听得一声厉喝,声震四野,连林木之上新积的雪花,都被震得束束而下。
一匹马给这声音惊得连连后退,马上的卑沙军将不慎跌落下来,顿时卑沙军全军都是一慌。
高尹成神情一肃:唐人当中,竟然有这样的人物!
他凝神去看,只见那二十骑唐人当中,最为高大壮硕的马上,一个着甲之人驱马向前迈了几步。此人体格雄壮,长得虽丑,双眸却是炯炯有神,宛若暗夜里的星辰一般。
“此人不知是谁,看模样,象是有几分本领的,莫非就是南八?”
对于旅顺军中的将领,卑沙城知道的就是叶畅与南霁云,特别是南霁云神射,名声早就传了出去。
“这蠢马,这蠢马!”
那摔倒的卑沙将此时爬了起来,恨不得踢马两脚。他扶正头盔,见高尹成一脸轻蔑地望来,心中羞怒交加,大声请战道:“高公,某愿领本部去夺这第一功!”
“久闻你部勇武,若是你愿意去夺这第一功,那就再好不过了。”
这厮不是泉盖洪嫡系,乃是召来的临近一高句丽部族酋长,一向骄狂,听得他要去攻寨,高尹成自然不会阻拦。不但不阻拦,还鼓励道:“若你能先破此寨,寨中子女金帛,任你所取!”
“好!”
那卑沙将大喜,他望了望这山路,山路狭窄,寨门口虽然有一块空地较大,但如今已经被寨中出来的唐人占据了。他虽是鲁莽,却不蠢,一看这模样便知道对方占了有利地势,只从正面去攻,他的兵力展不开。
“四郎,你领人去东面,走东路与我夹击!”他召来自己的兄弟吩咐道。
他这一部,也就三百余人,分为两路向上而去。高尹成见他们顺山道而上,行动速度并不快,回脸笑道:“汝等以为,他此去能建功否?”
众人面面相觑,明眼人都知道,这次攻击只是试探,若是真能建功,岂不意味着那些唐人一触即溃?
“看唐人会扔多少滚木擂石,若是少,让他们近了寨,或者能建功。”有人大着胆子道。
高尹成点了点头。
但是,出乎他们意料,卑沙将上得大半,唐人仍只是严阵以待,不仅没有滚木擂石,甚至连箭都没有放一枝!
第229章 一夜冰封山路难
“让他们再上来些!”
善直感觉到身后有些躁动,也不回头,径直说道。
他心中也有些惶恐,虽然在陇右之时随叶畅参与过与犬戎的大战,但真正让他指挥将士独当一面,这还是第一次。
但叶畅前些时日专门赶来跟他说的话,他还记忆在心。
“高句丽人虽是猖獗,但他们被大唐打怕了的,故此初战之时,肯定是要以杂系兵马进行试探,不会猝然全发,既是如此,你要利用这个机会立威,三你初战打得越好,那么我方的士气就会越高涨,战斗力就越能发挥出来!”
咽了口口水,他又想到叶畅对于士兵的评价:上战阵之时,能咽得口水,能握得紧刀剑,那就是可战之兵,能听得清我方金鼓之声,看得到我方旌旗指向,那就是好兵。有可战之兵,便足以与敌遭遇,有好兵,便足以破敌。
敌军相距已经是不足五十步,敌军中有心急者,已经张弓搭箭开始乱射。
第一枝箭轻飘飘落在善直身前不足五步处,善直虽然是不擅言辞,也知道自己此刻该说些什么了。
“此等箭矢,如小儿射鸟,力不能穿布帛……诸位,随我出击!”
然后,他便下了马。
山路狭窄崎岖,在这样的情形下马上作战,必然是自己找死,倒不如步战更为方便。他一手执槊,一手握刀,大步向前,在他身边,那二十名甲士中有一半也跟着向前。
这十人可都是参与过陇右之战的叶畅亲卫,由叶氏族人、修武乡党、长安游侠组成,或与叶畅有亲,或受叶畅之恩,又有过战阵之上厮杀的经历,也是此战善直能调动的精锐。
在他们带动下,另外十名甲士跟着上前,然后是身后着皮甲乃至布衣的护卫。
善直还是动得早了些,双方相距四十步,对方的箭已经密了起来,虽然善直等左拨右挡,可是还有人中箭。
不过对于披着铁甲的善直等人来说,这等程度的射中,并不构成致命伤,大多数箭连甲都未破就被弹开,少数破了甲的,也只是插在他们身上,看上去吓人,实际上并没有多大伤害。
后边的皮甲、布衣护卫,倒是有数人中箭仆倒,不过也都爬了起来,不是致命伤。
临敌不过三发,居高临下冲锋,不待高句丽人射第三轮,两军已经重重撞在一起。
“唐军竟然如此……这分明就是乌合之众!”
在两军撞在一起的同时,那边高尹成眼睛眯了起来。
这支高句丽部队从东西两条道上冲,唐军却只顾着西边这条道上的,不去理会东边的,只要被西边缠住,他们就将面临后路被断、前后夹击的窘境!
“波韩六这厮,捡着了一个大便宜!”旁边的高句丽人惋惜地道,只恨不是自己部去攻敌。
“正是,那唐将长得倒是雄壮,不曾想却是个白杆腊枪头……”
他们议论纷纷当中,那边突然奔雷一般响了起来,紧接着,他们便看到西路的高句丽军雪崩一样退下。
“怎么回事?”众人还在那贬低唐人,转眼间出现这等情形,一个个脸上的笑容都未收便僵住了。
“波韩六死了……”
高尹成为将多年,知道唯有在什么情况之下,才会出现这种崩溃的局面。只不过他心中极是惊讶,波韩六也就是那个高句丽酋长,他一向勇武,所以有些不将卑沙城放在眼中,可如今却转眼被击杀!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却不知,方才善直心中所想的,仍然是叶畅出寨门时的交待!
“我兄勇武,天下罕见,高句丽遗族,井底之蛙,哪里知道我兄锋芒之锐!兄与敌战时,敌必自左右两路来袭,若是敌左右两路齐头并进,兄依寨而守,但若敌两路进度不齐,兄可以锐破其先路,回身再破其次路!”
他在两军交锋之后,立刻突入敌中,方才在上方他早就看清楚敌军中谁是首领,因此进入敌阵便瞅准敌将冲去。高句丽人虽然凶悍,可普通兵士怎么是他的对手,若是真的精锐,倒还可以结阵阻他,但这些高句丽人失去正式建制久了,几乎全凭武勇来作战。善直一手刀一手槊,双臂挥动之下,如同劈波斩浪般,将高句丽人便分开!
连杀四人后,他面对的就已经是波韩六!
波韩六向来悍勇骄狂,故此在比较靠前处督战,有点身先士卒之意,可不曾想面前部下不知为何非倒即让,再定神看去时,那个雄壮的唐将已经到了自己面前。他心中一凛,却并不是十分惧怕,而是挺刀欲来战。
“咄!”善直怒喝一声,径直闯到了波韩六面前,两人刀格在一起。波韩六哪里有他的神力,刀被震飞,胸前门户大开。波韩六“啊”的一声叫,情知不妙,可是善直动作连贯,仿佛事先就知道会震飞对方刀一般,猱身上前,另一只手中的步槊毒蛇吐芯一般,穿入波韩六胸膛!
只是一个突击,便用步槊将其刺了个透心凉!
周围的高句丽人,原本就看到善直悍勇,不得不纷纷避其锋芒,现在还失去了头领,稍稍愣了一下,顿时发一声喊,整个乱了起来。将乃兵中之胆,波韩六一死,他们胆气丧尽,哪里还敢继续向前,一个个转身便逃,任唐人在身后追杀,被追上者除了跪地求饶之外根本不敢还手。
又乘势掩杀了几人之后,善直掉过头来,他身后的旗手跟着回头,众人又回到山寨门前,恰好与赶来的另一支高句丽人相遇。
这支高句丽人方才视线为山林所阻,还没有弄明白怎么回事,最初以为唐军是被赶回来了,哇哇叫着正要冲上来,结果却见一颗人头从唐人这边扔了过来。
那人头在地上滚了滚,到了他们面前,众高句丽人一看:这人头很眼熟啊。
紧接着那离人头最近的高句丽人将手中兵刃一扔,转身就逃,他已经认出,这正是己方酋长波韩六!
这第一个带头逃走,身后的却还没有反应过来,两人撞在一处挤成一团,然后那身后的高句丽人也认出了这首绩的身份,顿时也慌了神。他们想不明白方才还好好的波韩六为何转眼就只剩余一颗人头了,只想着波韩六已死,此次攻击分明失利,便也想逃。
高句丽人乱成一团,善直自然不会放弃这个好机会,挥槊大叫:“高句丽奴儿,不过如此,随我杀之!”
身后甲士,齐声应喝:“杀之!”
唐军化成一道奔流,狠狠贯入乱成一团的高句丽人当中。此际高句丽人中一片哭喊声,有人大叫“酋长已死”,亦有人大叫“快逃”,虽然波韩六指派的那位兄弟四郎想要稳住阵脚,可是军势一乱,哪是他能稳住的!
到后来他一想到兄长已死,自己应该留着有用之身回去争酋长之位,而不该在这里白白送死,于是自己也转身就走。他们溃散得更是迅速,若说波韩六那一支还在唐军面前支持了片刻,他们几乎是不发一矢不出一箭,便已经崩溃了。
眼见唐军转眼间击溃两路兵马,高尹成眉头一凝,回首道:“高奉!”
“在!”
“带你本队前去接应,莫让波韩六部被杀尽了!”
高奉乃是高尹成侄儿,对高尹成的吩咐心知肚明:莫让波韩六部被杀尽,那么杀掉一大半是没有问题的。
“这唐军果然悍勇……”眼见高奉迎了上去,略略有些动摇了卑沙军稳住阵脚,看着在高奉接应下,波韩六部总算逃出了小半,一个高句丽人叹道。
“也仅有悍勇,兵法不通,不足为虑。波韩六战败,实是他自己指挥不当。兵分两支是对的,可是两支一先一后,形不成合击之势,那便是等着对方逐一击破了。”高尹成淡淡地道。
这是他的真心话,他接到的情报表明,寨中应当有千余汉人守备,只不过大多数都是刚征募的民兵,真正能战之士,大约就是出战的这二百余人。若是他用兵,方才就要既给波韩六部保持压力,又不令其逃散,而是逼迫他们冲击卑沙军的军阵,同时将寨中大兵尽起,好生冲杀一阵,逼迫卑沙军暂避锋芒。
但是城中唐军却是小胜即回,立刻撤了回去,而且这一次直接撤入寨中。虽然随后寨中传来欢呼声,证明唐军士气大振,可看在高尹成眼中,却知道这是外强中干。
“是否接着攻敌?”
“不急,扎下营寨,且等一等。”高尹成道。
这个时候,不是继续冲杀的时候,而是应该乘机去接收波韩六的部下,虽然其部受了重挫,可还余两百余人呢。
扎营、埋灶,转眼间天色便暗了下来,高句丽人虽受小挫,但在酒肉犒赏之下,士气复振。
“你们此来,可是有什么建议?”饱食之后,高尹成正待就寝,忽见高奉领着几个部酋来见,高尹成便问道。
“唐狗白日小胜,必生骄怠之心,我们何不半夜袭寨?只要我们的人能够靠近寨子,那寨墙不过一人多高,不用云梯便可攀援而上!”
“你们是来请战的?”
“正是!”高奉应声道。
高尹成眯着眼,思忖了一会儿,然后点头道:“那唐人守将,看起来不是个聪明家伙,或许能成,不过为防为唐人所发觉,不宜动大军……这样吧,蒙乙支娄肖、朱延寿娄肖,你二人各领本部,自东西两侧夹击,勿争功,勿内斗,无论谁先入谷,二人都是头功,若是刺史欲封闾匹支,我以此功荐汝二人,如何?”
高句丽人称县令为娄肖,山寨为谷,县令之上大城城守为闾匹支,高尹成拿出爵赏,那蒙乙支、朱延寿二人顿时大喜,当下便回去暗中准备。
夜间苦寒,待到子夜时分,天气更冷。两位娄肖各点本部人马,口含枚,蹄裹布,开始悄悄向山寨爬去。初时甚为顺利,寨子之上没有任何动静,眼见着离寨墙只有二十余步,两位娄肖大喜。然而就在这时,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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