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帝国风云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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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汉帝国风云录- 第6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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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选择。”李弘自信地说道,“事实就是事实,我没有弑君簒立就是没有弑君篡立,我无需在意袁绍这些叛逆的指责。这就象那些关在廷尉府大牢里的人一样,他们不能为自己没干的事而付出代价。我要放了他们。”

“大将军……”张燕吃惊地看着他,“大将军,这个险不值得冒。”

“这不是冒险不冒险的问题,而是大汉律法的尊严问题。”李弘指指张燕,又指指自己,“如果大汉律法连最起码的对错,最起码的正义都没了,如果我们这些公卿大臣可以肆意践踏凌辱自己的律法,我们还怎么中兴大汉?我们还有什么资格中兴大汉?我们凭什么指挥别人为中兴大汉而奋战?”

李弘转身疾行。张燕站在原地没动,他无奈地连连摇头,“大将军,你凭什么认定他们没有谋反?”

李弘回头笑道:“飞燕兄,你凭什么认定他们一定要谋反?”

张燕恨恨地一跺脚,仰头长叹。

李弘突然停下了脚步。他透过摇曳的火把,看到了小雨。李弘飞一般冲过去,一把抱住了小雨。

亲卫们停在原地,放低了火把。黑夜立时遮掩了一切。

“你知道我今天回来?”

“殿下说的,她说你今夜一定会回来。”小雨用力搂着李弘的脖子,喜极而泣。

“孩子们都好吗?”

小雨把头埋在李弘的长发里,轻轻地点了点头,“小雪呢?”

李弘心弦一颤,哑声说道:“我把她留在大漠了。大漠还有很多事……”小雨的身体轻轻抖动了一下,李弘知道她的心思,急忙改口道,“春天我就去接她,否则孩子们都不认识她了。”

小雨静静地偎在李弘怀里,幽幽一叹,“我……我做了件错事……阳安长公主要自缢,吕夫人也来哭求,很多大臣被抓进了大牢,我很怕,我去求殿下饶了他们,我做错了……”

李弘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小雨长发上的香气,低声说道:“就这一次,就这一次。”

小雨泪珠一滚,把李弘抱得更紧,恨不得融进他的身体。李弘伸手拍拍她的后背。“天太冷了,你回军帐去吧。我还要去觐见长公主。”

小雨温驯地“嗯”了一声,松开了李弘,“我等你。”

“不要等我了。我要到赦免圣旨后,马上还要返回晋阳。”

“你不杀他们?”小雨猛地抬起头,惊喜地问道。

“我说过要杀他们吗?”李弘笑着低下头,在小雨的脸上温柔地亲了一下。“你快回去吧。”

“我去告诉阳安长公主。”小雨转身向军帐跑去,跑了两步,她突然想起什么,又一头钻进了李弘怀里,“殿下最近因为天子的事悲伤欲绝,你要好好安慰她一下,不要再把她激怒了。”

李弘笑着答应了。

长公主长发凌乱,面色苍白,眼圈发黑,双眼无神。下巴也尖了,整个人消瘦了一圈,非常的哀伤而无助。她一直低着头,象泥塑一般坐在案几后面,任由李弘不停地劝说着,毫无反应。

“殿下,这么多理由还不够吗?什么样的理由才能让你赦免他们?”李弘实在没办法了,只好无力地说道,“陛下一旦驾崩,臣就要南下冀州,准备阻击叛逆的围攻。臣没有多少时间待在晋阳了。晋阳不稳,臣如何安心在黄河一线阻击叛军的进攻?殿下,请看在先帝份上,看在这些大臣一心追随殿下中兴大汉社稷的份上,赦免了他们吧。”

“你为什么总要走?为什么就不能在晋阳待上一段时间?”长公主突然抬起头来,大声质问道,“你要离开晋阳,你可以随时走,你不要告诉我。”

“殿下……”李弘脸色一沉,语气顿时严厉起来,“晋阳局面危在旦夕,如果再不及时挽救,损害的不是河北,而是大汉社稷。臣之所以要急赴冀州,原因是什么,难道殿下不知道?”

“晋阳局面危在旦夕?”长公主瞪着李弘,樱唇不停地颤抖着,泪水霎时滚了出来,“你怨我,你凭什么怨我?是你让我主掌国事的,是你把我一个人丢在晋阳的,是你,都是你,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

李弘怒气上涌,张嘴想反击两句,但看到长公主哀怨的目光,消瘦的身躯,心里突然涌出一股深深的歉疚。这一切,说到底,的确是自己的责任。

“殿下,臣愿意承担所有的责任,所有的罪责,殿下甚至可以把臣杀了,但殿下无论如何要听臣一句话,立即把那些大臣赦免了。”李弘跪拜再求。

“你让我把你杀了……”长公主手指李弘,悲痛欲绝,“我杀得了你吗?我能杀你吗?这一切,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你现在竟然要我把你杀了……”长公主猛地站起来,一边掩面痛哭,一边向后帐奔去。

长公主撕心裂肺般的哭声象利刃一般刺穿了李弘的心灵。李弘浑身战栗,再也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翻身爬了起来,三两步冲上去,一把拽住了长公主的手臂,“殿下……”

长公主挣扎欲走。

“殿下,这是不可能的,根本不可能。”李弘厉声说道,“现在,就更不可能了。”

长公主停下脚步,猛然转身看着他,哭得象个泪人一般,“都是你,不可能都是你造成的。”

李弘闭上双目,无颜以对。

“我不是有意的,我真的不是有意的,我怕他们把你杀了,我怕他们杀了你以后,我再也看不到你了。”长公主嘶哑着声音,大声哭叫道,“我只是想天天看到你……”

泪水霎时涌上了李弘的眼眶,“殿下,你这是何苦……”李弘把长公主拉进怀里,紧紧地搂住了,“我没有怪你,这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我不要你的礼物,我只想看到你。”长公主抱着李弘,号啕大哭,“你到大漠去,为什么不来看我?为什么?”

“你不要我,小董侯又天天逼着我嫁出去,你让我怎么办?小董侯要死了,我孤零零的一个人,我还活着干什么?”

“殿下,你不要太自责,陛下的事是个意外,是天意。”李弘把长公主的脸从怀里抬起来,盯着她的眼睛爱怜地说道,“如果陛下不在了,中兴大业就靠你一个人支撑,你要是再出什么事,大汉社稷怎么办?千千万万无家可归的百姓怎么办?都不要了吗?”

“小董侯是我害死的,是我害死的……”

长公主不停地哭,大声地哭,好像要把这一年来的委屈和痛苦全部哭出来。李弘不停地劝慰着。

长公主哭累了,蜷缩在李弘的怀里沉沉睡去。李弘抱着长公主,坐在案几上,一直坐到了天亮。

右将军张燕和长史刘放守在大帐外,一直站到天亮。

刘放望着天际间的朝霞,突然低声问道:“有可能吗?”

张燕沉默良久,“你看到那轮朝阳了吗?虽然我们现在还看不到,但那轮朝阳就在大山下面,只要我们有足够的耐心,就能看到日出。”

晋阳城度过了一个焦虑不安的夜晚。

赵岐、刘和等大臣在廷尉府内走来走去,越等越没信心。张温、吕布等人坐在冰冷的牢房里,心情如同这初冬的早晨一般寒冷而孤寂。淳于嘉、钟繇等人在牢房内团团乱转,等待死亡的时间越长,他们也就越恐惧。

快马急驰而回,结果还是一样。龙泉大营没有消息,信使被挡在了辕门之外。

“大将军能办到吗?”刘和抬头望天,象是自言自语,又象是在问赵岐。赵岐置若罔闻,低着头,徘徊不止。

李弘太累了,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帐外传来巡值卫士的脚步声惊醒了李弘。

怀内的玉人也醒了,睡眼惺忪,满脸红晕,看上去非常动人。李弘微微一笑,“你好些了吗?”

长公主脸显羞色,双手用力抱住了李弘的腰,娇嫩的身躯蜷曲得更加厉害。

“殿下还记得八年前,你到云中大营的时候吗?”李弘低声说道,“那也是冬天,你冻得手脸通红,常常因为思念先帝而哭泣不止,有时候夜里还做噩梦。那段时间我们都很难,但我们咬牙挺过来了。现在和那时相比,我们条件要好很多,相信无论有多大的困难,我们都能挺过去。”

“我能挺过去。”

长公主在李弘的杯内微微点了点头,“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李弘犹豫了片刻,有些事可不能随便答应。

“你是大将军,胆子却小得可怜。”长公主抬头看看他,非常郑重地说道,“是一件小事,但你一定要答应我。”

李弘谨慎地说道:“殿下先说说。”

“你和我一起搬到晋阳城。”长公主伸手摸摸李弘的长发,小声说道,“你因为誓言而披发,但你不能因为誓言而非要住在军营里。我孤身一人,什么也不求,只求能经常看到你。”

中午,李弘、张燕陪同长公主的车驾进入晋阳城,直奔廷尉府。

赵岐和刘和等大臣已经提前得到消息,把所有案犯押到了大牢外的广场上,把此次晋阳谋反案的所有文卷堆在了广场中央。

在人们的期盼中,长公主终于出现了。长公主一身白色袍服,腰悬长剑,配上她绝世容颜,显得高贵而英武。

众臣齐拜。刘放宣读圣旨,朝廷认为晋阳谋反一案已经查清,涉案叛逆已经被诛。原大司徒张温、原大司空杨彪等大臣已经被罢职,不再追究罪责,各自回家。廷尉张邈、少府令狐邵、大鸿胪郭蕴、司隶校尉吕布等大小七十余位官员官复原职。原御史中丞钟繇、尚书仆射贾诩等人暂时回家休养,等候朝廷任命。其余涉案人员,一律赦免。

大臣们感激涕零,跪谢天恩。

接着长公主站起来,把大臣们一顿责斥。

晋阳谋反案的审理之所以失控,朝廷大臣之所以牵连甚广,原因不在于朝廷,也不在于长公主府,而在于你们自己。

从伏德诬陷吕布开始,朝中大臣便利用彼此间的矛盾,利用晋阳谋反案,大肆诬陷和打击对方,这其中也包括部分朝中武将。正是因为你们这些大臣心术不正,贪慕权势,唯恐天下不乱,才导致晋阳危机不断加剧。

“今天,我把你们的供词烧掉,我希望随着这把大火,你们之间的仇怨也就此一笔勾销。”长公主环视众臣,缓缓拔出长剑,一剑砍断了面前的案几,“如果今后我发现有哪位大臣利用这件事,故意打击和报复对方,我就旧帐新帐一把算,杀他九族,绝不姑息。”

大将军李弘亲自点燃了广场中央的文卷。

大火熊熊燃烧,大臣们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晋阳的血雨腥风终于在大将军归来后的第二天停止了。

大汉国建安元年(公元196年)十二月。

十二月初二日,天子崩。

 第三十一节

天子驾崩的时候,只有长公主和皇后守在身边。

晋阳宫象往常一样,非常安静。

襄楷大师和华陀大师在羽林郎赵虎和三十名羽林卫士的护卫下,走进了尚书台。

在尚书台一间雅致的书房内,三位上公起身相迎。

华陀大师悲伤地摇摇头,轻轻叹了口气,“陛下很年轻,应该有救的。”

前几天大将军返回晋阳后,华陀大师再次提出了开颅要求,并详细述说了自己曾经用开颅之法救活数条人命的事。大将军犹豫了很久。假如能救活天子,河北面临的危局也就能迎刃而解。但医人不是打仗,打仗可以兵行险着,医人不行,尤其是医治当今天子。天子如果完好无损的死了,外人不相信天子是因病而亡,但朝中大臣相信。现在我把天子脑袋打开了,天子死了,天子不是我杀的是谁杀的?大将军拒绝了。

赵岐看了华陀一眼,低声问道:“长公主和皇后怎么样?”

“长公主很自责,抱着陛下哭得死去活来。皇后因为肚子里的孩子已经九个月了,她害怕把孩子哭坏了,所以情绪上勉强还能克制。”襄楷说道,“太医令黄大人一直守在宫内,三位大人可以放心。”

“孩子还好吗?”赵岐又问道。

“目前情况稳定。”华陀拱手说道,“事关社稷命运,我和公矩兄自当竭尽全力。”

“不是竭尽全力,而是要务必保证孩子的安全。”刘和郑重说道,“大汉中兴的希望,就在两位大师的手上啊。”

“如果是个公主……”襄楷手捋白须,轻声说了几个字,停下了。如果皇后肚子里的孩子是个公主,那就和大汉中兴扯不上关系了。

“大师,你和许劭大人、蔡邕大人、郑玄大人都是当今赫赫有名的易学大家,熟知天象,知天知地,难道就一点看不出来?”刘和指指屋外灰蒙蒙的天空,无奈地问道,“天象没有任何征兆?”

襄楷摇了摇头,“没有任何征兆。三位大人还是早做打算为好。”

刘和一拍案几,沮丧地说道:“没有天象,没有征兆,本身就是天象,就是征兆,河北危矣,大汉危矣。”

屋内气氛一紧,大家心情沉重,各自低头不语。

“距离孩子出世,大约还有多少时间?”李弘轻轻咳嗽了一声,望向华陀大师。

“也许十天,也许一个月。”华陀说道,“怀胎十月,瓜熟蒂落,这是水到渠成的事,是天定的,我无法给你准确时间。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个孩子最迟会在正月十五前后出世。”

李弘和赵岐、刘和面面相觑。华陀这话说了等于没说。这也是医匠大师?如果不是襄楷、赵岐等人把他敬若神明,李弘甚至怀疑他的水平有问题。

“还有一个多月?”赵岐皱眉思索了良久,“两位大师还要帮我们做一件事,尽快把陛下的遗体妥善保护。”

“保护陛下的遗体?”襄楷迟疑着问道,“你们打算……”

“这是唯一的办法。”赵岐苦笑,“秘不发丧,等待孩子出世。”

尚书房内,九位上卿,两位诸卿(执金吾,将作大匠),三位重臣(尚书令、御史中丞、司隶校尉)和尚书台左右仆射朱穆、田畴共十六位大臣神情肃穆地分坐两侧,正中上首案几的后面是长公主的专座,那里放着一张精致的胡椅。

看到三位上公进来,众臣纷纷起身行礼。

“目前有三件事急待解决。”赵岐挥挥手,示意众人坐下。

一是皇统的事。皇统的事我们要做两手准备。如果皇后肚子里的孩子是个皇子,那么,他生下来就将继承皇统,成为大汉天子。如果是位公主,那么,皇统继承的事就很麻烦了。我们要做好这个准备,要在一月之内,从河北各地的皇室后裔中挑选一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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