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帝国风云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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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汉帝国风云录- 第1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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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庄园,我家大人特意从中取了两千顷田地给将军,希望将军能帮我们家大人一个忙。”

郑信随即再从怀内取出一个黑缎锦盒,放到周慎身边。

“这是目前我们从已经抓捕的西凉贪官家查抄的田地豪宅,请将军委托中藏府令大人转呈陛下,以此表达我家大人对陛下的忠心,对国家的忠心。”

周慎突然睁开眼睛,吃惊地望着郑信,想说什么,却又吞了回去。

李中郎在小牛山慷慨大方的举手奉送功劳,原来早就存了拉拢自己的想法?自己的儿子是中藏府令,但官不大,并不引人注意。天下的人都以为皇帝的私财是由小黄门和中常侍处理,其实自己的儿子也在替皇上打理私财,只不过没有多少人知道而已,这事李中郎怎么会知道?如此看来,这个李中郎大不简单,自己小瞧人了。

现在,自己不但欠着李弘奉送战功的人情,而且还被李弘的肃贪行动拖下了水。他是李弘的上官,这件事他根本脱不了干系?如今李中郎出手阔绰,随手送了自己两千顷田地,想拒绝都找不到理由。这小子厉害,自己不帮他都不行。

周慎瞥了一眼放在身侧的两个锦盒,然后抬眼看看郑信,慢慢说道:“李中郎挥刀肃贪,以攻为守,既得到了西凉的民心,又拉拢了世族官僚,如果成功,还能得到陛下的恩宠。小小年纪,有这种头脑,将来的前途不可限量啊。”

“郑大人,事不宜迟,我立即修书一封,以八百里快骑连夜送往洛阳,你看如何?”

郑信大喜,赶忙跪倒拜谢。

他觉得自己真是白痴,那天在小牛山,为了李弘把战功送给周慎的事,自己还发了一顿脾气,如今看来,如果不是那一天拉拢了周慎,现在,还真不好开口求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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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羊连夜带人赶到射虎谷。

李弘赶忙把请罪书拿了出来。这是赵云临走时,李弘叫他写的。他写这种文章不行,语句不通,词不达意,写不好。不过大家都不奇怪。他连自己的父母家人都忘记了,何况自己学过的知识。只要有睿智的大脑,能带着大家打胜仗就行。

桑羊把他埋怨了一通。幸好李弘比他官大,否则桑羊当真要不顾身份,破口大骂了。

骂完了,两人坐下来谈正事。桑羊把张温的意思说了,西凉肃贪的事随他怎么处理都行,但一定要及时汇报。现在大家都被捆在一起,要齐心协力。然后桑羊说到要钱的事。

“大军的军费只能维持到下个月初,再过几天,就支撑不住了,太尉大人叫你把查搜的赃款赃物赶紧送一批到太尉府去应急。”

李弘恨恨地骂道:“朝廷这事做得太过分了。如果我们打赢,下个月怎么办?大家都喝西北风吗?”

桑羊笑笑,挖苦道:“还好这次有你李中郎,既打赢了仗,又抢到了钱,事情都解决了。”

李弘骂道:“什么世道?仗打赢了,还不让活,还有罪了,现在竟然连军费都没有了,这不是成心让我们去送死吗?你们一直瞒着不说,是不是想把我们都害死?”

桑羊没好气地回骂道:“现在是我们给你害死了。你不要东拉西扯的,钱什么时候送过去?我以太尉大人的名义警告你,你不要再私自截留赃款赃物了,知道吗?一旦被人检举揭发,不知道你又要闹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来。”

“嘿嘿……”李弘不好意思地笑笑,拱手说道:“请大人回禀太尉大人,我立即命令左司马把钱送过去。”

桑羊点点头,说道:“大人趁早把董将军救出来,把仗结束掉,不要拖拖拉拉的。现在我们要竭尽全力对付奸阉的反击,这才是头等大事,是生死存亡的大事。”

李弘连声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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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二节

大汉国中平三年(公元186年)七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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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虞慢慢放下手中的书简,望望皇甫嵩和卢植,半晌无语。

“伯安,这位李中郎是你的门下故吏,是你一手提携的,你应该非常了解。你说说,他在西凉突然越权肃贪,平白无故地惹出这么大的祸事,他到底想干什么?是不谙世事还是另有目的?”皇甫嵩手捋长须,轻轻问道。

“他是个白痴。”刘虞苦笑道,“他在鲜卑的时候失去了记忆,一直没有恢复。虽然他会打仗,武功高,为人温厚敦实,体恤下属,对大汉朝也忠心耿耿,但他对这种争权夺利,尔虞我诈的事知之甚少,所以,他要是有目的的话,也是为了自己的部下,为了大汉国,就象太尉大人在书信中说的,朝中的奸阉和西凉的贪官把他逼急了,结果……”

皇甫嵩哑然失笑。

皇甫嵩五十多岁,身形高大,相貌英武。他在西凉平叛因为久战无功被罢职后,就一直赋闲在家。

他接到太尉张温的书信后,暗暗吃惊。他是西凉人,其家又是西凉名门望族,西凉的事情他当然一清二楚。触动西凉的官僚内幕,也就是挑起了奸宦和世族官僚之间的权利争斗。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事情已经给李中郎恶意扩大了,两大势力之间再也没有回旋的余地,和奸宦的斗争势在必行。皇甫嵩丝毫没有犹豫,立即动身去了尚书卢植的家。

卢植是幽州涿郡的涿县人,自小就胸怀济世之志。他身长八尺二寸,长相俊雅,性情刚毅,为人豪放不羁,守大节而不拘小节。卢植说话声音非常好听,浑厚而空灵,犹若铜罄一般。卢植还喜欢喝酒,也特别能喝,一石酒不在话下。他年少时和青州北海的著名经学大家郑玄是同窗好友,都跟在扶风茂陵的大儒马融后面学习。马融是皇亲国戚,家宅豪华,生活奢侈。他在家授徒时,常常在讲坛上设绛纱帐,帐后设女乐,他在帐前讲书。卢植专心听讲,竟然几年都没有看过帐后的女乐一眼。马融因此非常喜爱敬佩他。卢植通古博今,也是一代经学大师。

卢植在长安求学时,认识了皇甫嵩,两人脾气相投,关系一直非常好。皇甫嵩见到卢植,把西凉的事匆匆说了一下。卢植吃惊不小,赶忙和他一起跑到刘虞家里。

皇甫嵩喟然一叹,说道:“这件事的后果可想而知。西凉吏治的腐败由来已久,内中隐情错综复杂,要想彻底查清西凉的贪赃枉法,必须先行除去宫中的奸阉,从上往下惩治腐败。李中郎这种由下而上的做法,纯粹是以卵击石,自取灭亡。奸阉高高在上,手执权柄,为所欲为,岂能容忍别人损害他们的利益。”

刘虞微微点头,说道“如今黄巾未平,西凉未定,百姓生活困苦,国家步履艰难。此时如果朝堂之上再起波澜,对大汉朝的打击之大,可想而知。真是多事之秋啊。”

卢植微微笑道:“义真,伯安,你们似乎多虑了。李中郎在长安杀左昌,在茂陵攻青坞,已经把我们逼上了绝路。现在无论是太尉大人也好,刘大人也好,你皇甫嵩也好,京兆府的盖勋盖大人也好,宫中的奸宦们也好,除了舍命一搏,再无退路。这是一件好事,也许还是我们趁机铲除奸阉,重振大汉的契机。”

皇甫嵩望着神情兴奋的卢植,不解地问道:“李中郎的所作所为,在奸阉们看来,是我们这些官僚世族们再一次联手对付他们的开始,所以,他们马上就会反击。如果朝堂之上再掀党锢之祸,对我们有什么好处?”

卢植笑道:“你怎么知道我们就一定会输?”

皇甫嵩叹了一口气,说道:“子干,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有信心,但我没有,我对陛下太失望了。没有陛下的支持,我们赢不了的。”

皇甫嵩接着说道:“赵忠是个什么东西,送了一点钱给皇上,皇上就封他做了个车骑将军。阉人做将军,在我朝大概也是凤毛麟角了吧。让这个阉人做将军也就罢了,皇上竟然还叫他主持论讨黄巾之功,赏罚各地平叛黄巾的有功之臣。他除了贪赃枉法诬蔑陷害他还会什么?不给他钱,不贿赂他,功劳再大也做不了官,升不了职。只要给他钱,没有功劳也能捞个官当当。这几个月,赵忠的府邸门口,哪一天不是车水马龙,人山人海。”

“黄巾蚁贼是我们平定的,我们竟然连个说话的权利都没有。是非不分,黑白颠倒。”皇甫嵩无奈地冷笑一声,“如今奸阉的权势犹胜于前,我们想借西凉的事情扳倒他们,太难了。”

卢植摇摇头,说道:“义真兄,你不要这样没有信心,现在的情况和过去有点不一样了。你还记得郎中张钧吗?”

皇甫嵩面显不忍之色,挥挥手,没有说话。

卢植看了他一眼,说道:“郎中张钧曾经上书陛下,认为黄巾蚁贼首领张角之所以能够兴兵作乱,依附跟随者有百万之众,都是因为奸阉一党手握权柄,任人唯奸,把自己的亲朋好友,门客弟子统统外放到各地州郡为官。这帮人象蝗虫一样,每到一地,必定辜榷财利,侵掠百姓,敲骨吸髓,无恶不作,逼得大汉的百姓们没了活路,有冤也无处申诉,以至于民怨沸腾,官逼民反,只好斩木揭竿,聚为盗贼。张钧恳求陛下诛斩奸阉,将他们的首级悬挂在京城南郊,以此来向天下的百姓谢罪,然后再派遣使者布告天下,让天下人都知道,如此一来,不需要动用大军,就能平定叛乱。”

“天子过去一直受到奸阉们的蒙蔽,至此才知道叛乱的缘由。天子拿着张钧的奏章怒斥张让等人。奸阉们吓得魂飞魄散,一个个免冠徒跣,连连磕头请罪,并表示他们都愿意下狱服刑,还拿出所有的家财,以助军费。陛下禁不起他们的哄劝,怒火平息之后随即又把他们无罪释放了,但是后来陛下多次警告他们以后诸事都要收敛一点,不可再犯。”

皇甫嵩淡淡一笑,问道:“子干的意思,是不是想说陛下已经不再象过去那样相信奸阉了?”

卢植点点头,说道:“本朝党锢的起因,还是因为奸宦外戚和世族官僚的权利之争。当年天子尚幼,奸阉执掌朝政,天子都听他们的摆布,奸宦曹节、王甫、侯览势大,我们实在没有办法斗得过他们。但现在天子长大了……”

皇甫嵩摇摇手,打断了卢植的话。

“子干,那张钧是怎么死的?当年天子招询张钧,骂他是疯狂之人,天子还认为这帮奸阉之中有好人。张钧不服气,连续上奏弹劾。天子见张钧一直帮叛逆求情,怀疑张钧是叛逆同党,一怒之下,诏令廷尉、侍御史审查张钧,结果被张让等人趁机串通廷尉,诬陷张钧,导致其冤死狱中。”

“天子是长大了,但他自小就和这些奸阉生活在一起,感情上非常亲近。陛下曾在永安侯台当着众臣之面说,张常侍是我公,赵常侍是我母。陛下待奸阉们如同父母,可见恩宠。即使奸阉们犯了弥天大罪,天子也会袒护他们的。天子一直把我们当外人,根本不会信任我们。”

卢植想了一下,接着道:“后来又发生了几件事。这几件事加在一起,使得奸阉们终于失去了陛下的信任。这是陛下亲口对我说的,应该不会错。陛下说这话的时候,刘大人也在。”

皇甫嵩看看刘虞。

刘虞稍稍点头,说道:“侯爷应该有信心。”皇甫嵩被罢职后,还是食邑两千的都乡侯,所以刘虞这么称呼他。

“子干,那你说说。”皇甫嵩说道,“如果陛下真的不再信任奸阉,那我们的胜算就大了。”

卢植笑道:“这几年,大汉国发生了许多事,天子身历其中,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治国还是需要人才,需要士族学子,靠那些贪赃枉法,阿谀奉承的奸阉是消灭不了黄巾军,平定不了西凉叛乱的。治天下,最后还是要靠我们这些人。”

“义真兄,你还记得张钧的事刚刚结束,紧接着又发生了豫州刺史王允密奏奸阉张让、夏恽、郭胜与黄巾蚁贼内外勾结的事吗?”

皇甫嵩点点头。

卢植继续说道:“王允手上有他们和蚁贼来往的书信,证据确凿。天子怒不可遏,责问张让等人。天子说,你们过去都说本朝的清流党人图谋不轨,把他们都禁锢诛杀了。但现在呢?现在那些被赦的党人尚在为国效力,而你们却在私通叛逆,妄图颠覆国家社稷,你们做何解释?张让等人无法推脱,干脆推到死人身上,说这都是中常侍王甫、侯览生前所为。陛下心里当然清楚,他虽然没有重罚奸阉们,但显而易见,陛下已经不信任他们了。”

“还有一件事,对陛下的刺激也非常大。去年二月,南宫云台遭火灾焚毁。张让、赵忠等奸阉劝说天子下旨,以每田亩加税十钱聚敛钱财,用来修复南宫云台。另外征调太原郡,河东郡,陇西诸郡的木材及文石,命令各郡择日送到京师做为修缮宫室用。小黄门和中常侍们不但私自对限期不到者苛以重罚,还瞒着陛下用一成的贱价强行收购木材及文石,然后再以十倍的价格卖给朝廷,从中牟取暴利。”

“刺史、二千石官员以及茂才孝廉得到升迁的,临行前都要到西园捐钱,捐助陛下修缮宫室。陛下定的数目较少,但奸阉们瞒着陛下要大郡太守交付二三千万钱,其余的各级官员也都是缴纳一定数额的钱财才能上任。许多官吏交不起钱,只好自杀了。当时,钜鹿太守河内司马直新,因为没有钱,又不愿意在任其内盘剥百姓,只好称自己有病,辞官回家。他走到孟津的时候,实在气愤不过,上书陛下,力陈当世之失,古今祸败之戒,因为惧怕遭祸,吞药自杀。陛下看到上奏后,才知道奸阉们利用修缮南宫云台的机会,欺上瞒下,从中大肆收受贿赂,牟取私利。陛下非常愤怒,将直新的奏章直接砸到了赵忠的脸上。赵忠和张让把所有的赃款都交了出来,另外还赔了陛下一大笔钱,陛下这才罢休。”

“陛下后来当着我们的面说,奸阉误国,奸阉误君。所以,你不要看赵忠现在收钱收得快活,他马上就要倒霉了。”卢植笑道。

皇甫嵩苦笑道:“按你这么说,陛下信任谁?”

刘虞模着小山羊胡子,低声道:“陛下谁都不信任,就信任钱。”

皇甫嵩愣然,随即恍然道:“伯安说得有道理。前年,我出征豫州黄巾时,曾经劝说陛下拿出中藏府的钱做为军资,以西园厩马来充实骑兵,但都被陛下拒绝了。陛下非常吝啬。”

“何止吝啬。”卢植笑道,“他就是一毛不拔。他在西园做万金堂就是专门给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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