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债,是这样欠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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债,是这样欠下的-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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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礼言呵呵地笑,“根源!这就是根源!基因是多么神奇的东西!”赵名皱着眉毛,把秦礼言上下打量了一番,“你在说什么?”“我在说,人类之所以能延续下去,完全仰仗于遗传因子,劣质本性在传承过程中被一代代加强。方总经理为我的论断提供了不容质疑的证据。”赵名听得云里雾里。方总经理抬起头静静地看着秦礼言,而后笑了笑,说:“忘了跟你讨论待遇问题了,我们到办公室里细谈。”秦礼言心说:这人眼睛不好使,耳朵也挺灵敏的嘛。方总经理很耐心地等着秦礼言走到身边,做了个“请”的手势,率先在前面带路。
  进了总经理室,秦礼言坐在沙发上,盯着办公桌上的名牌,上书三个大字——方铮驰。
  方铮驰说:“你可以跟我谈谈你的要求。”秦礼言说:“我希望,在你找到更合适的人选时,能直接通知我,而不是诬陷我拖累了饭店营业额。”方铮驰往办公桌上一靠,笑了起来。秦礼言闻到他身上飘来淡淡的古龙水味,心里的鄙夷又加深了一道:一个大老爷们擦什么香水啊!这脸上还指不定抹了几斤化妆品呢,难怪都有个上初中的儿子了,自己看起来却只有三十岁的模样,把精力全花在这肉身皮囊上了吧!秦礼言试图在他头上找到锃明瓦亮的发油来支持自己的理论,可惜事与愿违。方铮驰笑说:“既然这样,明人不说暗话。不用等到那时候,你现在就可以帅气地对我说:‘我看不上这工作,你另请高明吧。’”“行了!别老想着把责任往我身上推,你不想得罪你父亲,而我不想丢了这工作,大家各取所需,就这么混着吧。”被人戳破伎俩,这人一点都不觉得尴尬,仍然表现得若无其事。“也好。”方铮驰说,“钢琴师薪水按小时算,每小时五十块,每天工作四小时。”
  秦礼言立刻在头脑中计算,50乘4等于200,200乘30等于6000,再添4000就够了。秦礼言陡然目光炯炯喜笑颜开。“不过。”方铮驰在秦礼言笑得最灿烂的时候突然说。一听这话头就知道接下来肯定没什么好事。“不过……”方铮驰拖了很长时间,直到秦礼言明显不安的时候才接着说:“你很清楚自己的演奏水平,付你这么高的薪水是对其他钢琴师的不公平。你觉得每小时十块钱怎么样?”
  秦礼言面无表情,但眼中冒火。“当然,你现在还是可以很帅气地对我说:‘我看不上这工作,你另请高明吧。’”
  秦礼言站起来就走,走到门口,停下脚步,脑袋里快速地计算:每天40,一个月1200,总比没工作强吧。他又走回来,往沙发上一坐。看着方铮驰的眼睛说:“什么时候上班?”
  “晚餐时间,从下午五点到九点。今天就开始。”“行。”秦礼言又站了起来,走到门口,方铮驰在身后补了一句:“你最好找点时间练习一下,否则拖累营业额就不是我诬陷你的了。”秦礼言没理他,打开大门走了出来,隐隐约约听到方铮驰自言自语:“我父亲还有这么个学生?”秦礼言在饭店外面找到李群,他问:“怎么样?录取了吗?”“录取了,裙带关系起了不可磨灭的作用。你老板的儿子和你老板一样,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李群哈哈大笑:“那当然!这就是亲缘,基因是很神奇的。”“神奇的基因还延续到了第三代!”两人一起哈哈大笑。回学校十点多了,李群去泡图书馆,秦礼言跑到公告栏前一张张地看招聘小广告。绝大部分都是请家教求撰书的,还有措辞隐晦请求代写论文的。这都是需要大量时间的工作,秦礼言现在打两份工,每天上班十二个小时,只好作罢。回宿舍时去张程屋里伸了个头,他正在打包收拾东西。秦礼言惊奇地发现他居然往旅行箱里塞了条板凳腿。秦礼言问:“你揣这个干吗?”“以备不时之需。”秦礼言恍然大悟,“对付楚副教授的?”接着夸张地摇摇头,满脸笑容地说:“真是要不得!你也不想想,现在他就这么嚣张了,你要真打了他,让他逮到把柄,你还想有舒坦日子过吗?”
  黑眼镜皱着眉,思索了好一会,“总不能坐以待毙吧。”“你就这么肯定楚副教授会欲行不轨?”秦礼言心知肚明楚副教授肯定会做点什么,但还是促狭地问了出来。果然,黑眼镜满脸通红,秦礼言瞧着心情很是愉快,吹着口哨回自己屋,留张程一个人傻站着。
  打开电脑,开始写小林的讲稿,好歹也是三百块钱的生意。这种原本就不打算精工细作的文章是很容易拼凑的,把以往的论文点开,整篇整篇地截取,翻开书本,胡乱寻找理论支持,再打开网站,大段大段地抄录。一个多小时后,两万多个字就被堆砌出来了,够老头在座谈会上鬼扯三个小时的。看看时间不早了,到隔壁约上黑眼镜一起去吃饭。下午先到教学区听了一节课,秦礼言回宿舍的时候差不多两点半了,正打算继续炮制垃圾讲稿,李群走了进来,说:“你跟方总经理签合同了吗?”“我就是个零时工,用不着吧?”“人家好歹也是合法生意,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刚才我老板打电话来,叫你下午早点去,把合同签了。”秦礼言点点头。“那好,”李群一边往外走,一边说,“你忙着,我继续去泡我的图书馆。”
  “怎么这么拼命了?”“你的阶段性论文交了,我的还没交呢。”时间太仓促了,垃圾还是留着有空再制造吧。秦礼言把这几天积攒下来的脏衣服一股脑泡好、清洗、上架,拎到公用阳台挂在竿子上。一切忙完之后,快四点了,秦礼言匆匆忙忙上图书馆借了几本钢琴入门曲谱,图书管理员小美眉笑着问:“秦师兄,不借黄书,改成培养艺术气质了?”“对。我还要去演奏给别人听呢。”小美眉呵呵呵地笑,一脸的不相信。秦礼言捧着一堆书出学校上酒店。
                  
7
  到饭店时四点半了,在总经理办公室外,秘书小姐问:“你是秦先生?”秦礼言点点头,她接着说:“你怎么才来?总经理早该下班了,他一直在等你。”秦礼言装出诚惶诚恐的表情说:“对不起。”一转身,脸就拉了下来,秦礼言敲了好一会儿门,里面传出个闷闷的声音,“进来。”
  房间里阴沉昏暗,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秦礼言从明亮的地方进去,一时之间适应不了,心里暗骂:黑成这样能办公?你跟蝙蝠似的有一整套声纳系统?隐隐约约瞧见有个硕长的身影躺在沙发上,“把灯打开吧,开关……”那人影声音沙哑,他清了清喉咙,接着说,“……就在门边上。”。秦礼言巴不得这样。“吧哒”灯亮了,秦礼言清清楚楚看见那人影就是方铮驰,他差点笑出声来,方铮驰一脸倦容眼神迷离,头发凌乱衣衫不整,手在茶几上摸了半天也不知摸什么,坐起来,眯着眼睛寻找,喃喃自语:“眼镜呢?”在地上!(这是秦礼言乐呵呵的心理活动。)方铮驰没找到,他又躺回沙发,左手捂着眼睛,估计强烈的灯光他有些受不了。
  “是秦礼言吗?”方铮驰问。小言含糊不清地“嗯”了一声。“合同在办公桌上,我签好字了,如果没什么问题,你就签字吧。”方铮驰说完做了个深呼吸,似乎又要进入梦乡。秦礼言拿起合同仔细阅读,对于一个成天跟古文打交道的人来说,他早习惯了之乎者也,甲方乙方却跟绕口令似的,秦礼言越看越晕头转向。不过,读了二十几年书,最起码中文字还是认识的,当他看到其中一条——“试用期一个月,薪资减半”时,大吃一惊,情不自禁地叫了一声:“啊!~~~~”方铮驰明显一皱眉,悠悠转醒,眯着眼睛茫然地看了看秦礼言,问:“怎么了?”
  秦礼言瞪着他,“薪水怎么又少了?从1200减成600了。”“合同上写得很清楚,试用期都这样,这是惯例。你该庆幸,通常试用期是三个月,我已经网开一面了。”方铮驰摸到个抱枕塞在脑袋底下,很满足地舒了口气。“我是零时工,没试用期一说,连这合同都用不着签。”“也可以,零时工薪资是三分之一,这也是惯例。”声音沉沉的,语速非常缓慢,看样子他正渐渐地睡着。秦礼言大怒,“你这是剥削!”方铮驰愣了一下,神情恍惚,过了好一会才哑哑地笑说:“我是资本家,占有剩余价值是天经地义的。翻开任何一本经济类书籍,你都会发现这是资本家的天职。连法律都赋予了我占有劳动者财富的权利。”方铮驰微微睁眼,对着秦礼言轻轻一笑,“其实,你现在可以跟我说:‘我看不上这工作……’”“行了行了!”秦礼言一听他说这话就生气,没过脑子,直接冲口说:“我看得上这工作,你暂时不用另请高明。”说完了,也后悔了。“真遗憾!”方铮驰靠回抱枕,躺好,闭上了眼睛。“嗯?”秦礼言又发现了一项不平等条约,发出疑问,声音明显高八度。
  “又怎么了?”方铮驰哑着嗓子乐意盈盈地问。秦礼言一屁股坐在茶几上,指着合同凑到方铮驰面前,恨不得贴到他脸上,问:“这条什么意思?”“哪条?我没戴眼镜看不清楚。”秦礼言从地上捡起眼镜塞给他,方铮驰坐起来,头有点晕,靠在沙发上懵懵懂懂的。
  “为什么要我保管钢琴?为什么琴坏了要我按原价赔偿?”秦礼言厉声质问。
  “你没工作过吧?”方铮驰笑着问,小言一愣,他接着说:“劳动者要保管劳动工具,这是……”“知道了知道了,这是‘惯例’。”秦礼言不耐烦地打断他,一脸焦躁。
  “不!这是常识。”方铮驰取下眼镜,正准备躺下去,秦礼言一把抓住他的胳膊,问:“我弹的那架钢琴多少钱?”“我记不清了,百八十万吧。”秦礼言激灵灵打了个冷战。百八十万啊!这钢琴要是坏了会出人命的!“担心了?”“没什么可担心的,又不是纸糊的,哪那么容易坏?”秦礼言迟疑着开口。
  方铮驰用他那迷茫的眼神看了秦礼言一眼,转头觑着自己的眼镜,似乎在对眼镜说:“你真乐观!”秦礼言正在天人交战,为了月薪600的工作值不值得每天丢人四小时?何况还要冒债务加重的风险。“你很缺钱吗?”方铮驰问。秦礼言没出声。方铮驰抚着额头躺了下去,带着入睡前恬静的表情,迟缓地说:“半年后,如果你工作出色,薪资可以调成惯常水平,合同上写……”声音消失了。“惯常水平?”秦礼言惊呼。方铮驰身躯一震,皱着眉头坐起来,后背靠在扶手上,手抚面庞,很是无奈。
  秦礼言把他的手从脸上拉下来,方铮驰微微吃惊,睁开眼。“惯常水平是多少?”“6000。”即使没戴眼镜,方铮驰从一片雾蒙蒙中仍然清楚地看见秦礼言嘴唇咧得很大,方铮驰觉得好笑,心里断定:他果然缺钱!“你要是没什么疑问就签字吧,也快五点了,你该工作了。”方铮驰再次躺回沙发,胸膛起伏,面容祥和。秦礼言一脸鄙夷地看着他,心说:昨晚上花天酒地太厉害了吧,大白天的睡什么觉啊,准备今天晚上接着花?果然是个吸血成性的罪恶资本家。小言在合同上签了字,说:“我拿走一份。”方铮驰模模糊糊地哼了一声,秦礼言就当他同意了,开门走出办公室。门外的秦礼言盯着合同,猛然想起月薪6000是半年以后,早过了还债期了,他懊丧不已。
  门内的方铮驰失笑,“这种合同也能签?他是怎么考上博士的?”快五点了,秦礼言来到西餐厅,一眼就看到那架黑色的三角大钢琴,伸左手摸了摸,这是钱啊!百八十万呢!“啪”一声,自己的右手打在左手上,“别跟财迷似的,秦礼言,你真庸俗!”
  小心翼翼地坐在凳子上,掀开琴盖,把带来的琴谱翻了一本又一本,终于找到首简单的曲子,开始反复不停的重复练习,磕磕绊绊错漏百出,幸亏现在餐厅里还没客人,要不然早跑光了。
  服务员们简直忍无可忍,派了个代表来问:“你会不会弹琴?就不能换一首?”
  “能。”秦礼言笑得特欢畅,心里补了一句:只要你们受得了,我弹什么都无所谓。
  找了首施特劳斯的《春之声圆舞曲》,这下可好,节奏全无、声调混乱、断断续续、添拍漏拍一应俱全。也就弹了两分钟,那后悔不迭的代表又来了,“你还是换成原来的吧。”
  秦礼言微笑着如他所愿。服务员们面面相觑,疑惑地互相猜测:“总经理怎么找了这么个东西来弹琴?”
  “他是总经理的亲戚?”“不像啊,今天早上俩人神色不善。”“想不通,真想不通。”……秦礼言笑眯眯地自言自语:“你们总经理不想得罪他老爸,这有什么想不通的?”
  快五点半时,客人陆陆续续进来用餐,秦礼言也把那首钢琴入门曲练得比较熟练了。大厅里荡漾着(?)算不上悠扬,但至少流畅的音乐,宾客心情愉快。表面上感觉很有点西餐厅该有的优雅气氛。可当那首单调的曲子第二十遍响起时,终于有客人压不住火了,一纸诉状告到餐厅经理那里,一个短小精悍的中年男子黑着脸来找秦礼言,“你能不能换一首?”还没等秦礼言开口,旁边一名路过的服务员说:“经理,别让他换了,他就这首还能入耳。”
  秦礼言毫无愧色地笑笑。餐厅经理无奈地摇摇头,黑着脸往回走,“总经理真是……叫我说你点什么好?”
  客人换了一茬又一茬,时过八点,最后一位用餐者也出去了。小言饥肠辘辘,他刚站起来,想出去找点吃的,一名服务员急忙制止他,“还没到九点,你不能走。”秦礼言只好坐回去,无聊地翻看曲谱。一分一秒地挨,终于到九点了,秦礼言站起来就跑。身后一个低沉的声音喊了一声:“秦礼言!”硬生生把他招回头,只见方铮驰精神锐烁地靠在吧台边缘,“我觉得我有义务告诉你一些工作常识。听说你刚才被投诉了?这是服务行业的大忌,我暂不追究,但下不为例,这跟薪水是联系在一起的。”秦礼言平静地瞪着他,半天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字:“知道了。”“你吃饭了吗?”方铮驰问。“还没。”“一起吃吧。”秦礼言上下打量打量,方铮驰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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