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债,是这样欠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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债,是这样欠下的-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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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着脸把盘子搓得“嘎吱嘎吱”响,洗好了泄愤似的往旁边一抛,撞在瓷砖上“喀嚓”一声脆响,秦礼言急忙伸手去捞,光闪闪的盘子“滴溜溜”转了几圈,摇摇欲坠大有砸向地面粉身碎骨的趋势,再转一圈,又转了一圈,方铮驰笑眯眯地等着它掉下来,秦礼言大骇,惊出一身冷汗,飞快地冲过去,就差一步,没……没够着!“哗啦”一声,真的……粉身碎骨了!秦礼言惊骇之极,蹲在地上捧着碎瓷片,往墙上一歪,抬头慌张地看着方铮驰。
  方铮驰走过来,拍了拍秦礼言的头,打开顶柜,找到碧螺春,洗好杯子,冲温水滤茶,又往杯子里兑上一半水,放茶叶,凤凰三点头,沏好了,抿一口,晃悠悠踱到秦礼言面前,“学会了吗?这就是中泡法!”秦礼言彻底蒙了!突然醒过神来,“会了会了!”“很好!不过这盘子……”秦礼言倒抽一口凉气。方铮驰又抿一口,接着说:“你先交一万块,多退少补!”秦礼言大怒,“一个盘子值一万?你坑谁呢?”方铮驰也不生气,托着茶杯伸到秦礼言面前,“看到杯子上的花纹了吗?这里的瓷器是一整套,本人多年来最得意的珍藏,按文物收藏最基本的原则,残缺不全,价值直线下跌。”方铮驰收回手,到饮水机旁续了些水,秦礼言“腾”一声站起来,“你什么意思?我只打碎了一个,难道叫我赔一整套?”方铮驰坐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这是天经地义的!撕坏了袖子就得赔一件衣服,撞断了桌腿就得赔一张桌子,这是同样的道理。你说我要个图案迥异的盘子有什么用?”
  秦礼言张口结舌,明明知道他在强词夺理,可一时气恼攻心,就是找不着理由反驳,傻乎乎地僵立着生干气。“谈钱很庸俗是吧,特别是我们刚吃了笋烧肉,该谨遵苏大学士的教诲。”方铮驰喝了口茶,唇边的笑容根本遮掩不掉,“换个方法,我的书房有三个多月没收拾了,今晚你帮我收拾。”
  有门儿!只要不赔钱,干活完全没问题!“好!好!用不着等到晚上,我马上就收拾。”
  方铮驰站起来往书房走,“我下午一点半要上班,现在十二点多了,你要是想倒腾个把小时的公交回市区,就留下来收拾书房。”秦礼言“哎?”了一声。方铮驰转过头来,“你想脏成这样坐我的车?去洗澡!”“不用了吧,洗了我穿什么?”方铮驰走过来,拉着秦礼言的手,推进卫生间,“穿我的。”十几分钟后,秦礼言穿着方铮驰的衣服出来,那模样怎么看怎么滑稽,裤腿卷了两圈,外套长过了屁股。秦礼言二话不说直接进厨房——嗯?居然收拾好了?我们的秦同学傻站在客厅里,背对着书房,心会神凝地大皱眉头,用他那多年来研究古代文学的脑袋思索,本职专业研究对象动辄成百上千年,因此这脑袋本身也跟古董似的锈迹斑斑血浸点点,转动一下就像迟钝的齿轮一样“嘎吱嘎吱”直喘气。这样的脑袋,您还指望它能得出什么实质性的结论?都没过五分钟,秦同学放弃了,除了认定我们的方先生是个体贴的混蛋之外,一无所获!
  在遥远的英国,一颗神奇的苹果砸在牛顿头上,此人推断出“万有引力”的事实早就告诉人们——深入思考,真理就在表象之后。秦同学不研究物理,可能连这个如雷贯耳的事例都不知道,因此,他完全没有理科生追根求源的精神是情有可原的。不明白我们的方先生为什么对自己体贴,也不明白我们的方先生为什么对谁都和蔼可亲,惟独对自己混蛋,这也是可以理解的。历史根源难以改变,多年的文科教育造就了这样的结果。如果明白了才会让人担心,难道我们的秦同学从古书堆里钻出来了?中国学术界岂非少了个优秀卓越的“肉书理论”研究者?自然!自然二字,秦同学就在这种脑袋的指挥下贯彻了下来,至少比方先生的体贴贯彻得彻底。
  我们的方先生对着电脑微笑,夜里的过激行为后果并没有想象中那么严重嘛!
  注:“狼籍”的jí该是草字头,电脑里找不到,用“籍”滥竽充数。(虚伪人品偶尔正直一回,当然要表现得过本过利十成十足。)(原本想用符号堆砌出一个窃笑的表情,唉!水平太有限了!)
                  
25
  几分钟之后,方铮驰从书房出来,勾着秦礼言的肩膀出门,自己去了车库。
  秦礼言深吸一口气,“这地方风景真不错,有山有水有花有草。”四周张望一番,“这小区全是别墅?”往方铮驰的方向瞟了一眼,嘟囔:“钱多了烧的,坑蒙拐骗得来的钱当然不心疼!”
  猛然看见不远处一栋四层大别墅鹤立鸡群,如果说周围这些千篇一律的别墅是小家碧玉的话,那么它就是西施昭君。论身材——高挑匀称;论容貌——沉鱼落雁;论装束——风姿卓越;论气质——呃……该用什么词呢?招摇嚣张!阳光一照——金碧辉煌傲视群雄。秦礼言笑着对方铮驰说:“瞧见没?那才叫别墅,你怎么不买它?多能体现你的体贴啊!”
  方铮驰眯着眼睛认真鉴赏,点头,“你说得对!可惜,有钱也买不到。那是闵榛的房子。”
  “哎?有钱买不到?难道他不是买的?”方铮驰笑着把秦礼言推进车里,“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做一行赚一行。”
  秦礼言盯着西施行注目礼,“难道他是房产商?”“是啊!”方铮驰拐了个弯,“坐落于风水宝地,压轴的前沿设计,最高档的建筑材料。你看到的就是他那公司经营几年来,集体经验的积累,大众智慧的呈现。颠峰之作!”
  秦礼言心领神会,了然一笑,“噢!明白!利用手中职权损公肥私。”方铮驰一巴掌拍在他头上,哈哈大笑,“总结得非常到位。”得了吧;你文绉绉的不也表达这意思吗?“你跟他关系匪浅啊,他那点龌龊事儿,你倒是一清二楚啊!”方铮驰深深看了秦礼言一眼,微笑着说:“关系是不浅,小学他打我,初中我打他,高中我逃学,他打小报告,大学他当纪检部长找我麻烦,我就抢他的恋爱对象。”我们的方先生碍于颜面说得含糊不清,由于水平太有限,当年根本没抢过来,人家死心塌地就看上闵榛这个从骨子里透着杀伐气的酷哥(?)了。秦礼言张着嘴,听完了,完全忘记把嘴闭上,“这得多深的前缘才能这样纠缠不清啊!”
  方铮驰点头,微笑,“同感!”秦礼言暗自翻白眼,转脸朝着窗外,心说:这就是真人版狗咬狗!不对,是真人版狐狸咬狐狸!
  正当这时,一辆宝马擦身而过,秦礼言立刻伸头观瞧。方铮驰一伸手把他拉下来,“很好!喜欢宝马!表现得极其露骨!”“那车里好象是闵榛。”“嗯?是吗?又换成宝马了?”这话说得秦礼言想吐血:这什么世道啊!转头问:“他既然跟你同学,最多也就三十岁吧,怎么富裕成这样?别是……”“‘别是’什么?偷税漏税走私贩毒?”秦礼言讪笑,心里就是这么想的。“这么明显的犯罪行为,他还能逍遥到现在?”方铮驰揽着他的腰,往自己身边靠了靠,“有心人很容易就能找到法规的不严密处。此人利用父母的积蓄炒房产,一年后开了家中介,两头隐瞒牟取暴利,尔后投资房产,捂盘捂了一年半,身家陡然过亿。”“过……过亿?”秦礼言大惊:苍天啊!厚土啊!这到底什么世道啊!遇到红灯,方铮驰停下来,嘴唇凑过来,贴着秦礼言的脸颊,迟疑着,轻轻一扫而过。秦礼言还沉浸在“过亿”里,完全没感觉到自己无意间吃了闷亏。方铮驰若即若离地碰触着秦礼言的耳垂,轻轻地问:“你羡慕他?”秦礼言傻乎乎地点头。“血腥的资本原始积累阶段完全没有值得炫耀的地方,”方铮驰满意地发现小言的耳垂红了,一时抵受不住诱惑,偷偷啄了一下,瞧瞧秦礼言的神情——还在迷糊着,方铮驰笑了起来,“即使是现在,你也没必要羡慕他,他羡慕很多人,说不定还羡慕你呢!”秦礼言猛然回过神来,“羡慕我?”绿灯亮了,方铮驰坐直身体,微笑着发动汽车。秦礼言眼巴巴地看着他,方铮驰吊足了胃口,但笑不语。秦礼言等了好一会儿,见他一点说的意思都没有,赌气,冷哼一声,转头望着窗外的风景,闷声不吭。汽车在立交桥上飞驰,秦礼言的手机响了,接起来问:“高伟成,什么事……”
  话音未落,对面立刻压低了声音说:“小言,你在哪儿?快来上课!再不来你的奖学金就泡汤了!”“啊?你说什么?”秦礼言大叫,方铮驰一愣。“你轻点你轻点!我正在教室里,冒着生命危险给你通消息。你忘记三周一节的选修课了吧,楚副教授上的。”秦礼言提到嗓子眼的心立刻放了下来,笑呵呵地说:“那课我就没上过几回,楚耗子精能拿我怎么样?”高伟成嗤笑,“你得意吧!是不能把你怎么样,顶多把学分扣了。你怎么得罪他了?他阴阳怪气点你的名回答问题点了两回了。”秦礼言猛然倒抽一口凉气,终于把几天前黑眼镜乔迁喜宴上的事儿想起来了。
  秦礼言挂了电话咬牙切齿,“公报私仇!我跟你没完没了!你敢扣我分,我就把你那点老底全抖给张程!”方铮驰拍着他的脖子安抚,问:“把谁的课忘记了?”“楚副教授!”然后苦着脸求方铮驰,“你能不能开快点?”“楚副教授?”方铮驰想了想,笑了起来,“能做一手好菜的那个老师?”秦礼言嗤之以鼻。方铮驰摸摸他的头发,“他功不可没,某些化学反应是要催化剂的,他在某种程度上就扮演了这一光荣的角色。”秦礼言刚想开口讽刺两句,手机又响了,这回是小林(还记得吗?秦礼言的小师弟。)这家伙在黑龙江呢,秦礼言死活不肯接。终于,小家伙学乖了,发了条短信过来:师兄,我们回来了,正在机场,有些事一会儿到学校跟你说。回来了?秦礼言一阵心喜,那么三百块钱也跟着回来了。方铮驰完全不顾秦礼言的心急火燎,严格遵守交通规则,花了二十几分钟到学校,都没等车子停稳,秦礼言打开门像离弦的箭一般射了出去,朝教室狂奔而去。方铮驰转了180度往回开,到饭店,在大厅里遇见中餐厅经理,她很意外,问:“总经理,今天您不是休息吗?”方铮驰微笑,“我不能违背道德漠视员工的辛勤劳作,我该跟员工同甘共苦。”女经理感动莫名。于是,方先生花了十分钟在一楼中西餐厅绕了一圈,开车回家,继续对着电脑干坐着。
  秦礼言气喘吁吁地戳在教室门口,楚副教授抬腕看表,笑着说:“还剩下十三分钟,秦同学正好赶上总结性发言。”秦礼言厚着脸皮,穿过大半个教室,在最后一排坐下,旁边一位仁兄用笔杆捅捅他,“你小子今天大出风头啊,楚老师提的问题全点你的名字回答。”“啊???”秦礼言心里七上八下的。对于一个连尺寸和内存都分不清的人来,楚副教授讲的编程问题简直深奥得无以复加。秦礼言散射的眼神盯着邻座同学的笔记发呆,这同学写完一面,翻纸张,秦礼言眼前一晃,回过神来,猛然发现自己一直盯着“北大方正”的“方”字,暗骂自己神经。调过眼神,聚精会神地看着楚副教授听课,楚耗子精扶了扶眼镜,秦礼言也扶了扶了眼镜,转头在教室里扫了一圈,一大半人戴眼镜,不知道方铮驰眼镜多少度,肯定浅不了,秦礼言神色一凛,怎么又扯上他了?极度气馁,往桌上一趴,闭目养神,受伤的脸摩挲着衣领,挺软和的,不知道这衣服是什么质地的,突然想起这是方铮驰的衣服,秦礼言生气,一挺身坐直了,强迫自己看着楚副教授的鼻尖听课。似乎过了很长时间,终于下课了,秦礼言站起来就想跑,楚副教授笑眯眯地招手,“秦同学,有点学术问题要跟你讨论,能留一下吗?”跟我讨论学术问题?你要假公济私就不能找个好点的理由?秦礼言硬着头皮冷着脸走过去。
  楚副教授非常友好拉着秦礼言的手臂进了办公室,甩出一张出勤记录单,开门见山地说:“近两年来,你总共听了六节课,对你的纵容就是对其他同学的不公平。作为教育工作者,一视同仁是最基本的职业道德……”“行了行了!”秦礼言打断他,“楚老师,想扣我学分是吧,可以!我完全没意见。”
  “哦?”楚副教授微笑着,根本不相信。秦礼言笑着说:“楚老师,我们做个交易怎么样?我不把你不会做菜的事告诉张程,你也……”
  话都没说完,楚副教授一个箭步蹿上来,死死捂住秦礼言的嘴,慌张地看着书架,秦礼言吓了一跳。“啪”一声巨响,俩人一哆嗦,黑眼镜板着脸从书架后面转出来,平静地问:“楚越凌,你还有多少事是骗我的?”楚副教授讪笑,“你别听他胡说,我……”黑眼镜一把扯住秦礼言的领子,倒拖着他出了办公室,边走边说:“给你两天时间,把骗我的事想齐全,一次性交代清楚。”楚副教授冲上来,“你听我……”一声闷响,楚越凌惨叫,手被门夹住了。
  俩人坐在花台上一起唉声叹气。秦礼言问:“他骗你什么了?”“唉!多了!”黑眼镜脑袋耷拉在秦礼言肩膀上,“琐事也就算了……呃……还是跟你说了吧,憋着真难受,反正我和他的情况你也了解。前天我居然发现在山东那段时间他带了一大盒‘醛灵汀油’,然后把我灌醉了,还说是我硬扒在他身上的。”“哎?‘醛灵汀油’是什么?”“……小药丸……蓝色的。”“什么?这……这也太卑鄙了!”秦礼言“腾”一声站起来,张程身子一侧歪,差点摔一跤,怒道:“你干什么?我都不计较了,你这么义愤填膺干吗?”秦礼言一巴掌狠狠揍在他头上,“你这是什么脑袋?做饭跟这个相比,哪个严重你分得清吗?”
  “哎???”黑眼镜猛地一挺身,鼓着眼睛,被眼镜一放大跟两个铜铃似的。恶声恶气地发毒誓:“楚越凌!我跟你势不两立!”拉着秦礼言就跑,“走,陪我上他家收拾衣服,我要回去住。”
  秦礼言被他拖得踉踉跄跄,“你等等,你等等,我的学分还没要回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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