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未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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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露未晞- 第10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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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弄影破月先是愣在那里,过了几秒,才应道,然后迅速的离开房间。
  三娘见门被关上,才转过头来看我,眼泪流的更凶,她双手抚上我的脸庞,颤抖不已。
  “公主,你为什么会……那些贱人实在是挫骨扬灰都死不足惜啊!她们竟然对你做这样的事,她们是要毁了你啊!”
  “三娘……”我视线紧紧的锁在它身上,整颗心都揪了起来。
  “公主,我也曾服下这种药啊!青楼中,老鸨为了不让楼中女子怀孕,初夜之后,便会逼其喝下绝育的汤药,那些不愿意的,就偷偷下在饭菜中,因为服下之后,就如同来了月事,会痛,先从剧痛再到小痛,但从脉象上看却诊不出一丝一毫,所以,那些女子甚至至死都不知道曾遭过这样的毒手啊!”
  绝育的……药?
  “三娘……你,你胡说的是不是,怎么会,怎么会?”我扯嘴笑笑,眼泪却一直流下来。“不会的,我怎么可能中这种毒?你一定弄错了,一定是的!我,我要去找老头,老头会给我答案的,他会医好我的,他是神医,一定可以的!”我推开三娘,跌跌撞撞的往门那个方向跑去。
  “啊——”
  小腹又传来一阵痛,这痛在此时仿佛被放大了一般,蔓延到了四肢,让我一下子跌倒在地。
  三娘从背后扶住我,双手将我搂在她怀里,哭道:“公主,神医一定能医好的,三娘马上就召集所有人马去找他,让他来王府,你一定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我使劲的点头,像是要说服自己,那老头无所不能,一定有办法的,一定有的!
  “公主,让三娘抱你到床上去吧,地上太凉,对身体不好。”
  我点点头,双手勾上她的脖子,靠着她的肩膀,任由三娘抱起我,将我安置在床上。
  三娘拉过棉被,轻轻的盖在我身上,再替我掖好被子,红肿的眼睛满是疼惜和气愤,“公主,三娘这就吩咐他们去找人,你……你先睡一会儿,三娘让弄影她们两个来陪你。”
  “三娘……”我拉住正要走的三娘,张了张嘴,想说的话,却说不出口。
  这个时候,萧楚会在哪里?
  他在皇宫谋划着他的天下,他的梦想啊。
  “三娘,让我一个人待着,别让人进来。”
  三娘踟蹰了一会儿,才离开,关上的门的那刹那,整个世界又只有我一人了。
  躺在床上,静静的望着头顶上的蚊帐,眼泪无声息的流下。
  脑海里,各种画面交错而过,十二年前的车祸,冷宫的寂寞岁月,各种伤人的真相,身边人的依次离开,还有一次又一次的涉险,有哪一次,像我现在这样狼狈?!
  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我心里咒骂一声,狠狠的抹掉眼泪,在这里哭有个屁用!
  哭能挽回所有的一切?哭能解决所有的问题?
  做你的多啦A梦去吧!
  我掀掉被子,跳下床,脚步有些不稳的走到梳妆台前,翻出那个装着九转还魂丹的白色瓷瓶,拔开塞子,倒出两颗塞进嘴里。
  服下一会儿,全身上下好像注入一股新的能量,让我的生理处于最佳状态。我看着镜中的自己,原本惨白的脸色渐渐红润,嘴唇也是莹润如水,只是那双眼睛……莹莹泪光中,闪烁的亦不再是纯真。
  门“吱噶”一声被人推开,我迅速的抹掉泪痕,整了整情绪,头也不回,道:“不是不让你们进来吗?”话音刚落,只见眼前的镜子里,出现的人是萧子恒。
  我回头,有些意外,“子恒?你怎么来了?”
  萧子恒没有似往常见面那样嬉皮笑脸玩世不恭,却是细细的大量着我,仿佛要从我身上看出什么东西。
  我眼神一闪,避开他打量的目光,想起上次他的伤,又将视线转向他,问:“子恒,你身上的伤……有没有好点?”
  萧子恒神情复杂的看了我一会儿,半晌才道:“已经好了。”
  我“嗯”了一声,点点头,关切道:“那一剑不轻,你应该躺在床上多休息才是,再重要的事也比不上身体重要,不要太勉强自己了。”见他还是以不变的眼神看我,我一时觉得有些不知所措,却不知是不是我心里有太多的事,害怕被看穿。
  “子恒……你,你坐啊,”我走到圆桌前,翻起茶杯,倒了一杯茶,心中的波澜稍稍平息,将茶杯放到离他最近的那个位子,问:“子恒,你怎么会来?”
  萧子恒走过来,坐下,盯着那只杯子,缓缓的拿起,放到嘴边,却不喝,又放下。
  他抬眼看我,眼中闪烁着的情绪复杂难懂,却不禁让我鼻子有些发酸。
  “小槿,你……我都知道了。”
  “珰——”手中的茶杯突然脱手,落在地上,碎成好几块。
  我愣愣地盯着地上的碎片,几秒,几分,几个时辰,觉得忽然之间,时间被无限的拉长,似乎过了一个世纪,我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是么,然后呢?”
  “该我问你,然后呢,不告诉二哥?”
  告诉萧楚?我惨笑道:“子恒,我知道这件事之后,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萧楚,我多想他能陪在我身边,安慰我,心疼我,给我安定的力量。可是,让他知道对他有什么好处,我不想在这个时候,还要让他为我担心。”
  萧子恒问:“难道……二哥就没发现?”
  我摇头,“如果三娘不说,也许我这一辈子都不知道我服下的会是那样的药。”
  “小槿。”萧子恒满眼担忧的看着我,让我心中一暖,说出幸福是加法运算,说出苦难则是减法运算啊。
  “子恒,你别担心,我会没事的,我那个顽劣师祖技术那么好,他一定能治好我的。”
  萧子恒眼神未变,握着茶杯的手却越收越紧,他问:“小槿,你服下的药叫什么,出于那个门派?”
  我的视线若有若无的落在前方,凄凉地道:“三娘说那种药出自青楼,用来绝育……”
  “咯——”
  萧子恒手中的茶杯被他生生捏碎,碎片交差的手心,鲜血横流,而他仿若未觉,眼睛里情绪涌动,愤怒交加,似要噬人,直直的看着我。
  我被吓得不知所措,愣愣的看着鲜血一滴一滴地从萧子恒的手上滴下来。
  “子恒,你,你的手……”
  “是珈蓝门做的?!”他猛地吼道,声音透着不可遏止的恨意。
  “子恒,你……”脑子里一道灵光闪过,我突然明白过来,子恒是在套我的话,他根本不知道我被下了药这件事!
  是啊,我怎么就没有去想他怎么会知道我发生了什么事,三娘是绝对不会让任何一个人知道的啊。
  “我饶不了她们!”萧子恒的眼睛仿佛燃烧噬人烈火,他狠狠的将手一甩,碎片落了一地,连带着他的血。
  我心中涌起心痛和哀伤,还有一股莫名的力量,让我觉得好像所有的痛苦都已经打了折扣。
  子恒,谢谢你。
  他的手还在滴血,我慌忙起身,道:“我给你包扎一下。”
  我迅速的取来白布和止血粉,细心的将手心的血用湿布擦去,扑上适量的止血粉,再用白布一圈一圈的将他的手包起来。
  “小槿,你不能瞒着二哥。”他的语气相较之前已经缓和许多,却不难听出被他压下去的愤怒。
  我手上的动作顿了顿,道:“子恒,你不是该从大局考虑吗,这种时候,什么小女儿情怀,不都应该先放一边么?”
  他默了一会儿,才道:“小槿,你不必想这么多,二哥不会需要你这样的委屈自己。”
  我一时黯然,我并非是要委屈自己啊。
  我只是怕,怕这件事就像一个催化剂,让许多事情都会提前。
  “小槿。”萧子恒叫了我一声,让我从恍惚中回过神来,却发现他的手掌被我不只不觉中缠了一圈又一圈,几乎像个橄榄球。
  我不好意思的看了看他,道:“那个……我包的不好,子恒,你还是回去再找人重新包扎一下吧。”
  萧子恒未在意我的话,只是看着我,好似已经将我看穿,他轻叹一声,问:“小槿,你和二哥是我一路看下来的,只有两段日子我不在。第一段是在杭州,你和他相识,第二段便是在皇宫,我走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么,怎么等我再回来的时候,就都变了呢。”
  我黯然,这其中的曲折,太多太多。
  萧子恒又问:“小槿,在这世上,将你所信任的人按次序排下来,萧楚在第几位?”
  我所信任的人的排序?我陷入沉思……
  老爷子,他对我百般呵护宠爱,视若珍宝。
  逍遥,他愿意用他的生命去换我的平安,默默的付出,从不要求回报。
  子恒,他为我挺身而出,视我的痛苦为他的痛苦。
  破月,弄影,小翠,三娘,她们誓死追随,不离不弃,永远将我放在第一位。
  而萧楚……他会因我喜而欢,因我悲而痛,我的每个情绪都牵动着他的,同样,他的也牵动着我的。
  恍恍惚惚想起海宁沙滩金色余光下的两排脚印,每一个都是我们心中那个从未说出口的誓言的见证,那时的满心交付,到如今,怎么会变成了那深深的鸿沟?!
  我潸然泪下,回想起那段日子,竟不知道这一路是怎么走过来的,又到底是从哪一步开始出现了问题?
  “小槿,是否有了答案?”
  “是。”我点点头,下意识的握住萧子恒那只完好的手,看着他柔和的脸,流着眼泪而笑,“子恒。”
  他眼神一闪,抽出被我握着的手,却是去摆弄另一只手的白色“橄榄球”,微微皱眉,“的确很难看。”
  “是比较难看,你走出去会被人笑话,我让弄影过来帮你重新包一下吧。”
  “不用了,我回府让太医去看看。”萧子恒看着“橄榄球”,突然笑了一声,“小槿,第一次见你,是在军营,当时你的那一巴掌我可是记忆犹新啊。”
  我好笑道:“谁叫你假扮萧楚,还要轻薄我,不过,后来不是付出代价了嘛,你在皇宫整得我好惨啊。”
  萧子恒哼了一声,道:“这叫严师出高徒。”
  我嘀咕道:“严你个头,哪个师父会把自己的徒弟半夜三更的晾在屋顶的。”
  萧子恒怔了一会儿,轻声道:“没有下次了。”好似自言自语,然后站起来,又道:“小槿,我先回去了,你先休息吧,不用送了啊。”说完径直大步走了出去。
  我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竟有种孤寂感,若是云晓晓还在,他会很幸福的吧,只是……但愿这世上还有第二个晓晓出现。

  第二十八章 等待

  我蜷着身子静静地坐在萧楚书房上座的位置,时而翻翻书,时而发发呆,在这宁静书香的房间里,留下一抹等待的影子。
  等待,是啊,我已经等了两天加一个晚上,而现在,是第二个晚上了。
  想起第一天的晚上,我以为他会来清雪阁,便煮好了安神补脑的汤,搁在炉子上慢慢炖着,一夜过去,炉火灭了,汤也凉了,房间里的一切都是原来的样子,我趴在桌上浅睡着,也不曾有人进来抱我到床上去。
  破月说,那天萧楚回府了,却只待在了书房,天未亮,又离开了。
  要说心里不难过,那是假的,但并非因萧楚而难过,而是为这那些加诸在我们之间的种种而难过,血麒麟,珈蓝门,皇帝,天下,这些都无形中在我和他之间筑起一道围墙,不知不觉中,让两颗紧密的心越走越远。
  不该是这样的啊,对于萧楚,我可以毫不犹豫的将自己完完全全的交给他,那还有什么理由不去相信他能给我想要的幸福?
  所以,我迫切的想告诉他我心里的话,所以,我等着他回来,他忙于他的大事,我可以等他稍稍有空,然后占有他一点点时间,将小手交到他的大手中,再一起握紧。
  一个人的等待永远是孤独的,还会生出各种乱七八糟的想法,而我想保持我认为最好的状态,所以,白日里,我走遍王府各个角落,看遍每株花,每颗草,每块石头,让时间在各种景物的交错中过去。
  走到王府大门的时候,看着森严戒备的守卫,以及高高的门槛,等待的不安和不耐都化为一种冲动,我想跨出这道门,骑上马,去皇宫或者其他萧楚可能在的地方找到他。
  冲动用行为来诠释的时候,冰冷的兵器拦住了去路。
  侍卫机械般的传达:王爷吩咐下来,小姐不可离开王府一步,若要办事,交待给属下即可。
  我问萧楚他现在在哪里,什么时候会回来,外面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所有问题的回答都只有一个——属下不知。
  破月气不过我被这样“限制自由”,不等我允许,便私自离开王府去了外面打探消息。
  晚上回来的时候,她脸色不佳,对我说萧楚没有在皇宫,而是和晋王一起去白海见几年前辞官在家的定北侯陆苍穹,还有他的巾帼孙女。
  陆苍穹这个人我印象不浅,当初在萧楚书房翻一些文件时,就因为他这个名字特别注意了他,以及他的宝贝孙女陆胜男。
  定北侯陆苍穹祖上三代都是北疆大军的将军元帅,旁系一族大多在军中服役,担任各个要职。只是,陆苍穹膝下子嗣单薄,只有一子,却赶在他之前赴了黄泉,留下一仍在襁褓中的幼女,名唤陆胜男,被陆苍穹从小就当成继承人来养,舞刀弄枪,骑马射箭,凡是他认为陆家子孙会的,都一股脑儿的传授给这个孙女。
  而陆胜男也不负她爷爷的期望,练得一身好功夫,年纪虽然不大,在军中却已经立下了不少的功劳,加上陆氏唯一的子孙这个身份,让她在军中的威信堪比一些老将,与西瞿的上阳公主并称当世的巾帼双骄。
  破月说话的时候,有一种不想让我察觉的愤怒,我没有追问她到底还看到了什么,只是淡淡的点点头,然后,掌着灯来到萧楚的书房,独自一人。
  昏黄灯光只照亮了我身前小小的一片区域,将影子拉长了留在身后,在这漆黑的夜里,显得更加的孤寂,落寞,不禁让我想起两个词:茕茕孑立,形影相吊。
  我苦笑,这个时候陪我的竟然只有我的影子。
  想睡,睡不着,看书,没有好看的书了,静下来?我怕越想越不对劲。
  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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