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家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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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家女-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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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以吗?可是我没有送到耶。”她小声地问。
  “可以。”牵住她的手,往停车场的方向走去:“外送任务达成了,可以回公司了吗?
  “
  岂敢说不可以!?
  识时务的人当然低下头,什么话也不敢说。
  车子行进了许久,陈善茗开口道:
  “你们死命存钱想做什么用?”
  “当有钱人。”她眼中立刻绽放崇高理想的光芒。
  “那有钱了之后呢?”
  “先买房子、买车子,存一千万在银行,每个月就有五万元的利息可以花用,再也不必工作了,老了也不必当落魄的街头游民,而且每天可以吃很好吃的便当,再也不必吃鲁肉饭与阳春面了。”
  “以你们现在的收入早可以吃好一点的了,不是吗?”老实说他不相信这种性格的人会在富有之后善待自己,倒是可能像守财奴,天天数钱就快乐得不得了,但三餐依然吃白米饭拌猪油。忍不住又道:“而且以你们这种赚钱法其实很慢,漂亮的女孩子会乾脆嫁有钱人过好日子,你何不如法炮制?”
  富蔷摇头:
  “求人不如求己。而且现在已经是男女平等的年代了,怎么可以像滕蔓一样依附男人呢?平凡女人嫁给好身家的男人有点像不劳而获,白吃白喝丈夫的钱财,相对的就没有资格约束住丈夷的行为,那么一旦丈夫再用其本身的财富去吸引其他女人时,妻子反而没立场声讨他什么了。同样都是只取而不支付,很悲惨的。嫁有钱人当然好,但地位不对等的情况下,失去的是人格,所以我们家的女性向来自己累积钱财,从不贪图别人的身家。”
  很稀奇的论调。陈善茗提高了双眉,看了她一眼,笑了:“确实,有钱男人一旦娶了不做事只花钱的妻子,某种程度上会觉得自己被利用了。这也是男人惧婚的原因——怕从此生命中来了一只贪得无厌的怪兽,要求责任、要求付出、要求身为丈夫的男人不断不断地疼惜关爱;有钱还不够,还要浪漫、热情,天天相依偎,努力工作养家,不时还要任其使泼撒娇,不能有情绪,反而要安抚妻子不愉悦的身心,然后每一分钟被质询一次『你爱不爱我』
  之类的疲劳轰炸。男人怕的不是与心爱的女人结婚,怕的是不断被索取压榨一空的身心,直到老死。”
  “听起来好可怕。”她咋舌:“一直以来我都不以为婚姻是个良好的制度。”
  “因为太过仗恃『夫妻』身分而对另一半要求过多,才是婚姻衍生出的危机。”
  富蔷吐出一大口气:
  “幸好我是不婚的。”
  陈善茗已将车子开入公司大楼的地下停车场,直到停好车,他才看向她:
  “我有预感,你会结婚,而且很快。”
  宣告完,他迎上前在她微张的小嘴啄上轻轻一吻,微笑道:“下车吧!”
  ※——————————※——————————※
  这样算不算初吻被偷走了?
  富蔷百思不解。其实被这么帅的男人“啄”到是挺荣幸的,但“吻”的解释应该是更深刻一点的,不然三年前A学长“啄”她的脸颊岂不是叫初吻?
  是要界定在第一次有男人以嘴巴贴近脸孔的任何一部分便叫初吻,还是吻得死去活来超过一分钟才算是?
  那么……还是当成不算数好了。
  “小蔷,发什么呆,资料归档完了吗?”富蓣死气沉沉的声音敲入富蔷脑袋。
  “快好了。”
  “今天早点做完,我替你约了八楼的李先生吃饭,这人品行良好,所以找这次不暗你去了。”从昨日纵容小妹出去摸鱼兼送花被逮个正着之后,大老板当然会炮轰得她灰头土脸。
  可怜一世强悍的她,在理屈的情况下,屁也不敢放一个,站着挨刮。
  现在的钱之难赚由此可见一斑。为了五百元,这个月恐怕会一直面对大老板的棺材脸了。
  唉,钱不好赚哪!
  “与李先生吃饭?可是总经理每次都会出现呢!不然就会在下班时拖住我不放。”她是无所谓啦,反正有得吃就好了,但近来她有些怕大老板的笑脸了,可能是昨天被逮个正着,会心虚;也有可能是他破坏的心态太明显,简直是一肚子坏水,往往害得她吃不到三口美食就宣告晚餐已用毕,可以结帐离开了。好可恶,好浪费!
  “我想他今天会没空,刚才进去时正好听到他约了一名美人共进晚餐,所以你放心。”
  “哦。那就好。”
  四点五十分的光景,下班的气氛渐渐弥漫,恐怕不见有几个工作得浑然忘我的人。都在等下班了。
  泡来一杯香片,才想好好呷它几口哩,公司柜台小姐已由内线呼叫着:
  “富秘书,外找。”
  富蓣眨了眨眼,捧着五百西西的大茶杯就走了过去。奇怪,会有什么人来找她?
  可能是全公司的人都闲闲地在等下班,因此访客的莅临益加显得受注目,大小不一的低呼声都来自一点
  哗!是男的耶!有男人来找富秘书耶!这种念头不奇怪,四年来嗜钱如命的富小姐从不曾有人来找过她,众人几乎要以为富小姐包准会抱着金山银山过一生了。而这种女人是不能以平常女人去看待的。
  不是说她长得不好,而是天性如此,长得国色天香也可能视男人于无物。
  见到来人,富蓣自己也吓了一跳。是康恕馀!
  今天他并没有穿工人服,以他手上拎着一份披萨的情形来看,他穿某披萨店的制服并不奇怪。楼下的道路已施工完毕,看来他又找到了新差事,但是“我没有订披萨。”她连忙声明。
  “我知道,这个请你。还有,我今天特地来还七千元的。”他将食物交到她手中,并且由口袋中掏出一团皱皱的钞票。
  “你那么快就有七千元了?”她低呼,接过钱的同时,手上一大杯香片送到他手中:”
  来,给你喝。”
  康恕馀正好也喝了,呷了两三大口,杯子已然见底,并且再接再厉地喝个涓滴不剩。
  五百,七百五,一千,五十……一张张算下来,正好七千元。但也因为这笔小钱由大部分的散钞凑成,致使生平视财如命的富蓣并没有露出太过晶亮的金钱光辉,反而看向赏心悦目的钞票男:
  “给我钱之后,你身上够不够用?”
  他笑,为她的关怀没来由地感到窝心:
  “够了。”
  “你现在在哪边工作?”
  “暂时在各个食堂帮忙,没有正式的工作。”他的回答坦荡,没有一般游手好闲人士该有的卑屈。
  但不识相的尖刻声插了进来
  “富秘书,你男朋友没正当工作啊?”此姝乃是最近刚失婚约三十八岁欧巴桑,心理尚不平衡中,见不得鸳鸯成对在眼前游来游去。
  富蓣怒火指数冲上最高点,冷冷射过去一眼:
  “他有工作,你又不是瞎了眼怎会看不出来呢?还是长了什么眼,所以看人低?”
  失婚女黄小姐冷笑:
  “堂堂一个大秘书,配个工人,眼光真好啊!原来新时代女性都喜欢养丈夫的哩。”
  “我养丈夫并不辛苦,辛苦的是阁下,养了丈夫情妇一家子五年才发现,真是人辛苦了。”要比毒嘴,她富蓣还会比输吗?
  “富小姐——”康恕馀反而始终如一地心平气和,但他并无法介入太多,话才起了头便被打断。
  “阿康,请你别介意。要知道每家公司总会不小心地养出一两头恶犬,如果我们跟狗一般见识就太没水准了,所以别介意。这世间只要不偷不抢,努力工作,任何人都可以抬头挺胸,不必理会市侩者的异色眼光。通常自以为高级的人,以为穿了套装就能当『人』的家伙,往往不晓得自己原来是禽兽的本质,我们应该可怜她。”
  “富蓣!你说谁?”黄小姐发飙了。
  “我指名道姓了吗?”她耸肩。
  “你——“
  众人终于出面协调:
  “好了啦,同事之间何必扯破脸成这样子。”
  “对呀!她有大老板当靠山嘛!本身姿色吸引不了大老板,改派妹妹来搔首弄姿,我哪惹得起她!”黄小姐似乎想把她失败的婚姻怨,尽数丢到不相干的人身上。人愈多。她愈张狂。
  “你这个——“
  “发生什么事?”
  大老板的声音由远而近传来,转眼间已踏入了是非处的中心点。识时务的人皆回到本位准备下班,顺便拉着耳朵接收最新战况。
  老鼠见了猫,黄小姐只敢流泪以示委屈。
  “富秘书?”陈善茗问向没哭的参与人。顺便瞄了下外送小弟打扮的端正男子,轻轻颔首以表礼貌。
  富蓣笑了笑:
  “老板,现在下班了,咱们来谈私事。”
  “什么?”陈善茗警戒着她算计的眼光。
  “你不是想追我妹妹吗?现在,我免费奉送她给你当女朋友之一。”
  这种事还能“奉送”吗?每一个人都万分疑惑。
  “为什么?”受馈赠者并没有欣喜若狂——老实说他想交到手的女朋友从来不须被“恩赐”。
  “因为身为你女朋友的大姊,我才能符合黄小姐期望的作威作福、欺压良民。我怎能让她失望呢?”
  “我是那种公私不分的上司吗?”
  富蓣冷然道:
  “不好意思,我是那种公私不分的下属。下班了,再见。我相信明日起,黄小姐会对我表现基本的礼貌,毕竟我身分不同了嘛!”
  不想多待,拿着皮包,她挽着康恕馀大步走出公司,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受侮辱者是她哩,反倒要康恕馀以一贯的平和来安抚她的怒气。
  “谁来告诉我事情的起因?”苦命的老板只能在公事繁忙之馀担任调解人一职。
  就见黄小姐哭天喊地以哭调陈述种种扭曲的事实。
  富蔷趁此越过上司的拦截线,约会去也。真是的,大姊在胡说些什么嘛,当他女朋友……之一?
  就算是“唯一”她也不要,何况“之一”?拜托,那个花心大少!下辈子吧!
  ※——————————※——————————※
  富蓣这个女子,中等姿色,独立自主,有泼辣与斤斤计较的恐怖特质,几乎可以说与全台湾其他寻常女子相同,但她也是可爱的、正义的,努力在正直与贪小便宜的中间寻到了一个平衡点。
  她极节敛,可以说是只赚不花的;一个人的能力有限,而且世上绝大部分的人都没有财源广进的命,能够赚多少不是自己所能控制的,所以她只能从支出上去计较,累积自己的财富梦。
  最大的本事是锱铢必较;最痛恨的是看到别人浪费。最开心的一件事是五年前中了一万元的发票,虽然被扣了两千元的税,但也足够她开心到现在,并且列为这辈子最幸运的事。
  这个女人——其实是乏善可陈。
  对她的本质渐渐有所了解,康恕馀反而日渐被她吸引。
  精明的女人、强悍的女人、尖牙利嘴的女人,乃至于主动向男人搭讪的女人,都是他敬谢不敏的。而这些,富蓣皆有纪录。
  会被女人吸引——甚至是富蓣这种女人,他曾怀疑自己是不是疯了,但今日,他更加深切地明白她是世间独一无二的,再也找不到比她特别的人了。
  她或许嗜钱如命,但不会因他人看来脏污或在基层工作而以有色眼光待之。这种事在民主时代应是正常的举动,但人类往往在心中自制了层级去区分别人的尊贵或低贱,不曾认为旦凡努力工作的人,皆是值得钦佩的,反而划分了有无前途、黑手白领的高低层级,并且对待的方式也大有不同。
  在男女之间的交往,也造就了一些永无终止的抱怨——男人永远觉得别个女人比自己的女人美;而女人永远觉得别个男人赚的钱比自己男人多。
  爱情是值得憧憬的,他亦然。但有太多的附加的要求使爱情蒙尘,让人往往在深交后,忘了最初的悸动感觉。
  他不知道日后富蓣会不会一如寻常女子一般,对男方要求愈来愈多,但他至少可以肯定,在富蓣的“认真工作的男人最帅”的原则下,她并不在乎她的男人是医生或是技工。
  晚餐,他们坐在公园的路灯下吃着已冷的披萨。这次富蓣因为心情不好,所以“大手笔”地买来两杯泡沫红茶饮用而不感到心痛,这辈子第一次掏出宝贵的钱来讲一个外人耶。
  不过那也很正常,因为这个钞票男常送她东西吃。实在太好了,教她不回馈会过意不去。
  “富小姐,你有男友吗?”他小心地问着。
  “没有。”拜托,她哪来的美国时间去交?
  心放了一半,他又问:
  “那可不可以请问你,当初为什么会找我……讲话?”
  富蓣脸上有丝赧然:
  “对不起,那一次一定吓到你了。其实我也不晓得,只因为先看你吃了那么多面,后来心中一直觉得该认识你一下,所以就拉住你不放。我这辈子只做这么一件不经大脑的事,真的!”再三保证后,她联想起那面店老板说过的话,问道:“是不是……常有我这种无聊女子打扰你?”为什么她嘴巴中逸着某种酸味?
  康恕馀低下头笑了下。
  “是有一些麻烦。”
  大概也为数不少吧?为了收拾好泛滥的酸味,她决定不问下去。改话题道:
  “我看你也不是会花钱的人,似乎也过得很拮——据”
  “比你好一点。”他声明。至少他一星期会去吃一次欧式自助餐,那种五百元吃到死哦,不,是吃到“饱”的那一种,来犒赏自己的胃。
  “对啦。”她承认。“还有,如果不方便,你可以不必回答。”
  “因为我也很好奇你节俭的原因,不如我们各自来做一个交换吧!我一个月大约可以赚到七万,身上留下两万元后,其馀全汇到我母亲的户头中。两万元过一个月当然很够,但因为我喜欢爬山,每个月在工作二十七天之后,集中四天假期去山上住两三天,必须花不少钱。也因为时间必须自由运用,所以找可以说没什么正职,有时候甚至一个月才赚两万元,到时只好缩衣节食,并且尽量在食堂打工。”富蓣这才发现他肌肉相当结实,原来不只是工作中练出来的,这人热爱户外运动哩!
  “换你了。”他催促。
  “我……只是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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