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姨叹气，视线瞥了老太太的房间一眼。
“老太太在房间呢，已经一个下午了，小姐进去看看吧。”
在房间一下午？
许婧一愣，半响没反应过来。
或许是老人家年纪渐渐大了的原因。老太太不爱太安静，大多数她回来的时候，老太太都在客厅，要么看电视，要么跟家里的宠物狗玩耍。
“好。我进去看看。对了。我妈是不是心情不好？发生了什么事？”
张姨正是中午被许宁川轻斥了两句的小张，许婧问起，她没有任何隐瞒。“今天中午少爷送老太太回来，似乎是吵架了吧。”
许婧皱眉，精致的妆容因为这个动作顿时逊色了不少。
对，告诉母亲赵薇妍的消息之后，她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母亲的电话，也不知道事情到底如何了。
她将包包直接扔到沙发上，直接走到老太太的房间门口敲了敲。
试图进去。发觉没反锁了。
“张姨，这样的情况已经持续一个下午了？怎么不告诉我？我哥说了什么？”
“抱歉小姐，我也不知道。”
“妈，是我啊，你在里面干什么？准备吃饭了！”许婧一边说着，一边叫张姨去拿备用钥匙。
她怕老太太被刺激得做了什么不好的傻事。
许婧对许宁川也气得不行，原来他落的不止是自己的面子，而且连母亲身为长辈，他也没客气。
“妈，你好歹说句话啊，难道哥哥惹你生气了，我也被你厌弃了吗？”许婧拍了拍门。
许老太太依然没有发出什么声音。
她隐隐感觉到不安，这么安静，不是母亲的性格。
许婧扭过头，朝着客厅大喊。
“张姨，钥匙怎么还没找到？快点啊！”
张姨找了好几分钟，才拿着钥匙姗姗来迟。许婧话都没说，直接将钥匙抢了过来，插入钥匙孔里，使劲旋转。
外面的天色已经黑了，但房间里竟然没开灯。
客厅的灯光从门口找入房间，在地上投下一扇门的光影。
“啪嗒”一下，许婧开灯，等死刺眼的灯光将方将照亮。
床上微微隆起，许老太太背对着他们。
看到这一幕，许婧脚一软，继而拍了拍胸口。
“吓死我了，还真的怕发生什么事，原来是睡着了。张姨，饭做好了没有？没的话，你快点，今天煮点清淡的食物，我叫我妈起床。”
张姨也唏嘘不已，点头，转身出去。
许婧放轻脚步，走了过去，坐在床边，温柔地拍着许老太太的后背。
“妈，还在睡？是不是真的被我哥气坏了？他说了什么？有什么事，你跟我说啊，不都说了，女儿是母亲的贴心小棉袄吗？”
许婧踢掉脚上的鞋子，说话间想到许宁川，又想到了赵薇妍，以及他们的女儿。
她无法保持镇静，一个乔蝶锦被出局之后，赵薇妍又阴魂不散。
而最让她难以置信的是，赵薇妍已经有了一个三四岁的女儿！
“你知不知道我哥他多过分？今天的事情，他猜到是我告诉你的了，下午立刻把我调到别的部门，还说不想做就不用再许氏呆着了。”
许婧怒火中烧地说着，却没得到许老太太的任何反应。
她心头一跳，将许老太太转过来，手指凑到她的鼻子前，有气进出，而且呼吸平稳。
许婧缩回手，“还真的又被吓了一跳……”
注意到老太太的眼睛有点红，还微微发肿，想到张姨说的吵架，心里便明白了。
这么多年，哥哥从没有顶撞过母亲，没想到今天竟然升级为吵架！
“既然您那么累了，那就休息吧，晚一点我再让你起床吃饭。”
她重新下了地，弯下腰给许老太太掖了掖被子，然后，她在许老太太的另一侧床头柜上看到一杯水和一个白色的小瓶子。
许婧皱眉，从床的另一边绕过去，将白色药瓶拿起来。
在厨房里做饭的张姨突然听到一句尖叫声：“张姨，你快点来，还有打120叫救护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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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宁川跟赵薇妍大致解释了一下，听完，赵薇妍有些唏嘘和沉默。
具体许宁川的身世如何，她不知道，但是许宁川会成为许家的儿子，实在是因为许宁川是被许建国夫妻买来的。
是纯粹的买，而不是其他。
事情发生在许宁川大概差不多一岁的时候。
许建国和许老太太那个时候已经在奔四的道路上了，结婚十年，一直要不上孩子。
至此，许建国已经做了这一辈子要没有孩子的准备了，没想到不甘心的许老太太四处打听了大半年，后来许宁川就那么恰好地被她看中，并且买下了。
据说那个时候买许宁川，只需要一千块。
赵薇妍知道，有些人口贩子为了钱，偷了小孩就拿去卖的。但是她没想过，这种事，竟然会发生在她认为无所不能的许宁川身上。
许宁川说这些话的时候，表情很平静，根本没有一丝赵薇妍想象中的愤怒。
他低头看着她的脸，“这就是事情的来龙去脉，我八岁的时候，无意中听到父母说起才知道的。后来被撞破，他们没再隐瞒，选择了全部告诉我。”
当然，做出这个决定的绝对不是许老太太，她怕说了许宁川的身世，这个儿子就会养不熟。
“太荒谬，以及不可思议了。”赵薇妍喃喃开口。
试想如果是她，发现自己的身世那么坎坷，肯定做不到许宁川这个程度。
“已经过了二十年，当初的震惊早就被磨平了。虽然是被买入许家，但是我对以前的事情，没有一点记忆，而我的养父母平心而论，对我很好。”这也是许宁川尊重并且孝顺他们的原因。
赵薇妍的心里，仍然惊涛骇浪，“怪不得你手……”
“我受什么？”
许宁川的反问，让赵薇妍立马回过神，吓得浑身冷汗，差点破相了。
她想说的是，怪不得许宁川的手臂上有一个龙的刺青。
可是上次跟许宁川亲热的时候，好像没看到那个刺青了，但那个地方留下一小块疤。
“没什么，就好奇你的亲生父母有没有特别在你身上做什么标志。我看电视剧都是这么演的，这样主角以后就可以跟他的父母相认了。”
许宁川闻言，看了看自己的右手手臂，缓缓收回视线。
“你电视看多了，那些东西能相信的？不过是误导人的。”并没有提刺青的事。
那个刺青是从小就有的，几乎是跟着他长大。
为此还给许宁川引来不小的麻烦，比如中学和高中的时候，无意中露出来，被眼尖的老师看到，逼着他去纹身店将纹身洗掉。
许宁川也不是没有试过，但是那些小作坊的纹身店根本去不掉他的刺青，最后弄得手臂伤痕累累，那条龙虽然不如一开始的栩栩如生，却依然让人一眼就能注意到。
再一次去洗，是许氏起步之后，许宁川动用关系，找了一个手艺极好的纹身大师。
但最终也不算完全成功，而那段记忆显然也不是太美好的事情。
“都说艺术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电视剧的来源就是现实生活，怎么能说那叫误导？”赵薇妍忍不住反驳。
许宁川扯了扯嘴角，“现在是要跟我讨论艺术了？”
“你倒是会给你的脸贴金，谁稀罕跟你讨论。”赵薇妍咕哝了几句。
“那换个话题，这个戒指，你到底是收还是不收？”许宁川的手紧扣着赵薇妍的五指，小小的手被他完全包裹着。
那枚钻石在灯光下熠熠闪光，泛着金属的色泽，晶莹剔透。
收和不收自然有区别，区别在于若是收下，就答应了他的求婚。
赵薇妍回过神，发觉一开始的主题被后面连续两个惊讶的事实严重打偏了。
“想得美，你跟许家的渊源如何，跟我有什么关系？难道我同情你，就该答应你的求婚啊！”赵薇妍忙将手上的戒指取下来。
听到她用同情来形容，许宁川低声笑了几下。
“你若是真的因为同情而答应，那也不是不行。”
“你的追求真让人震惊。”赵薇妍将戒指塞回许宁川的手里，表示自己不答应。
许宁川的视线落在掌心的那枚女士戒指上，怔怔地看了好一会儿。
他知道赵薇妍能当场答应的几率几乎为零，但有了赵父在外面拦着，他还是将这个筹码亮出来了。
事实证明，真的没多大的用处。
唯一让人欣慰的，大概就是赵薇妍的态度略比之前好，甚至没有多提许老太太这人了。
“你拉拉杂杂说了一大堆，说完了没有？说完了的话，那你可不可以回去了？我很困，想睡觉了。”赵薇妍打了个呵欠。
许宁川将戒指收了回来，见她脸上已经平静了下来，也跟着放心了。
刚要跟赵薇妍道别，口袋里的手机却不合时宜地响了，抢先许宁川一步。
来电显示是许婧，许宁川拧了拧眉，跟赵薇妍说：“那你好好休息，早点睡觉，我先回去了。有事找我的话，可以让你妈给我打电话。”
走出病房，赵母抱着彤彤再说话，许宁川跟女儿告了个别，在转角处才回拨了过去。
在这段时间内许婧一连打了三个电话，应该是有急事。
难道是为了下午记者守在许氏门口的事？
许宁川的脸冷了下来。
虽然许老太太在医院喊那句话的时候，没有新闻媒体在场。但却被有心人拍下了那段视频，并且长传到了微博，并且点名这是许家的老太太，因为人家嘴里喊的口口声声就是——我儿子是许宁川。
可想而知这么一段只有一分钟的视频在微博里刮起的风暴。
今天许宁川和许老太太一直在微博热搜上，一开始的小视频相聚被各大公众号转载，到了最后，便引来了记者在许氏蹲点。
电话只嘟嘟了两下便通了，“许婧，有什么事？”
没想到许婧带着哭腔以及歇斯底里的声音猛地刺入耳膜。
“什么事？妈自杀了，现在在医院，你说有什么事？”
许宁川握着手机的手一怔，连前行的脚步也顿住。
皆是因为自杀两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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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到许老太太所在的医院，许宁川只看到走廊上，许婧和张姨两个人在。
急诊室大门紧闭，显然里面正在进行手术。
许宁川的到来，让颓然坐在椅子上的许婧抬头。
哭了一会儿的许婧情绪显得很不稳定，看着不远处身长如玉，气质卓绝的许宁川，一面喜欢，一面憎恶。
“妈怎样？好端端的，为什么会自杀？”许宁川迈开脚步，走到她们的面前。
张姨起身，一边从包里掏出纸巾递给许婧，却没有做声。
“好端端的？作为当事人，哥你不是应该更清楚吗？我也正想要问问，你今天跟妈说了什么，以至于将她逼上了绝路。”许婧哄着眼眶站起来，情绪激动地大吼。
许宁川皱眉，将许婧的激动理解为对母亲的心疼，没有介意她的无礼。
他的目光转向急诊室，转而问张姨许老太太的情况。
“先生离开之后，老太太曾哭了一段时间，我怎么劝都劝不住。后来她说她累了，想去睡觉，将门锁了，让我不要去打扰她。等小姐回来的时候，才发现老太太她……一口气吃了几十片安眠药，那可是会死人的东西啊。”张姨说着，眼泪涌了出来，放声大哭。
许宁川的太阳穴突突突地跳着，六十几的老太太吃了几十片安眠药。
若是发现得稍微晚一点，怕是命都没有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将心理翻腾的情绪压下。
饶是如此，还是有点艰难。
许宁川从没想过许老太太会做到这一步，不惜赌上她的命。
安静还没维持两分钟的时间，许婧一脸嘲讽的语气。“哥，不妨解释一下你跟咱妈说了什么？刺激到老太太直接吃药自杀了！”
许宁川看了她一眼，倚在墙壁上，视线无意识地看向急诊室。
许婧再一次逼问的时候，他沉下脸。“许婧，注意你的用词，还有，现在唯一要知道的是妈有没有事。”
没想到这句话没有起到镇压的作用，反而让许婧歇斯底里地喊出声。
“哥，你说这句话的时候不心虚吗？你逼到妈跟你断绝母子关系了，却不想承认？赵薇妍有什么好？那可是抚养你二十几年的母亲，一个赵薇妍，就值得你这样抛弃她吗？”许婧跟许宁川面面对峙，声音尖锐到刺骨。
许宁川冷笑，“我从没想过断不断绝母子关系这个问题，倒是张姨听到的，比我想象中的多。”
话里的嘲讽，让张姨吓得缩了缩肩膀。
“哥你不需要怪张姨，她不过是实话实说，有什么错？”许婧喋喋不休地反问。
许宁川抬手看了看时间，已经八点多了。
“既然是实话实说，应该也没听到我说什么同意断绝母子关系的话。”
他的语气平淡得不经意，张姨却心惊肉跳，张大眼睛，朝着许婧点头。
确实，喊出断绝母子关系的人是老太太，而偷偷吃了药的人也是老太太。
“老太太进去多久了？一共吃了多少片安眠药？”许宁川对上张姨慌张的目光，语气不太好。
“有半个多小时了，至于那个药片，应该有二三十片。”亚有边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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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分钟后，毫无意识的许老太太脸色惨白地被从急诊室推出来。
许婧哭着扑过去，许宁川见此，问医生许老太太的情况。
“病人确实是吞服安眠药过量，但幸好发现得早，已经对她的胃部进行洗胃处理，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但是自杀这种行径却是不可取的，家属要时刻注意病人的情绪，免得她在发生什么过激的举动。”
老太太住了院，手上打点滴，后半夜醒过来，头痛欲裂。
许宁川和许婧分别坐在病房的一角，几乎她一睁开眼，许婧就看到了。
“妈，你醒了？”许婧起身，又是端茶倒水，将许老太太伺候得好好的。
“嗯，这是在医院？”说话的时候，还咳嗽了几声，这种感觉真不好受，许老太太摸了摸自己的腹部，皱眉。
“是。妈你吓死我了，以后千万不能这样，知道了吗？有什么�